主题:【原创】武侠 燕云游侠传 第一回 1 -- kmy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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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
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
荣光休气纷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
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流射东海。
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
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云台阁道连窈冥,中有不死丹邱生。
明星玉女备洒扫,麻姑搔背指爪轻。
我皇手把天地户,丹丘谈天与天语。
九重出入生光辉,东求蓬莱复西归。
玉浆傥惠故人饮,骑二茅龙上天飞。
」
李白这首《西岳云台歌送丹邱子》诗写的是华山。那华山名列五岳,南接秦岭,北瞰黄渭,素有“奇险天下第一山”之称,又有一个名称叫华阴山,山下便是华阴县辖境。当年李白登游华山前后,曾在华阴县盘恒多时,传说他曾喝得大醉,骑着驴子大摇大摆经过县衙门前,正遇上县宰坐衙议事,见他如此放肆,大为恼怒,命衙役们将他捉入衙内审问。县宰问他:“尔乃何人,如此无礼,经过本衙, 怎不步行以示尊敬?」李白不发一语,伸手接过供状,不书姓名,直接在供状上写道:「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奉砚,力士脫靴。天子门前,尚容走马,华阴县中,何妨骑驴?」县宰连忙谢罪道:「下官不知李翰林至此,恕罪!恕罪!」李白仍是不发一语,含笑而去。
李白一生嗜酒,加以游遍天下,留下不少这般与饮酒有关的轶事,后世许多酒楼都借他的名声招徕客人。话说后晋天福年间,那华阴县城东街上的东市中便有一处“太白酒楼”,在小小的华阴县城中,算得十分热闹所在,酒楼檐下挑出一面酒旗,写的是“太白遗风”几个字,进门处立了一面屏风,上面是幅华山日出图,题的便是李白这首诗。这一日是八月十五,又是各乡村民进城赶集的日子,将近正午时分,东市中人来人往,比平日喧哗了许多,太白酒楼也早已客满。
酒楼二楼角落靠窗的一张桌边,坐了三位客人。当中一人五十上下,四方脸庞,留五绺长须,作道士打扮,头戴皂巾,身穿青色布衫,腰系杂色条,脚穿麻鞋,虽然穿着简朴,却十分整洁;他左首坐的一人三十出头,浅黑面庞,蓄三绺短须,头戴青纱巾,身穿白布衫,下着皂靴净袜,看不出身份;右首坐的一人看起来年纪在三人中最小,在二十上下,面白无须,作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三人面前桌上除了酒壶酒杯,只有三四碟小菜,比起其他桌上客人,可算十分寒酸,但三人神态自若,而太白酒楼上下对三人也十分恭敬,专用一座小屏风为他们隔出一角,每回添酒,也都由酒楼的方老板亲自送到三人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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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行人要小心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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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到第五回时,那道人招呼老板道:“方兄,何敢多劳,你让待诏送来就是。”方老板微微躬身答道:“不碍事,不碍事。扶摇真人难得光临,小可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怕他们礼数不周,还是自己送来的好。”道人微笑道:“多谢。今天的酒格外醇厚中正,似乎比平日更加入口。可是新酿的?”方老板挑起右手大拇指道:“真人果然识得好酒。不过这不是小店自酿的,是小可差人到京兆买的灞桥春,昨日刚到。”道人神色一动,问道:“哦,你差人去了长安?是谁?他可曾说起那里情形?”方老板答道:“是店里的卢三带一个伙计去的,说长安城里还是萧条得很。真人要不要叫他来问问?”那道人长吁一口气,神色黯淡,摆手道:“不必了,多谢。”斟了一杯酒,一干而尽,便不再说话。方老板看在眼里,对三人拱拱手,悄悄走开了。
那道人枯坐良久,不发一言,旁边两人似乎也习以为常,自斟自饮,只是不说笑,过了一盏茶时分,那道人才又伸手去拿酒杯,旁边秀才忙给他斟满酒,一边轻声问道:“先生可是想念吕老伯了?”道人并未回答,黑脸之人道:“师父定是听说长安萧条,有感于心。” 那道人干了杯中之酒,看了两人一眼,叹道:“你二人真乃知我之心。我确实想起了纯阳兄,他也有些时候不来了,不知是在长安,还是入蜀去了。伯长说的也没错,方才方老板用的‘萧条’二字,当真令人气结。”他眼望窗外,吟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不知太白仙人处今日之世,又当如何感慨?”
那秀才道:“是啊,自从黄巢乱起,朱温篡唐,长安屡经兵火。自朱温称帝以来迄今不过三十年,却已换了三朝,各地割据的诸侯不计其数。李太白虽然不得意,在那开元天宝,安史乱前,天下一统,四海升平,比今日还是强上百倍。”那黑脸之人应道:“师弟说的不错,内乱不已,已是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又加外患,契丹一直在虎视眈眈。最可恨去年冬天,那石敬塘为攻下开封,竟然向契丹借兵,割让了燕云十六州之地,还称耶律德光为父。如此厚颜无耻,千古未有!”那道人叹道:“他无耻也罢了,却害苦了百姓,那契丹兵到处烧杀抢掠,叫什么打草谷,所经之地,十室九空,百姓家破人亡,真是惨绝人寰。”秀才道:“正是。许多百姓不愿被契丹人抓去为奴,都撇了家业,逃往他乡。就这华阴县也来了不少,多是沿着黄河逃来的。方老板前几日还收留了两人呢。”那道人扬眉道:“没想到方老板如此善心。思仁,你去请他来,我敬他一杯。”那秀才应了一声,起身下楼,将方老板请了上来。
方老板走近三人这桌,满脸笑容,连连拱手道:“真人如此抬举,不敢当,不敢当!”道人起身举杯道:“听小徒说,方兄慈悲心肠,收留了两个北方逃难之人,我理当敬你一杯。”黑脸之人为方老板斟了酒,道人与方老板均一饮而尽,举杯示意,相对而笑。道人道:“方兄若是方便,请少坐片刻,讲讲这两人来历如何?”方老板道:“自是听从吩咐,不如小可将他们也叫来,真人亲自见见可好?”道人点头道:“正有此意。”方老板便招呼一个伙计过来,吩咐道:“去灶下叫方嫂来,让她把小云也带来。”伙计答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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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要求雪崩,哈哈
可是人才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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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方老板和道人入了坐,方老板道:“真人夸奖小人,其实小可这善心一半是被逼出来的。”道人道:“这是何意?”方老板道:“近日多有北边逃难之人经过,小可不敢忘了真人教诲,多曾施舍饭食,也有想留下做工的,小可都未曾应允,实在是店里人手够了,况且逃难之人不比本地人氏,一是不明根底,二是若不满意,也难以打发 – 他无依无靠,总不能撵了出去不管。本月初四早上起来,见一个妇人带一个男孩,晕倒在酒楼门前,身上尚有伤痕,就差人将他们救起,留在店中将息。”道人道:“她们从何处来?”方老板道:“原来他们是从河中府来,本来尚有十几人同行,头一日将晚之时,途中遇上了强人,都逃散了,行李包裹连同吃食也都丢失了,这母子二人不敢在野外过夜,一直逃到华阴县,已是下半夜时分,无处安身,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开了城门,才进得城来,母亲冻饿惊吓之余,晕倒在此。”道人道:“那他们是河中府人氏么?”方老板道:“不是,他们乃太原人氏,为躲避契丹人,才流落至此,说是要去成都投靠亲戚。小可想她一个妇人,带一个孩子,西去入蜀,实在太过艰险;这妇人甚是能干,做得一手好面食,为人也最好,醒转之后,便在厨下帮忙,又给各人洗衣;她夫家又是姓方,与小可尚属同宗;那小孩也甚是乖巧,道长知道小可一直无子,去年贱内又患伤寒故去了,故此一见便格外喜爱这小云。”道人道:“如此你便劝说他们留下了?”方老板道:“正是。小可等劝她在此暂居,等孩子大些再作打算,她已应允了。小可又怕旁人闲话,与她认了同宗,算是一房亲戚,居住在此,那也就不妨了。若这母子二人不曾晕倒在此,需要留宿将息,只是乞讨吃食,小可也不会起心将他们留下。故此说一半是被逼的。”
那秀才和黑脸汉子一直凝神敬听道人和方老板交谈,听到此处,那秀才忍不住道:“方老板过谦了。在下在华阴县城居住,向来听说方老板乃行善之人,哪里是被逼的呢?”道人颌首道:“正是。方兄为人谦和,胸怀慈悲,不必过于自谦。凭你一人之力,救得两人,已属不易了。”方老板道:“那也是见平日真人和穆兄、贾兄的作为,依样学样罢了。真人说的是,我一人之力,救得了什么,若是救得天下太平,没有了流民,那才是真正行善。”道人叹道:“方兄救天下之语,胸襟远胜我避世之人。我等当浮一大白,以为敬意!”于是道人、黑脸汉子和秀才三人都站起身来,斟满酒杯,一饮而尽。方老板起身连说“不敢不敢”,边上伙计已带了妇人和男孩前来,方老板连忙道:“这便是方嫂,小孩叫方云。”三人看那妇人容貌平平,但穿戴甚是整洁,想是为出来见客打扮过一下,那男孩却甚是伶俐,不畏生人,瞪着乌黑的眼珠打量三人,最后指着道人拍手笑道:“这个伯伯胡子好长。”妇人低声喝道:“云儿不得无礼。”一边上来见过礼道:“小儿无知,道长恕罪。”道人笑道:“不碍的。好伶俐的孩子。多大了?”妇人答道:“属虎的,虚岁八岁了。”道人道:“莫道方兄喜欢,我看他也欢喜。”方老板在旁说道:“方嫂,这是华山的陈抟陈真人,神仙一流人物,本地无人不晓。多亏真人保佑,华阴县在这乱世才保得平安,没遭什么兵火。更兼医术通神,药到病除,无不灵验。”方嫂便要跪下磕头,道人连忙拉住道:“方兄过誉了,我一点虚名,能济什么事。这些年华阴一带未有战事,那也是上苍保佑。”一边指那黑脸汉子和秀才道:“这是我两个徒儿,都住华阴城内,日后有事尽可找他们。”那黑脸汉子和秀才均拱手见礼,黑脸汉子道:“在下穆见春,字伯长。”秀才道:“在下贾德升,字思仁。”妇人同两人见了礼,又唤小孩给三人磕了头,便告辞退下了。
这边方老板陪三人重新坐下,陈抟便道:“今日仓促,也没给孩子什么见面之礼。不如这般,我看这孩子十分伶俐,该读书识字了。伯长的孩儿也是八岁,请了老师在家教学,就让这云儿跟着念书,伯长你看如何?”穆见春拱手道:“就如师父吩咐。我也正有此意。”方老板欢喜道:“如此多谢真人和穆兄,小可也正打算让他读书,如此便省了一番功夫。我定当告诉方嫂,改日带云儿去穆兄府上拜师。”
陈抟又道:“方兄,我尚有一事要请教。不知这孩子的父亲现在何处?”方老板叹道:“生死不明。”贾德升道:“便是那晚冲散了么?”方老板摇头道:“不是。说来话长,这方家原是在太原城外一处小镇上居住,靠几亩薄田度日,也没什么亲戚。去年当今皇上借契丹兵攻开封,那契丹兵四处骚扰,掠人为奴,一日晚间围了这小镇,他们一家跟着众人往外逃,契丹兵穷追不舍,这孩子的父亲和几个精壮汉子说去引开追兵,给大伙儿解困,就和她们母子俩分开了。两日后她们回到镇上,房屋全给烧了,孩子的父亲也没回来,等了几日,没有音讯,契丹人倒又来过一次,险些给搜了去,听说朝廷割了燕云十六州给契丹,故此他们骚扰更烈,镇里便纷纷商量逃到南边,这母子俩还在镇里等了一个多月,眼见这孩子的父亲没回来,契丹人倒来了好几次,镇里人几乎已逃空了,她们才跟着最后一拨人逃出来,在东阳府遇上一个那晚与孩子父亲一道去引开追兵的汉子,说是见到那晚孩子父亲遭契丹人追上,打了起来,就算不死,也已给抓走了。这方嫂走投无路,想起这孩子爷爷有个兄弟,当年去了蜀中成都府,也曾托人带过信来,虽是近来断了音信,说不得只能去投奔他。她们母子俩一路跟着众人,还能有口吃的,哪知那日又被强人冲散了。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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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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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叹息良久,又喝了几巡酒。陈抟推盏而起,说道:“天色将晚,我这便要回云台观去了。”方老板知他师徒尚有告别之言,起身告辞,下楼去了。穆见春便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陈抟道:“方才大多说过了。伯长近日若去洛阳,可去拜会一下丐帮。听说那契丹皇帝耶律德光野心勃勃,久有侵占中原之心,为此还特地立了个南院大王,带南面官,专管燕云十六州事务。南院大王下有个神威府,专一招揽契丹和汉人武士,打探各处军情,收买中原武林人士,收集各派武功。我们不可不防。”穆见春道:“是。徒儿正要运一批药材去潼关和洛阳。只不知丐帮武帮主是否在洛阳。”陈抟道:“不妨,武帮主不在,金、铁、木、石四位长老中总有一位留在总舵的,跟他们说也是一样。此外,据说石敬塘手下玄武堂的武士也跟那神威府狼狈为奸,若是遇上玄武堂的正副堂主毕世恩和赵卫,须得小心提防。”穆见春应道:“是。” 陈抟道:“我近日不欲再下山,思仁还是每半月到云台观来一次。”贾德升也应道:“是。” 陈抟道:“这便去吧。”三人下楼出得门来,穆贾二人陪着陈抟走到街口,拱手肃立,眼看他出了南门,方才各自道别。贾德升家在西门内丰乐坊青柯巷,自望西去了。穆见春则是在北门仁寿坊内横街上开了家药铺,兼带行医,便走小路往北而去,一路上但觉日暖风轻,路上来往之人虽多是布衣麻鞋,却少有面带饥色之人,不禁心中微叹:“当今天下,如华阴这般百姓安居乐业,少有盗贼饥馑相侵之所,不知能有几处。”
回到家中,夫人王氏一边服侍他宽了外衣,坐下喝茶,一边说道:“今儿个过节,你又不在,我早早关了药铺,让两个伙计回家去了。晚上拜月,我买了些石榴和西瓜,糕点也都备好了。”穆见春问道:“玉郎呢?”王氏道:“凤儿带着他在后院玩耍。高先生今天夸玉郎聪明呢,今儿的八个字,学的比往日都快。你今天见了真人和贾兄弟,没有什么事吧?”穆见春道:“正是有事要告诉你,我给玉郎找了个伴。”当下把方云母子俩的事说了,王氏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只为前些日你到四乡收买药材,家里药铺都离不开人,要不我早去看看了。玉郎若是有个伴,也是好事。听说那方老板十分喜爱这孩子,多半要收为义子呢。”穆见春道:“方夫人去世的早,方老板膝下无子,如今年近半百,就算续弦,也未必能再生,况且他也是外地人氏,三十年前由长安逃难来此,无亲无故,独自张罗这酒楼,如今见了这孩子喜欢,也是自然。对了,真人吩咐我近日去趟洛阳,我打算后日便启程,顺便将潼关和洛阳的药材带去。”王氏道:“你又要出门?这次几时能回来?”穆见春惭然道:“今年五月以来,是出去了好几次,苦了你了。这次我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定能回来。今年便不再出门了。我也该在家好好教教玉郎了。”王氏笑道:“真人让你去,总是有事,你放心去吧。说起药材,听说长安回春堂在终南山中收得了一株千年灵芝,让官府用五十两黄金买下了。你什么时候也收一株来啊?”穆见春叹道:“若真是千年灵芝,五百两也值。这官府买下,无非也是献给石敬塘这等人,白糟蹋了。但这等药材,乃是给官家富人延年益寿的锦上添花之药,若是医治街坊四邻风寒伤痛,反不及寻常草药。况且就是遇上了,我也没有钱买。”
正说话间,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凤儿带了穆玉郎进来,那玉郎见到穆见春,就高兴地扑到他怀里,叫道:“爹爹,凤姐姐教我认药草。”举起手中拿的药草道:“这是小草,又叫远志,对吧?”穆见春笑道:“没错。玉郎,明儿又多一个人陪你玩了。”玉郎道:“好啊好啊,是谁?”穆见春道:“他姓方,叫方云,家住东街上,比你小一些,你们以后便要一起读书玩耍了。你可不能欺负方家弟弟。”玉郎摆手道:“我自然不会。”王夫人和凤儿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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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号土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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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方老板果然带了方云到穆家,给那高先生磕头拜师,又拜见了穆家诸人。穆家除了凤儿,便没有仆人,药铺的两个伙计都是本城人氏,不住店,也不管穆家家务,每日做饭洗衣等都是王氏和凤儿料理。穆见春与方老板约好每日晚饭前送方云回去,午饭便在穆家吃,方老板又谢了一回,封了二两银子留给高先生。他知穆见春与陈抟师徒等素来济世救人,不重钱财,这次又算是给方云的礼物,断不会为此事收他的钱物,也就没有备礼,只是再三谢过,便回酒楼去了。
这边方云与穆玉郎已混熟了,论起生辰,还是方云小些。穆玉郎便撺掇道:“云弟弟,你敢不敢爬树,我家后院有棵梅树,我们下午去爬。”方云道:“敢。凤姐姐也去吗?”穆玉郎道:“她不敢的。下午她送你回家时,我也跟你去你家玩好不好?”方云道:“好啊,我娘要干活,我一个人也不好玩。不过我不用她送,方才来时,我已记得路了。”穆见春在旁听得,点头叹道:“好伶俐的孩子。虽是没多远的路,他走一遍便能记住,也不简单了。我看玉郎还不如他。”王氏道:“那也未必,只是他跟着逃难,走的路多些,这些事自然伶俐些。”
自此以后,方云便天天到穆家,上午跟先生学字背书,下午便与穆玉郎玩耍,开始数天两家人还接送,后来见他确实认得道路,便由他自来自往了。穆见春洛阳一行去了十几日,回来后先上了趟华山,回到家中已是九月初二过午时分,进门放了行李,歇息少许,与王氏说了些路途见闻,便问道:“玉郎和云儿呢?”王氏道:“凤儿出去买布,带他俩出去了。天凉了,我打算给各人添些夹衣,故此让凤儿去买布。我还打算给云儿也做一件。我看他穿的还是单衣。”穆见春道:“那自然好,多做两件也无妨。不过方老板如此精细之人,不会忘记给他添衣物的,小孩子长的又快,多了反倒无用。”王夫人道:“正是。不过我听人说,那方嫂怕惹旁人闲话,十分在意,除帮厨工钱外,不曾多收方老板钱物。方老板也怕给她招惹闲言,就送云儿东西也不多。我们送她东西,反而方便些。”穆见春叹道:“这也难怪,云儿的爹生死不明,她确实难以自处。若不然,就算方老板确有此心,那也是件美事。”王夫人道:“正是,两个都是良善之人,云儿又这般乖巧。说到云儿,那高先生也夸过他几次了,头两日学字,先生怕他年纪小,每日只教四个,那知他学的极快,记得又牢,不只记住自己的四个,连先生教玉郎的八个也学的会,背书也是这般。如今先生每日便是教他十二个,还跟我说,若不是怕他贪快学的不扎实,每日十六个也教得。”穆见春奇道:“不想他有这等天赋,若有良师栽培,恐怕前途无量。夫人,这次回来我已禀明真人,年内不再出门,玉郎年纪已到,我在家除了监督他读书,便是要开始教他练武。”王夫人道:“那自然好。那玉儿呢?”穆见春道:“师父意思,他家世清白,收为徒弟也无不可,但一则他年纪尚小,二则不知他是否好武,三则不知他母子停留长短,若是半途而废,不如不学,故此先不提此事。”王夫人道:“那也罢了。还有一事,上次我跟你说过,凤儿年纪不小了,也该早点找个好人家,我看她跟铺子里李三郎挺好,我也问过她,她也没有不乐意。你改天问问李三郎,若是两家都愿意,就早日办了吧。”穆见春打个呵欠道:“这事好办。你给凤儿备齐了嫁妆再说吧,我看准能成。”
次日上午,穆见春正在药铺指点伙计收拾,门外进来两人,当先的一个笑道:“穆兄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如何? ”穆见春见是平日相熟的余、陈两位大夫,那陈大夫只是寻常医生,余大夫除了行医,还身怀武功,擅使一对铁叉,在华州地界颇有名气,有个外号叫“赛无常”,那是说他医术武术均高明,救人赛无常,夺命也赛无常,当下招呼道:“余兄、陈兄请坐,多谢二位仁兄挂念。小弟日前去了趟洛阳,来回一路平安,并无他事。”那余大夫上来拉住穆见春道:“不必坐了,今日我二人在太白楼替穆兄接风,已订好了酒菜,这就去吧。”穆见春应道:“好极,正要与二位多喝两杯。”回身吩咐伙计:“待会儿告诉夫人,说我与两位大夫去太白楼了。”便与二人出门同往太白楼。跟方老板见了礼,到二楼坐下,小二送上酒菜,三人说些见闻,谈点医术,甚是自得。正喝着酒,听得马蹄的的,正在楼下停住,一人高声道:“小二,把马拴好了,若有差池,要你人头。”楼梯声响,有两人走上楼来.穆见春听他们脚步声,便知道两人武功不弱,转过头去打量,见前面那人身穿赭黄窄袖长袍,头戴胡帽,左右两绺头发下垂至肩,佩一口腰刀,是个契丹人,另一人戴一顶头巾,穿一领丝衲袄,倒是中原人士打扮,只听他道:“快拿酒来,先切二斤牛肉。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也是中原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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