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牙齿的故事(1) -- r33300
上次写了一个手指历险记,说的是加拿大看急诊的事儿,可能不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这回,我聊聊看牙医的事儿,这个恐怕大家都有过的痛苦经历吧。
好,言归正传,早在申请移民的那一天起就有达人反复教导,在鬼子那边医疗保险是政府管,有病只管生,看大夫比走亲戚要愉快得多, 看亲戚您不得带盒点心不是(当然在加拿大也没有什么亲戚可走)。只一样例外,就是牙医费用要自己掏腰包,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去加拿大之前好好检阅一下嘴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定时炸弹,以免将来破费银子。
可老话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老话说的总是对的,至少这句又应验到了我身上。申请移民的过程一波三折,前前后后拖了有将近三年,在这三年中每颗牙齿都兢兢业业,井井有条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可就是在我的移民纸拿下来不久,焦头烂额地准备上飞机的时候,一颗隐藏的腐败份子在和花生的短兵相接中败下阵来,在一声脆响声中小半颗大牙光荣退休,离开了它坚守二十多年的岗位。疼倒是不疼,照照镜子看看也没有流血,但是突然想起来前辈们的教导,马上开始心疼起来,赶紧去医院看看,千万不要把这个隐患(实际上已经从隐患成功升级成了祸害)留给鬼子。
马上打的到附近的东方医院,咬咬牙挂了个专家号。没几分钟就见到了专家。专家在我嘴里看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你这颗牙蹦掉了一个角(废话,要不我来你这儿干什么,出于对专家的尊重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当然专家拿钳子撑开我的嘴也不允许我说话也是原因之一),补是补不上了,剩下的部分不够大,倒是可以做个套子把它包住,但是也不会持续太久,早晚这个牙要拔。“不等我有任何解释就要收工。好容易找到了个机会说上句话,”那什么,大夫,要是做套子的话要多久呢?“”这个,恐怕最少要一个月吧。”一个月,我心里说,我的机票是两周后的,那这牙可就便宜了鬼子了。小心翼翼的和专家商量,“您看咱们能不能快点?我赶飞机。”“什么,你最近要坐飞机?那就更不能做了,刚补过牙是不能坐飞机的,飞机上气压和地面上不一样,牙齿会痛的。“隐隐约约脑子里好象有这个概念,于是作罢,让专家简单处理了一下我就在两周后带着这个”炸弹“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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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mb onboard!
做个牙套要一个月,也不一定非得要便宜鬼子啊。下次回国度长假时提前预约,回国后就做,正好控制饮食,免得到处腐败让身体变形了。
拿到移民纸后这么快就要入境啊。
得,一着急都结巴了我。
实在不是急着入境,是机票到手后牙才出的事儿。 没办法,没有控制好时间。
作为一个新移民,在刚刚到达多伦多的头几个月的当务之急当然是找工作了。这颗牙(实际上是多半颗牙)也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没有给我找任何麻烦,实在是非常配合。只是偶尔在舌头的爱抚下我才想起嘴巴里的这个准腐败分子。花生是尽量少吃了,即便是吃我也小心翼翼地避开它,免得它和花生又来什么瑜亮情结。
终于扛到了我找到一份工作。报道的头一天我就和人事部的大姐套近乎,拐弯抹角地打听医疗保险的事情,搞得人家莫名其妙,你一个新人不多打听一下公司的 business,最不济也得打听下公司的八卦新闻什么的,老是在这个上面绕圈子干什么?她哪里知道我这嘴巴里有一个随时可能挂掉的牙齿呢。
随后的事情每一个移民想必都经历过,通过各种渠道找一个”好“的牙科大夫。这个过程持续了我们两三个月,主要原因是领导比较挑剔(应该说领导考虑得比较周全),总之我终于又一次座到了牙医诊所的老虎凳上。
这是一个从东北移民过来的牙科大夫,不可避免地她把国内的“匪气”带了过来。照完了X光后二话没说把我按到老虎凳上,一通“煎炒烹炸”过后我的嘴里恐怕已经面目全非。“你看看你,自己也不注意口腔卫生,牙周都发炎了,还有两个虫牙要补,我这儿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去药房先去抓点药,先治好你的牙周炎然后我再给你补牙。”人家大夫干净利落地打完收工了。下老虎凳前我赶紧抓住个机会检讨,“都怪我长期对牙齿照料不周,幸亏遇到了您,这下子我的牙有救了;另外,我有一颗牙蹦掉了个角不知道您刚才看到了没有,您看有什么办法给处理一下吗?”“那颗牙啊,我早看到了,先这样吧,你今年的保险恐怕只能cover洗牙补牙这么多了,那颗牙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儿,等明年吧。”“等明年?咱能不能今年做了它?我可不想留着玩儿,再说已经玩了有多半年了”“你要是今年做,那你要自己掏xxx银子,你干吗?”看来还是中国大夫了解自己人,我想都没有想就把这事排到了明年的计划上了。
又是有惊无险的大半年,那大半颗牙除了偶尔问候一下我提醒我它的存在以外大部分时间默默无闻,恐怕它也明白一旦闹将起来它的下场不会好到那儿去,不是被我清理门户就是钻头麻药的干活。再次见到牙医时她已经把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我一提起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立马给我推荐了一个专科大夫,这仿佛就是我们在国内的“专家”了,电话打过去一打听,原来是一个香港大夫,人气超旺且粉丝众多,最近的档期要在一个月后。我实在是不想忍受这一个多月的煎熬,就图省事从网上找了一个家门口的鬼子大夫,约好了一周后见面。
订好了appointment刚刚放下电话,旁边坐着的同事老太太兴高采烈凑了过来。她是一个三十多年前移民过来的老移,生活已经完全本地化,曾经有过花500刀把汽车里的”Service Engine Soon” 警示灯关掉的壮举(一般情况下这个灯是由于加错了不同标号的汽油点亮的,下次加油注意一下就会自己灭掉)。老太太从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移民至此,知道地球上有这个国家多亏上届世界杯,一个一百多万人口的小国竟然冲进世界杯让人刮目相看,同时也对中国国家队的那群活宝无可奈何 (对不起,有点跑题了) 。 老太太兴奋地问“你要做root cannel吗,太好了,我下周也要做,这可是我第一次啊,我真得很害怕呦”,问清楚我的schedule马上嘱咐我,一定要认真体会每一个过程,回来后向她做一个详细报告,因为她的appointment正好比我晚一天,眼神里大有让我做小白鼠的意思。
如约到了牙医诊所,见到了我极力避免见面的鬼子大夫。鬼子大夫见到我这大半颗牙就象看到了稀世之宝,兴奋异常。也难怪,洋鬼子里面很少有和这种牙保持良好关系的这么长时间的,大都是大夫一忽悠都赶快做了了事,像咱这等算经济帐来决定手术时间的的确是凤毛麟角,所谓可遇而不和求也。
这回彻底领教了洋大夫的功夫,真是不厌其烦细心仔细,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在把我摁到老虎凳之前从花生和牙齿的硬度比较聊到了儿子的足球赛,真是博大精深,令人叹为观止。也别说,鬼子大夫的手艺真的不错,最起码当我躺在老虎凳上给我打麻药的时候,人家一个手按住我的额头我是丝毫动弹不得,感觉得出有练过,力道端得厉害。大张着嘴忍受着刺耳的钻头声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做罢,大夫客客气气地把我请出了手术室交给了外面的秘书。秘书更是客气,对我的坚毅大加赞扬,忽悠得我都觉得我能和刮骨疗伤的关二爷有的一拼。一通鬼子迷魂汤之后是账单奉上,咱潇洒的大笔一挥签字交钱(反正保险公司报销)。正想走人,秘书又给我叫回来,“你下个礼拜照这样再来一次”。天啊,感情没完。于是重新schedule,废话少说,捂着腮帮子走人。
人家牙科医生大姐都说了“......还有两个虫牙要补......”。
同事老太太得算一个,而且还是抢的内部沙发,不知你给她做了详细报告没,有的话,顺便让我们瞅瞅。
牙科洋秘书应该算抢板凳的一个了,还等着你一个礼拜后去填坑呢。
老太太在下集还有出场.
转过天来刚上班就看到老太太捂着腮帮子上班,人家一个劲的埋怨我呢,”你不是说不疼吗,怎么我这这么疼?“ 我心里这个委屈,人和人忍受疼痛的能力不一样,我不疼并不代表你不疼啊,况且是真的不怎么疼,只是你老人家太敏感了,奔六十的人了才第一次做根管手术,这在国内恐怕也是一个“可遇不可求”了。安慰了几句大家拿出账单比比,老太太大大叫屈,我的账单上是不到三百块,而老太太的是一千多,零头都比我多!我心里暗暗高兴,马上换上一脸同情。老太太向我诉苦,”看来以后我得跟你学学怎么shopping了,我这几十年在多伦多算是白混了..“云云。
高兴了没有一个礼拜,我又来到来了牙科诊所。闲话少叙,果真是同样的过程再来一遍,这次是大夫大谈儿子的自信心问题,细一打听原来是他儿子在学校的足球队预选中落网,伤了自尊心。显然这是一个典型的北美模范爸爸,对儿子的遭遇很是同情且对学校的粗暴做法很有些不满,不知觉间就有了情绪,下手的动作不免大刀阔斧起来,好在咱忍受疼痛的能力抗过了这次考验,最终让这个好爸爸在絮絮叨叨中成功地把我的根管从牙齿里清除。处理完了照样送至秘书处,签字化押。再次拿到账单吓了一跳,这次怎么是四位数?心里暗自把两次的钱数加起来和老太太的进行比较,果然相差无几,却原来是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今年的牙医保费就此全军覆没。无可奈何花落去,保险公司看来今年从我这里赚不到钱了。秘书向我推荐做crown,我赶紧大摇其头,“明年,等明年。“
转过天来和老太太一聊,老人家心情大好!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直夸自己成了笑到最后的人。我用舌头偷偷舔了舔那颗大牙心里暗自祝愿,牙兄,你无论如何也要挺到明年,我一定给你订做一个套子让你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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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E]做人要厚道,节前不留坑儿[/M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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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通宝给了你自己。
好人有好报~明年牙有套~
先看你的发言愣看不懂,等看完原帖再回来看——嘿,有意思~要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