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以色列的总参谋长们 -- 晨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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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晨大的坑里宝多呵,以色列突击队指挥官里总参谋长多啊!

恭喜:你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阿以之间军事冲突的地理区域受到限制,以色列这些主官们的战术素养相对较强,对其他方面的要求可能由于各种条件的限定,也就不那么高了!

埃胡德·巴拉克(日后成为总参谋长、总理)率领总参侦察队人员组成的一个突击队攻击慕尼黑惨案主谋的阿布·尤素夫的家

另一队由伞兵旅侦察队人员组成,由阿姆农·利普金-沙哈克(在巴拉克后成为总参谋长)指挥

家园 行啊,咱也改名吧
家园 这些突击队军官的一般军事素质也相当强

以军是打出来的,没有一点军事素质是压不住人的,光靠一两次战斗的功勋是不行的。以军突击队官兵不是“终身制”的,也是经常和战斗部队轮换的。这一点像西方的飞行表演队,不是专业演员,而是从战斗机中队中轮选的,有“任期”的。

家园 以军的作战还是有特点的

这可能和它的地理有关,作战地域相关来说比较狭窄,因此以军在历次穿插中都表现出远优于对手的勇猛和果敢,这好象和它的指挥官们的性格是有关系的。相比之下,以军搞的虚虚实实的东西大多都是战术层面上的,这也难怪,那么大地方动作真搞大,还把假的搞成真的了。

说这个,主要还是和咱们相比,咱们地广人多,据说几十万人的会战在战国时期就出现了,赵括一把被坑掉的也就这个数了(看完《投名状》,发现这坑掉这么多人当时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残酷选择),而欧洲出现这么大规模的会战时间上就要晚了。大兵团作战在虚实上讲究就多些,不是一个勇猛就能解决,没看张飞同志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动小心眼的时候。

家园 这和以军从帕尔马克到温盖特的传统有关

请见前面达扬和拉宾的段落。

以军的战役也就几个师的规模,和中国或者欧洲的大战不能比。不过还是有值得赞赏的地方。

家园 【原创】死不瞑目的埃拉扎尔(中)

埃及总参谋长萨德·沙兹利中将是埃军里比较特别的一个人物。在二战中,面对隆美尔的进攻,英军总司令下令全线撤退,还是年轻中尉的沙兹利自告奋勇留下来,在敌后埋放地雷和爆炸装置。1956年,沙兹利创建了埃及伞兵,并担任第一任伞兵司令。在六天战争里,沙兹利在西奈指挥一支特种部队防守中部的山口。埃军总溃退开始后,沙兹利特遣队和上级失去联系,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沙兹利沉着地带领部队突围,是少数人员和装备齐全、成建制突围的埃及部队之一。成为埃及总参谋长后,沙兹利处心积虑要重返西奈,并制定了“狼来了”策略和突破巴列夫防线的策略,最终成为“阿拉伯世界里第一个打败以色列军队的人”,尽管这个打败只是战术上的,而并不是赢得了战争。

沙兹利的“狼来了”策略明显奏效,使以色列军政当局放松了警惕。沙兹利的军事战略集中在突破巴列夫防线上,但不追求立即向西奈纵深突破,至于攻入以色列本土,那是想也没有想过。渡河的埃军突击队将在运河西岸的苏制防空导弹网的掩护下,用西德进口的高压水龙冲开巴列夫防线的沙坝,制造突破缺口。为了顶住以军的装甲反突击,第一波突击队每三人中就有一人携带反坦克武器,其中包括大量的火箭筒和先进的AT-3反坦克导弹,埃军决心要用反坦克导弹火力像机枪杀伤骑兵那样杀伤缺乏步兵掩护、孤军突进的以军坦克,先头部队要抗击以军坦克的反冲击至少6个小时,才能等到埃及坦克的到达。沙兹利的策略是正确的。使用炸药爆破18米高的沙坝的效果不好,爆炸一过,松散的沙流回来,很快就把缺口堵住。高压水龙把沙冲走,效果好得多,运河就在背后,也不担心水源问题。巴列夫防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防线,这是以军在67年六天战争中占领运河东岸后,以军巡逻队经常遭到对岸埃军射击的产物。开始只是在沙漠里挖一些工事,供巡逻队在遭到射击时就地隐蔽用。后来在南方司令部司令阿丹少将的建议下,由时任总参谋长海姆·巴列夫中将批准,将这些零星工事连成一线,故称巴列夫防线。以军在170公里上的运河沿岸只有一个加强营的防守兵力,共有30多个排级哨所,有的哨所之间间隔达10公里,中间只有观察哨和坦克流动哨填补,漏洞很多,要寻找突破点并不很难。不过哨所本身还是有坚固工事的,并有纵深800米的地雷阵、铁丝网等防御设施,具有良好的环形射界。以军在巴列夫防线的一些地段安装了暗藏的油管,可以向运河水面喷洒燃油,用大火阻止渡河,这些油管也将被埃军特种部队预先破坏或者堵住。

沙兹利的有限突破战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军事上,运河沿岸的防空导弹的掩护范围有限,埃军的技术保障能力不足以使防空导弹阵地随地面部队滚动前进。没有空中掩护,突进的埃及坦克将遭到以色列空军的屠杀。在政治上,埃及总统萨达特不像纳赛尔那样张扬,但他更实干。他对全面战胜以色列没有信心,所以只要求一个有限的胜利,以迫使以色列走上和谈的道路。在此之前,萨达特曾提议以色列撤出西奈和加沙,埃以和谈,被以色列断然拒绝。萨达特和叙利亚的阿萨德在对以战略上有分歧,阿萨德坚持要首先夺回戈兰高地,然后才可能和以色列和谈。既然萨达特也准备打一仗,两家一拍即合。然而,苏联并不想在中东看到新的战争。六天战争之后,苏联在埃及和叙利亚的影响大增,这是苏联在中东影响最大的时期。苏联对埃叙在军事上击败以色列根本不看好,也不希望再一次战争失败迫使埃叙转向意想不到的方向,所以极力阻止萨达特的战争准备,甚至和西方商定对埃以的军火供应锁定在现状,以减少战争风险。萨达特的决心已定,在埃军中无所不在的苏军顾问随时有可能把埃及的最终作战意图泄露出去,于是萨达特在72年果断下令所有苏军顾问统统撤离。

萨达特驱逐苏军顾问后,埃及不断制造苏制装备缺乏备件、埃军技术装备离开苏军顾问根本开不动的假情报。尽管埃苏关系掉至冰点,苏联依然在提供先进军事装备,包括比以色列装备的“鬼怪式”战斗机更先进的米格-23战斗机和“飞毛腿”短程弹道导弹。以色列情报部门判断:在大批米格-23到达之前,埃及空军不可能做好战斗准备,现有的米格-21不造成严重的威胁。埃军也将依赖“飞毛腿”导弹向以军纵深攻击,苏联刚开始交付“飞毛腿”导弹,埃军需要至少4个月才能完成初步战斗准备。在这样的背景下,尽管从73年9月起,战争迫在眉睫的情报开始涌入以色列情报部门,10月1日,埃及和叙利亚进入总动员,以色列情报部门和达扬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战争一时打不起来,因为在此之前,埃叙也进入过总动员,包括5月间一次,以色列也相应进入总动员。直到10月5日午夜摩萨德首脑扎米尔和埃及线人阿希拉夫·马尔万在伦敦秘密会面后,马尔万明确告知扎米尔埃叙将于次日进攻以色列,以色列这才大梦初醒。

马尔万是一个神秘人物,他是纳赛尔的女婿,也是一个巨富,和穆罕默德·法耶德合伙经营伦敦著名的豪华商店哈罗德,后者就是和戴安娜王妃在车祸中一起丧生的多迪·法耶德的父亲。马尔万为摩萨德提供情报有一段时间了,5月间也是马尔万告诉摩萨德埃及即将进攻,但那一次是虚警。结合各方面的情报,以色列判定,这一次是真的了。不过马尔万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一个谜,他到底是摩萨德的间谍,还是埃及的双面间谍,这一直是一个有争论的问题。在西方媒体透露马尔万的摩萨德间谍身份后,马尔万并没有受到埃及的为难,返回埃及时还受到穆巴拉克总统的款待。马尔万在2007年在伦敦的一个豪华酒店阳台上,离奇坠地死亡。他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谋杀,到现在还没有定论。这是第四个埃及著名人士的同样方式的神秘死亡,其他三人也和纳赛尔到萨达特时代的埃及政治有关。马尔万的葬礼由埃及最高依玛目主持,穆巴拉克的儿子和埃及情报首脑亲自出席。

埃及对发动进攻的时机也是精心选定,选择犹太人和穆斯林都最神圣的赎罪日(斋月)发动进攻,可以最大限度地达成突然。正在斋戒的犹太人应该是精神和身体状况最虚弱的时刻。对埃及和叙利亚来说,只要事先秘密准备好,阿拉伯士兵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不成问题。这一天也是满月,有助于夜间作业,大潮也有利于渡河和登陆。进攻时刻选定在下午2点,这个时间不光是大潮,也留出5个小时的白昼时间,便利渡河作战。此后的6个小时的月光时间将用于架桥,再后的无月光的6个小时用于将坦克和大部队从桥上通过。计划还包括两波空袭,和在日落前在以军后方的空降。西落的太阳也有利于掩护埃军自西向东的作战行动。埃军将和叙军同时进攻,将迫使以色列空军疲于奔命,在关键的第一天的白昼时间内无暇组织有效的进攻,至少要到第二天才能组织起有效的空中支援。

10月6日早上,在获得确切情报之后,总参谋长埃拉扎尔强烈要求由空军发动先发制人的攻击,但被达扬和梅厄否决了,理由是以色列将需要美国的帮助,如果以色列打第一枪的话,美国援助将困难得多。美国也得到了埃叙可能即将发动进攻的情报,但要求以色列不得打第一枪,以避免美国在外交上的被动。在以色列内阁决定不作先发制人的攻击后,基辛格的密电也到了:“别打第一枪”。不过内阁批准了埃拉扎尔作有限动员。

不先发制人的决定延误了以色列的最初反应时间,这或许是基于对埃叙进攻的将信将疑,也可能是出于对以色列空军有能力粉碎一切进攻的信心,但对美国援助的判断是正确的。基辛格事后在回忆录中写道:如果以色列打了第一枪,以色列连“一颗钉子也休想得到”。由于以色列遭到突然进攻,美国在政治上的回旋余地大增,立刻允诺空运军火。尽管空运的军火要到后来才能补足以色列的损失,但美国的允诺使以色列可以不必顾忌长期作战的弹药和装备的损耗。

但这个决定依然使以色列丧失了主动。10月6日下午2点,两百架埃及作战飞机和短程弹道导弹突袭西奈的以军目标,三个机场、十个“霍克”防空导弹基地、多个指挥通信中心和炮兵阵地受到轰炸。埃军炮兵集中2000门大炮、火箭炮对巴列夫防线上的以军阵地猛烈轰击达53分钟,倾泻了4万发炮弹,其中最初几分钟的急速射就有1万多发炮弹落下。在炮火掩护下,埃军突击队携带反坦克导弹和反坦克地雷登上西岸,阻止以军坦克的行动。2点20分,5个师中第一波8000名埃军步兵乘坐1000艘冲锋舟在运河上全线强渡,6个小时内,埃军渡过了8万人,在170公里长的战线上,形成了80多个突破点。24小时内,另外4个师渡河成功,还有近500辆埃军坦克渡过了苏伊士运河,面对以军的200多辆坦克。巴列夫防线被迅速突破,所有哨所中,绝大部分哨所及其坦克增援小队在第一时间全部陷落。经过多年的操演已经精熟的埃军后续部队迅速渡河,占领了运河东岸15公里纵深的地带,到达防空导弹保护伞的边缘,然后停止前进,前锋互相连接,形成完整的前线。埃及第二军在地中海到大苦湖之间展开,第三军在大苦湖到红海之间展开,大苦湖作为结合部。埃军预计渡河作战伤亡将达3万人,最后只有200人伤亡,战斗之成功出乎意料。

除了巴列夫防线上的一个营以外,整个西奈只有阿尔伯特·曼德勒少将的一个常备军的师驻守。以军在遭到突然进攻后,以军缺乏步兵的结构性缺点开始暴露。以军从六天战争后,“坦克制胜”思想占据主导,陆军中步兵大量削减,只有伞兵旅和“戈兰尼”步兵旅还得到保留,其余只保留配属坦克的少量步兵。但是在复杂地形和面对配备强大反坦克火力的敌步兵时,己方步兵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在防御作战中,步兵更是重要。以军缺乏步兵的窘境在这个时候毕现,坦克无法填补防线上的空隙,对水银泻地式攻过来的埃军步兵疲于应付,面对隐蔽良好、严阵以待的埃军步兵反坦克分队,以军坦克更是一筹莫展。

以军作战思想的另一个核心是空中优势,首先夺取绝对制空权,然后用空中优势压制地面敌军。但是斋月战争以色列被打了一个冷不防,最后一秒钟的空军先发制人也被否决了,所以把敌机消灭在地上的设想是泡汤了。以色列空军的退一步计划是消灭运河沿岸的防空导弹基地,打开空中通道,但这个设想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惨败,在开战50小时内就损失了44架作战飞机。美国空军在越战后期也遇到了防空导弹的问题,靠电子干扰和野鼬鼠攻击,勉强压住了北越的防空导弹。以色列空军照猫画虎,但面对的已经不是萨姆-2一级的老式防空导弹,而是萨姆-6这样的机动防空导弹,在性能上远远超过萨姆-2,难以干扰。萨姆-7这样的肩射防空导弹在使用上极其灵活,防不胜防。更可恶的是新型ZSU-23雷达控制四管23毫米自行高炮,连超低空盲区都不再存在。以色列空军在一头撞上铁板之后,被迫收缩行动,不再强攻。但这样一来,前沿孤立被围的哨所和零散部队就更得不到急需的火力支援,陷入绝境。

埃军在赎罪日发动进攻,在客观上也为以色列迅速召集预备役提供了条件,所有预备役人员或者在家,或者在教堂,得到通知后立刻上路,路上没有什么交通,所以预备役应征出奇地顺利。

以军在西奈的主力是沙龙和阿丹的预备役师,在开战前最后一分钟的部分动员令的作用下,在10月6日晚开始集结,10月7日晚开始向运河方向运动。沙龙师向西奈中部的吉迪山口和米特拉山口运动,阿丹师向运河的地中海出海口运动。沙龙师的距离近,所以自己用坦克履带摩托化开进。阿丹师距离远,征集的坦克运输车都归他了,从以色列本土和加沙星夜开进。亚伯拉罕·阿丹是以色利军中另一员悍将。阿丹出生于巴勒斯坦,也是从小参加帕尔马克,在独立战争中,指挥内格夫旅直插红海边的埃拉特,在埃拉特升起了自己用墨水染的大卫旗。阿丹在西奈战争中是精锐的第7旅旅长,是中路突击的主力。在六天战争中,他是塔尔的副师长。战后在沙龙之前担任南方司令部司令。沙龙在三个月前刚从南方司令部司令的职务上退役,战争一爆发,立刻应招回来,指挥一个预备役师。作为前南方司令部司令,沙龙和阿丹都比现任南方司令部司令戈罗迪什少将资格老,对南线的地形、反击计划也比刚上任三个月的戈罗迪什熟悉,这对好面子的戈罗迪什是很大的压力,沙龙一贯狂妄和自以为是更增加了南线将领之间的摩擦。10月6日夜间,巴列夫防线上以军哨所求救的惨叫连连,沙龙命令手头仅有的几个刚集结完毕的坦克连冲进去,救出被围官兵,损失惨重,但效果平平。10月7日夜间,沙龙再次请求出动坦克旅,营救巴列夫防线上的被困官兵。戈罗迪什开始时同意沙龙的请求,但在10月8日凌晨行动前的最后一刻,又改变命令,不许沙龙行动,因为埃军已经建立了坚固防线。埃拉扎尔在最后关头命令巴列夫防线上的以军官兵分散突围,但只有很少人突围出来,大部分阵亡或者被俘,伤亡超过1200人。

西奈的局势十分危急,但戈兰高地的局势更加危急。守卫戈兰高地的埃坦师局势不妙。戈兰高地好比是诺曼底,以军登上了这个诺曼底,就可以居高临下,而面向叙利亚方向一马平川的地形使大马士革无险可守,但这也使叙军坦克容易从叙利亚一侧向戈兰高地进攻。相反,要是叙利亚控制戈兰高地,坦克在十几分钟内就可以冲进加利利,通向海法和特拉维夫的大路也同样无险可守,而以军向上仰攻将十分吃力。戈兰高地上,叙利亚的800辆坦克对以色列的80辆坦克形成10比1的数量优势,叙利亚的T-55坦克装备主动红外探照灯,具有以军坦克所缺乏的夜战能力,更先进的T-62坦克更是以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所难以比拟。叙军坦克不要命地向戈兰高地冲击,简直就是钢铁的人海战术,很快在南线打开缺口,一度冲进埃坦在纳夫拉的师部所在地,死守这一段的第188装甲旅旅长肖拉姆上校阵亡,埃坦只好将师部临时搬到野外。不知道为什么,叙军坦克在实际上已经打开通向加利利的大门之后,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埃坦乘机将预备队顶上去,死命把叙军坦克打回去。在北线,叙军突击队在戈兰高地对高点赫蒙山顶机降,夺取了这个战略要地。在这一段死守的以军第7装甲旅在增援全部向南线集中、填补战线缺口的情况下,苦苦独力死守,岌岌可危。

在巴列夫防线被突破和沙龙师、阿丹师集结完毕之前,西奈以军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空白。戈兰高地上,埃坦师也是摇摇欲坠,叙军坦克开进海法和特拉维夫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久经沙场的达扬突然惊慌失措,建议以军在西奈和戈兰高地同时后撤,建立第二道防线,但被埃拉扎尔顶住,坚持要就地死守。这也是传说中以色列几乎动用核武器的时刻,但从来也没法证实。战斗打得一片混乱,这是连营长们决定战争命运的时刻,埃拉扎尔和高级军官们只能勉强控制战场。

待沙龙师和阿丹师初步集结完毕,戈罗迪什将沙龙师放在中线,阿丹师放在北线,兵力较少的曼德勒师放在南线。在部队初步集结完毕后,沙龙立刻就要向运河反击,渡过运河,打到埃军背后去,瓦解埃军攻势。这不是沙龙一时兴之所至,而是以军一贯的设想。由于西方担忧以军具备渡河能力可能诱使以军主动进攻埃及的非洲部分,对以色列实行渡河装备的禁运,塔尔将军设想了用滚动的浮筒上架便桥的办法,用坦克连牵引,像钢铁蜈蚣一样前进,架起可供坦克通过的浮桥。这个浮桥已经在西奈准备好,就等战时出动了。但戈罗迪什另有打算,命令阿丹师沿运河从北向南打,目标是乘埃军立足未稳,摧毁第二军的滩头阵地,沙龙师在中部接应。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沙龙师挥师南下,向埃及第三军的滩头阵地进攻。两个师都应夺取一些埃军的浮桥,有可能的话,利用这些浮桥渡河,象征性地向埃及的非洲部分进攻,争取埃军的瓦解和政治解决。埃拉扎尔也不同意沙龙的渡河作战计划,这个豪赌太大了,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以军在苏伊士运河到特拉维夫之间将没有任何兵力阻挡已经渡河到西奈一侧的埃及第二军和第三军。在戈罗迪什的命令下,10月8日,阿丹师的加比·阿米尔上校的坦克旅打头阵,向埃军发动反冲击,在夺取一座浮桥和取得一些初始胜利后,戈罗迪什在总参谋长埃拉扎尔的批准下,命令沙龙不必等待阿丹,直接向南进攻。但很快阿米尔旅在早已有准备的埃及反坦克导弹交叉火力下全军覆没,这是以色列装甲部队历史上最惨重的失败,也在根本上改变了坦克与反坦克战术,此后没有机械化步兵掩护的坦克再也不敢孤军深入了。与此同时,阿丹向沙龙求救,戈罗迪什也命令沙龙掉头回到出发地,否则埃及第二军要是挟消灭阿米尔旅的余威,长驱直入西奈甚至以色列本土,那就糟糕了。沙龙非但要求立刻渡河的请求被一再拒绝,全师还劳师动众了一天,一枪没放,回到了原驻地。本来就对戈罗迪什不买账的沙龙更加怒火冲天,拒绝执行戈罗迪什的命令,一定要南方司令部派特使乘坐直升机,带来书面命令,才进一步行动。10月9日,沙龙违抗明确命令,擅自派出一个旅,想抢回前一晚上损失的装备,另外两个旅向运河沿岸的埃军进攻,牵制埃军。沙龙对戈罗迪什的命令置若罔闻,戈罗迪什亲自飞到沙龙的司令部,命令他收回部队,沙龙和戈罗迪什的关系进一步僵化,戈罗迪什向埃拉扎尔请求撤换不听命令的沙龙。

戈罗迪什的本名希缪尔·戈南,昵称戈罗迪什。他出生于立陶宛,三岁时随家移民巴勒斯坦,14岁参加哈格纳,在独立战争期间在耶路撒冷作战,5次负伤。在西奈战争中,他指挥一个坦克连,获得勇敢奖章。在六天战争中,他指挥的第7装甲旅从加沙的拉法一路打到苏伊士运河边,是塔尔师的尖刀。战后,他对官兵们的著名演说中有这样一句:“我们直视死亡,死亡低下了眼睛”。在73年7月斋月战争爆发前三个月,戈罗迪什刚刚接替即将退役的沙龙,担任负责西奈防务的南方司令部司令。但是,他有点像张飞,勇敢是没有疑问的,但对官兵十分苛刻、粗暴,会为了小事而严厉惩罚部下,很不得部下的欢喜。他的战术和指挥也简单、鲁莽,但遭到突然袭击、战场失控的时候,不能迅速恢复冷静,重建战场秩序。他在指挥部里不断咆哮,斥责所有人,弄得本来就已经十分慌乱的南方司令部里人心惶惶,和沙龙的紧张关系使得前线指挥几近瘫痪。埃拉扎尔要求达扬批准解除沙龙职务未果,但达扬命令埃拉扎尔的老上级巴列夫中将担任总参谋长特使,接替戈罗迪什的指挥。为了不造成临阵换将、动摇军心的结果,戈罗迪什还是留任南方司令部司令,但实际上被解除了指挥权,只是巴列夫的参谋长。战后,负责调查战争责任的阿格拉纳特委员会认定戈罗迪什不胜任,建议撤销所有军内职务。戈罗迪什认为这都是达扬的无能,不是他的错,甚至考虑过冲进达扬的办公室一枪崩了这个大嘴独眼的家伙。虽然后来以色列撤销了对戈罗迪什的指控,戈罗迪什充满愤怒地离开了以色列,到中非淘钻石去了。据说他要赚足够的钱,然后回到以色列重新调查,为自己平反。但他此后一辈子也没有回过以色列,而是最后死在去欧洲的旅途上。

巴列夫的名气来自巴列夫防线,其实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幸。巴列夫是维也纳犹太人,也是幼年时随家移民巴勒斯坦,参加帕尔马克,和很多其他以色列老兵类似的经历。巴列夫是以色列伞兵和空军的先驱,所以他总是骄傲地同时别着伞兵徽章和飞行员鹰徽。在六天战争中,他是拉宾的副手。拉宾退役后,他接任总参谋长,73年斋月战争爆发时,他已经退役,这时按照以军传统被招回现役,辅佐指挥。巴列夫在军中德高望重,为人沉稳,很快把冷静沉着带入了南方司令部,制止了手下将军们的争吵,重建了总部的秩序和效率,并将战线稳定了下来。巴列夫的资格老,连以独断专行著称的沙龙也买帐。

家园 这么多错别字

其中包括大量的现金AT-3反坦克导弹

苏联依然在提供先进金属装备

马尔万并没有受到埃及的危难,返回埃及时还受到穆巴拉克总统的款待。马尔在2007年在伦敦的一个豪华酒店阳台上

靠电子干扰和野鼬鼠攻击,勉强压住了北的防空导弹

读得我一愣一愣的...

家园 急着过年啊
家园 呜呜,才几个错字嘛,还是写得对的字多嘛,不能一棍子打死嘛,呜呜
家园 将功补过。

春节前,把埃拉扎尔的下写完了。这样大家都忙着看(下)了,(中)的错别字就被人遗忘了。

家园 有错就改就是好筒子嘛

祝晨大新春快乐,鼠年吉祥!

家园 麦帅吉祥!鼠年快乐!
家园 快啊,快啊

等的我好着急啊,想看新的

家园 别急别急

以色列的这一仗打得最有意思,暴露了以色列的很多特色,不光是军事的,还有政治的,后面要提到……

家园 【原创】死不瞑目的埃拉扎尔(下)

在地面和空中打得一团糟的时候,以色列小小的海军却在地中海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在空军还在为先发制人还是按兵不动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海军的5艘“萨尔2”级导弹艇全部出动,到塞浦路斯外海隐蔽待命。10月7日,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天,这5艘导弹艇就高速向叙利亚的拉塔基亚军港运动。以色列导弹艇首先用导弹击沉一艘巡逻的叙利亚扫雷舰,然后是一艘巡逻的鱼雷艇。得到警报后,拉塔基亚港内的一艘“黄蜂”级和两艘“蚊子”级导弹艇立刻出击,利用“冥河式”反舰导弹的射程优势首先攻击。以色列的“萨尔2”级立刻启动电子对抗,并通过机动动作甩掉了所有来袭导弹,然后高速逼近到“加伯烈”反舰导弹的射程之内,发射导弹并击沉两艘,最后一艘叙利亚导弹艇仓皇逃窜,企图冲滩搁浅,避免被击沉的命运,但是以色列导弹艇还是不放过它,冒着叙利亚的岸炮火力,逼近到岸边用舰炮将其击毁。此役以色列海军取得完胜,击沉叙利亚海军5艘舰艇,自己无一损失。这也是以军在开战之初唯一的好消息。不过以色列海军把全部主力集中在地中海,红海一侧就兵力空虚,只有听任埃及海军封锁埃拉特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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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塔基亚海战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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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的萨尔2级导弹艇,就这么个小东西,为以色列赢得了开战初期仅有的胜利

在沙龙和戈罗迪什顶牛的时候,沙龙亲自带一支部队向运河边火力侦察,发现了埃及第二军和第三军在大苦湖北岸德维索瓦的结合部。沙龙兴奋地向南方司令部报告:“我的脚正在苏伊士运河边趟水呢,周围敌人的影子也没有”,要求从这里突破渡河,打到埃军后方去,但埃拉扎尔命令沙龙把部队和阿丹的师连起来,准备应付埃军的进攻。埃拉扎尔不想在没有对登陆埃军造成重大杀伤之前就贸然渡河,不给埃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机会,空城计唱砸了可不是好玩的,毕竟运河东岸埃军依然有两个完整的装甲师留作机动预备队;在接合部两侧的埃及第二军、第三军依然有强大实力,也可能掐断渡河以军的后路。

从更大的战场态势来看,以军从一开战就打得十分被动,苏联照例在联合国提出停火,美国很难反对停火,只有敦促以色列尽快在战场上捞回一点分数,好在外交上有点讨价还价的资本,而对以色列最不利的外交态势是以色列从67年停火线后退,但没有军事上的胜利作谈判筹码。战争打了几天,以军的总动员也基本完成,埃拉扎尔有点机动兵力了,但以军还是没有两线同时出击的力量,高级将领们在南线出击和北线出击之间争执不休。首先打击西奈的埃军的理由是,埃及是埃叙两家中较强的一方,把埃及打垮了,叙利亚将无力独立对抗以色列,问题自然就解决了。但以军尽管在西奈的作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西奈毕竟有相当的纵深,离以色列本土有一定的距离,以军还有周旋余地,但戈兰高地就不一样了,直接和以色列本土的心脏地带相连,离海法只有20多公里。以军机动兵力向西奈调动需要至少4-5天,向戈兰高地调动只要一天时间,如果打退叙利亚的进攻,并进逼大马士革,既可以缓解迫在眉睫的危机,又可以得到立竿见影的外交筹码。最后决定还是先打叙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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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兰高地上俯瞰加利利地区,可以想象为什么以色列至今拒不放弃戈兰高地,哪怕叙利亚以此为和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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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的坦克“人海战术”差点突破了戈兰高地上的以军防线,这是一些被击毁的叙利亚坦克,右上为以军的反坦克壕和叙军的突击桥

戈兰高地的以军首先得到增援。最初的增援根本是慌不择路,预备役人员一到集结地,根本不管建制,也没有时间校准枪炮,拉了人、拉上装备就临时编组成战斗分队往上冲。叙军坦克突破拉菲德山口后,沿一条废弃的小路向纳法十字路口突进。以军守卫分队被打散,但以军的兹维卡•格林戈尔德中尉指挥一辆坦克孤胆奋战20小时,硬是守住了十字路口。格林戈尔德中尉这时不隶属任何部队,他在军校进修连长课程,这时正在家里休假。战争一爆发,他志愿到就近的前线帮忙,拉上几个半道上截下来的坦克兵,找到一辆坦克就打起来了。在战斗中,他先后换了4辆坦克,看来以军在前线的装备储备比人员充足。在无线电里,他给自己编了一个“兹维卡部队”的番号,迷惑叙军。有时他能搜罗到几辆过路的或者撤退的坦克,有时只有他一辆坦克。面对蜂拥而来的叙军坦克,他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制造叙军正面有很多坦克的假象。格林戈尔德中尉在战后得到“勇敢奖章”,这是以色列的最高奖章。不过到10月11日的时候,正规的预备队上来了,拉纳师接替中线,佩利德师接替南线,埃坦师收缩到北线。10月10日的时候,叙军已经被打回六天战争的停火线,也就是这次战争的出发线。10月11日开始,以军越过67年停火线(在戈兰高地这边被称为紫线),向大马士革方向突破。以军经过艰苦奋战,突破叙军的既设防御阵地,打开了一个10公里宽、20公里深的突破口。但乘胜前进的以军不仅遭到叙军的顽强阻击,还遭到约旦装甲部队的阻击,更出乎意料的是,一个伊拉克加强装甲师突然出现在战场,对以军坦克前锋造成很大的危险。为了避免陷入包围,以军前锋被迫后撤几公里,但到10月14日最后稳定下来的战线依然形成一个很深的突出部,离大马士革郊外只有20多公里,对叙利亚构成严重的威胁。至此,戈兰高地的主要战事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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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兰高地反击态势

在戈兰高地战场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埃拉扎尔指令巴列夫和戈罗迪什准备渡河作战,计划10月11日由沙龙师首先向大苦湖北岸的埃军结合部突击,夺取渡口,强渡运河,然后保障阿丹师渡河,向纵深发展,向南包抄埃及第三军的后方,首先摧毁第三军。然而,埃军在运河西岸的两个坦克师依然是以军的心腹大患。以色列空军也对坚强的防空导弹网很是忌讳,无法用空袭削弱。但这个时候以军在戈兰高地的攻势凶猛,叙利亚强烈要求已经渡河成功的埃军向以军发动强大攻势,配合叙军作战。埃军总参谋长沙兹利将军坚决反对埃军在脱离防空导弹保护伞的情况下冒险进攻,但萨达特将沙兹利解职,命令立刻进攻。10月12日,埃军在运河西岸的两个坦克师渡河东进,摆出进攻态势,正中以军下怀。10月14日凌晨,埃军在以军背后机降了几支突击队,但被以军及时发现,全部被歼灭。这一天,1000辆埃军坦克和800辆以军坦克在西奈的沙漠里爆发了库尔斯克以来最大规模的坦克战,战斗结果埃军损失了260多辆坦克。以军坦克在沙漠里挖坑隐蔽,只露出炮塔,并迅速地在预设掩体之间快速机动,在运动中射击,只损失了40辆坦克(另一说只有8辆坦克)。还有一支埃军坦克旅向米特拉山口猛冲,但一出防空导弹保护伞,就被以色列空军像老鹰扑小鸡一样地撕碎了。埃拉扎尔终于抓住了削弱埃军力量和制造后方空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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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作战态势

10月15日,新近得手的以军向运河猛扑,开始执行渡河作战计划。有意思的是,这里正好是以军早就计划的渡口之一,有道路通向这里,终点又很大的停车场,早已做好铺砖地面,用于停放集结的车辆。在靠运河的一面,沙坝已经挖空,只留下一点,需要准备渡河的时候,用推土机一推就可以了。渡河的埃军曾经占领过这里,因为至今依然不清楚的原因,驻守这里的埃军部队转移阵地,向北和第二军主力靠拢,留下了这么一个缺口。按照沙龙的计划,沙龙师的拉维夫旅从正面进攻埃及第二军的阵地,但这实际上只是佯攻,主攻的雷谢夫旅绕到侧面,从埃军没有设防的德维索瓦方向从侧面进攻第二军的后方,埃莱茨旅则掩护伞兵旅前出渡口,准备渡河。10月16日凌晨1点30分,第243伞兵旅旅长丹尼•麦特上校亲率突击队,乘坐橡皮艇偷渡苏伊士运河成功,几个小时内,整个伞兵旅都渡过了运河,在埃及的非洲一侧建立了桥头堡。这是两千年来犹太人的军队首次登上非洲的土地。3点钟的时候,沙龙亲率先头部队的20辆坦克赶到渡口,用随带的两台推土机推开通向运河的通道,并开始用随带的两个浮筏将坦克和装甲车渡过苏伊士运河。

沙龙一过河,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就带领着坦克和伞兵横冲直撞,接连摧毁几个防空导弹阵地,为以色列空军打开了空中安全通道。沙龙的部队也极大地威胁了埃及第二军的后方,使埃军误以为以军坦克大部队已经深入埃及,威胁开罗。但是沙龙的行动严重违反了作战计划,如果他的豪赌失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原作战计划是沙龙夺取渡口后,架设浮桥,并扫清渡口两侧和通往后方道路两侧的埃军,保障阿丹师从桥上通过,向南包抄埃及第三军的后方。沙龙擅离阵地,没有按计划提供安全通道,也使后援无法跟上,很容易被埃军包围、消灭,并堵住渡河口。南方司令部只得临时调整计划,命令阿丹师巩固渡口。

沙龙师的雷谢夫旅本来是担任主攻,从侧后攻击埃及第二军,拓宽渡口通道,并伺机夺去埃军浮桥,但在一个名为“中国农场”的地方意外撞上了埃军重兵集团,先冲进去的两个坦克营被打残,人员和装备损失惨重。但夺取这个战略要地事关整个渡河作战的成败,雷谢夫只得硬着头皮反复进攻,但依然被打得灰头土脸,前后几个营长阵亡。中国农场是埃及政府在60年代初在西奈设立的一个实验农场,主要研究灌溉和沙漠种植,所有有很多沟渠。农场里有一些日本援助的设备,上面的汉字看着像中文,所以被称为中国农场,其实和中国一点关系也没有。中国农场威胁着两条大路的十字路口,是渡河必须的滚筒桥的必经之地。要是滚筒桥受阻或者受损,整个渡河作战计划就要泡汤。沙龙派埃莱茨旅增援雷谢夫旅,雷谢夫再次发动进攻,几次死命攻击后,埃军终于受不了重大伤亡,开始后撤,这时雷谢夫旅虽然夺下了十字路口,但也元气大伤,无力再战。正在向渡口集结的阿丹师的两个坦克旅把雷谢夫旅换下来,接替进攻依然威胁十字路口的中国农场,一冲进去,迎面遭到一顿反坦克导弹的痛击,只得快速退出战斗。阿丹只有调动步兵进去,逐壕清除埃军的反坦克导弹阻。但阿丹的装甲师缺乏步兵,只有命令远在80公里以外的配属伞兵旅火速赶来,为此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伞兵旅赶到后,派一个营发动攻击。由于时间紧迫,必须在天亮前结束战斗,伞兵营未及侦察就直接进攻,但是遭到埃军步兵和炮兵的猛烈反击,被火力压得动弹不得,以军炮兵压制不力,坦克从两侧迂回攻击也失败了。阿丹在伞兵进攻中国农场的同时,也派出一支装甲侦察分队,沿另一条小路试探,果然发现这里没有埃军防守,于是命令随队的浮筏乘埃军注意力被伞兵吸引住的机会从这里通过,并渡过去了一个坦克营和沙龙的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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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在“砖场”指挥战斗时,被炮弹弹片击中脑袋,他头上裹着绷带的照片就成为他在这次战争中的个人荣耀资本。右面带眼罩的是达扬,他戴的帽子不是以军制式军帽,而是他“业余”到越南战场上客串战地记者时美军给的,他的军装也没有军衔标志,因为这是他已经退役了

由于浮筏是过河以军的唯一生命线,埃军炮兵和飞机自然重点轰击。大批以军人员和车辆集结在“砖场”,开始出现很多伤亡,沙龙也被弹片击中脑袋负伤,以后沙龙头上包扎着绷带的形象就像六天战争中达扬的独眼形象一样,成为斋月战争的象征。与此同时,南方司令部日益为过河部队的补给问题焦心。利用渡河造成的突然机会迅猛突破当然是好的,埃军在一段时间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以军已经渡河,桥头堡周围根本没有埃军接触,坦克分队火力侦察的过程中扫掉一些防空导弹阵地也几乎没有遇到抵抗,时间不等人,等到埃军反应过来,突然的效果就失去了。但另一方面,如果畅通的补给线不能建立,继续大批渡过坦克和人员、装备,可能出现上岸几个小时就弹尽粮绝油干的危险局面。巴列夫严令沙龙停止继续渡过坦克,沙龙抗命,继续渡运坦克。巴列夫和埃拉扎尔再次要求达扬批准撤换不听指挥的沙龙,但达扬又一次保下了沙龙。直到浮桥建立后,渡河才继续进行。这是用 “鳄鱼”两栖汽车架起的轻型浮桥,是早年搜罗的法国剩余物资,用两侧的橡皮气囊提供浮力,经不起枪炮的射击。还是要靠塔尔的滚筒桥担任渡河主力,钢制的滚筒可以承受更大的重量,也相对不容易受损。

阿丹师到达运河边后,没有立刻渡河,而是摆开阵势迎击从南面埃及第三军派出准备袭击渡口的一个坦克旅,这个倒霉的埃及坦克旅一头撞进阿丹的伏击圈,三面受敌,一面靠着大苦湖,被三下五除二地全歼了。阿丹其实是在为沙龙擦屁股,守卫渡口本来是沙龙的事,但这样一来,阿丹师渡河被拖延了7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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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筒桥用巨大的钢制的可以滚动的浮筒组成,可以用10-12辆坦克牵引,前面的拖,后面的作“刹车”,防止下坡失控。在路上万一遇到敌军,坦克可以迅速脱钩,投入战斗。事实上,牵引滚筒桥的坦克也是一路打过来的,经常需要向沿途的敌军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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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的滚筒桥终于横跨苏伊士运河

最后中国农场打了三天才打下来,但以军不等中国农场守敌彻底清除,就急着把滚筒桥运到运河边,已经渡河到对岸的以军已经开始遇到严重的补给问题,燃料、弹药甚至食品和水都已经严重紧缺。沙龙不顾后援的冒险强渡已经开始显现危险后果,埃军已经在向渡口方向靠拢,浮筏和浮桥不能解决问题,已经渡河的三个师(沙龙师、阿丹师和梅根师,曼德勒少将在10月13日机动指挥部遭到炮击时阵亡,卡尔曼•梅根准将接任师长)在西岸嗷嗷待哺,只有滚筒桥才能保证这三个师的战斗力。10月18日中午时分,滚筒桥终于架起来,积压在运河边等待渡河的部队和物资立刻快速通过,涌向埃及的非洲部分。10月19日,联合国停火决议近在眼前,以色列必须在战场上取得尽可能大的胜利,沙龙要求向埃及城市伊斯马利亚进攻,切断埃及第二军的后路。但巴列夫命令沙龙将部队撤回东岸,向东岸的第二军阵地进攻,收回失地。10月21日,沙龙用一个留守在东岸的旅进攻,从西岸只象征性地撤回了5辆坦克,进攻无果而终。巴列夫命令沙龙撤回更多的部队,第二天再次进攻,但沙龙越级向达扬和埃拉扎尔直接请求改变计划,按照他的主意在运河西岸切断埃及第二军的后路。10月22日,联合国通过立刻停火决议,沙龙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向伊斯马利亚进攻,但功亏一篑,停火时间到了。在南面,阿丹也没有来得及进入苏伊士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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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火时的态势,西奈这边红色的为埃军占领区,绿色的为以军在非洲的占领区;戈兰高地这边绿色的为以军越过紫线后的占领区。浅蓝色为以色列本土,青色为六天战争后的占领区,左下为西奈(埃以和约后归还埃及),右为约旦河西岸(包括耶路撒冷),右上为戈兰高地

戈兰高地在10月16日后也不是太平无事。10月8日时,以军“戈兰尼”步兵旅曾攻击戈兰高地北端在开战之初就落到叙军手里的制高点赫蒙山,但伤亡惨重无果。直到10月22日,总参侦察队和“戈兰尼”旅侦察队配合,在叙军狙击手手中付出惨重代价后,才夺回赫蒙山顶,一个伞兵旅扫清外围。至此,斋月战争结束。

沙龙向手下发布了一个为自己表功的命令,但埃拉扎尔终于得到机会,以不服从命令为名,撤了沙龙的职,还差点要军法从事追究抗命问题。沙龙在斋月战争中屡屡违抗命令,打乱指挥链,自行其是,到处迫使人家为自己擦屁股,巴列夫和埃拉扎尔三次请求撤换沙龙,阿丹和沙龙在战后都不说话,这至今在以色列依然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一方面他确实打得漂亮,另一方面这样的豪赌是很不负责任的,失败的代价是民族和国家,不是沙龙自己承担得了的。

由于以色列差点阴沟翻船,在战争中受到重大伤亡,埃拉扎尔作为总参谋长,受到战后调查战争责任的阿格拉纳特委员会的严厉指责,委员会的报告把以军对形势的误判和缺乏战争准备的责任堆到埃拉扎尔的头上,建议撤销埃拉扎尔的总参谋长职务。埃拉扎尔对报告非常不满,指出委员会不应该将政治领导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对局势和战备的判断不是总参谋长一个人能决定的。他也指出自己在战争期间的正确决策,尤其是战争以胜利告终。但他还是怒而辞职了。1976年4月15日,埃拉扎尔在地中海里游泳时,心脏病突发死了。一般认为,埃拉扎尔是心碎而死。以色列民众对阿格拉纳特委员会把梅厄和达扬开脱得一干二净十分不满,他们两人后来也在公众压力下辞职了。

埃拉扎尔至今依然是一个争议人物。一方面,他在战前也陷入“以色列不可战胜”和“阿拉伯国家不敢进攻以色列”的误区。作为以军最高军事长官,他可能不一定对误判局势负全部责任,但还是要负相当的责任的。另一方面,开战之初,他是保持冷静的少数高级将领之一,既没有像戈罗迪什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像沙龙那样作出不切实际的决定。戈兰高地在经历最初的各自为战的死守之后,在埃拉扎尔和北方司令部司令霍菲少将(霍菲在战后转任摩萨德首脑,曾负责恩德培机场营救和追杀慕尼黑惨案凶手行动的摩萨德部分)的指挥下首先转败为胜。西奈战线比较复杂,在戈罗迪什的慌乱和沙龙的盲动之间,埃拉扎尔保持了扎实的战略,首先确保战线不致崩溃,然后确保反攻后继有力。沙龙的立刻渡河战略是基于“只要在埃军后方一出现,埃军会立刻崩溃”。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但在当时,埃军在开战之初的优秀表现已经证明埃军不可低估,老经验未必准确,与其将战略建立在敌人的心理崩溃上,不如将战略建立在粉碎敌人的能力上。以军战前对局势的误判正是由于对埃军心理的误判。事后诸葛亮不算,在国运攸关的时候,这是正确的战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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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达多”·埃拉扎尔,看着就是一脸倒霉相

不管后人如何看待埃拉扎尔,埃拉扎尔终究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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