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第三章 迂直(1)·非常轨迹 -- 双石
起句不佳,开篇文字并不行云流水/出言无忌,“打仗,我们打不好,你也不一定能打好”/不想绕路,林彪建议被赋予积极意义/多看一步,“龙主席”向蒋公奉上锦囊/叙城不克,潘将军步步踩在“朱毛”之先/计划多变,林彪毛头小伙脾气冲上脑门/处处被动,新计划还是没赶上变化/重摆棋盘,刘甫公龙主席果然老辣/集中扎西,林军团长又拧脖子/千钧重负,放下不过四两,毛泽东要挥洒如意大手笔
中革军委首长临机措置作出的这个“变化计划”的决定,非常明智。
虽说“郭莽娃”自己都有“再打半天管叫你我饮弹入地”的后怕,但如果中革军委首长们执意要将青杠坡这场战斗打到底,那就有可能连为自己后怕的机会都不一定能挣到:就算是中央红军主力再鼓一把劲,能在29日那天把郭旅打垮了甚至把“郭莽娃”本人都活捉了或击毙了,那也于大局无补,只会使自己在被动的态势中越陷越深。70年后我们通过玻璃匣子得以透视:中央红军撤出战斗西渡赤水河时,除了在青杠坡及附近地域的郭旅潘旅廖旅9个团外,在土城附近或已接近土城的川军部队,还有旺隆、复兴方向的章安平、达风冈两旅5个团,官渡方向的徐国瑄团,赤水方向的刘兆藜旅3个团,古蔺方向的范子英旅3个团,松坎、温水方向的边防第二路穆肃中部3个团——这还没算上那些战战兢兢的黔军。而且潘文华在28日那天已经确悉:“匪主力确在土城一带”,故“除令廖、郭、潘旅分道猛攻,并令范旅亲率8营,督同退蔺黔军,由古蔺向土城方面迎击阻截外”,还“督达、章两旅及徐支队,向土城猛剿,期于聚歼此匪。(1)”这几路人马距土城少则半天一天的行程,多则两天最多3天的行程。中央红军真要是被粘糊在土城了,那可就不是你去“消灭”人家,而是人家要“消灭”你了!
况且,就算蒋公是个糊涂蛋,这当口也知道“赣匪”们想干什么了。就在林彪率红一军团从由土城向赤水疾进的那天,蒋公就已经瞅得清楚明白:“朱毛”这是奔长江去的。他当下便急电正忙于“适宜调配”的薛岳:“联合黔军向西北追击”。大概是怕薛岳过于热衷于“黔政”而对“剿共”不够上心,蒋公电示得相当具体:“守备贵阳、贵定,应以疲劳较甚,必须整理之部队任之,应派得力部队,由黔西向古蔺追剿。(2)”这几天,薛岳按蒋公这个机宜,在所部8个师中抽调精壮人马编组为第一、第二两个“追剿队”,开始由乌江边上向仁怀前进,准备向叙(永)古(蔺)一带“追剿”了。
1月28日傍晚,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首长就“撤出战斗西渡赤水河”达成共识的同时,也作出分工:朱德、刘伯承仍留前线指挥战事,组织撤退掩护;周恩来负责组织工兵,在29日天亮前架好3座浮桥;陈云则负责组织安置伤员和处理军委纵队笨重物资(3)。当晚,这几位都彻夜未眠,朱、刘继续在前线组织佯攻遮盖主力撤出企图,周恩来连夜组织工兵们在土城浑溪口、蔡家沱两个渡口搭起浮桥,并修复了侯之担部撤出时破坏的另一座浮桥;而陈云则扮演了一回敲碎坛坛罐罐的铁面包公,黑着脸督促各部将印刷机、X光机等各种笨重行李物资及难以携带的山炮、重机枪等折成零碎扔进赤水河,让诸多很“财迷”的官兵们涕泗交流心疼了很长时间。
与此同时,红一军团工兵连也在猿猴(今元厚)的沙陀、川主庙两个渡口架起了浮桥。
1月29日凌晨3时,中革军委发布命令,命令在通报敌情后宣布了中革军委决定:“我野战军拟于今29日拂晓前脱离接触之敌,西渡赤水河向古蔺南部西进。(4)”并对行军序列作出调整:林彪指挥红一军团、红九军团、军委第二、三梯队及军委干部团上干队为右纵队从猿猴(今元厚)渡河,取道黄泥埂向古蔺以南前进,红九军团为后卫在川风坳向赤水来敌警戒;中革军委首长率军委第一梯队、军委干部团及红三军团五师为中央纵队,至迟于29日12时由土城下游渡口过河,取道角子头、三角塘、唐朝坝(今同民)前进;彭德怀、杨尚昆指挥红三军团主力及红五军团为左纵队,由土城上游渡口过河,取道唐朝坝(今同民),向太平渡方向前进。
虽然“一渡赤水”是仓促间的临机措置,但中央红军的撤退组织工作应该说相当有序,掩护战也打得有板有眼很是乱真。29日白天,青杠坡一带枪炮轰鸣很是热闹,红军临撤出时,还象模象样打了两次进攻,连在第一线指挥作战的郭旅第七团团长袁治也没有看出“赤匪”这是要撤退。
朱德等是在所有部队都撤出战斗后,才随后卫部队一起过了赤水河。
傍晚时分,郭勋祺部进得土城时,红军已了无踪影,浮桥也被破坏。
郭勋祺在松得一口大气的那当口喜事也临了头,升了官又发了财:刘湘颁布明令,将其由“少将旅长”升任为“本军模范师中将师长”,所部第七团团长袁治也因功递升为“少将旅长”。蒋公犹恩外施恩,传令“赏洋一万,以示嘉许”。刘甫公这人带兵最喜“恩威并重”,有奖当然就得有罚,于是乎同样卖了死力的廖泽便以“贻误戎机”之由,被摘掉了“南岸剿匪总指挥部第三路指挥官”及“模范师副师长”的官帽子。其实认真说起来廖泽这个官司吃得相当冤枉,虽然廖旅在松坎给黔军助阵时被林彪打得很难受,向土城跟追时格外小心了一点,但手下蓝、王两团28日晨及时赶到青杠坡加入郭旅右翼战斗,截住正向郭旅迂回的红军,这也是造成“郭莽娃”逃过一劫反而升官又发财的重要原因之一。况且这一手甚至出乎“朱毛”意料之外,直到撤出战斗那天前线红军战士们还不知道敌人已有7个团参战:“不是说敌人是4个团么,咋就越打越多呢?”
土城这一仗虽然对“朱毛”来说是个“败仗”,但细算人头账对“郭莽娃”而言也不是一个“胜仗”。“朱毛”坦陈“失利”那是指打了个消耗仗且未达预期目的,甫公自夸“大捷”也仅仅是因为郭旅侥幸躲过一劫没成“朱毛”桌上大餐。而“郭莽娃”经此一战也冷汗淋漓,从此便不再发“莽”硬充出头椽子,进得土城也不“蹑尾穷追”,而是舔伤裹创与“溃匪”拉开了距离,此后与“朱毛”也基本上再无这般血肉模糊的“亲密接触”。
中央红军撤出土城的当晚,达凤冈旅进至猿猴(今元厚),章安平旅进至葫市,潘佐旅进至林滩。
尔后便开始“跟追”——这几位后来才知道,“跟追”就是送行,是个比打仗还苦的差事儿。
这就是中央红军的“一渡赤水”,被传唱为“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四渡赤水”战略大机动中的第一渡。如果以急功近利的眼光来对“这一渡”作即景观察考量,你肯定看不到任何“用兵如神”的影子,而只会啧啧而言:这不就是一次迫于形势的被动转移么?的确,在撤出战斗及此后的几天里,中央红军不光是被动,甚至还呈现出相当程度的“狼狈”状:仓促由作战转入机动,部队落伍掉队减员很大,转移途中有些部队还多次被敌截断与主力失去联系,重武器和大行李差不多都扔进了赤水河,上上下下牢骚满腹怨气冲天,遵义会议上被批评的几位中还有人出言无忌:“打仗,我们打不好,你也不一定能打好。”……
这“四渡赤水”的开篇之句,似乎实在不是什么行云流水的精彩文字。
问题在于,是不是谁都能掂着一个起句不好的开篇,弄出个惊世骇世乃至传世之作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还是接着来说道这个起句不怎么好的开篇。
土城那个碰头会也是个没有留下纪录文字的会议。关于中革军委乃至毛泽东本人在决定“一渡赤水”那当口,对下一步行动是如何考虑的,是准备把“计划”变化成到什么程度,笔者目前尚未查阅到可作为直接证据的原始文字资料(如电报、会议文件等)。但根据中央红军的此后几天里的有关往来电报及有关当事人的回忆,以及诸多“事后诸葛亮”有关学术文章,大致还是可以作出与事实能够呼应且大致吻合的研判,中央红军这个“西进”可能企图有二:一是拟在宜宾附近寻机“北渡长江”,二是在此举不成时则迅速通过川滇黔边地区,抢过横江一线,在绥(江)大(关)昭(通)一带抢渡金沙江。
“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长江过不了,就走金沙江,这好像也是典型的毛氏风格。
咦,这不就是笔者在前边儿重摆沙盘纸上谈兵的那个虚拟“想定”么?
天地良心,信不信由你,笔者在划拉前边儿那些事儿的当口,真还就没顾得上详研中央红军一渡赤水之后那几天的战略意图。不过,在绘制那几天双方态势图的时候(笔者划拉文字时一般要先绘详图再作研判),有一种“事后臭皮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中革军委首长们制定和实施“北渡”计划时,对中央红军左侧翼川滇黔边那一片暂时的空白未予及时关注和利用,颇为可惜。而这当口因“北渡”受挫,作为局中人的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中革军委首长们焦灼的目光,势所必然地要扫视到这片此前未被引起足够重视的区域来。“渡过长江在成都之西南或西北建立苏区根据地”是遵义会议关于战略方向的重大决议,中共中央决策层绝不会轻言放弃。况且从党的组织原则和纪律而言,包括周恩来、毛泽东在内的任何一位中革军委首长,在这个决议重新付诸政治局讨论之前,都无权予以变更。如此,中央红军此番“西进”意图,就只能是笔者那个迟到了70年的“虚拟”:换个地方“北渡”。
这几乎是当时唯一的选择,虽然好像晚了一点。
中央红军西渡赤水河之前,已进至叙永的范子英奉潘文华令,留下教导师第一旅周瑞麟团守备叙永,率教导师第二旅及配属的边防第四路顾家辉团进入古蔺县境,拟增援尚在土城苦战中的郭、潘、廖诸旅,而原拟用于叙(永)古(蔺)“防堵”,而此时已进驻九支富家坳一带准备接应郭、潘、廖诸旅的第一师第三旅刘兆藜部两个团1个警卫大队,也准备开赴叙永附近的天堂镇以填补范部空白。
29日晚确悉中央红军已渡河西进后,这两路川军都立即投入了对中央红军的堵截和追击。
然而对于这一片相对空白的区域来说,这7个团的川军似嫌单薄了一点。范子英受命率部到叙(永)古(蔺)“防堵”时,信心并不是很足,立足点也是落在确保叙(永)古(蔺)不失上。中央红军进入遵(义)桐(梓)地区时,范子英的判断是:中央红军倘如要进取叙(永)古(蔺),必由黔境的仁怀、茅台一带渡口西渡赤水河直趋古蔺,或由营盘山方向绕攻,故而在率部进至古蔺时,一边将顾家辉团遣至赤水河土城上游沿线渡口设防,一边以范照远团分驻营盘山,以与叙(永)古(蔺)守军形成犄角之势(5)。
范子英这个判断和部署很是让人不解,中央红军从遵(义)桐(梓)出发到在赤水、土城战斗打响,前前后后有个把星期时间,他咋就象是没感觉似的呢?土城一打响,潘文华原拟以郭勋祺粘住中央红军主力,以各部川军向土城合击,“聚歼此匪”,又让范子英率其主力“向土城方面迎击阻截”。范的原部署一下子就置于了无用之地,又不得不赶紧把朝向东南的那张脸儿掉个方向转向了东北。
这张脸儿刚在掉,中央红军却在土城附近西渡赤水穿越官山老林,其中一彪人马已附范旅侧背而来。
这一路,便是林彪所率中央红军右纵队。
从中革军委1月29日3时电令可以看出,中央红军原定部署应该是全军左中右3路纵队均进至古蔺以南再转向西进,估计这是拟避开奉潘文华令由叙(永)古(蔺)向土城而来的范子英部“迎击阻截”,尽快通过古蔺东南那片相对空白的地域。但实际上后来中央红军是从古蔺南北两侧转向西进的:从古蔺以北转向西进的,是红一军团、红九军团和军委第二、第三梯队组成的右路纵队,而军委、红军总部及红三、红五军团则是按原定部署在古蔺以南地域转向西进的。
这个改变来自于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的建议。
转移的头一天,林彪所率右纵队遇上了许多麻烦。
林彪这次被中革军委寄予很大信托,军委纵队第二、第三梯队都由他指挥的红一军团和红九军团部队负责掩护。然而转移时虽然已经摔掉了不少坛坛罐罐,但毕竟非战斗人员众多,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如意。那时聂荣臻因在湘江战役中负伤在军委纵队休养尚未归来,如此重大的责任由他一人承担,他所承受的各种压力也很大。从猿猴(今元厚)渡河后到马鹿坝的这段行程多是崎岖陡峭的山路,要翻越虎头山、望乡台等断崖险道,部队行进速度很受影响,且“两日行军放弃小路爬高山,宿营地粮食均少,群众亦跑光,部队是露营,吃粥亦不得饱(6)”。
想必很焦灼的林彪30日晚上率红一军团军团部到达龙爪坝后,一连给中革军委发了3封电报(18时到21时30分3个半小时内),报告“道路歧极,运动困难,马匹多跌死”及粮食困难情况,并以“绕道太多”为由,建议中革军委“改变行进路线,不向古蔺以南行进而经古蔺向永宁(叙永)前进。(7)”
在“副统帅”温都尔汗折戟沉沙那个年头,林彪的这个建议被人翻出并受到了诸多非议,而且被上了很高的纲。时隔多年我们在剥离这些非议中附会“路线斗争”的外衣而细究其内涵时,也的确发现了这些非议中某些不无道理的成份:林彪“少绕路”的结果是右纵队不断遭敌拦截,红二师攻叙永不克红一师部队也几次在敌人拦截阻击中被隔断,而军委纵队和红三、红五军团按中革军委原部署由古蔺西南方向绕路行进,反而受敌袭扰很少运动速度也很快。
然而就凭这个来给“林总”上路线纲就未免太操切简单了,至少70年前那当口的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中革军委首长们就不是这个看法。1月31日凌晨1时,可能是在综合分析敌情且详研林彪建议后,中革军委复电林彪:“同意右纵队改道向西转移,但应在31日全部通过该地区(古蔺以北40公里处)(8)”。而距此4个小时前的1月30日21时,军委刚向各部通报了这样一个敌情:“川敌范子英旅4团1、3两营29日宿箭竹坪,30日可到古蔺外,余全部于29日抵古蔺。(9)”
将以上两电综合考量不难看出,中革军委首长们已经瞅到了范子英那张脸正从古蔺东南向东北调头,右纵队倘按原计划向古蔺以南前进,则有可能与范子英这张脸来个脸对脸。而在30日白天,范部顾家辉团一部已与红军左纵队一部在洛用附近接触且当晚已占领洛用,“29日宿箭竹坪”的范旅第4团范照远部当日也进至古蔺以东的两路口,并与范旅第6团陈洪畴部配合,于当晚10时开始分左右两路向中央红军左纵队红三军团正在迅速通过的镇龙山地区合击。这说明,从洛用至古蔺一线地域已被范子英部遮断或正在遮断中,如果这时林彪仍按原计划向古蔺以南前进,绕路不说,发生激烈战斗那是免不了的。虽然范子英那几个团未必就能挡得住红一、红九军团这两大主力的急冲猛进,但这肯定不符合中革军委迅速转移的意图,迟滞了时间也有可能陷于追敌与阻敌的合击之中。与其如此还不如采纳林彪建议,右纵队在古蔺以北直接西进也正好附了范子英的侧背,范部几个团既要顾这头又要顾那头肯定也忙活不过来。而且这样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林彪正好乘范部主力皆奔古蔺而叙永空虚之机而一路疾进袭取叙永,于大局来说也可能挣得从宜宾附近再渡长江的先机……
上面这段分析来自笔者的推测,没有任何当年的原始档案文字依据。但从一天后红二师迅速进逼叙永且开始攻城的情况来看,虽然林彪建议的理由仅仅是“不绕路”,但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中革军委首长既然在详考后予以同意也肯定会赋予其更为积极的内涵,不会仅仅因为可以“少绕路”就轻率首肯林彪这个建议。这个“积极的内涵”也应该不会与笔者上述推测相差太远,虽然目前笔者尚未查到红二师攻叙永的最初谋划是出自于林彪还是出自于中革军委,但不管是出自谁,其目的都是要积极去实现遵义会议那个尚未重新动议的第一个决议。
笔者认为,虽然叙永后来没有打下来,右纵队也遇到了不少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林彪那个被中革军委首长同意了的“建议”就不存在着比“不绕路”更为积极的意义,从“机动”的意义上来说,附范部侧背直趋叙永虽算不得什么杰作,却也生得并不难看,红军突然兵临叙永城下的确也让刘湘和潘文华很有一阵手忙脚乱。至于攻城不克,其主要原因还是红军缺乏攻坚利器,以及川军第一师第三旅刘光藜部的驰援。至少,范子英那些本可以继续追截军委纵队和红三、红五军团的部队被迫回头紧急驰救叙永,不也是左路行进的军委纵队和红三、红五军团所遇麻烦较小的原因之一么?
打住,还是再回到那年那月那日吧。
1月31日,林彪在得到中革军委同意后即率右纵队改道行进,当天便率红一军团主力从龙爪坝进至香楠坝。进香楠坝时遇到范旅第五团范子远部一个营的拦截,这点人马当然架不住林彪的打发。同一天,军委和红军总部在中央纵队掩护部队的掩护下,避实就虚,不与敌过多纠缠,迅速由石夹口经鱼岔进至铁厂。而当范子英部两个团于下午17时“合击”到镇龙山时,红三军团部队已全部离开这里进至回龙场,这两个团当然是除了几双破草鞋外什么也没捞着。
这两天,掩护中央纵队的红五军团也经大村进至铁厂附近,在军委和红军总部后跟进。
这时,中革军委29日部署中的左中右3路纵队实际上已经重组,红一、红九军团仍为左纵队,而军委、红军总部、军委第一梯队和红三、红五军团则大体上合二为一,变成了右纵队。中革军委当晚获悉:川军郭勋祺、潘佐两旅已分别从土城、林滩渡过赤水河投入追击,刘兆藜旅一部可能由桂花场截击右纵队。即于22时对2月1日行动作出部署:右纵队向叙永、古蔺之两河镇前进,以便与我左纵队会合之目的,统限次日拂晓前通过香楠坝,并须走80里以上路程到达古蔺西北地域再宿营,以便“摆脱北面敌人的侧击和尾追”。军委、红军总部次日行程的目的地则为叙永西南的麻线堡、白沙地域(10)。
2月1日中午时分,李聚奎、黄甦率红一师进至桂花场,其先头黄永胜、林龙发的红三团没费什么手脚便击溃守军古蔺县保安团的两个营,抓了200多个俘虏;陈光、刘亚楼的红二师则奉林彪命令进抵叙永近郊的三岔河,也是把当地民团打得屁滚尿流,尔后便攻占叙永北门外望城坡等高地,并将叙永西城包围,准备次日破城。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当晚宿营大寨(今丰庆园),跟进之军委第二、第三梯队及后卫红九军团则宿营于大寨(今丰庆园)与香楠坝之间。左纵队之红三军团因没有什么敌情进展甚速,当晚也进至白沙、麻线堡一带,而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率中革军委及红军总部则经90里的急行军,进至赤水河北岸的马蹄滩宿营。
至此,“朱毛”行进还算顺利,蒋公及麾下川滇两诸侯的精神则渐趋紧张。
中央红军从土城附近渡过赤水河后迅速西进,下棋总比人多看一步的蒋公马上就反应过来:“朱毛”肯定在另觅路线要过长江或金沙江。他当天就急电正密切关注“朱毛”动向的“云南王”龙云:“毕节既非扼要,兄部驻毕节主力可速移驻昭通、大关方面,以作向绥江方面出击之准备为盼(11)”。而暂时还是局外人正作壁上观的龙云似乎更为警醒,他早在两日前便预言:中央红军“必由宜宾上游渡河无疑”,甚至比蒋还公多看了一步:“万一于此渡河竟成事实,唯有实行第二步办法,期于相当地域设法歼灭,免贻后患。”这“相当地域”,便是金沙江西、北岸的雷波、马边、屏山地区,此地域“前有大渡河,右界岷江,后限金沙江,左则蛮山绵亘,给养既窘态,四面受敌。此亦天造地设,昔石达开拥众数万,即消灭于此。(12)”
不光多看,“龙主席”还多走了一步。在作出这番预言的同时,亦令绥江、盐津县长藏匿船只,防守要隘,“清查出入,联络川军,互通消息,以壮声势。(13)”到了蒋公开始紧张着急的这天,“龙主席”毫不费事地又掏出了一个锦囊:为防“万一不幸,该匪渡过大江”,应及时“派员前往联络”雷波当地土司,以为“未雨绸缪,备而不用之计。(14)”这番老成谋国之态想必让蒋公多少有了几分欣慰,次日便回电送上一顶“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官帽,把薛岳手下一干“中央大军”也归入其帐下,还同时奉上了诸多如“吾兄贞干廉明,素所倚重”、“际兹艰难之会,同建绥辑之勋。翘企昆明,伫闻奏凯。”等等动不了人却要催人动的官场粉黛之辞(15)。
然而笔者却有个感觉,“龙主席”似乎对能否挡住“朱毛”过江一直就不持乐观态度,这当然一是说明了此公老谋深算确有几把刷子,二来也说明了他心中始终有个祈盼:最好将“朱毛”堵在或赶出滇境之外,否则王家烈之前车,就是我龙志舟之覆辙!——“龙主席”年前以为入黔“剿匪”者仅滇军一家,也生出过“解决王家烈部”的念想(16)。现如今好梦破灭,这“唇亡齿寒”的紧迫感当然也就压上了他的心头。
当天最着急的是刘湘,他一边急令潘文华调集人马驰援叙永,一边开始认认真真地跟“龙主席”打开了商量:请滇军与川军相互配合,在横江至滩头一线阻截“朱毛”,且“各担半程之兵力。(17)”
而中央红军这边好像仍在埋头致力于继续完成“渡江计划”。2月1日整整一个昼夜,除了中央政治局与中革军委给远在湘西的红二、红六军团发过一个《为粉碎湘鄂敌人“围剿”给二、六军团的指示》电外,笔者尚未查到中革军委对中央红军2月2日行动的部署电或林彪给中革军委的请示或报告电。但根据时任红一军团作战教育科长的彭绍辉将军2月1日日记记载的“接军委电,一军团有攻占永宁(即叙永)之任务”或可判定:攻叙战斗至少是得到了中革军委首肯的(18)。
那天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等几位中革军委首长的头脑肯定一直在紧张不停的转悠着,而且其紧张程度绝对要超过蒋公及麾下诸侯。特别是毛泽东,这几天大概也在对再次“北渡”的企图不停地作着种种掂量和研判,提请政治局会议讨论“暂时放弃遵义会议第一个决议”的念头作为选择方案之一,应该已开始进入了他的思维范畴。
红二师攻叙永不克,可能更加强化了他的这个念头。
2月2日拂晓,红二师包围叙永东城,攻城战斗开始。
叙永城分为东西两城,东城为商业区,城垣低矮,城外连接丘陵小山;西城为县府及居民区,城垣坚固,周围地形开阔,虽有北门望城坡等高地,但距离在机步枪射程之外。相对而言,西场比东城易守,而且东城城门直接就朝向古蔺方向红军的来路。所以被刘湘委作叙永县长的范子英旅参谋长先智渊判断红军可能会避难就易先取东城,对东城城防当然也就格外上心,特地拆除了千余家民房,在东城垣筑起8座碉堡,还在城外红岩嘴制高点修成两座坚固的石碉,配备机枪火力点,以与东城垣互为犄桷。叙永东西两城城垣外除了护城濠外,还多有鹿砦障碍及供夜战用的照明坑。虽然先智渊手中只有周瑞麟团和范旅两个连的正规军,但此前由县府调集了全县民团,择优编成了5个“义勇大队”,所以他也很有魄力地将周团全部用于东城城防,而他自己在西城只留下了两个连的正规军和那5个“义勇大队”。
陈光刘亚楼果然就是重点夺取东城,这个先智渊还真是个有点先见之明的“先智渊”。
2月2日整个白天,叙永东西两城战况相当激烈。红二师分为若干小部队杠着10余架云梯向城垣冲击,守军依托城垣顽强抵抗,红军炮火猛烈,川军火力炽盛,两边打了一个上午,红军还是未能破城。
午后2时,红二师延伸战线,将叙永东西两城完全隔绝,再度发起冲击,却仍是劳而无功。
入夜,陈光刘亚楼改变战法,集中兵力火器和爆破器材,将红岩嘴两座石碉夺占,歼守敌两个排,并再次乘势扑城,但东城垣守军火力配系严密,城内炮火向红岩嘴猛烈轰击,并以一连兵力向红军反扑。红军虽然一通猛冲几乎将该连消灭殆尽,把敌连长范永隆急得放声嚎啕,但却无法扩展胜利夺取城垣……
战至次日,叙城仍在川军手中。
叙城不克,遵中革军委令正向叙永西南之两河口前进的红一师也在叙永东北的三岔河与川军刘兆藜旅王团突然遭遇,前卫红三团先敌开火,抢占制高点。双方激战两小时后,李聚奎、黄甦率红一师主力继进增援。王团不支,遗尸百余具后退走。红一师主力在红三团掩护下继续西进,王团随后尾追,因大雾弥漫难辩方向,且战且走的红三团与红一师主力一度失去联络。
这天晚上林彪肯定没睡好觉,笔者甚至已穿过70年的时空遂道看到了他疲惫面孔上那一双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傍晚17时30分至18时半个小时内,他接连两电中革军委,报告了两个坏消息:红二师叙永攻城不克,三岔河发现敌情,红一师主力被截断。明日该敌有能与正回援叙永的范子英部夹击红一、红九军团和军委第二、第三梯队,建议军委“立即派有力部队箝制范旅向永宁之行动,”以便红一、红九军团及军委第二、第三梯队西进。(19)
中革军委这时已作了叙城克与不克的两种打算。当晚24时,中革军委致电各部部署次日行动:若叙城当日已克,则红二师派出一团“掩护右纵队全部集中永宁(叙永)附近”,若未克,则掩护右纵队在永宁下游渡河(永宁河),转移至老军营附近。而不管叙城克与未克,红九军团“应加强后卫警戒”,红三军团则由麻线堡、白沙一带进至后山坝地域,“向永宁(今叙永)、古宋(今兴文县城所在地中城镇)警戒,并侦察后山坝通古宋(今兴文县城中城镇)、兴文(今兴文县晏阳镇)的交通网。(20)”
由此可见,周毛朱等中革军委首长们这时对叙城克与不克已不十分在意,而在考虑迅速从叙永西南地域通过,经古宋(今兴文县城中城镇)、兴文(今兴文县晏阳镇)一带直取长宁(今双河镇),并由此北渡长江的可能性。非常巧合也非常有意思的是,当日午后4时,刘湘的“四川南岸剿匪总指挥”潘文华就已抢在“朱毛”这番考虑之前,研判出了中央红军“有由叙(永)、(古)宋上犯之样”,并开始紧急调集兵力,一边令范子英、章安平两旅驰援叙永,一边遣达凤冈、刘兆藜两旅在桂花场至江门一线“扼要堵剿”,第五师第十四旅袁如骏部与徐国瑄支队“开赴古宋防守”,正在赤水河边的穆肃中部3个团由“轮运大渡口登岸,直赴兴文(今兴文县晏阳镇)布防”;由土城附近渡河而来的郭、潘、廖3旅,则“向古蔺挺进,在土、蔺、叙大道上,断匪为二股,勿许交通,……”(21)
咦,这帮“白狗子”,好像事事都算在“朱毛”前头,不象电影上那般窝囊废嘛?
呵呵,的确如此。可“朱毛红军”的新领导们也与此前不一样了呀!
2月3日晚22时,已进至川滇黔边石厢子地域的中革军委在详研了白天敌情和战况后,致电各部首长:“我野战军为迅速脱离当前之敌并集结全力行动,特改定分水岭、水潦、水田寨、扎西为总的行动目标。(22)”
周毛朱诸公的战略视野,已经开始向别的地方延展!
不知这是不是含有军委二局的功劳,反正及时得让70年后的笔者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年的林彪好像也没太反应过来,因为3日白天是他所率右纵队遇到麻烦最多的一天。
这一天,红一军团经历了西渡赤水河以来最为频繁激烈的战斗。
上午,红二师数度攻城不克,正放缓节奏,拟掩护右纵队主力迅速从永宁河下游通过。孰料川军章安平旅朱果团和刘兆藜旅周成虎大队(刘湘贴身警卫大队,相当于一个团)于午后相继赶至叙城,守敌周瑞麟团乘机出击反守为攻,红二师为掩护右纵队主力全部通过永宁河下游地域,在叙永城郊与各路川军苦战一个下午,至17时始撤出战斗赶赴两河口。与此同时,在灯盏坪一带掩护右纵队的红一师一部也与回援叙永的范子英旅发生激战,在掩护右纵队主力通过后,亦于当晚撤至两河口。
至中革军委22时向各部部署次日行动时,红一师、红二师仍有部队被敌截断,尚未与主力取得联络,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及红四团也于仓促间进至叙永以西60里左右的金鹅池。
这两天,压力很大的林彪心情肯定是坏透了,攻叙战斗没打好,部队反复被敌截断,几乎是步步被动。这个时候,他的思维绐终还处在为主力渡长江或金沙江夺得先机的状态中。在他看来,红一军团当前正处在“北渡计划”的先锋位置,而“绕路过多”的主力始终吊在自己后边儿跟不上趟,这么着如何是好?由于军团部及红四团很晚才进至金鹅池宿营,红一军团电台未及时开机,中革军委当晚22时电他也没收到,便在“为主力渡长江或金沙江夺得先机”的思维状态下,以应该说值得称许的主动精神和责任心,督令正收拢部队的红二师向金鹅池以西的大坝开进。而中革军委的命令是:红一军团军团部及红四团一部于4日拂晓前“通过两河口折向西南,进到黄泥嘴地域,向永宁警戒”,红一师和红二师则“如能于明日拂晓在三军团一个团掩护之下通过站底,或营盘山进至沙坝场地域,如不能则通过站底则改经摩泥经五里铺地域集中。(23)”
次日清晨7时,他才收到中革军委日前22时的电报,这才知道中革军委又变化了计划。
而那天白天红一军团军团部处在转移途中,电台未能开机,他也没法向中革军委电告情况,便仍率红一军团军团部及红四团于4日进至大坝。到了地方他这一肚子窝囊气也没处撒,激动中更顾不上去细细体味中革军委“变化计划”的真正意图,即于当晚21时30分给中革军委发去了一封情绪很大语气也不太客气的电报:
中革军委首长们肯定已经透过电文看到了林彪那双焦灼不安的眼睛,但中革军委也没有立即向其解释说明“野战军的基本意图”(估计这个临机措置尚未经中央政治局通过),而是于当晚23时半部署次日行动,再令“一军团以集结扎西之目的,军团直属队及二师之一部应由大坝直开扎西。第二师主力及第三团跟九军团,二、三梯队后,由两河口,经黄泥嘴、分水岭,开往扎西。(25)”
这个电令可能是根据林彪电报中“二师主力大概距此不远”认定二师仍在路上,所以才让红二师仍执行中革军委3日22时部署。如果红二师主力确实距大坝不远,执行这个命令当然不存在问题,但如果他们已接近大坝,执行这个命令就要走不少回头路。在没有战斗需要的情况下,这个回头路肯定就是徒费时日的冤枉路,军委这个部署的确有不够机动灵活之嫌。
28岁的林彪毛头小伙脾气这一下子就顶上了脑门,收到电报即发回一电,口气更冲:“据来电可以看出军委尚未弄清大坝在何方向,盼军委将我们昨今两日电详细研究,弄清我们在何处,再给我们行动命令。明我决在原地待令等二师主力到达。我因接军委电较迟己向两河口以西之大坝。二师6日可到大坝。(26)”
呵呵,那年那月的林彪,还真是有些可恼又可爱。
估计周毛朱等收到这封电报时一定会相顾一笑,毛泽东说不定还来了句:“这个林彪,咳……”
林彪发电那会儿可能还未收到中革军委5日凌晨3时的电报,要收到了心态或许会平静些——可能是已得中央政治局认同,这个电报向各部电告了“野战军的基本意图”:“我野战军目前方针是集中全力于长宁(今双河镇)以南及以西地域争取休息,进行渡江的侦察。在渡江不可能时,即留川滇边机动。(27)”
林彪其实应该理解,中革军委和中央政治局诸公,这会儿的心情只会比他更焦灼。
他们所要面对的严峻,比一个军团长要多得多。
(1935年1月30日~1935年2月10日)
(1)转引自《四川南岸“剿匪”军总指挥部24年1月份“剿匪”工作军事报告书》,四川档案馆《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04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版。
(2)《蒋中正电令薛部联合黔军速向西北追击》,《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365~第36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吕黎平《战土城,一渡赤水》,《红军黔滇驰骋史料风云录》第43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1月第1版。
(4)《朱德关于我军西渡赤水河的命令》,《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248页,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
(5)《刘湘部在川黔滇边防堵红军的经过》(四川省政协文史研究会军事史料编写组),《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2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6)《1月30日18时、19时林彪两次电报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7)《1月30日18时、19时林彪两次电报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加注。
(8)《1月31日1时军委复电林彪》,《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9)《1月30日21时红军委通报敌情》,《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1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0)《1月31日22时军委部署2月1日行动》,《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1)《蒋介石饬滇军移驻昭通等地作出击准备》,《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1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2)《龙云建议于雷波马边屏山间聚歼红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1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3)《龙云饬绥江盐津县长藏匿船只防守要隘》,《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3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4)《龙云建议与雷波当地土司联络》,《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5)《蒋介石至龙云冬电》、《蒋中正电令龙云为第二路总司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6)孙渡《滇军入黔防堵中央红军长征亲历记》,《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1904~第190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7)《刘湘建议横江至滩头防线川滇各担半程兵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8)彭绍辉《彭绍辉日记》第64页,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
(19)《2月2日17时半至18时林彪两次电告中革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0)《2月2日24时军委部署3日行动》,《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3~54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加注。
(21)《2月2日午后4时川军南岸总指挥潘文华作战命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22)《总司令朱德发出关于红军向分水岭等地前进及4日战斗部署电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7~54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3)《2月2日24时军委部署3日行动》,《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3~54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4)《2月4日21时半林彪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3~第55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5)《2月4日23时半军委5日行动部署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6)《2月5日4时半林彪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7)《2月5日3时军委电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城?
另外:
这些东西到现在才扔?我一直以为在湘江就丢光了。
轻装轻了好几次,土城这次仍然轻得不彻底。后来在扎西又轻了一次,又扔了不少大行李,重机枪好多都送游击队了。
那时说话似乎一贯挺直的,或者说挺冲的,上峰似乎也一直当他娃娃看,不以为意
中革军委周毛朱等几位,这几天可能没一个人完整地睡过一个觉。
2月3日和4日,中革军委、红军总部和军委第一梯队在石厢子地区驻扎休整了两天,周毛朱等也在紧张地研究判断敌情,商讨行动方向。这个时候,他们不会看不出,中央红军一渡赤水以来的战略意图和相关动作,均未出乎蒋公及麾下诸侯的意料,有些甚至比中革军委的部署还要超前。北渡长江也好,西渡金沙江也好,全都落在老对手新对手们的研判范畴之中。
一句话,新领导们的新计划,仍然没有赶上变化。
2月3日晚22时中革军委改变全军集结地点的电报估计是中革军委首长们的临机措置。4日整整一天,中革军委、红军总部和军委第一梯队都在石厢子地域未动,中央政治局大概也应该讨论了这个措置以及下一步行动。所以中革军委在次日移驻滇境内的花房子后,又于半个小时内两电林彪,对全军集结地域再次作出改变,“一军团不论今5号移动与否,明6日应继续向长宁(今双河镇)西南地域移动,其目的地最好在长宁(今双河镇)、罗星渡、乐表、扎西大道以西”,其理由为:“一、我一、二两师2、3两日先后被敌截断,情况不明,而一军团又未以具体部署电告;二、川敌正分路向我追击,而古宋(今兴文县城中城镇)、兴文(今兴文县晏阳镇)、长宁(今双河镇)又为其前进的主要目标,故改变集中地域到长宁(今双河镇)以南,正为便于机动。(1)”
这个“便于机动”很耐人寻味,便于往哪里机动?
笔者斗胆估计研判一把:这时,中央政治局对是否改变北渡长江或西渡金沙江的意图,尚在考虑斟酌中,甚至有可能对中革军委首长3日晚22时电的临机措置存有疑义,甚至有可能还有人对改变这个意图持反对意见。这个“便于机动”的方向,还有很大可能是“西渡金沙江”。笔者的这个“估计研判”,或可从几个小时后的2月6日凌晨1时中革军委电令中得以佐证:“根据目前敌情及渡金沙江、大渡河的困难,军委正在考虑渡江可能问题。如不能,我野战军应即决定留川、滇边境进行战斗争取创造苏区。”“如此我一、三军团今6日前进地点应向扎西靠近……”(2)
瞅见没有?这是对几个小时前的电令一个不大不小的修正或补充——又是一小变。
可见中革军委首长们在掂量权衡各种方案时是何等地忐忑艰难!
就着这个“修正或补充”笔者再大胆推测一把,军委二局或许向中革军委首长们提供过“龙主席”前两天献给蒋公那个“锦囊妙计”:“万一不幸,该匪渡过大江”……,走一步棋往往要多看三步的毛泽东或许还不能不对这个前景作反复掂量:由此渡江很困难,渡江由此或许更困难,渡江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实现目的途径,有没有可能我等会为途径而牺牲目的,……
5日晚上和6日凌晨,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首长们肯定度过的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在此决定了了两件大事,一是根据遵义会议精神对政治局常委进行了分工,决定了博古的工作由张闻天接替,二是给留在江西中央苏区项英等人发出了一个“万万火急”电,指定了组织机构且要求“立即改变你们的组织方式和斗争方式,使之与游击战争的环境相适应合。(3)”这后一件大事好像并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似乎也用不着“万万火急”,而3年之后“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时,人们却又不能不万分庆幸这个“万万火急”的万分及时。
然而回到眼前,他们自己的生存危机还在日渐加重哩!
这几天,肯定处在焦燥不安中的林彪毛头小伙脾气仍然天天见长。
2月5日,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由金鹅池移驻五村(今五撑),而川军刘兆藜旅徐国瑄团和周成虎大队已于日前占领了与五村(今五撑)仅一个路坎之隔的望天坳、石门坎、打儿窝,林彪到五村前,前卫部队已经跟川军打了大半天儿了。这股敌人属川军精锐,人多家伙也好,来势很凶,特别是周成虎大队,很有些战斗力,白天被打跑了,半夜还来偷袭——林彪那天晚上就是想睡觉也不成了。
而且军团部电台因此而整夜开不了机,红一师李聚奎、黄甦现在究竟进至何处林彪也无从知道。
6日早起,林彪带着红一军团军团部往建武营(今九丝城)转移途中,又遭敌山防队来袭。因雨雾弥漫地理不熟,林彪等只得改从小道绕行,跌跌撞撞走了80里,傍晚才到建武营(今九丝城)。虎落平阳遭犬欺,百战名将竟然要躲着山防队这类小地痞走,林彪胸中这口郁闷气不知道有多窝囊。而他带着军团部转移后,继进的军团直属队和红二师仍然受到了徐、周两部的袭扰,双方都有不小伤亡,被敌隔断在大坝以东的红三团还仍无音讯。
更让他烦心的是,一住下来他便给红一师去电,遵日前军委部署令已到双河场的红一师收拢部队向长宁(今双河镇)西南开进(4),不料当晚却收到军委两封电报,一封向他通报了上午五村已被徐、周两部进占,红一军团直属队和红二师“已安全到达建武营宿营”,另一封则称因“一军团电台整夜未出来,一师与你们亦失联络,我们已直接令一师今日在双合场待命不动,一军团如今6日已到扎西附近,明7日应即与一师靠近集中;如今日宿营地点不便集中时,明7日则改扎西集中。(5)”
次日凌晨3时30分,林彪接连两电中革军委,一边称“同意军委6日1时发电的意旨”,自己率军团部和红二师“今日由建武营到乐表(今洛表)宿营”,一边以“乐表(即洛表——作者注)、上乐一带极富足,能集中野战军全部兵力”为由,建议“一师宜开乐表与我们集中。(6)”
然而对全局敌情的严重性更加了然的中革军委的考虑显然与之不同。7日凌晨4时,已于日前进至石坎子的中革军委复电林彪:“我野战军应迅速脱离追敌(四川敌),立即集中,以便作战,在不利条件下,应变更向滇境前进。规定今日集中地区:一军团分由双合场、建武营开扎西集中,打开扎西土碉,向长宁(今双河镇)及镇雄两方向警戒(7)。”
但此间林彪的思维仍处在“为全军西渡金沙江夺得先机”这种很具积极主动精神的焦灼状态中,对主力老是磨磨蹭蹭跟不上来和中革军委变来变去好像总是举棋不定的状态也十分不满。给中革军委的复电仍然呈现出一派焦灼:“连日我们多根据野战军拟渡金沙河(江)及第一步在长宁(今双河镇)西南集中之基本企图而行动,因图上地位不确不详,电台通信又常不灵活,故军委指(示)我们的行进目标,往往不能执行,军委原要我们到两河口西南之扎西一带集中,而其时我们已在两河口之西北或西,我们根据军委之基本企图,故执行而续向两河口以西及北前进,今日已达长宁(今双河镇)之南,而在你们现在地域之正北,依照当刻敌情及军委基本企图,我们缺一师之两个团今日应西进至罗表坝(即洛表)待命,与野战军主力靠近集中,而不宜向南去到扎西集中,现究竟应如何,盼急复,连日我们的作战电,许多发不出,到次日只好作废,军委来电;我们收到已失时机。(应)严边(整)电台工作。(8)”
6日白天,就在林彪跌跌撞撞躲着山防队这类小地痞们走的同时,彭德怀、杨尚昆却在黄泥嘴西北不远的天堂坝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也是中央红军一渡赤水以来的第一个歼灭战。那天上午9时,从两河口而来的范子英旅第六团陈洪畴部追得着急了一点,在天堂坝附近遭红三军团一部侧击,陈洪畴建功心切,仗着人多势众从两翼迂回夺占了红军阵地。不料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被赶上来了的彭雪枫、钟赤兵所率红五师主力来了个也是两翼迂回的反包围,跑路跑得怨气冲天牢骚满腹的红军战士们好容易逮住个发泄的对象,下手十分凶狠,“反复冲锋十余次”,下午3时即将该部歼灭,仅陈洪畴率少数部众溃向两河口,而陈洪畴一逃回去就被刘甫公摘了顶戴。
虽然打了个小胜仗,但中革军委首长们仍然很焦虑:川军在中央红军右翼贴得如此之紧,显然更进一步证实了刘湘潘文华等对中央红军北渡长江或西渡金沙江的意图已经洞若观火,而且步步都踩在了中央红军行动意图的前头,看来无论是“北渡”还是“西渡”,确实到了非放弃不可的地步了。
7日白天,红三军团又在滇境内天蓬附近的坳田地域与范子英旅第五团范子远部发生了激烈战斗。
这天,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政治委员杨尚昆向中央提出建议:因部队落伍较多,建议中革军委在川滇黔边建立根据地,争取一、两天休理整顿,部队向扎西转进(9)。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经过对几天来敌情我情反反复复地权衡考量,终于达成共识:放弃北渡或西渡计划。当晚19时,中革军委下达指示:“根据目前情况,我野战军原定渡河计划已不可能实现,现党中央及军委决定我野战军应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依此方针,我野战军目前作战任务是:⒈迅速并立即脱离四川追敌向滇境镇雄集中……(10)”
难怪中革军委一再要林彪“向主力靠拢”,他们的战略视野已经延展到了另外一边——“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并争取由黔西向东的有利发展”。而那天肯定是一路走一路生闷气的林彪一到宿营地洛亥,便给中革军委发了一个“报告”,一吐胸中郁闷或曰“牢骚”:“自温水、猿猴出发以来,一军团为争取野战军渡长江、金沙江在战略上的先机利益,故采取迅速行动,选择捷径,有时不惜以一部部队采取若干危险行动,以图先敌争取野战军向目的前进。打开大道路,以保障野战军之翼侧并力求脱离侧后与尾追之敌。昨日军团主力到达建武,因为一再迟误时机,野战军主力落后太远,致使野战军在目前具体情况下,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一军团今日不得不撤回转进与主力靠拢。……部队有相当疲劳,此去扎西南走,尚须两日行程。(11)”
据说林彪这个牢骚一发就是数十年,有传闻说建国后的他仍然拧着脖子:
“为什么非要四渡赤水,一渡二渡就不行么?”
现如今时隔了70年,相关各方当年的铁匣子也基本透明,历史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已将“副统帅”折戟沉沙那个年头牵强附会的路线纲基本过滤,如今我们也得以平心静气地面对这段电报官司:林彪殚精竭虑的目的是为中央红军全军实现“北渡”或“西渡”计划,这个计划也是当年党中央和中革军委的“路线”,积极为此作进取考虑的林彪不存在什么“路线”问题,他所提建议所拧脖子也有值得肯定不无道理的一面,中央红军自遵义会议以来虽经过轻装整编,但仍不彻底仍不能适应大幅度的机动作战,部队在被动转移中落伍减员很大,影响了机动速度这也的确是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
然而我们还是不得不批评“林总”一把:你那个道理较之于中革军委基于全局敌情我情的研判和考虑,还仅仅是个小道理。你一个红一军团(还不完整)冲得再快,也还是没有跑出蒋公甫公龙主席潘将军的算计范畴。这当口人家步步都踩在你的前头,你作“北渡”机动也好作“西渡”机动也好,都不如人家据有长江横江水陆交通的那个机动,人家都有时间有能力有本钱在前头候着你,“北渡”“西渡”这种过于明白的意图是个傻瓜都能瞅得清楚明白,跟年前洋顾问要出城步去湘西那差不多就是半斤八两。你要过于执着地孜孜于此那差不多就是钻牛角尖了,很有可能真就没了“四渡”,而是一渡之后再无后来的那几渡,你年少时和不太年少时发的那些牢骚可都靠拢愤青级的咧!……
不信我们就跟这儿把当年那几位对手的棋子儿捡回来复复盘!
虽然不象周毛朱等又跑路又开会又发电那么辛苦,但蒋公甫公龙主席这几天也真还没闲着。
2月2日林彪打叙永那天,蒋公也完成了“剿匪军”的组织调整:委龙云为“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将薛岳也归入其帐下任“前敌总指挥”。这个“剿匪军第二路军”囊括了中央军滇黔军各路人马,中央军的吴奇伟、周浑元分任第一、第二纵队司令官,各指挥4个师的中央军;滇军所有部队(10个团以上)为第三纵队,司令官为孙渡,王家烈的黔军则为第四纵队。督促这各路人马“努力进剿,用集大勋。(12)”
考虑到薛岳有“攫取黔政”的要务,更顾虑到薛岳这个“老虎仔”未必会买黑彝头人“龙主席”的账,蒋公于2月3日又令周浑元暂代薛岳那个“前敌总指挥”,并严饬“前方进剿部队,务令其跟踪穷追,非至金沙江岸,不得停止”,但“遵义与赤水河,应配备相当兵力,巩固后方交通为要。(13)”
这前一句体现了蒋公的弘大气魄,后一句却暗藏着蒋公的小肚鸡肠——他还是不想自己付血本。
要说“龙主席”也不是接到一顶官帽子就开心得要扯倒立的主儿,他肯定也要对这个“乱世功名”患得患失一番,而且前提与蒋公如出一辙:自己不付血本。蒋公那顶“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官帽子抛过来时,“龙主席”并未“欣然就任”,而是很有一番忸怩。他先作矝持状直电蒋公,婉拒了“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重庆行营参谋团主任”贺国光为救叙永恳请滇军北进昭通的要求,称“似此共匪未进叙永之前,则滇军仍不暂移昭为宜。(14)”候了一日后,方才回复蒋公:“窃职久托帡幪,无论公私,只须钓座有所驱策,均当竭诚自效。况职部即无名义,早经遵令出征。兹既重膺新命,更当勉效绵薄,籍图报称。唯赤匪实力及我军情况此间尚末深悉。薛、王两部久在前方,熟习匪情,经去电征询,—俟得复,谨即拜命就职。唯是材轻任重,加以时间仓猝,感奋之余,弥殷惶悚耳。又一路军负责何人?一、二路任务有无明白规定?万一赤匪窜过大江,职军应否跟踪追击?凡此,均关重要。伏维迅示祇遵。(15)”
你看看你看看,这派头拿捏得如何?人家“龙主席”要的可不是“空头官帽”哟!
大概是蒋公为“剿匪大计”居间作了些协调,把那个“前敌总指挥”头衔让周浑元“顶戴”了一把,“龙主席”自己也患得患失掂量了几天,把账本大致盘算清楚了,这才于2月5日电复蒋公之“冬电”(即2月2日电):要“本其愚忠,竭尽驽骀,懵然就职。本钧座有匪无我之精神,尽其力而为之。”但“龙主席”也清楚,薛岳的官帽子可以换人“顶戴”,队伍却换不了人替带,所以最后还是没忘了提醒蒋公:“恳请钧座再电薛岳,克日推进,衔尾进剿。以达歼灭之效为祷。(16)”
其实蒋公哪儿需要提醒哩,人家早两天就安排好了,一边是“非至金沙江岸,不得停止”,一边还要“配备相当兵力,巩固后方交通为要”嘛!言疾而行滞,前虚而后实,这支令箭对薛伯陵才具有真正的制约力,薛岳那“中央大军”,就这么着总停在仁怀、古蔺、黔西一带,压根儿就不怎么动窝。蒋公清楚得很: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谅他龙志舟戴着这顶官帽子也得卖卖死力。
果不其然,蒋公算计确实要高出“龙主席”一筹,龙云真就开始着急卖死力了。
2月6日——林彪从五村(今五撑)躲着山防队小地痞们向建武营(今九丝城)转移那天,龙云先电蒋公,“已电第三纵队由毕节于阳日(7日)取捷便之路,兼程向威信前进,并与驻高县、筠连川军切取联络矣”;再电滇军诸将:“我滇军护、靖两役,中外驰名,乃民<国>十九年入桂,军威一落千丈,至启人轻视”,而“现在我滇出师,适值匪势已衰,为国家利害,诸弟前途,本省以后地位计,均在此一举。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时,所望振作,勿失此良机”,“一旦与匪接触,勿惜牺牲,当以军誉为重。况此种牺牲,有泰山鸿毛之分,望加勉。又顷据报,共匪支日(2月4日)围攻叙永未逞。若弃永南窜,我军已嫌过迟,五、七两旅,尚希兼程”(17)。
这“五、七两旅”就是孙渡所率拟向威信进取的“剿匪军第三纵队”鲁道源、龚顺壁所部。
瞅见没有,“龙主席”让蒋公刺激得都动了真感情。
蒋公同日亦两电龙云,一电对龙云所询第一二路军任务区分作了答复:两军相隔既远任务亦殊,故不分别规定,“如共军渡江,仍须缘追痛击”;一电实际上是回复龙云那个“万一不幸,该匪渡过大江”的“锦囊妙计”:对共军,“以不使渡过金沙江而聚歼于金沙江右岸为好。(18)”
而“龙主席”的九九表是:以川、滇两军南压北推之力,乘“朱毛”之“匪势已衰”,来个“一鸣惊人”。“龙主席”之所以在几天之间就从小心谨慎变得慷慨激昂,蒋公抛来的那顶官帽子和随之配送的官场粉黛多少起了些作用那是不假,但更具影响力和诱惑力的,还是刘甫公已押往或正押往川滇边境那些血本。那当口,潘文华将军提调“十万劲旅”南迫“朱毛”入滇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龙主席”要再不勉力“北推”一把,于情于理于利害关系,那都是没法拿上桌面儿来说道的。
2月4日13时,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还在由金鹅池去大坝的路上,潘文华又对中央红军的下一步动向作出了研判:“匪主力似已由麻线堡、洛窝、猫儿关,经两河口、大坝、建武、以趋高珙或横江。(19)”并作出相应部署:
⒉郭(勋祺)指挥袁(治)、潘(佐)两旅及顾(家辉)团,为左追击队。沿麻线堡、站底、两河口、大坝镇、建武向高(县)珙(县)或横江追击前进。并另派顾团为左侧卫,沿途蹑匪猛追。
⒊范(子英)指挥指挥所部(即范子英旅)及章(安平)旅,负责清剿古宋(今兴文县城中城镇)、叙永残匪。任务完后,即随右追击队前进。
⒋廖(泽)旅负责清剿古蔺附近残匪。任务完尾随左追击队前进,
⒌穆(肃中)司令着星夜赴屏山,担任金沙江上游防务。
⒍粱(国华)团(机关枪团)即率所部,驰赴宜宾,受蒋(尚朴)旅指挥担任河防。(20)
潘文华将军这回又算到了前头——至少是算到了林彪的前头(中革军委那时已经在作“放弃北渡或西渡”的考虑了),林彪在为集结地点跟中革军委生闷气那两天,刘甫公和潘将军正是基于以上这个研判紧急调整了部署,驱动各路人马跟红军赛跑,而且充分利用了手中的水陆交通条件,把这场比赛进行得卓有成效。2月7日,潘文华率“四川南岸剿匪总指挥部”移驻宜宾。至2月9日,防“朱毛”北渡或西渡的部署基本搞定:陈万仞指挥达(凤冈)旅、袁(如骏)两旅分别进驻罗场、嘉罗场、高县;刘(兆藜)旅进筠连,潘(佐)旅及谢团把住长宁(今双河镇)、兴文(今兴文县晏阳镇)、高县;郭勋祺指挥范(子英)旅、袁(治)旅、廖(泽)3旅及顾(家辉)团进至大坝、建武、洛表、两河口以南,“肃清匪踪”,相机“入滇追剿”,潘文华本人直接指挥蒋(尚朴)旅及梁国华机关枪团负责横江至滩头一线防务;而已进驻雷(波)马(边)屏(山)一线的穆(肃中)旅及正赶来的章(安平)旅则担负此间金沙江一线防务。
这是刘甫公下的一个血本——10个旅又3个团,把“朱毛”北渡或西渡的来路,封得死死的。
排除侥幸的因素,中央红军如果执着地还要跟这儿北渡或西渡,基本上就只可能有一种结果。红军战士都是铁脚板那是不假,但也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仙,要他们拼命赶路还要一路闯关夺隘打硬仗,抢在研判和部署都已抢先的川军前头过横江过金沙江或过长江,胜算究竟有多大,恐怕是个穿过二尺半的丘八都不难想像。况且,就算是血战余生从这一线过了金沙江,还要穿过大凉山腹地哩!那里的黑彝家支比冕宁这类大凉山边缘边区更多也更麻烦,“彝海结盟”这类办法跟这儿管不管用,能管多大用,也都是很难预料的事情。
应该说中央红军的侦察和情报工作相当出色,蒋公刘甫公潘将军“龙主席”种种抢了先机的盘算和部署都大致为中革军委首长们所掌握。加上蒋公刘甫公潘将军“龙主席”虽然都能达到下棋多看一步的境界,但他们这回撞上的是毛泽东,此公战略视野其为广阔而具体作为又能脚踏实地,他行一步棋可不是只看下一步,而是看三步五步眼角余光还扫视四面八方!
后面我们将看到,刘甫公潘将军这番颇具超前眼光的研判和部署虽然抢了“朱毛”的先机,却启迪、促成和帮助他们另外开拓了一片驰骋的时空。刘甫公潘将军积极主动基于军事常识的超前部署差不多就在刚一搞定的那当口,就在对手一番超乎常规出乎意料的反应动作之下被弃于无用之地,而且竟然还让他们在好几天里脑筋都没转过弯儿来。
不过那时毛泽东好像在中革军委和党中央决策层中还未取得一言九鼎的地位,遵义会议上他虽然进入了政治局常委但还只是“恩来同志在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虽然心怀坦荡的周恩来这时已经将他作为军事指挥核心而倾心予以托付与拥戴,但土城之战没有打好多少对他还是有些负面影响,许多此前对他并不熟悉的党内同志和战友还需要对他作一番近距考量——遵义会议上有些受批评的人甚至还有闲话。那时候,军事行动的决策和部署都要上政治局会议或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林彪所不理解的“变来变去”、“犹豫不定”实际上多少也反映了当时这种特殊的指挥格局。
中革军委决定中央红军主力集中扎西地区后,林彪又拧了一回脖子。
中革军委执意要在扎西地域集结主力的意图是准备入滇作战。
这是在刘甫公“南压”之势下的一种本能反应,那几天屁股后头有追兵,北渡和西渡的去路正被堵住或将被堵住,而那会儿“龙主席”好像在横江部署堵截很积极而对“进剿”却不积极,威信及威信以南地域似乎也呈相对空白状。所以中革军委在2月7日19时电令中,又将中央红军主力的集中地域又改在了威信以南的镇雄。当7日晚得知林彪率红一军团军团部当日在洛亥宿营后,中革军委又于8日凌晨1时致电林彪,认为红一军团“与主力愈来愈远是不妥的”,令其“向镇雄方向开进”(21)。
林彪于8日1时40分亦电令红一军团各部“由现地改向镇雄前进。(22)”
然而“龙主席”这边的“变化”又跑到了中革军委这个计划的前头。
几乎就在中革军委决定在镇雄集中主力的同时,龙云也以“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名义作出部署:“第一、二两纵队应即衔接敌尾,分道跟踪追击,第一纵队到达叙永后,即向共匪主力之右侧背追击,右翼依大定(今大方),左翼与第二纵队联络。第二纵队到达叙永后,则向共匪主力之左侧背追击,右翼与第一纵队切取联络,左翼与第三纵队确取联络。”而自己的子弟兵“第三纵队兼程出到威信、筠连之线,向西窜之匪,迎头堵截,勿使敌渡过横江,右翼与第二纵队、左翼与川军切取联络。”至于王家烈,“除以一部肃清后方外,大部为总预备队,在一、二纵队后方跟进,应取道路,由薛总指挥临时指定。(23)”
被“龙主席”那番真情告白给刺激了一把的“剿匪军第二路军第三纵队司令官”孙渡动作很积极,根本未待自己那个“剿匪军第二路军第三纵队”集结完毕,一边于7日电令其独立第二团李菘部由宣威经昭通赶赴盐津布防,一边令刚到毕节的滇军第二旅安恩溥部立即从毕节出发,经里树坪、母享、大湾、雨洒河、班鸠沟,由西向威信方向“堵截”。8日晚,安恩溥旅先头团已进至与当时中革军委驻地院子街相距40里只隔着一条赤水河的大湾子,孙渡本人亦率“剿匪军第二路军第三纵队指挥部”跟进至了小塘。
说实话,龙云这个部署相当凶狠,倘能迅速予以贯彻,“朱毛”之生机极其渺茫。但我们马上将看到,中央军组成的第一、第二纵队好像没怎么买“总司令”这个部署的账——也可能是没来得及,而孙渡积极到了这当口又变作了“消极”。前者让“朱毛”这条游龙给狠狠地给戏耍了一把,后者使“龙主席”的子弟兵免遭灭顶之灾,也促成了“共匪”们暂时离滇而去。
8日白天,中革军委得悉安恩溥旅已前出到了大湾子,当下便动了杀机,准备灭了这支孤旅出得一口恶气也乘势打开局面。那时军委第一梯队已由石坎子经大河滩进至院子街(途经大河滩时中央政治局在一家农舍里开会,总结土城战斗的教训并通过了张闻天起草的《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军委第二、第三梯队随红一师之后进至扎西,红三军团作为取镇雄的中路部队也逐渐向扎西集中,而红九军团则由水田寨经营上渡过别墅河,拟经坡头向镇雄前进,而其前卫当日进至槲烟林附近时已与滇军镇雄独立营一部接火。红五军团也于次日经水田寨进至石坎子,拟诱惑安旅前来“进剿”(24)。
当晚18时30分,中革军委再电林彪,询问其部队集结情况,并要求红一军团在9日“全部应进至同一地点,并靠近扎西约二、三十里处。(25)”这封电报好像没有说明要在大湾子跟“龙主席”子弟兵干一仗的意图。所以胸中郁闷气还未舒展的林彪当日19时、23时两电中革军委,拧着脖子称“已令各部向镇雄前进,二师及三团11号到达镇雄与一师会合”,且“一军团由现位署向镇雄前进,均不须通过扎西”,军委18时半电令之要求“为不能做到之事宜”,并质问“军委处置之企图如何?(26)”
接下来便是中革军委重申电令,林彪重申“不能做到”——“扎西以西及西南、西北50里以内找不出能集中3个团的地点。(27)”这场电报官司一打就是一个昼夜,直到9日24时中革军委无可奈何,一边重申“我野战军明10日仍集结全力准备战斗”,一边令红一军团在三角塘、班鸠沟地域休整,“对大湾子之敌进行侦察,而不应再向镇雄前进。(28)”
这一场电报官司林彪好像连小道理都没有了。虽然大湾子战斗后来还是没打成,但这次中革军委的部署电是出于作战需要,妥与不妥你作为下属有意见也只能克服困难先去执行,以后再找机会跟中革军委首长们拍桌子踢板凳大吵一通出得一口窝囊气。况且所谓“扎西以西及西南、西北50里以内找不出能集中3个团的地点”这个理由本来就不能成立,部队吃粮困难也不只是你一个红一军团,大家鼓一把劲把仗打好了不是什么都有了么?
那时中革军委看林彪一时半会儿是指不上了,便准备以红三、红五、红九军团部队来拾掇安旅。中革军委和红军总部9日白天从院子街转到扎西城中,拟空出战场来待安旅继续向前,尔后中央红军主力以伏击方式包他的饺子。这当口中央红军是否还能继续向滇境内镇雄集结已取决于大湾子这个诱伏计划能否实现,各部队一边继续清扫扎西附近狮子营、大寨、小寨、麒麟坳等处的民团土围子,一边密切注视安旅动向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然而孙渡积极到这会儿又不积极了,安旅先头部队到达大湾子后并不前进而是就地筑工据守,等待继进部队的抵达,继进之另一部则由镇雄板桥出盐津、筠连,当日已接近牛街一线,拟与川军取得联络。这时候川滇两路诸侯的眼光都描在盐津、大关一线,愈发认定中央红军要出此间继续西进去抢金沙江,两边都督促自己的子弟兵赶早不赶晚,压迫“朱毛”于横江以东而后剿灭之。这边厢“龙主席”孙司令手中安恩溥、鲁道源、龚顺壁3个旅盯紧了盐津、毕节两翼,要“迎头堵击”,那边厢刘甫公潘将军麾下袁治、廖泽、刘兆藜3个旅扑向牛街通盐津道上,想“切实遮断”。这两路人马铁流滚滚都直朝着一个坚定的方向,也难怪孙渡安恩溥这会儿并不着急出击,那是在候着“朱毛”继续西进自已去钻牛角尖。
这时林彪对去镇雄仍很执着,10日11时他电告中革军委:“川敌将赶上,目前我军应以主力向大湾子敌实行分进合击,而以我一师一、二两团由现雨洒河前进,先敌占领镇雄城(29)”。林彪一边建议一边就开始动手,红一师当天便由罗坎向镇雄前进,而且进展甚速接连拿下几个山头还得了几百人枪。
林彪这一手从战术上来说很富有进取性也确属妙着,如此安恩溥屁股后头就有可能先着起火来,安旅先头部队也可能成为瓮中之鳖。然而毛泽东在盯着滇敌的那当口眼角余光就一直在到处扫来扫去,这时候已经扫视出了一个更大且更具决定影响的空间,安旅先头部队这盘小菜在他眼中位置已退而屈居眼角——这盘小菜本来就不太好吃,而且就算吃着了也于大局影响不大,很重视“慎重初战”的毛泽东掂量一番还是断然选择了放弃。中革军委于当日13时30分电告林彪:“大湾子之敌昨未续进,在扎西附近之伏击已无可能,现军委正式决定,转移地区。(30)”
这个“转移地区”就是半个月前刚放弃的黔北——这意味着要走回头路。
然而这一着真是大手笔实在是太漂亮了,时隔70年笔者在翻捡双方电文和部署时仍然按捺不住拍案击节喊出了一声“高”!这一着看似被动状态中左右试探不果后的被动之举,但出招果断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一下子抢在了蒋公刘甫公潘将军龙主席孙司令的思维空挡部署空档上,这显然是熟筹深思提练而出的神来之笔,而这几乎是中央红军从江西苏区出发以来的第一次。那当口蒋公及川滇诸侯都拼命跟“朱毛”赛跑,步步去抢“朱毛”的先机而且已经抢得了这个先机,这就好比前头有个好果子大家都拼命地去采撷,蒋公及各路诸侯已经抢在了前头堵死了“朱毛”的念想,由此生出的副产物却是顾头不顾尾在屁股后头亮出了一大片空档,这空档上又生出另一个好果子,这好果子虽不是“朱毛”刻意谋划的成果,却比刻意谋划还要来得便当,至少把对手们大大地调动了一把也不枉他们这半月来跑路的万般辛苦,而且回头一伸手就能摘取这个好果子,对手们还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儿来。
其实这时“朱毛”的思维如果还拘泥于“北渡长江”的话,他们这一掉头有可能还是冲长江边儿上去,果如此这个手笔就依然显得不够奔放,远不能体现毛氏狂草那般挥洒自如,而且还有可能再陷窘迫之境。然而毛泽东就是毛泽东,此公遇事提得起来也放得下去:迂就是直直也是迂,“北渡”“西渡”本是千钧重负,干脆暂时放下不就成了四两?!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这次非常迅速地达成了共识:我野战军“决于明11日起转移至雪山关及其以西地域,争取渡河先机,并准备与薛岳兵团及黔敌为主要作战目标……(31)”
这次的“渡河先机”,就是指渡赤水河的先机。
或许有人会发现,毛泽东的这个主意好像跟年前洋顾问在西延山区那个“让平行追击的敌人超过我们再回头向北去湘西”的主意如出一辙,其实两者的本质内涵大相径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最关键的区别就在于:毛氏已把千钧负荷变作了四两,而李氏的千钧负荷还是千钧负荷。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回反应过来了,林彪一接到军委电令即令红一师停止向镇雄前进。也不知是不是汲取了林彪“牢骚”中的合理成份,中革军委在准备转移的同时也向各军团下令再次缩编: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均取消师一级编制,每军团编足4个团,红五军团缩编为两个团,红九军团五分之三的人员编成1个团并入红五军团,其余人员编入红三军团。军团机关也缩编以适合战斗需要,多余人员补充战斗连队或者选拔到新成立的游击队中(32)。
这个缩编命令后来在落实中又有一些变动,尚在转移中的红一军团未及缩编,仍保留了师级建制,红三军团按缩编命令执行,编为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团4个团,红五军团编为第三十七、第三十九团两个团,红九军团未撤销建制,仍编为第七、第八、第九团3个团。
中革军委同时还决定由原红三军团第六师政治委员徐策、原军委干部团上干队政治科长余泽鸿、原红八军团民运部长戴元怀等人组成中共川南特委,以原中共古(宋)兴(文)特委领导的“叙永特区游击队”和“红军南六游击队”为基础,抽调主力红军一些干部和战士及国家政治保卫局第五连共三四百人,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川南游击纵队”。拟在扎西地域及川南一线开展游击战争,牵制敌人,配合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同时保护寄养在这个地区的红军伤病员,发动群众建立革命根据地。(33)
2月10日上午9时,军委纵队还在扎西江西会馆召开了营、科以上干部会议,由张闻天传达了遵义会议精神。这时候许多人才知道毛泽东又进入了党中央决策层,许多熟悉他的干部都很振奋:毛主席出来指挥红军,这下我们有办法了!
然而对于马上就要踏上的“回头路”,更多人的即时反应却是不解,一时间牢骚怪话又盈耳响起。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亲自走到连队和大家一起行军,毛泽东以他极富感染力的湖南乡音问大家累不累?还想不想打?还想不想打胜仗?你不服还不行,在普通红军战士中毛泽东的话就有这么管用,硬就是“一句顶一万句”,没怎么费劲煽乎,千万个喉咙里都冒出了一个口号:
“赤化云贵川,打回遵义去!”
(1)《2月5日21时半、22时军委两次电示林彪》,《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7~第55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2)《2月6日1时总司令朱德命令一、三军团向扎西靠近》,《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9~第56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中共中央书记处致项英转中央分局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未查到此电原文,据称此电发出时间为2月6日20时。转引自《红军黔滇驰骋烟尘谱·正本》第247页,1990年1月第1版。
(5)《2月6日9时、22时军委两次电示林彪》,《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笔者对前一电签发时间存疑,五村(今五撑)至建武营有80里山路行程,6日拂晓在五村遭敌袭击的红一军团直属队及红二师不可能在上午9时前就已“安全到达建武营宿营”,推测此电发出时间可能是当晚21时(晚上9时),中革军委在得到红二师(白天转移中也与林彪失去联络)报告后再向林彪通报的。
(6)《2月7日3时半林彪在建武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7)《2月7日4时军委电示(大意)》,《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8)转引自《中央军委聂副主席至扎西纪念馆的一封信》,《红军长征过云南》第360页。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9)未查到此建议原文,转引自己《红军黔滇驰骋烟尘谱·正本》第25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1月第1版。
(10)《军委下达关于红军向川滇黔边境发展的指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1)《2月7日19时林彪向军委报告》,《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2)《蒋中正电令龙云为第二路总司令》、《蒋中正电令薛岳努力“进剿”》、《龙云任命孙渡代理第三纵队司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4页,第55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3)《蒋中正令周浑元暂兼代总指挥职务》,《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4)《龙云复蒋介石东戌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4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5)《龙云致蒋介石秘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6)《龙云复蒋介石冬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8~第55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7)《龙云报告滇军已向威信前进与川军联络》、《龙云就任二路军总司令告诫滇军将领》,《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1页、第56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18)《蒋介石复龙云江秘电》、《蒋介石饬滇军北移夹击红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1~第56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9)《川军南岸总指挥潘文华报告》,《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高珙,即高县和珙县,当时与兴文、长宁、古宋和庆符等县共称为“川南六属”,庆符县于1959年并入高县,古宋县于1960年并入叙永县。
(20)《川军南岸总指挥潘文华报告》,《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5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姓名或地名简称后的括号内容多为本书作者加注。
(21)《2月8日1时军委致林彪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7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2)《2月8日1时40分林彪令部队》,《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7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3)《第二路军总司令龙云阳午电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6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24)未查到这个部署电,转引自《红军黔滇驰骋烟尘谱·正本》第25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1月第1版。
(25)《2月8日18时半军委电林彪》,《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7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6)《2月8日19时、23时林彪两次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7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7)《2月9日3时军委电示》、《2月9日7时林彪复军委电》、《2月9日9时军委电林彪》、《2月9日月20时林彪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9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8)《2月9日24时军委电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9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9)《2月10日11时林彪电告军委》,《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1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0)《2月10日13时半军委复示林彪》,《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1)《总司令朱德关于红军离开扎西向雪山关进军给各军团的指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2)《军委下达各军团缩编命令》,《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3)刘复初《川滇黔边区游击纵队在扎西》,《威信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后面还有沒有?一直等着呢
风水倒转,“朱毛”翻过“利害变换线”/左右为难,何芸樵要先顾“贺肖”/着急上火,“龙主席”想一鸣惊人/悄然远遁,“朱毛”踏上回头路/君命不受,孙司令官自有主张/不贪小利,“朱毛”盯准的是软柿子/紧急刹车,潘文华难收前冲惯性/争先恐后,蒋、龙、潘计较五十步与百步/步步抢先,“朱毛”再渡赤水河/避实就虚,王家烈是个好果子/真心实意,红军要“赤化川滇黔”/演唱相声,将帅俩一个扯北辙一个道南辕/两路夹击,林聂奔向“夜郎国都”
1935年2月10日这一天,对“朱毛”与蒋公及麾下诸侯来说,都是个“利害变换线”。
从这一天起,仿佛风水都倒转过来了,“朱毛”之行动步步抢在蒋公刘甫公龙主席潘将军的前头,在他们作出研判及相应部署之前至少抢出了3天以上的时间差——实际上也就是3天以上的空间行程差。时间差与空间差这一迭加,就成了态势仍然被动的“朱毛”从对手手中硬给抠出来的一个相对主动权。
相较而言,本来步步都抢在“朱毛”之先的潘文华将军似乎也忒着急了一点,“朱毛”在决定踏上回头路的那天,他就着急忙慌地向蒋公刘甫公报告“此刻川境已无匪踪”,很冠冕堂皇也很客气地把自己身上那千钧重负朝“龙主席”那边礼让了一把:“窜往滇境者,为力至薄,如果友军能及时协剿,实不难肃清也”(1)。全然忘了他日前还因“匪踪似不明瞭”,督令各部在横江沿线的滩头、筠连及雷(波)马(边)屏(山)金沙江沿岸作出两线“防堵”,且“如匪确窜入滇,酌抽小部出境进击,大部则在边境扼要择堵,防匪回窜……(2)”。
10日23时——就在“朱毛”当日19时30分向中央红军各部发出“向雪山关以西地域转移争取渡河先机”电令的3个半小时后,自我感觉已胜券在握的潘将军也向所部下达了一个类似于总攻动员的电令,以“不失匪踪,彻底歼灭之目的”,作出相应部署:
⑵范(子英)指挥范(子英)潘(佐)两旅,负责肃清叙(永)、(古)宋、兴(文)、长(宁)、珙(县)境内残匪,并维持后方路线,蔺境残匪,由周(化成)司令肃清。
⑶除章(安平)旅已向屏山前进外,以袁(如骏)旅暂住高县,相机增援。筠连滩头或横江,陈(万仞)指挥达(凤冈)旅,即向横江、屏山前进,并指挥章(安平)、穆(肃中)两部,担任安、屏(山)、雷(波)段金河防务,其守备各地境,由潘总指挥严为规定。
⑷穆(肃中)部俟章(安平)旅到屏(山)后,即向雷波、井底坝推进,负责防务等因。(3)
“龙主席”这天也是大为紧张,镇雄、盐津两地纷纷报告,风传“赤匪”已入滇境,川境内“筠连县长微日(2月5日)弃城出走”,“人民纷纷向(盐)津逃奔(4)”等消息,这无疑使“龙主席”对自己的研判更加深信不疑,认定“朱毛”这当口一定是要冲过横江去抢金沙江。
这天最有意思的是远在湖南的何键,这位“剿匪军第一路军总司令”这会儿正处在对这边厢的“匪情”作壁上观的位置,按理,他不象正与“朱毛”赛跑中的刘甫公龙主席等那样有着与赛跑状态共生共存的思维惯性。然而现在就连他也认定:“……朱毛股匪,闻自最近,经川军击溃后,残部不过万人,业已窜过叙永,有续向横江西窜之势”,而“贺肖股匪,盘踞庸桑、永顺,坐大日久,遂益披猖,我军团迟迟未能进剿,转居被动地位”,故而边斩边奏,一边令刘建绪所部移驻酉(阳)秀(山)铜(仁)松(江),抽出李云杰、王东原两师开赴乾城、沅陵一线,由刘建绪指挥,“会同一、六两路及徐(源泉)部”,“剋期进剿贺肖”,一边电陈蒋公:“职虽责在追剿朱毛,但斟酌目前情况,权衡缓急,经乘虚有趁此时机,先以全力扑灭贺肖之必要。(5)”
也就是说,这边厢没他什么事儿了,他要先忙活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了。
其实何键这小九九已经盘算了些日子了,“朱毛”一离开黔北,他最先松了一口气。几天前,他已经电请蒋公,要将自己从“追剿朱毛”的苦差中摘出来了:“朱毛既须穷追,对贺肖又难坐视,……剿贺肖,则无力追朱毛,若追朱毛,则无力围贺肖。双管齐下,势有不能,万一因循两误,职因无所逃其罪,且于整个剿匪前途,不无影响。(6)”
最可气的是薛岳,蒋公2月3日那个一边要“跟踪穷追,非至金沙江岸,不得停止”,一边却要在“遵义和赤水间,应配备相当兵力,巩固后方交通为要”的电令,他心领神会地理解了,也心领神会的部署了,但却一个都没有办好:此刻“跟踪穷追”的部队只有罗醒尘所率“追剿支队”两个团进至古蔺二郎滩附近(7),从黔西向大定(今大方)前进的周浑元部两个师也慢慢吞吞象是在作假日远足,离“朱毛”及“不得停止”的金沙江还差着老远老远;“遵义和赤水间”也根本没有什么“相当兵力”,有的只是已成了丧家之犬的黔军残部,这几杆烟枪现如今想进赤水城去吐纳一番都得先瞅瞅人家川军的脸色。而薛岳竟然还能腼着脸皮跟龙主席唠叨“故目前进剿,窃以为侧重金沙江流域之堵剿。黔境追剿部队兵力与其雄厚濡滞,不若区分多路纵队分进,……(8)”这类不咸又不淡的“建议”。
从“剿共”的立场而言,对黔北地区目前所呈现的相对空白状,何、薛二位都难辞其咎。
当然最难辞其咎的还是蒋公自己,“朱毛”既属心腹大患,你咋还总想让别人替你付血本呢?
不过,此间薛岳手中还有一支机动部队似可用于黔北,那就是万耀煌的第十三师。该师此前驻防贵定,原本是用来震慑可能来争贵阳的桂军。“朱毛”一渡赤水之后,该师已得到进驻仁怀、遵义“筑碉,候命续进”的命令,此刻已进至息烽(9)。倘若蒋公薛长官对形势有准确的判断,这支队伍对“朱毛”回师黔北的部署,也还是具有极大的威胁。
然而由于“匪必西窜”的误判,万耀煌又被差遣了一把,根本就没跟“朱毛”照上面儿。
相较而言,“朱毛”的回师行动却显得非常果决,全无几天前举棋不定变来变去的模样。
2月11日,中央红军开始踏上回头路。
按中革军委10日19时部署,彭德怀、杨尚昆率红三军团及红一军团一部为左翼队,经扎西、双合场向摩尼前进;军委纵队及红一军团主力为中央纵队,经大河滩、石坎子,向石厢子以东地域前进;红五、红九军团为右翼队,担任佯攻或迷惑滇敌,以掩护全军主力向东南转移,然后向水田寨、水潦前进(10)。20时,军委急电董振堂李卓然和罗炳辉蔡树藩:红五军团主力及红九军团一个团11日向大湾子之敌佯攻,伪装主力进取镇雄(11)。24时,因发现大湾子之敌已增至4团之众,军委又电林彪:为减少侧敌行进的危险与避免拥挤起见,红一军团主力应于次日全部进抵扎西,并准备尾红三军团之后,向双合场及其以东地域转移(12)。
11日,各部按部署行动,彭德怀、杨尚昆率红三军团主力以红十三团为前卫,由扎西向双合场、分水岭前进,首先开始回师行动;红五、红九军团经两合岩进至大河滩,准备于次日经石坎子折向大湾子佯攻镇雄;林彪率红一军团主力从扎西西南的瓜雄进至扎西及其附近地域,准备沿红三军团路线继进;军委纵队则由两合岩、冷水河、大河滩进至石坎子。
而这时所有对手全都还朝着相反方向使劲儿。
11日5时,中革军委电令各部:川黔边为我们要赤化的地方,一切道路不可破坏,以便往复运动作战(13)——断然放下“北渡”、“西渡”的千钧负荷。20时,中革军委根据“四川追敌几乎全部西向,滇敌则堵我入川,黔敌尚未参加‘追剿’。而薛敌追我行动亦不迅速”的敌情研判作出部署:“我野战军为准备与黔敌王家烈及薛岳部作战并争取向赤水东发展,决向古蔺及其以南地域前进,并争取渡河先机,在前进中与薛岳追击部队遭遇,相机占领古蔺城。”为此乃令:红一军团进至分水岭,准备向营盘山、回龙场前进;红三军团立即侦察由分水岭直经站底向古蔺前进之道路、里程、人家及永宁(叙永)方向敌情;红九军团准备经石厢子、摩尼,向养马嘶前进,军委纵队拟在红一军团和红五、红九军团之间前进(14)。
同日,中革军委亦电红二、六军团,对其此后的行动作出指示:“利用湘鄂敌人指挥上的不统一与何键部队的疲惫,于敌人离开堡垒前进时,集结红军主力,选择敌人弱点,不失时机,在运动中各个击破之。总的方针是决战防御而不是单纯防御,是运动战而不是阵地战,辅助的力量是游击队与群众武装的活动。”“主要活动地区是湘西及鄂西,次是川黔一部,当必要时主力红军可以突破敌人的围攻线,向川黔广大地区活动,甚至渡过乌江。但须在斗争确实不利时,方才采取此种步骤。”
70年后的笔者在试图重现这段历史时,深感到有必要向当年湘鄂西的贺(龙)关(向应)任(弼时)肖(克)及红二、六军团的红色战士们表示极大的敬意,中央红军回师黔北后那一路痛快淋漓,跟何键因“贺肖”的原因而没法从乌江东岸扑过来填补“追剿”空白,有着相当密切的因果联系。红二、六军团在湘鄂西存在的本身,就始终对蒋公“追剿朱毛”的部署起着至关重要的牵制作用,何键也始终没法全神贯注于对“朱毛”的“追剿”。“按下葫芦起了瓢”,这事儿就连蒋公也无可奈何。这落地就生根的共产党生命力就有如此顽强旺盛,的确也不是强悍精明如蒋公者打发各路犟脖子诸侯那般容易。
2月12日,中央红军继续东进,红三军团由分水岭向站底侦察前进,红一军团由扎西进抵双合场大坪上,军委纵队由石坎子进至陈家寨、桐梓岭、底塔、龙岗一带,后卫红五军团进至大河滩,其主力与红九军团一部按军委部署向大湾子前进,在水牛山和莲花山之间插至石田,于午后2时突然向大湾子后山的老场坳口两侧松林山包的滇军第五旅第九团一部发起攻击。那会儿滇军第二旅安恩溥部因被林彪向镇雄进取的恣态所牵制,这天也离开大湾子转向了镇雄的黄土坡,而第五旅旅长鲁道源也刚继进至大湾子镇上。鲁将军见到红军打将过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朱毛”要由此来取镇雄,为生存计也抖擞精神拿出主力从左右两翼向“赤匪”迂回。
孰料只打了不到半个钟点,“赤匪”们却沿来路悄然遁去。
鲁道源抹去一头冷汗,怕中“朱毛”的拖刀计也不敢贸然再追。
红五、红九军团完成佯攻任务后当日便涉过洛甸河返回石坎子,并于次日循主力路线开始东进。这时新成立的“川南游击纵队”在伴随红军主力进至底塔四合头后也转道进入五龙山区,开展游击战争以策应主力的回师行动——这支游击队后来发展成为“川滇黔边游击纵队”,在与党中央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坚持独立的武装斗争达12年之久,在群众的口口相传中留下了诸多英勇悲壮荡气回肠的不朽传奇,这些传奇现如今在另一支笔的耕耘下得已重现于世,笔者拜读后认为足以让诸多云里雾里的虚拟武侠故事相形黯然。
中央红军主力东进两天后,这边厢的“龙主席”还在做着“一鸣惊人”的好梦哩!
因“川境已无匪踪”,这两天刘甫公潘将军稍显悠然,而“龙主席”则开始着急上火。
2月12日那天,“龙主席”一连下了11道电令——就算他不吃饭不睡觉,也大致是两小时一道,笔者估计他老人家在口授电文时一定在不断地进酽茶以解渴,点烟枪以提神。虽然“龙主席”日前曾信心百倍电告南京:“匪众多系客籍,语言地形,均难活动,朱德虽熟亦多隔膜。我出征部队,地形既熟,而民又早有组织,现川军已近滇边堵剿,一、二两纵亦向滇边移动,不久即可一网打尽。(15)”但面对已经落到自己脚背上的这块火炭,“龙主席”之七窍也不由地不开始生烟。
“龙主席”这天11道电令中有7道是下给孙渡及其手下安、鲁、龚诸将的,内容都是“勿稍瞻顾,分头猛进痛剿”之类的催战语句,其余电报也是饬彝良、盐津、大关、永善等“东川10县”的县太爷们防守要隘收藏船只协助堵剿等等事宜。
那天“龙主席”至少受到了两方面的压力和刺激,川首刘甫公电陈“朱毛自经我土城击溃,匪众确实损失二万余,其漏网分股逃窜者,不过万人左右……籍悉此次战场击毙匪徒,数十里中,尸横遍野,俘虏无算……(16)”,“龙主席”受此感染激励,深恐“匪势已成强弩之末,若再不能歼灭,唯有归咎人事耳。此次川军堵剿努力,声誉大振,我军若再不急起直追,将来收功在川,必致后悔勿及(17)”;而麾下滇将孙之舟却称“近据各方报告,侵入滇边之匪……不下四万,好枪三万余”,且“中央军大部留在贵阳附近,友军多存各自为谋之心,本军未集中完毕,轻率突进,恐中匪计……(18)”,这又让“龙主席”不由地不十二分“恨铁不成钢”,便祭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法宝:“现我军各旅,计程谅达镇雄左近。匪情既明,已入滇境,且有朱、毛在内,为我千载一时之良机。应切取联络,勿稍瞻顾,分头进剿。万一逃窜盐(津)、绥(江),即盼尾追,勿稍停顿,直抵大江,围而歼之。在中央赏格令未到以前,为鼓励将士起见,无论军团,谁能擒获,或朱或毛,得其一者,除升级外,赏滇币一百万元,仰即宣布,一体周知。(19)”
然而孙渡还是不来气,急得“龙主席”干脆绕过孙司令官直接由镇雄县长电转安、鲁两旅座:“我二、五两旅,既已接近敌人,情况已明,何不分头进剿,早奏殊勋,似此犹豫,殊难了解。……若过审慎,后来费力必多,不特难收全功,且将贻患邻省。机不可失,需善图之,勿遗后悔。(20)”
这两天“龙主席”被各处报来的五花八门的“匪情”弄得晕晕乎乎,连上了几当:刘甫公转来潘文华所报“匪情”是“顷据确息,匪已全入滇境,先头已到牛街,后尾尚在黄水河附近(21)”,这个信息与盐津、镇雄等县太爷“匪已入境”的报告一起发生作用,让他确信“匪已移动”——往西朝横江金沙江移动,而来自川军方面不知虚夸了多少倍的“捷报”又让他对入滇之“匪”“各股其数不过万余,弹药缺乏,有枪者不及半数,异常狼狈(22)”等等深信不疑,全然不喑这是人家刘甫公潘将军在把千斤重负在朝自己这边作“礼让”哩!刘甫公潘将军大公无私,为了这个“礼让”,牺牲点事实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比如2月6日范子英部在天堂坝被彭德怀兜歼了一个团的痛憾,送到“龙主席”那边,就成了“俘伪一军团林彪并指挥计二三千人”的“大捷”(23)。
不过“龙主席”有一点倒是估计得不错:“匪已移动”。
“朱毛”倒确实“移动”了……可还是不对——方向不对呀?!
2月13日,红五、红九军团离开石坎子尾主力前进,至此,中央红军全部离开滇境。
然而中央军第十三师万耀煌部次日即全部进至遵义,黔北地区尤其桐(梓)遵(义)一线的相对空白状似乎即刻就能被及时填补。如此,“朱毛”之如意算盘仍有敲空之可能:虽然他们此间已准备在黔北与中央军狭路相逢打一场决战,但万耀煌真要留在遵义占了先机,那也是很麻烦的一档事儿:要在遵义城下或娄山关前与以逸待劳的万耀煌比划一番,恐怕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可惜因为蒋公薛长官的研判误区,万耀煌在遵义只呆了几天,就又被他们撵上了冤枉路。
而13日这天“龙主席”对“朱毛”之动向依然是懵然不知,又是一连7电孙渡及各旅官长,电电都是催命符。虽然这时他也开始意识到,刘甫公潘将军来电“所报匪数,相悬甚大,恐不确实(24)”,但仍认为红军“昼夜兼行,未克喘息,纵为铁铸之身,至今亦难久持”,故而对孙渡所部“行动迟疑,近于畏匪。每到一地,必拥挤一处,延挨多日”之状十分恼怒,还屡以“友军”为榜样,以“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对爱将们严加斥责:“较之川军此次以旅或团为单位独立作战者,已成天渊之别矣。……若再迟疑犹豫,不特共匪难灭,且将贻笑大方,吾滇人士,不免失望。(25)”
然而孙渡好像死猪不怕开火烫,始终是一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模样。不管“龙主席”那金牌令箭怎么发,他宁愿赶早不赶晚往前堵,就是不对眼巴前他也认为还在威信的“共匪”“痛加进剿”。这天他有两电回复“龙主席”,一电称“各方友军,多据城固守,所报匪情,大多未确,一、二纵队复相距较远,……如部署未周,轻率猛进,倘为匪所乘,后患堪虞(26)”,一电则报告与进至大定(今大方)的周浑元部晤商结果,及“中央军初入黔时,每连兵只有二、三十名,刻已补招,亦只五、六十名,枪乃二、三十支(27)”之状况——意思是告诉“龙主席”:这“中央大军”,可不一定指得上,也不一定盯用哟!
龙云急得不行,除了再发金牌令箭外,还让地方官们随时报告滇军各部进展情况。
其实孙渡这么持重有利也有弊,利在他对“朱毛”及各部“友军”有着比“龙主席”更为清醒的认识,没被蒋公刘甫公那些五花八门的信息弄昏头,侥幸没有为“朱毛”那暂时还清汤寡水的桌面上奉上一道大餐,弊在他不动当然就更不知道“朱毛”这会儿是往哪儿去了去干什么了,那还剿个什么劲儿的“匪”呢?
这当口滇军各部其实已经非常靠近扎西地域了,安恩溥旅当日进至果洛坝,与川军郭勋祺部照面,鲁道源旅主力亦进至百鸟坝,落在最后的龚顺壁旅也接近了镇雄,而川军袁如骏旅进驻筠连,蒋尚朴旅则把住了横江上的普洱渡。
“朱毛”西渡之路至此就算“切实遮断”了。
最高统帅蒋公这天干的活儿有两件:一是电催薛岳“向西跟进(28)”,一是将何键的“剿匪军第一路军”和“龙主席”的“剿匪军第二路军”作战地境作了划分:
二、第二路军须协同川军,在大江以南,筠连、横江以东地区,将西窜之匪完全消灭。
三、第一路军迅速协同徐源泉部,限3月底以前,将肖贺股匪完全消灭;以有力之一部,集结于习水、东皇殿一带,以策应第二路军。特电遵照。(29)
说来说去,这天活儿干得最没意思的还是蒋公,第一电的效果是周浑元部“第一追剿队”(号称两个团)进了古蔺,稍微有了点“跟进”的模样,第二电的效果是何键又斩又奏的“临机措置”通过了最高统帅这道法定程序,他当然更是放心大胆地不再操心这乌江西岸的事儿了。
就这么着,蒋公自己把黔北的大门,堂而皇之地为“朱毛”敞开了。
2月14日,中央红军继续东进,军委纵队当日进至黑尼哨,红一军团由枧槽进至营盘山一带,红三军团更快,主力进至麻线堡、白沙一线,先头部队已抵白马洞、河屯附近。当晚23时,中革军委根据日前周浑元部两个团已进驻古蔺的情况,又变化了一把原计划:“为争取迅速渡过赤水河东岸的先机,决放弃袭击古蔺城周敌追剿队之两个团”,全军次日继续东进,到达当日宿营地后,即“秘密调查由各(部)当前直赴二郎滩至土城一段的渡河点及平行路,并准备东进。(30)”
这个部署非常聪明,不为蝇头小利作过多纠缠,盯准那最软的柿子去也。
最软的柿子就是王家烈,此公现在还是一脑门子浆糊,掉在“追剿”大军最后头却发着极度高昂的声音:“黔境已无匪踪,地方善后,百端待理,本军追剿部队,刻已到达土城、赤水一带。(31)”全然不觉这掉在最后头的位置竟然也是最不安全的位置,自己的队伍马上就要成为“朱毛”那雷公掌下的一团烂豆腐了。
“龙主席”呢,这会儿还继续过着发电报瘾,一天之内又是8道电令,电电都在催命骂人。孙渡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状,继续申述“军行迟滞”之理由:“㈠此次各旅出发,均相距数日,自入黔境,天寒路滑,人马疲惫,士卒零星应战,顾虑实多。㈡共匪企图原在渡江,但川军防堵严密,不能偷渡,必在川滇逗留回旋,更不能不慎重应付,免生他虞。㈢周纵队先头刻尚在大定。毕(节)、威(宁)方面,空虚堪虞,仍乞迅饬联络本军进剿,以固我右后。㈣此次部队移动,因阳午电奉到甚迟,故遵鱼(2月6日)电前进,致往返跋涉,嵇延日时,非敢有意迟滞。(32)”
孙渡这些理由其实一个都不成立,就四个字是真的:“顾虑实多”——他自己的。
不过还算好,在“龙主席”严辞痛詈之下,安恩溥旅这天终于进了扎西。然而进了扎西也没瞅见“朱毛”,倒差点跟在班鸠沟、果洛坝“越境追剿”的川军“郭莽娃”打起来。滇军催川军“离开滇境”,川军要滇军“不分畛域”,“郭莽娃”无奈急电刘甫公,刘甫公又特急电告“龙主席”(33),这一来“龙主席”还不得不分心与刘甫公共同来排解这场“省际纠纷”。
而就在“龙主席”这边乱得一塌糊涂那当口,有人却终于觉察到:“朱毛”杀了回马枪!
在蒋公及麾下诸侯中,潘文华将军最先发现“朱毛”又杀了回来。
然而这已是“朱毛”踏上回头路的3天之后了——也是他宣布“川境已无匪踪”的4天后。
潘文华肯定很是气急败坏,这才稍闲几天呀!
2月14日当天,他急电刚抢在“朱毛”之前夺得其“西渡”先机的各部:
二、基此情况;特处置如后:
⑴郭指迅率袁(治)、廖(泽)两旅,由现地向黄泥嘴、分水岭方面横扫,期与范(子英)、潘(佐)两旅夹击,刘(兆藜)旅已经令取道镇州、建武,向叙永以南会师,并受郭指指挥。
⑵潘(佐)旅星夜兼程回守叙永,范指率该部兼程由金鹅池,向两河口截击,潘(佐)旅仍受范指挥指挥,到达指定地点后,乃督同向匪痛击,务必拒匪于叙蔺大道以南,会同郭指歼灭之。
⑶陈指率达(凤冈)旅着即向长宁(今双河镇)、古宋(今兴文县城中城镇)转移,准备策应,袁如骏着回筠连待命。
⑷蒋(尚朴)旅仍回防横江滩头、安边一带。
三、已报请刘总电古蔺薛军,与我协力截堵,并会同歼灭之。
四、各部务须自取连络,并责成郭、范两指,在叙、蔺以南地区,歼灭此匪为要。
此令。(34)
这部署好像有板有眼,可惜晚啦!就算刘甫公潘将军踩的是个“紧急刹车”,这处在前冲状的队伍还有运动惯性哩,待刹住车再把头掉过来,“朱毛”又不知道“窜”出多远“窜”哪儿去了。而就在潘将军踩这个“紧急刹车”的几个小时之后的2月15日凌晨2时30分,大概是“秘密调查由各(部)当前直赴二郎滩至土城一段的渡河点及平行路”已提前有了些眉目,中革军委电令处于全军先头位署的红一、红三军团首长:“我野战军以迅速东进,准备在赤水河东与黔敌(土城附近可能遭遇何敌或在遵义、桐梓集中后可能向土城前进之黔敌),或敌十三师(似在仁杯集中,可能向土城前进),作运动战之目的,规定渡河点:①太平渡至林滩归三军团;②太平渡至二郎滩以北归一军团。必须确实控制渡河点,并架桥……保证战役计划的实现。(35)”
15日这天,中央红军军委纵队进至白沙,红一军团进至麻线堡之三湾子,红三军团进至回龙场,当晚20时,在更进一步确悉预定渡口情况及赤水河东岸敌情后,中革军委致电各部作出渡河部署:“㈠我野战军以东渡赤水河消灭黔敌王家烈军为主要的作战目标,决先由林滩经太平渡至顺江场地段渡过赤水,然后分向桐梓地域前进,准备消灭由桐梓来土城的黔敌,或直达桐梓进攻而消灭之。㈡基于上述作战目标,决区分三个纵队向桐梓地线前进:其一,第三军团为右纵队,由回龙场(古蔺西南的——本书作者注)经亚铁厂到太平渡上游的顺江场地段过河,准备取道回龙场、临江场(赤水右岸的)往桐梓。其二,军委第五、第九军团为中央纵队,由白沙经丫叉、鱼岔到太平渡,渡河以后,东岸的取道看情况决定。其三,第一军团为左纵队,由松林经白沙、锅厂坝、镇龙山、石夹口到悦来场、林滩地段渡河,并相机占领土城以后,则取道东皇殿、温水、新站迂回往桐梓。(36)”
哈,“朱毛”这条游龙,马上就要就着赤水河,戏一把水了。
当晚22时,中革军委又电林彪、聂荣臻(聂在扎西时已由军委纵队休养连回到红一军团),指定红一军团16日行进路线及宿营地,“以便转为我野战军左纵队”,并说明“军委明日在白沙不动,林聂经过时,望来总司令部一叙。(37)”估计可能是毛泽东这是要给林彪这员“爱将”上上课,说道说道他前两天跟军委拧脖子的那段事由。
2月15日这天,本来该着急的刘甫公潘将军这头好像没什么动静,笔者也没有查到他们这天的电令部署什么的,估计是尚在反应回味儿中,一时半会里处在赛跑抢“先机”的前冲惯性中的思维状态还调整不过来。
倒是站在滇省立场本该稍得休闲的“龙主席”仍处于急火攻心状,一天之内又是11道电令,内容还是认定“匪主力仍在扎西(38)”,让孙渡“勿再瞻顾”,“应亟进击”,并就“拟于扎西聚歼朱毛”上奏蒋公,要“各路友军,饬于皓日(2月19日)以前到达目的地。能如此办理,必收歼灭之效。(39)”
而孙渡仍然犟着脖子:“查共匪狡诈异常,堵则防区太宽,攻则匪窜不定,兵力稍一不慎,恐反被所束,非各友军协同一致求敌进剿,实难聚歼。拟乞速令一、二纵队速进为佳,余情速报。(40)”
站在蒋公“剿共”的立场,这事儿真是要把人活活地气煞!这都吵吵多少天了?就这么巴掌大块地方,你孙司令官咋就不能鼓一把勇气带队伍进去瞅一瞅看一看呢?安恩溥不是已经进了扎西么,不是也没瞅着“朱毛”么?“龙主席”你老人家咋还认定“朱毛”就“仍在扎西”呢?哦,“盖因扎西一带,村庄零落,不能集中一处,同时退却不易,又道路狭窄,勿论何方取道行军,只能一路,……长径必在数十里或一日以上,立即实行分段腰击,首尾难顾,势必大溃,决不成军,殊勋立建。(41)”老天,这都多少日子了,人家就还没“移动”?——你“龙主席”不也判断人家“移动”了么?噢,你说什么?前头“切实遮断”的人马没照上“朱毛”的面儿?可后头呢?人家就不会往后头“移动”?……
可叹啦可叹!人家这都快“窜”到赤水河西岸了,“龙主席”这一团乱麻的吵吵还没完没了。
“龙主席”十多年后举旗起义做了共产党的官,其中有个头衔好像还是“国防委员会副主席”。虽然这个“国防委员会”并不是国防力量的统御机构,且作为“爱国民主人士”的龙老先生现如今已经作古多年,但笔者仍然固执地以为当年这个“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对龙老先生而言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位置。滇军中虽然人才辈出且抗战中也不乏善战之师屡著勋劳于家国,但作为统帅的龙老先生绝非怀揣韬略之善任者,这几乎也是一个没法反驳的事实。许多关于长征的文学或影视作品都把龙老先生描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对“剿匪”总是避战的阴鹫人物,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至少,在“朱毛”一渡赤水和二渡赤水的这当间,龙老先生是明明白白如孩童般执着地想跟“朱毛”拼老命来着,只可惜实是在力有所不逮,智有所不及而已——更何况,这回碰上的对手是毛先生泽东。
至于孙渡孙之舟老先生,抗战期间曾任第五十八军军长,武汉会战期间曾率部与日本鬼子打过死仗,后来调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受训,再无带兵机缘。内战再起之时,蒋公又遣其带兵,历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第六兵团司令官兼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因表现不佳,1948年初又被蒋公以“维护军誉”为由贬任地界儿大都姓了“共”的“热河省主席”,1949年底“龙主席”的那个“云南起义”他没有参加,而是隐姓埋名潜居昆明市郊,1952年被逮捕归案,1963年被特赦释放,尔后在云南省作了政协委员,1967年4月逝世于昆明,也算得一善终了。
不过,滇军善战之辈的排名榜上,是怎么也没法搁进孙将军的大名的。
“龙主席”和孙将军的吵吵直到2月16日才算告了一个段落。
那天,“龙主席”大概也已知道“朱毛”已“移动”到了他压根儿就没想到的地方,那份儿羞恼真是没法说,全凭衔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在自己脸面儿上“又涂了一层蜡”,方才扛着厚颜,一边电陈蒋公作出遮掩:“匪……原想由滇偷过绥、盐渡江,因与滇军遭遇,计不克逞,故尔折回(42)”,还要“本钧座指示方略,在横江以东歼灭之”;一边则痛詈孙渡发泄郁闷:“匪入扎西以久,给养困难,早经电告,我不进击,匪亦必逃,兹果不出所料。……务望剑及屐及,衔尾穷追,无论到达何地,不达歼灭目的,万勿停止,未解决以前,不必再向后方请示也!(43)”
那意思就是告诉孙渡,你要办不完办不好这趟差,就甭他妈的跟老夫瞎叨叨了!
也难怪龙主席动怒,他激励下属的惯用句式是“免贻人讥”,可恰恰就落了个“贻人以讥”。
而就在同一天,中央红军已完成东渡赤水河的动员准备工作,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向全军发布《告全体红色战士书》,红军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亦下达关于由川南回师东向的政治工作指示,明确宣布了中央政治局的新决策:“停止向川北发展,而最后决定在云贵川三省地区中建立根据地。”并号召“全体同志鼓起百倍的勇气,提高作战决心,为消灭万恶的敌人,创造新的云贵川新苏区而斗争。(44)”
同日,中革军委还向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六军团通报了中央红军向黔北发展的行动,并令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六军团予以配合,“牵制金沙江沿岸川军和驻黔东地区湘军的行动。(45)”
2月17日,中央红军军委纵队从白沙经养马嘶进至丫叉,红三军团由回龙场(古蔺西南)进至镇龙山,各部亦相继跟进,陆续进至赤水河西岸地区。中革军委根据黔军“何知重指挥之6个团在赤水、土城,其警戒部队或在太平渡”的情况判断,于当时19时向红一、红三军团下达18日行动部署电,限红一、红三军团于18日白天完成从顺江场至林滩地段渡过赤水河的准备工作,并“限18时前电告军委”,且“如太平渡确有黔敌一部则消灭之。乘势夺取渡河点并特别注意捉拿俘虏,查明土城敌情,……(46)”
直到这个时候,潘文华将军那个“紧急刹车”的前冲惯性才被收住,川军终于掉过头来。
你找把尺子在地图上比量一下,“朱毛”跟他们离着多远?
(1935年2月11日~1935年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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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潘文华电告红军已离川入滇电》,《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20页,四川省档案馆。
(2)《潘文华不明红军去向暂定各部任务命令》,《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18~第119页,四川省档案馆。
(3)《潘文华命令跟踪入滇及部署川南防务电》,《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20~第121页,四川省档案馆。括号内容多为本书作者加注。
(4)《窦家骅报告红军进占筠连高县边界》,《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5)《追剿军总司令何键呈蒋灰午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6)《追剿军总司令何键呈蒋虞亥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71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7)存疑,据李以劻《薛岳率蒋军追堵红军经过》(《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1848页)称,所谓“追剿队”,乃薛岳所部各师、团的侦察队集中编成的,共4个支队(罗部乃其中一个支队),任务是专事前线搜索、侦察、牵制任务,活动时均谎冒各师番号,以迷惑红军。倘此说得以确证,罗醒尘部肯定远没有两团之众。另外,罗当时乃一中校团副,其资历似也不足被赋予指挥两团人马的重任。
(8)《薛岳建议侧重堵截金沙江流域红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59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9)《陆军第十三师剿匪工作报告书》,《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85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0)《总司令朱德关于红军离扎西向雪山关进军给各军团的指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1)《2月10日20时军委电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2)《2月10日24时军委电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03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3)《2月11日5时军委电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5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4)《朱德关于日前敌情及我军向赤水河东发展争取渡河先机致各军团电》,《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256页,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
(15)《第二路军总司令龙云电告南京》,《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5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6)转引自《川南匪部连日被击企图取道滇边渡江入川》,《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4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7)《龙云饬各旅奋力追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8)《孙渡为滇军集中未完不便轻率突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5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19)《龙云因红军入滇命滇军各旅分头堵剿》,《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0)《龙云再令安、鲁两旅分头堵截入滇红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1)《潘文华指示向牛街、黄水河分进命令》,《国民党军追堵红军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19页,四川省档案馆。
(22)《龙云因红军入滇命滇军各旅分头堵剿》,《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3)转引自《川南匪部连日被击企图取道滇边渡江入川》,《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4)《龙云再催饬滇军速向威信镇雄红军追击》,《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5)《龙云命滇军即向镇雄威信红军进击》,《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6)《孙渡以红军主力所在不明未敢轻率前过》,《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7)《孙渡报告与周浑元部晤商结果》,《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8)《蒋中正电令薛部迅速向西跟进》,《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29)《蒋中正电令划分第一、第二路军作战地境》,《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6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0)《2月14日23时军委15日行动部署》,《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7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1)《黔军长王家烈寒辰参战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7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2)《孙渡陈述所部将至镇雄集中及行军迟滞原因》,《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33)《刘湘以川军郭勋祺部入滇受阻致电龙云》,《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4)《潘文华为红军返回叙永古蔺部署防堵命令》,《国民党军追堵红军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22页,四川省档案馆。
(35)《2月15日2时半军委致电一、三军团》,《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5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6)《朱德关于我军东渡赤水河的计划至各军团电》,《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259~第26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
(37)《2月15日22时军委电一军团》,《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38)《龙云部署各纵向扎西会剿嘱孙渡稳慎进攻》,《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括号内容为本书作者加注。
(39)《龙云拟于扎西聚歼红军计划向蒋介石请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8~第68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0)《孙渡请一、二纵队协同会剿》,《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9~第67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1)《龙云饬监视扎西红军动向并授追击机宜》,《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8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2)《龙云电呈蒋介石各军协力歼红军于横江以东地区》,《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98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3)《龙云复孙渡删亥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97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4)《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与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告全体红色指战员书》,《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0册第490页~第492页。
(45)《2月16日12时军委给四方面军和二、六军团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696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
(46)《军委给一、三军团18日行动部署电》,《红军黔滇驰骋史料总汇》(中)第702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0年2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