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词·谚·谣 -- 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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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必太深究了。
有时候我觉得佛氏提出的死本能挺有道理的。人确乎是好象有毁灭和自我毁灭的冲动,呵呵
好像是初二的课本,鲁迅先生的《闰土》。
农村的亲戚说,近年来由于普遍烧煤气,上山砍柴的很少,生态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加上没有天敌,已绝迹多年的野猪现已泛滥成灾。据林业部门介绍,我区现有约1.7万头野猪,这是个相当的数目。前些天报纸上有一条关于野猪的消息,一村民目击一母猪携三小猪,一夜之间毁了三亩农田。狗东西很聪明,用嘴拱出几个槟榔芋,推到小溪边洗净后再大快朵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已组织了好几支捕猎队,好像收效不大。
电脑出了问题,以前的文字在重找中,借回帖叹一下气。。。。。
破荷包
记会噭,记会笑,
两只黄狗来抬轿,
抬到猪岭桥,
叭嗒跌了跤,
拣了个破荷包。
这是我们嘲笑小孩子的歌谣。噭就是哭声,《庄子》中就有这用法,可见我们老家是很有文化的。还有个词叫“噭猫”,又说成“哭作猫”,是说爱哭的孩子。“记会噭,记会笑”,是说孩子哭笑无常。
“黄狗抬轿”,是很有意思的模样,但歌谣中指的是孩子咧嘴哭时鼓起的两颊,抬着一个鼻子?还是指哭作猫本人?这要问最初编这儿歌的人了。
我记事起,没有看到过花轿——当然,后来在影视片或者旅游区看到过——只听说我们村最后一个坐花轿的,是村东头阿萍的妈妈,花轿曾绕村一周,想必很热闹很风光。后来结婚,虽然还说“抬新娘子”、“抬老婆”,照例敲锣打鼓吹唢呐,但已经不“抬”了。伴娘拥着新娘子,从娘家一直步行到婆家。结婚一般在冬季农闲时候,有的新娘嫁得远,十几数十里路,也是喝着冷风,一路步行。新娘出嫁,心里笑眼里哭,也算“记会噭,记会笑”了。
新娘子的手是有魔力的。小孩换牙,乳牙掉了,新牙老是长不出,新娘子用手一摸,就能长出来。但新娘子还没从娘家出来,她手上的魔力还没有形成;已经抬入婆家,她手上的魔力就消失了,所以得在她出了娘家门、还没进婆家门的这段时间里摸,也许更苛刻些,应该在进婆家门之前的极短时间内——跟我同岁的阿沐,七八岁时长不出新牙,他妈妈领着他,在一户结婚人家的门口伺候着,新娘子刚踏上屋前石级,他妈妈眼明手快,抓住新娘子的手,塞到阿沐嘴里摸了摸。我们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她的手挺热的。”阿沐后来果然长出了新牙。
也许抬轿的轿不是花轿,而是绿呢小轿(大轿要四只黄狗或者八只黄狗抬)。这种轿我也没有见过。在我小时候,只听说旧社会地主才坐轿,资本家坐轿车,而地主资本家已经打倒,当然无法再坐轿或轿车。
猪岭桥是一个村子,也许叫朱岭桥,既然抬轿的是黄狗,它就应该是猪岭桥。
至于破荷包——在我们老家,破读音如“怕”,怕倒读成“破”,荷包读如胡包,所以,破与荷两个字连在一起,读起来不算别扭。
——我一直不明白,这首歌谣中的破荷包是什么?为什么跌倒了会捡到拣荷包?拣到后又怎么样?我希望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后来看到一本收集绍兴童谣的书,说拣到的是猪尿脬,翻过来给人当凉帽戴。
大人常常嘲笑哭泣的孩子说:“破荷包”裂开来了!所以我猜想,破荷包是小人哭时的嘴巴,扁扁的样子极难看。再后来在旧小说中知道,荷包是女孩子绣出来,送给情人的礼物。但那时还是不知道,荷包是装铜钿银子的,就是钱包。
我小时候只见过破书包,没见过破荷包,更没见过新荷包。我的钱装在笔记本子的软壳中。当时这样的笔记本很多,是用来写红色日记的,或者抄写语录、雷锋日记,再就是开会做记录,很少有人用来记账,因为那时候除了记工分,没什么账要记——但是,我是在笔记本中记过账的。我只记了一笔账,八个字:“我有一角五分钱了!”
“记会噭,记会笑”这首歌谣说明,我们村老一辈人是见过甚至可能用过荷包的。后来人们不再用荷包,也许是因为陷入了赤贫——那时连去供销社买盐买酱油,也是拿着鸡蛋去换的,因为手头没有现金。再后来,出现了皮夹,也就用不着荷包了,但歌谣中的句子没有改成“捡了个破皮夹”,不押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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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表扬。。。
勿愿动
我五六岁时,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与妈妈怄上了气,坐在邻居家的门槛上哭。妈妈只好想办法哄我,给我炒了一把香喷喷的南瓜子,放在我的腿上。可是我大概自以为哭得理直气壮,应该继续哭下去示威,南瓜子再诱人也不能给收买了,就一下子站起来,南瓜子“的粒扑落”掉了一地。妈妈大怒,骂着回家,一边洗碗还一边骂我:“嘎不听话的小人。”
在我们的方言中,小人不是君子的反义词,而是指孩子。
邻居阿伯悄悄走过来,拣起南瓜子放在我的手里,低声劝说:“你要听话些啊,你妈妈有些勿愿动,不要惹她生气。”听了这话,我手里拿着南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感到很歉疚。
“勿愿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相当于说身体不舒服,意思是生病了——不是很重的病,大概是头疼发热,筋骨酸软,四肢无力之类。“勿愿动”还有一个同义词,叫“勿爽快”。勿字念wì,亦作弗(读若fì)。
“勿爽快”三个字发音如果差不多,是说身体不好;如果念出“勿”字后稍作一顿,很可能是另一种意思:做事情不痛快;如果爽字拖长一些,那又可能是第三种意思:没什么快感——当然,远不止是指性爱方面的。
如果直接说“生病了”,那恐怕要去医院了,至少要去医院“赎药”——那时候,除了一些硬伤,去医院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就算只是挂挂盐水,也是说“在挂盐水哉!”,声音森森然很严重的样子。我们也不说买药,说“赎药”,但好像只是赎中药,用灰黄的纸包成一包一包的,赎回家在罐子里炖,药渣要倒在路上。
药渣为什么要倒在路上,我一直不明白。后来看到一篇文章说,这是为了让路人将病带走,“请把我的病,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健康留下。”
我私下觉得,倒药渣这种习俗并没有这么恶毒,也许只是让路人将病魔踩在鞋底下,带到空地上,随风消散,而不是要求路人一直带到家里。
后来余姚的熊鹰给我讲了这么个故事:早先,有人拿着药渣去倒掉,遇到一个眼尖的郎中,说,有一味药的用量太大,必致人于死地。那人自然不相信。郎中说,到晚上你就信了,我住在某客店。晚上病人果然昏死过去,急寻郎中,郎中用一根银针将病人救活了。自此,就有了把药渣倒在道上的习惯,让路过郎中能看上一眼,以防万一。
这个故事更像民间传说,不像巫术。
“勿愿动”这个词,我已经很多年没听人说了。就算是我小时候,这个词也不是人人都说的。
有的词只存在于老一辈人的口中,到我们这一代,就慢慢地发生了变化。比如“学堂”这个词,我读小学时用得还很普遍,读初中时,同龄人都说“学校”了,只有中老年人还没有改过口来。
“勿愿动”这个词,比我稍大几岁,比如我的哥哥姐姐,身体不大好时会说,与我年龄相仿的人已经不说了,我们没有这么多讲究,生病就直接说生病,或者具体说是感冒了,发烧了,肚子疼了,除非说的是老年人身体不适,表示一种为尊者讳的意思。有一次听见一个比我小两岁的人说自己“勿愿动”,我顿时觉得他已经“老卡卡”的了。
程度比“勿愿动”浅一些的,还有一个词,叫“懈”。
比如说“今天有些懈”,意思是今天身体不适,行动迟缓。但同样是行动迟缓之意,如果“懈”字用在身体健康的人身上,那是鄙夷他懒惰——这也有一个替代的词,不是鄙夷,而是责备,这个词叫“勿愿做”。
“勿愿动”,这个词直指结果,看上去直白粗浅,一览无余。让我诧异的是,在我们方言的语境中,它有一种很古典的雅。这也许是我极个人的感觉:它委婉细致,体贴入微,又带着一种极淡的伤感。相比之下,“勿愿做”一词,就没有这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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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槌成精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小时候读到李白的这一句诗,心里想,原来那时长安人过的日子,像我们双抢时候一样苦。炎夏双抢,割稻种田,常要忙到天黑才能回家,脱掉一身拖泥带水的长衣长裤,洗澡洗衣服。
去溪边洗衣服时,要带上一个木制的棒槌。脏衣服打上肥皂,然后按在石头上,用棒槌打,翻来覆去地打,溪边扑嗒扑嗒之声不绝。
所以石窟堡的一片月,也有好几户捣衣声。
我们小孩子洗自己的衣物,只是拿一块石头,也不打肥皂。这会遭到大人的责骂,因为拿石头砸,衣服容易破。可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用石头砸与用木头砸,有多大区别?
后来看到一幅《捣练图》,是唐朝的张萱画的,几个女的拿着长长的木棒,在一块石头上杵,根本不是洗衣服的样子。这个张萱与李白是同时代人,想必不会画错。
吴大江的诗中说得更明白:“那堪裂纨素,时许出房栊”,“杵影弄寒月”,衣服拿出来了,棒槌也拿出来了,跟我们那儿的妇女洗衣服时的顺序一样。接着……接着就不对头了,“砧声调夜风,裁缝双泪尽,万里寄云中”,还没到溪边去,连水也没浸,就捣起来了,然后做起了裁缝,做好裁缝后又寄出去了,说明捣衣捣的不是衣服,是布,捣好布后做成衣服,然后寄到远方去。
这种捣衣与我们乡间的捣衣很不一样。我们用的棒槌,也与画中不同,是一段手臂粗细的木头,五分之一是柄,五分之四是击打衣服的地方。
棒槌除了捣衣服,没有别的用场。
内人曾讲过她奶奶的故事,说她奶奶在上海曾加入过“打衣队”。我第一次听说“打衣队”这个名目,以前倒听有人说过,武生、武旦穿打衣打裤,莫非奶奶是演戏的?不知道武功怎样?
不免细细追问。
原来,打衣就是洗衣,打衣队就是洗衣工的组织。以打衣这个动作为名,那么,棒槌不是主角,也是最重要的武器。看来,在奶奶和她的同事们眼里,棒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想像一下一群女人肩上背着棒槌在上海街头走,倒像是程瞻庐小说中唐伯虎家的女人向祝枝山家冲去的样子。当然,打衣队的女子恐怕也不会走得那么飒爽英姿,最多是端着个脸盆脚盆,沿着马路边走,棒槌就搁在盆里。
棒槌是会成精的。
小时候我经常挨的一句骂是:“棒槌挂三年也成精了。”
这几乎是一句成语,大人都会用这句话骂孩子,意思是像一块烂木头一样什么事都学不会,怎么教都教不会——就算是木头做成的棒槌,不用教,挂上三年,也能成精了。
真是拐弯抹角。
这句话听起来也很耳熟——想当年,孔老夫子曾经骂过宰我:“朽木不可雕也。”还是孔子说得直白。
我一向很傻,别人说什么话都会相信。大人说,孩子不能吃孵胎蛋,否则读书要退步的(孵胎两个字,在方言中与步、退谐音),我就不敢吃孵胎蛋了——当然啦,棒槌挂三年会成精,我也相信。
有时候就去看看棒槌,觉得很可惜,因为我们家的棒槌从来不挂在墙上,失去了成精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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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篇感慨一篇。
这是西西河的宝帖啊。
只是一些小帖子,有的觉得还有点看头,有的很不好看,连我自己看着也觉得闷。。。奥克兄给升得太高啦:)
多谢!
恶赖
在我们方言中,“恶赖”这个词,不是说恶人赖账,不是说恶意赖账,也不是说用恶毒的方法赖账,总之,它与赖账没有关系。
恶赖也不是说一个人恶劣无赖,与《红楼梦》中说的“百般恶赖的样子”或《儒林外史》中说的“其风俗恶赖如此”中的恶赖,也没有关系。
在《大乘宝云经》中,恶赖一词出现不止一处,也不止一个意思。如“恶赖奸诈”,说的是恶劣无赖;“其上瞋者,生于忿毒怨憾恚怒恶赖憎嫉”一句中的“恶赖”,似乎与我们方言中的意思相似。
它说的是一种心情。
一种怎样的心情,要用这两个古怪的字来形容?
简单地说,是极度的郁闷,是说不出的憋屈,是塞满胸腔的幽愤,是无法排解的苦恼,是挖心挖肺的怨恨,是“天高地迥,号呼靡及”的悲苦。
屈原《离骚》说:“忳郁邑余佗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这几句话,说的就是恶赖之极的心情。就看那些字,也是恶赖悲愤的形状。
司马迁受腐刑之时,心中必也恶赖之极,他在《报任安书》中说:“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鬄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支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
这段话,也是恶赖之情溢于言表。
《报任安书》中还一连列举了七个人:西伯,仲尼,屈原,左丘,孙子,不韦,韩非。这些人大抵曾有过长长一段心情恶赖的日子。不过司马迁接着说:“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
这些人的作为,与我见到的恶赖的人有点不一样。我见到的人一旦恶赖了,大多似乎不愿意说话,默默等待着一阵悲恨怨愤的爆发。而在心绪恶劣之时还愿意说话的人,或者愤慨地,或者嚎哭着,诉说种种委屈和不满,满心的恶赖之情,就在这“述往事、思来者”之中排遣掉了。
金庸小说中的左冷禅,在嵩山“比剑夺帅”中被岳不群打败以后,虽然说了几句很堂皇的场面话,但心里明白中了岳不群的阴毒诡计,极其不甘,又到华山去捣乱。我想,他那时的心情用“恶赖”两字形容,真是合适不过。
平常的日子没有大起大落,大家不是孔子、屈原,也不是左丘、司马,也许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歌可泣。但人的情感和表露的情绪是相似的,杜甫哭的时候,脸上涕泗交流,这个样子与我们村的老年妇女哭泣时一样。
日常的恶赖,是一种“疾如飘风”的强烈情绪,它也有“飘风不终朝”的特点。
生存的压力、人生的痛苦是持久的,忍耐是生命的常态,所以一般情况下,心情恶赖的原因,往往是压力骤增难以忍受,或者为别人的错误付出不该付的代价,或者遭遇意想不到的坏结果,或者是突然“想不通”,诸如此类,是长长的忍耐过程中的一环而已。
这应该是一种人人熟悉的情绪。人活在世上,总会尝到几次恶赖的滋味,轻微的,郁闷一会儿就过去了,严重的,会因此想到杀人放火搞爆炸。但一般人总是克制得住,总能找到排解的方法。
可是只要一次不能克制恶赖情绪,就会出现灾难性后果。它很容易造成破坏性后果,也很容易烟消云散。也许一言不合,心情恶赖的人就会拔刀相向,血流五步;也许一句玩笑话,就能让他展颜一笑,恶赖心情随风而去。
《坠下》就是一部描述恶赖心情的美国电影。一个工程师因为种种不如意,在路上堵车堵得愤怒,下车后又遇到一连串不痛快的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恶赖心情,拿着一根棒球棍一路闯祸,结果被警察击毙。这让我想起2005年在广东发生的“潮阳街少年阿星杀人事件”,当时阿星的恶赖之情很容易想像出来,换上一个人,也很可能杀人。据说警界称之为激情杀人,这种“激情”大多便是“恶赖之情”,而且大多只需要一点点抚慰,恶赖之情就会如风过耳,消失无踪。
所以心情恶赖的人,我们是不惹动他的。他享有一些特权,在很短时间里,可以说出一些怕人的狠话,做出一些出格的狠事,摔碗摔杯、推人砸墙。但他的特权也很有限,发泄一阵之后,如果没有及时收敛,就会有村里的长辈或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喝止他,说一堆软话硬话,既劝慰又批评,此时他也就安静下来,甚至心生歉疚,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一个人不能经常“恶赖”,如果他老是恶赖,会得到一个坏名声。有人形容有这种坏名声的人叫做“盎扎狗”。
绍兴有一个地名,叫“(犭央)(犭茶)(音āngsāng)湖”,所以这个盎字也许应该写成(犭央)。“(犭央)(犭茶)”是一种无鳞的鱼,学名黄颡,有刺,刺中人非常痛,不过解药很常见,是尿。
“盎扎狗”是一种什么狗呢?听说它的学名是豺,爪子长着倒刺,连野猪也害怕它,听人说,它攻击野猪时,是倒骑在野猪背上,用爪子从野猪的肛门中抓出肠子,据说野猪会觉得很享受,并在享受中死去——实在可怖得很。
恶赖一词在方言中的发音,也很生动。
“恶”字的读音在o与e之间,声调在入声与轻声之间,极短促,声音才一发出,就在瞬间收缩,好像声音才出口就要追回来似的。
“赖”字的读音正好相反,念là,去声,声音完全放开,若在恶赖之时厉声地说,嘴巴也尽量张开。它是一个毫无返顾的发音,而且掷地有声。
这样两个字连在一起读,中间隔着L这个声母,恶字的口形刚收缩一半,喉咙底突然一阵滚动,嘴巴迅速张开,带得脸颊肌肉震动,嘴里就“恶赖”一声,发出如此奇异的声音,好像胸中有巨石与巨石的撞击磨擦,又像山崩一样轰然倒下。
这声音突然崩响,一闪而逝,分明就在耳边炸响,却已杳无踪影,似乎一双耳朵根本就无法捕捉两个字音,只能呈捕捉的姿势,追忆它们。
这是我对“恶赖”两个字的感觉,也差不多是我想像中“恶赖”这种情绪的日常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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