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破镜 一 -- 电子赵括

到了黄河边,赵括才知道自己不但轻视了黄河,甚至轻视了刺骨寒风.黄河岸边,一夜之间已经没有多少流水了,看上去是千里冰封.赵括下马来到岸边,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向黄河扔过去,只听得咯噔噔作响,冰面没有任何破坏的样子.赵括大胆走了上去仔细看了冰面,平滑如镜.赵括尝试着蹦蹦跳跳,只听到嘎啦啦的响声.回到骑兵队中,赵括长出了一口气;"新结的冰.虽然结实,未必能渡过大军.不知道金兵有没有这个胆量了."说完后他回头问一名骑兵:"你们在哪里发现的金国侦骑?"

"距离这里不太远,不过那边的冰似乎比这边厚."说完那人用手一指.

赵括一催马,向那边就奔了过去.走一段赵括停下来看看冰面,眉头越来越紧.这边的冰确实结实,即使千军万马恐怕也......郁闷的赵括正向前面走,突然间听到旁边一名骑兵大喝:"什么人!"

树丛那边没有人回话,却突然听到了鼓角齐鸣.赵括大惊,知道这是金兵大举进攻的信号.树丛中当时就乱箭飞出.赵括挥舞画戟一边遮挡一边撤.旁边的两名骑兵看势头不对,立刻向空中连连施放响箭.与此同时,黄河对岸一下子灯火通明喊杀连天,眼见到大批骑兵向这里开了过来.

慌乱之中赵括已经没有功夫仔细判断遭遇了多少人马,连忙带着人马向自己的营门奔去.刚刚越过一个土坡,就听到战鼓齐鸣,萨苏布下的二百弓弩手一通猛射,终于将金兵暂时压了下去.赵括见到萨苏后上气不接下气:"那边,金兵大举渡河了!"

萨苏苦笑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反方向:"那边,金兵也大举渡河了."

赵括这才注意到老兵也在旁边:"帅客,怎么?"

"刚出去不到两里地就发现不对.要不是我机灵,早就被金兵的伏兵给剁碎了!然后,大概和你的遭遇差不多.这样也好,不用咱们报告宗元帅也该知道了."老兵说完,指了指嵌在甲叶上的一截断箭:"幸亏甲厚,没事."

正说着,又听到鼓角声.四面金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萨苏帅客赵括等分兵堵截.一个更次过后,金兵却越杀越多.萨苏正在中央指挥,却见到两名亲兵扶着脸色苍白的老兵帅客过来了.萨苏大惊:"受伤了?"

"不,不能再打了.我查清楚了,围攻咱们的是金邦大王子粘罕亲率."老兵的语调越来越低.

萨苏一挥手,命令军医调制.这个时候赵括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战袍粉碎头盔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老萨,情况不对.这次金兵简直不要命!咱们的人越杀越少,金兵越杀越多!旁边的几个营寨喊杀声已经没了,莫非......"

萨苏骑在他的那匹玉花聪上,四周的情势看得非常清楚.眼看两千士兵能打的已经连八百都不到了,他一咬牙:"这边有一条小路,从这里向宗元帅那边突围!赵括断后!"

说完后,萨苏组织人马突围,赵括也组织了大约一百名精锐断后.突然间旁边多了一个银玲般的声音:"我跟你一起去!"

赵括回头一看,柴禾儿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马,手握双剑英气勃发.赵括当时就火了:"你来干什么,你..."突然间,赵括看到了柴妞儿的眼睛里的泪花.赵括的音调低了下去:"走吧."

看到对手要撤,金兵顿时是鼓角震天,四方的兵马立刻就围了上来.赵括手下的一百名精锐都是神箭手,也只能勉强抵抗.突然间金兵中突出一队铁甲骑兵,大约两百.人马披甲,顶着箭雨向上猛冲了过来.赵括大惊失色,手下一百人虽然也是骑兵,大多是劣马,万一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赵括一咬牙,要柴禾儿妞带人先撤.柴禾儿妞刚要说话,赵括在她的马后面狠抽了一鞭,然后带着那二十名亲兵反过来冲向了铁甲骑兵队.

领头的金将看到有人来送死,当即指挥众人将赵括等包围,自己挥舞双锤直取赵括.赵括连刺两人下马后,看到正面的一名金将威风凛凛,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几个回合之后,那名金将突然大喝一声,双锤直接就砸了下来.赵括用画戟格挡,震得两臂发麻.两马交错,那人突然又是回手一锤.赵括慌忙躲避,但仍然擦中了左肩.赵括知道再僵持下去恐怕难逃重围,虚晃一戟后看着旁边的岔路就冲了下去.那名金将紧追不舍.看看赵括骑的是好马难以追上,突然间锤出手,狠狠地砸中了赵括的护心境.赵括只觉得胸口一甜,下意识地抱紧了马脖子......

一场恶战过后,鹅毛般的大雪飘向了大地.

少室山下的一间小屋里面,一位少年将军昏迷不醒.旁边的一位中年僧人给他号脉后,皱起眉头问旁边的一个小姑娘:"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今天早上,打柴时听到马嘶觉得奇怪,结果在雪地里面发现了这个人.师父,不要紧吧?"

"明天我你芥兰师叔写封信,等他来了再说吧.伤得本身虽然重,还有办法.可是在雪地里面冻了至少半天,这个实在厉害.我也没把握."说完那位中年僧人一叹气:"我先回寺里面去了.那匹马我还是带走吧.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我大宋将官.金兵如果来了,这里有这么一匹好马只能惹麻烦.他半夜要是醒了,按照这个方子给他煎一副就行了.身体弱,千万别让他动酒肉."

"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师父您也小心."说完后,小姑娘将僧人送出了房门:"金兵会很快来嘛?"

中年僧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少室山下,可容不得他们撒野.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好.铠甲战袍和画戟,我也先带走了."

初更时分,床上的电子赵括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看身上的被子和身下的草垫,这是哪里啊.旁边的屋子里面似乎有歌声.赵括勉强爬起来,顺着歌声走了过去.那个小姑娘也听到了动静,打着马灯过来,正和赵括撞上:"醒了?"

"敢问姑娘,这,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在这里?"赵括的语气里面透着冷战.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对了,你叫什么?"

"小生电子赵括.不知道姑娘高姓大名?"

"别那么文绉绉,我们可不敢当.我叫裙裾飘飘,你就叫我飘飘好了."说完,裙裾飘飘顺手递给赵括一杯茶.赵括接过来,突然全身一个冷战手一抖,当啷一声手里的木杯就掉到了地上."这个,对不起."赵括慌忙弯身去捡,却看见一只秀气的手抢在自己前面把杯子拾了起来.

"难怪师父说照顾你要小心呢,果然伤得厉害."飘飘说完,把自己面前的那杯向赵括面前一推:"这次小心点!"

赵括感激地接过喝了几口.就听见飘飘一边绣着什么一边发问:"你不说我也清楚.听说金兵夜渡黄河,看你的服色,莫非是黄河沿岸守将,被打散了,对不?算你运气,碰到本姑娘.只要你在雪堆里面再冻上半天,不用金兵来也没人能救活你了."

"多谢飘飘姐救命之恩."赵括热茶下肚,好歹是恢复了点元气.

"肚子饿了?那边还有点粥,要不然给你热热?我师父说了,现在你身体虚弱,只能慢慢补."说完她把手里面的针线一放:"反正我这里也没有酒肉."

听飘飘这么一说,赵括才觉得肚子里面叫唤.不一会儿飘飘便端来了一碗米粥和一碟子咸菜.赵括吃得津津有味,只觉得一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连连道谢.看到赵括这个吃相,飘飘忍不住笑了:"好啦,吃饱了就去休息吧.眼看就是二更天了.你的伤势我也不懂,明天等我师父来你再问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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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赵括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赵括看到身边一套整齐的灰布衣衫,穿好后起床来到外面,正好看到裙裾飘飘挑水回来.赵括连忙过去帮忙把水桶卸下.飘飘上下打量赵括一番嫣然一笑:"起床了?怎么样,这套衣服还合适吧?"

"多谢姑娘,合适得很."

"吃早饭不?你先把水灌到水缸里,我去做饭,一会儿就好."说着飘飘走进屋子.赵括把两个水桶一提,感觉这个沉.看来伤到了筋骨,否则以自己练武的身子两桶水又怎么会这么费劲.他晃晃悠悠地把水灌进水缸后,来到房间里面.裙裾飘飘已经端出了两碗粥,然后又端出了一碟子咸菜:"吃吧."

赵括端起饭碗拿起筷子,怯生生地问:"请问姑娘,我的衣物?"

"昨天我师傅带走了.放在这里,遇到金兵只能找麻烦.今天我师傅肯定来,那时候你再问他好了."说完飘飘把碗一放:"对了,你是个总兵,还是副将?"

"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校尉."

"校尉?校尉可没有那么好的战马."飘飘似乎不信,不过也没有追问.赵括喝了两口粥,又问:"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看到了一把梳子?"

飘飘瞟了赵括一眼:"你等等."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手里的东西在赵括眼前一晃:"这个?"

赵括连忙点头,伸手要拿谁知道飘飘突然把手收了回去:"怎么,不是送给我的?"

"这个,飘飘姐救命之恩,将来,将来自然另有厚赠."

裙裾飘飘当时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把梳子往赵括手里面一塞:"好了好了,开你的玩笑呢,你还当真了.给心上人准备的,对不?我才不夺人之爱呢!"说完后她端起碗喝了两口粥,睁着大眼睛看满脸通红的赵括:"很漂亮吗?啥模样,给姐姐说说好不?"

赵括还没有回答,只听到外面有人叫唤:"飘飘,飘飘!"

裙裾飘飘放下碗筷出门,门里面的赵括听着外面的笑骂传到屋子里面:"好啊,鼬子你来得到快,昨天我师傅还说要找你呢."说完门帘一掀,飘飘后面跟进来一位江湖郎中模样的人.赵括不知道是什么人,连忙站起来施礼:"这位大夫,"

"嘿,什么大夫,你叫他小鼬子好了!"飘飘一脸坏笑,递给了这位郎中一杯茶:"昨天我师傅才说要找你,你来得到快."

"什么,师兄找我?不知道啊.我到外面采药,谁知道碰上金兵,非要抓我当军医.好不容易才甩掉."说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封一时半会儿会不去了,这才到你们这里面来.对了,师兄找我什么事?"

飘飘笑了笑,冲着赵括那边努了努嘴.

这位郎中看了看赵括,一拱手:"在下芥兰油,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赵括连忙施礼通报姓名.芥兰油也不多说话,看了看赵括的气色后又号了号脉:"小兄弟练武?"

赵括连忙点头:"家传的八卦掌剑."芥兰油的眉头皱了起来,回头问飘飘:"师兄啥时候能来?"

"一般是午饭前后."

芥兰油回头看看赵括:"小兄弟你放心,你的伤不要紧,不过费时间.一月之内净心修养,不要妄动无名.你八卦门讲究的就是内力修炼,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

赵括连忙致谢,然后将那日金兵渡河情景大致说了一遍.芥兰油仔细地问了那名使双锤金将形貌,然后苦笑一声:"这个人可不简单啊.外功刚猛,内力也不凡.能把内力练到这个火候的金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师弟明鉴."大家一回头,只见一位中年僧人宝像庄严,微笑着掀起门帘走了进来.赵括心说,这位大概就是飘飘的师傅一介大师?连忙起身施礼.一介笑着挽住赵括:"昨天晚上回到寺里面,看你的画戟上刻有电子赵括四字,莫非就是小兄弟的大名?"

赵括大窘.他的画戟上刻有自己的名字不假,可另一面还刻着"柴禾儿妞",这还不一起被看去了?一介笑着扶着赵括坐下后转向芥兰油:"师弟,你来得正好.这位赵施主的病情,正要请教."

"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又不是不懂,他的伤,关键在养."芥兰油嘟囔几句后突然问赵括:"除了家传的八卦掌,你还练过什么不?"

赵括一愣,除了八卦掌,对了,当年张黑女的铁掌掌谱倒是看过,也照猫画虎地练过两天,虽然不能算会.芥兰油一听就来了精神:"你会铁掌?"

"这个,不得要领,不敢说会."

芥兰油回头看看一介:"师兄,这样怎么样?在寺里面给他安排个打杂的,烧火砍柴的差事?每天让他跟着你们练练功,也不用别的,你们练你们的他连他的就行.八卦练内腑,铁掌练筋骨,练的火候你帮忙看看,他伤得再重三个月也没问题肯定痊愈!"

"鼬子就是心直口快,想说什么说什么!"飘飘在旁边插了一句.

"我可是为了啊,那个病人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芥兰油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着一介.

一介微微一顿,反过来问赵括:"不瞒小兄弟,寺里面正缺个烧火工.就是委屈小兄弟了."

赵括连忙致谢:"全凭大师吩咐."

一介点了点头,回头又问芥兰油:"师弟,你如何打算?"

"江湖郎中,什么打算不打算."芥兰油把茶杯端到嘴边,又放了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开封难保."

一句话,四个人都沉默了.尤其是赵括,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不是个滋味.还是芥兰油把话头又扯了起来:"我打算到金陵去一趟,躲躲风头.师兄你知道,南方多名医,我早就想去看看,顺便学几手了.这次正好."

听到金陵二字,赵括心念一动:"这个,小生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

"小兄弟但说无妨."芥兰油头也不抬.

"我有个远房舅舅,姓任,双名爱杰,现在金陵节度使杜充府上任长史,不知道能不能拖您给带封信?另外,去金陵的路上稍微拐个弯就是西西城.我本为西西子弟,另有一封信给铁城主.如果您不方面,不妨交给舅父,那时他一定会派人转送."

"小兄弟是西西子弟?"三个人都惊讶不已.赵括点了点头,起身抱拳:"绿林草寇.如给诸位添麻烦,赵括自当另投别处."

"管你什么绿林不绿林,不把病养好我可不答应!"飘飘旁边一笑,一把就把赵括拉着坐了下来.一介也点头微笑:"小兄弟不可误会.朝野之争,我们是从来不介意的.昨天看你兵刃上的名讳,我已经猜了个七八分了."

赵括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赵括无名小卒,但柴禾儿妞,江湖上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她是铁手妹妹.一介笑着往下讲:"如今天下大事,无外抗金.朝野双方若是能够摒弃前嫌慷慨赴义,是我大宋之福啊.师弟,铁城主那边,你也不妨跑一趟."

"去,当然去.咱跑江湖的,还怕多几个朋友?小兄弟,书信何在?"

赵括要来笔墨,连写两封后封好,交给芥兰油.萨苏等人不知道是不是顺利突围.问起芥兰油,他说宋军遭突袭混乱不堪,不要说他不认识萨苏,认识也无法确认.不过宗元帅似乎平安脱险.赵括总算松了口气,又开始担心柴禾儿妞等人了.四个人看看天色还早,一介回头叫道:"飘飘,收拾点东西,咱们到镇上走走,给芥兰师弟送行,也为赵施主压压惊."

飘飘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师傅啊,你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师弟!一脸鼬子相!对了赵括,以后看到他不用那么毕恭毕敬,叫他小鼬子就行了!"

赵括连称不敢,也不知道是不敢不听飘飘的话还是不敢称芥兰油为鼬子.四个人在下山去往市镇的路上,一介和赵括在前,一介问起赵括金宋交兵之事,赵括恭谨回答.后面的芥兰飘飘则是一路笑闹:"你要我认你当师叔?好啊,一会儿到了酒店,咱们比比?你一杯我两杯,看看谁先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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