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报告心得】关于方军老师，---俺的一些小意见。 -- 史文恭
最近俺在啃哧啃哧地看书，因为犯了一个自不量力的大错误，要写什么“中国现代发展史”啥的，----为了不想死得太惨，不得以，要乱翻一些书。----但这也是有好处的，---因为看多一点资料，总让人的眼界要宽广一些。----从而知道，世界上的事物往往是多面而复杂的。
关于方军老师的书，《我认识的鬼子兵》俺看过已经很久了，只留下印象，而没有细节。手头有的，是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最后一批人》，2005年5月第一版。
为了这次河里的争论，俺特点去复习了一下，里面的关于仵德厚老人的一篇，《台儿庄战役最后的指挥官》。----如果大家有兴趣，不妨有空去找找方军老师的原文。----俺翻了一遍的结果是，这是一篇根据方军老师看到的情况叙述的文章，其中还有一些数据上的错误，比如132页中，
“仵德厚老人问方军：“你看到的中国农村和日本农村相差多少年呀？”
我（方军）看仵老头不是领导就实话实说：“和英国相差100年，和日本相差50年。””
俺觉得这一段，这两数字是有问题的。
又如，该页仵德厚老人介绍侵华日军的时候说到日军”航空母舰至战争结束前有40艘”。似乎也不确实。----不过这是记录仵德厚老人的话语，责任不在记录者身上。
但通观全文，如果平心静气地说的话，方军老师并没有利用仵德厚老人作为一个题材来“托物抒怀”，而是很平实地记录了仵德厚老人自己所说的抗战故事。---而说到仵德厚家庭解放后的苦境，方军老师一方面的确提到因为仵德厚属于“地右富坏”，而家境困难，但也同时提到1984年就当上了泾阳县第六、七、八届政协委员，还是当地黄埔军校校友会的校友，现在收入有300元。老人很满足。
方军老师也提到了，在他采访之后，仵德厚老人得到社会各方面的捐款，帮助，家里安了电话，房子换成砖房。甚至还立了高3米的石碑。
最关键的是，在该文结尾处，方军老师呼吁社会关怀，善待老兵时，呼吁的是
“我们不关提仵老汉，还提到老八路，老新四军，被侵华日军强暴过的妇女，国民党抗战老兵、劳工和细菌弹受害者、空袭受害者。”
好了，那么俺的结论是什么呢？
首先，俺要说的是，在很久之前，俺就自己查到了黄樵松军长之事了。----而且，相对于国民党杀害了黄军长和晋夫烈士，TG后来不过判了仵德厚师长10年徒刑，这件事儿很清楚，仵师长是罪有应得的。
而因为这一点，造成仵师长家庭在建国后那个特殊环境下的遭遇，---这个关键点，是必须要指出的。--否则，有悖于一个公平的原则。----而且，假如我们在呼吁善待仵师长作为抗战老兵的同时，不预先指出这一点时，-----事实上，作为呼吁者而言，我们的呼吁在仵师长背叛老长官黄军长的事实被揭发后，会Lost our credit.
是以，俺觉得，假如作为一个完全客观的呼吁者，从职业的角度看，回避仵师长入狱这个原因，是一个错误。
但是，具体到这件事儿，---作为和仵师长一起住了两个礼拜的方军老师，俺猜想，他当然知道仵师长入狱的真实原因，---但问题是，他是否应该对这个的确曾在抗战里为国家立过功勋的老兵，在九十高龄的时候，再把这个并不光彩的往事在他的书里渲染一番呢？----这是一个实际操作的问题。-----对于我们这些翻翻书，查查资料的读者而言，这个问题完全可以忽略，---那么，对于方军老师，这个具体的参访人而言，---他能够吗？
同样的，俺也猜想，凤凰卫视固然是一个有倾向性的媒体，但她的编辑们应该还不会不学无术到了连仵师长这个著名的典故都不知道的程度。----然而，要求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已经付出惨重代价的往事忏悔，---这在言语的表述上是一个小事，但在具体的操作上，假如俺是凤凰卫视对仵德厚的采访人，那俺是否有这个勇气问出这个问题？----这的确是很难回答的。
所以对于我们的评论者们，抓住一个资料上的，表述上的，甚至史料上的小错误，都是很简单的。---但具体到直接揭开一个九十多岁老人的旧伤疤（而且这个旧伤疤事实上彻底影响了他的家庭整个的人生，---我们说，难道仵德厚老人在监狱里放出来后，作为曾经的国军师长，面对他出狱后的艰难生活，他能够不对家人，报一份深深的愧疚吗？）---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仵德厚已经为对黄樵松的背叛坐了十年牢，他的全家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了。----既然我们要公平，那么这一点，同样也要考虑到的。-----
所以，在通盘考虑了这么多之后，对于俺而言，很明显，方军老师在2005年这本书里，对仵德厚老人的描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俺为啥特别提到2005年，因为俺讲这视为方老师最近的，关于仵德厚的表述，（因为俺模糊地记得，在更早一些时候，他在描述仵师长的文章里，似乎有些过于悲情了？）。
而在这篇文章里，俺没有看到方军老师借仵德厚，而炒作什么。同样俺还有指出的是，在《最后一批人》里，方老师的写作对象遍及八路英雄黄廷廉，张家富中校，侵华日军军官和他的儿子，老八路杨仲山，29军老战士杨云峰，南侨机工、侵华日军性暴力受害者等等，---假如他别有用心的话，一个仵德厚，一个张家富就够了，-----何必费工夫找了方方面面这么多老兵，老人呢？
因此，借仵德厚的背叛，或者张家富的回忆错误，这两个点，来全面攻击方军老师的做法，----俺可以理解这种攻击的初衷，---但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因为，这种做法不是站在全面，通观方老师文章的基础之上的。
所以，坦率地说，这样的攻击就失之于狭隘。---因为方军老师书里的错误是必然的，但假如我们希望的是，指出他的错误，使他的书在再版的时候能够改掉这些错误而更加完美，---那么，指出错误，就足够了。
而如果我们因为这些错误而忽略了方军老师在整个挖掘抗战老兵史料工作的巨大贡献，---还根据他的错误来攻击他写文章的用心时，----也许，我们需要静下来想想，是否这样的攻击是善意的？是全面的？是通情达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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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历史背景（这是非常关键、无法回避的历史背景）交待一下，行不行？
我也不想上纲上线到别有用心、有政治图谋的程度，但是，我还是要重复一句：那些故意裁减事实、一方面渲染仵德厚解放后的坎坷经历和晚景、一边又把仵德厚在太原解放前的所作所为隐而不谈的人，没道德，搞口述史研究的、就是没有学术道德，做媒体的、就是没有新闻道德。
我也不上纲上线，就仨字：没道德。
文笔婉转曲折，九曲回肠。
大概，也许，似乎，MAYBE心有余戚？
乱讲，乱讲。
反正打死俺也不相信方是什么“别有用心”，就是俺自己也曾经过有过以“布尔乔亚悯世情怀拥抱天下”的时期。
至于凤凰卫视那批人儿，一是真有可能“不学无术到……”（就凭整“刘文彩”节目的那批人儿的成色儿就可窥得一斑），二来所谓“揭疮疤”的为难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真的为难！比如“因为他当过国民党军副师长……，所以坐了共产党十年牢”这样的话对读者观众会产生什么样的选择性诱导，地球上的传媒人都不会不明白！——这样的话，比不说还要WBD！
关于凤凰卫视“不学无术”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多年在节目中坚称“板门店谈判桌上的中国国旗被朝鲜拿掉了……”，就是一例——而介个，真还就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的常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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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大家尽管吵吧,反正人家是有苦衷的.
苦衷，哈哈。方军的书看看就算，不要深究什么东西。他就是一写书的，其它的从来不探究。探究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下功夫了，表达他想表达的了就行了。
望全面一些。
我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想说的是：世界上到底有什么那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让我们连最基本的事实都可以抛之不顾，或者忽略它，淡化它了吗？
难道对仵德厚老人的同情，对他的关注的呼吁，必须得以故意忽视历史的本来面目作为代价吗？
假如真的都需要这么做，我们到底尊重了谁？仵德厚吗？尊重一个人的方式真的需要特意地忽略一部分，而又特意地加强另一部分？
这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如果我们连这一条界线都可以模糊，还有什么不可以模糊。
我再次重申我的观点，对方军作品的挑错、批评，正是使他的作品有价值的一种最根本的途径。不经过挑错，他的作品就会被“别有用心的”、“恰好比较偏执的”或者“恰好对这段历史不了解的”读者所误解了。比如，河里观望者就在与方军有关的争论中，坚持认为——
看！对方军作品的误解，不是因为批评而产生的，而正是因为“不批评”或者“不许批评”才产生的。
另一方面则相反，正是由于有批评（review），有基于事实的认真批评与作者的勘正，一篇作品才能有其严肃的价值。方军的工作的价值，才能从他的一些错误中分离开来，凸显出来。
不然方军就只能成为如同“观望者”这样荒谬论调的基石。这真的是喜欢方军的朋友们所期望的？
西西河之所以有价值，西西河之所以不是凯迪，不是天涯，正在于它有一批正直的、认真的网友，他们从事实出发，认真严肃地提出自己的观点，认真严肃地为爱好历史、爱好事实的作者和读者义务地、免费地、热情地做匿名的或者实名的Reviewer。
这才是西西河最大的价值，基于它所拥有的一批好河友的价值观的价值。
作为个人，我们可以因为个人情感不去赞美它，不去接受它，但是作为一个集体/整体，难道我们起码不应该去接受它，或者起码宽容这种批评吗？好的作品是不怕review的。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不能赞同史教头的观点。
批评的态度是可以讨论的，但我们如何面对批评，如何看待批评的基线，这是一个太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容不得模糊。它涉及到如何理解众多网友在这个论坛上辛苦码字的最基本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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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报刊特别是《南方周末》类报刊，特意突出“从英雄到囚徒”的主题，而且特意暗示或明示其“党派斗争牺牲品”的性质……
介个，问题很大呀！
比如，看看介个，腾讯网的纪念专页
其中一节专门介绍他的战犯生涯一——
看看人家是怎么介绍仵的这段“真实经历”的——
天哪，介个暗示的意思其实是“就因为他作为国军指挥官参加过内战，所以……”！可真是介样的么？仅仅是介样的么？副师长一级的国军战俘很多呀，不是个个都坐了牢吧？在南京军事学院任教的？共军留用的？资遣回乡的……
咋就偏偏对仵介么不客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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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方军老师以后行文继续仵德厚，张启元文这样的风格，我们就走到方军老师的对立面。
因为我觉得这才是河里应该有的讨论的气氛和态度。
左边压了右边压，贵们到底有几斤？事情是按是非曲直说，还是按你的体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