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走向胜利(十七) -- 朱百山
朱平球是南方人,生长在鱼米之乡。虽然家里很穷,平时不管是稀得或干得,吃的总是大米。没有大鱼大肉,但河沟里,稻田里,黑鱼,鲶胡子,汪丫,虾,黄鳝,泥鳅有的是,只要勤快,都能搞到。
到了北方,河南,黄泛区。这里的生活实在不习惯,连吃饭都要学,不然就要饿肚子。
绿豆磨成面,不过筛,连麸皮一道和好,做成绿豆粑粑贴在锅上。蒸熟后,颜色有区别,形状倒像南方的米面饼。吃吃看,咬上一大口,嘴动几下,嘴里塞得满满的,再嚼,嘴张不开了,咽不下去,只有吐出。再吃,还是这样。本地同志教他,吃一小口,慢慢嚼,再喝一点水,好咽。
吃杂面条,高粱,黄豆,绿豆,还有山芋干,就是没有小麦。这些粮食磨成面,也不过筛,和在一起擀面条,一擀就散,只好把面擀成薄片,用刀切成条不条,片不片的下在开水锅里。吃时,你说它是糊吧,它有疙瘩。说它是疙瘩吧,它又是糊。吃吧,经常还是半生不熟的。
吃菜,别说肉了,就是蔬菜也看不到。搞一些干辣椒,放锅膛里烧焦,取出打打灰,放一个粗碗里,搁把盐,加点水,捣碎就是菜。虽然不可口,倒也还下饭。
何宪跟着朱平球当通讯员,天天在一起,看到朱平球每天吃饭受罪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扶沟街上有卖白面馍的。一天,何宪偷偷买了两个白面馍,给首长吃。朱平球实在不忍心一个人吃,让何宪找来区队长王础同志,王础也是南方浙江人。两个人,一人一个白面馍,不能公开吃,偷偷的吃,还让何宪在门口站岗,来人不让进,就说区长和区队长在屋里商量事情。
又一天,何宪从回民那里偷着买回一块熟牛肉,有半斤多。还是不能让人看见,背地里吃掉了。哎呀,这河南的牛肉多香啊,多好吃啊。朱平球有时想;现在要到扶沟吃牛肉,可能没有这么香了?
这年快到春节了,有一位街长对朱平球说:“区长啊,快过年了。”
朱平球回道:“是啊。”
那位街长又说:“区长,你是南方人,过年我送你一点小礼物。”
朱平球说:“你的心意我领了,礼物不能收。”
街长说:“一定要受的,我家保存了一点江米,送给你过年,够吃两顿的。”
朱平球自幼生长在南方的鱼米之乡,只知道糯米,大米,籼米,小米,晚稻米,红稻米,还不知道河南产江米。街长送来了江米,朱平球一看就是家乡产的马籼稻米,大概有三斤多。
三十晚上,朱平球和区队的干部,战士在一起吃年饭,搞了两个菜,粉丝烧肉,萝卜烧肉。炊事员同志照顾区长,用大碗蒸了两大碗米饭。朱平球吃了一碗,另一碗要同志们吃,没有人吃,让来让去还是朱平球吃了。
朱平球吃完米饭想,要是再有一碗,还能吃下。这米饭多香,多鲜,多好吃啊!要是回到家乡,见到久别的大米,天天有大米吃有多好。难道朱平球和大米有这么深的感情吗?绝不是。如果一天三顿都是大米,那不就是我们打回南方了吗?那不就是我们胜利了吗?
自从在施德生书记家挑明了朱平球和施芳的关系,随着时间,两人相处也有了感情,后来结婚了。
一次,地委机关转移,在离扶沟城东南二十多里的双喜河边,黄泛区青砂淤。突然遭到国民党飞机轰炸,扫射。那是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档,没法隐蔽,当场就牺牲了二十多人,其中就有施芳同志。
鄢陵县城南,黄水窝里有一条长岗;道林岗。这天,鄢陵县县长刘新运同志,率领县大队的两个中队宿营在道林岗。刘新运同志和朱平球是抗大同班同学,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同志。县委书记安林同志,率领一个中队宿营在离道林岗四里路的另一个村庄。夜里,国民党一个骑兵团长途奔袭,包围了道林岗。
战斗打响后,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刘新运同志指挥部队坚守待援,但一直没有等到援兵。最后刘新运同志战死,牺牲了,两个中队全部被敌人消灭。
鄢陵县委书记安林同志是知识分子,没有带兵打过仗,毫无战斗经验。他率领一个中队离道林岗只有四里地,此时只要他将部队拉到道林岗外围,集中火力,一阵猛打。刘新运同志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就可以率领部队突围了。安林同志率领的一个中队一枪未发,在他指挥下,把部队拉跑了。
朱平球知道了道林岗惨案的真实情况后,非常愤怒。一次战斗,近三百人被俘,牺牲,两个中队被消灭,一个县大队损失一大半,影响多大。这次损失有可能避免,或降低到最低限度。身为县委书记的安林同志,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不管有没有战斗经验,都要对道林岗惨案负责。出于对革命事业的忠诚和对战友的感情,朱平球给地委写了一份报告,要求追查安林同志责任。
地委接到朱平球的报告后,非常重视。经过调查证实后,安林同志受到严重批评,免去县委书记职务,调地委组织部任部长,但不参加地委。安林后来知道这份报告是朱平球写的,因此怀恨在心。
那年代真艰苦。
那个书记得枪毙,这种废物带部队只会破坏军心。
先谢过
元诗句“一溪春水泛黄颊”里的黄颊,指的就是安庆人俗称的“汪丫鱼”。安庆虽处长江北岸,却有着江南渔米水乡典型特征,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星罗棋布水湾湖泽河川池塘,到处可见这“汪丫鱼”。在《中华水产品目录》里,“汪丫鱼”真正大名叫黄颡鱼,是长江淡水流域地区的上品无鳞鱼,春夏季长得肥硕,体滑肉细,味道特鲜,非一般淡水鱼种能比味;该鱼很特别,与海豚一样,会叫,当你捉住它,背部那根硬刺昂立而起,嘴里还会“刺刺”地叫。“汪丫鱼”野生的多,因为这鱼人工养殖成本大,成活率低,所以比起其它鱼价格略贵;尤其鱼头腮边两块指甲盖大小面颊肉最柔嫩,是其精华部分,如同大闸蟹里蟹黄、春鮰吻部软肉一样珍味稀少。
先顶后看
您真是厚道,写得很详细。是不是江浙一带俗称的“昂刺鱼”,野生的很好吃,体侧有黄色,肉质细腻鲜美,背上和两胁有大刺。不过现在上海市场上卖得都不好吃了,听说是养殖的。
东北好像也这样叫, 汪曾褀先生说它是昂嗤鱼,算不上珍贵,活水的石缝下很多的,也就这几年吃的人多了,饭店里叫蝗鱼,一般蒜烧。
朱平球同志以后的郁郁不得志,肯定有此人使的坏。大浪淘沙,怎么没把这种人淘掉呢?他还有脸“怀恨在心”,操。
你的预感太正确了,事实确实如此。
安林居然还能去作组织部长,这个职位很重要,专管干部的升降考核,相当于封建时代的吏部官员,号称天官。估计这厮肯定利用职权打击报复朱平球。
妈妈的,战争年代,也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中国有的是能打的人,问题是,能打的人经常遭到从背后伸来的黑手。从古到今,概莫能外。抗日战争中的共产党算是相当纯洁的一个组织了,却还有这种事情,真让人心痛。
宋太祖定下的以文制武的原则在和平的时候是对的,在战时,则应当给武人以更大的自由度。近代的日本倒是做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们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心痛,心痛。
调去管组织,这是奖啊是罚啊?
实际上安林不能算坏人,两个中队个损失他是有责任的,但也要看到他是知识分子,一直从事地方工作,没有带兵打过仗,没有战斗经验,当时可能是一念之差,过后肯定也后悔。人哪能没有缺点,哪能不犯错误呢。
安林在对待朱平球的问题上,从党性来说是不对的。但从人性来说是一种本能。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战友。
这话没错,但犯了错就要负责,就要承担相应的惩罚,尤其是高官,更要如此。否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战争年代,纪律更要严明。
难道,真的是刑不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