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系列连载:鬼话连篇:之七:.民兵队长遇到鬼 -- 老光
我们这里,历来是“湘西门户”。从长沙西进,入川,入黔,入滇,直达鄂西,均得打从俺这地方过路的。至于要去湘西,那更是“舍我其谁也!”
湘西是大山区。雪峰山脉和武陵山脉纵横交错,地势险峻。
李太白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说的便是要入天府之国,无论是北下秦岭,东沿长江,南上巴蜀,都是关山重重,峻岭阻隔。尤其是湘西一带,自古以来,土地贫瘠,民风彪悍。从明朝起,匪患便连绵不息。当年,太祖论及湘西匪患时,称之为“中国的盲肠”。
我们这儿便紧挨着湘西地界。
刚解放,天下初定,形势未稳。本地方的一些地痞流氓和战场上溃败下来的残兵败将们,极不服气从前的那些个泥腿子,在共产党的扶持下,一天比一天神气,把些有钱的大爷们如奴婢一样,喝来使去,心里头很是不服气的。等到美国人出兵朝鲜,把战火烧到鸭绿江边时,心下的怒火便按捺不住了,各地的土匪与湘西那边的土匪遥相呼应起来,时不时地趁人不备之机,杀人放火,甚至攻打乡公所,区公所,要“赶走北方佬,杀掉积极分子”。50年间,俺这地方就出了件“八区事件”:一伙子土匪聚集起,趁区委领导去县上开会,夜晚间内外勾连,把个区委,区政府连锅端。那回,杀死南下干部十几人。一时间,闹得乌烟瘴气。
韩战爆发时,共产党刚刚建立地方政权。面对土匪的猖獗,政府要办的第一件大事儿,就是“清匪反霸”。这是共产党开国立基稳定政权第一招。在“南下”干部的指导下,在军事进剿的辅助下,各乡,各村,各单位都建立起民兵组织,协作政府巩固政权。
一解放,被人们叫唤了千百年的“排古佬”,由新政权赋予了一个新名词:叫作“运木工人。”运木工人所在的排筏业,也迅即成立了“运木工会”。又以工会为基础,组建了一支民兵队伍。
这民兵队的队长,是名年青人,名叫肖吉荣。
肖队长当年二十出头的年纪,人年青,有朝气,敢想敢干,胆子也不错。
刚刚解放时,一部分老百姓胆儿小,听说如今得天下的是当年的共产党,便联想到民国十六年的“铲共”“清共”。一想到当年杀共产党杀得人头滚滚,无不胆战心惊。故而,生怕这共产党跟民国十六年那样:站不长啊!所以,刚搞土改那阵子,白天开了大会,分了浮财抱回家,到了晚上,老百姓连忙把白天分的东西又悄悄地送回地主家。老百姓怕呗,怕么得哟?怕“反水”呢,怕共产党站不长啊!
故而,那阵子只要地方上有人出头闹事儿,也就有人瞎哄哄地跟着闹。新政权要想巩固,站稳脚跟,就得开杀戒啊,不杀鸡给猴子看看,吱吱叫的猴儿怎么会服气呵呵!
结合土地改革,开展清匪反霸,人民政府开始镇压反革命了。
地方上横行霸道的土豪劣绅,欺压平民百姓的地痞恶霸,还有那从山里头抓来的土匪头儿,以及有血债的土匪,都成了镇压的反革命分子。
非常时期,自有那非常的举措啰!那时,杀人的手续简单得很,只要区长大笔一挥,把要杀的人用毛笔沾上红墨水,把名字一勾决,这人,立马就被拖了出去,一枪给崩了!
为了造成声势,壮大声威,每次镇压反革命,枪毙人,县上,区上和镇上,都要召开群众大会,先开个千人或者万人的斗争大会,然后,把要杀的人拖出去,寻个地方一枪毙了。
镇上每回开群众大会时,都得唤上这排筏业的民兵队伍,一来壮气势,二来嘛,维持大会的秩序。每每这场合下,肖队长便领着一班年青的排古佬们,挎上“汉阳棒”子,背上大马刀片子,拿起梭标,协助县大队维持会场和刑埸的秩序。
有时,碰上要毙的反革命多了,领导们也叫肖队长练练胆儿,端上枪毙他个把。
肖队长刚开始毙人,要来真格的,心也发怵啊,手臂直哆嗦,枪也瞄不准。野战军下来的县大队队长要他把枪直抵着犯人的后背上,闭上眼睛把扳机一扣就是。杀了几回反革命分子,年青队长的胆儿也大了起来。
我们年青的肖队长,那时,也跟平常的年青人一个卵样:好胜,好出风头。出门时,后背上总是插着把大马刀片子。当地人管这马刀片子叫“马叶子”。
肖队长没事时,便把这“马叶子”在石头上磨来荡去,磨得白花花,亮锃锃的,为着看起来漂亮,队长还在“马叶子”长长的刀把圈子上,用红布条儿搓成了绳子,缠了又缠,另在刀把梢上还拴了好大一砣红绸子,用剪刀细心地裁成二指宽的布幅儿。无论是提着刀也好,刀插在背上也好,只要人一走动,搅起来的那股子风,把红绸子掀起来,一飘,一飘,显得威风凛凛的。
于是,有人捧队长的场,呵卵形(奉承话),说是这刀在队长的身上,那是美得盖了帽呵呵!好看得没的说了!年青人一双耳朵还听得这话儿?于是,我们的肖队长除了睡觉不方便之外,无论走到哪里,这“马叶子”始终都是不离身的呀。要不,插在后背上;要不,提在手里头。
有一天,肖队长去县城里头开会。
散了会,吃过晚饭后,天已经黑定了。因为会议的精神蛮重要,俺这队长表示要当晚赶回来传达布置。于是,便找到县大队领导要借部单车,骑着回来。
大队长平日里就蛮喜欢这年青人的,听说他要赶回来连夜传达贯彻会议精神,心里头一热,连忙把自己的单车推给了他。
这会儿,天上挂着个月亮,地面上映照得亮堂堂的。从县城回家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况且,县城离小镇也不远,才十几里地。肖队长仗着身上背得有一把“马叶子”,自己人又年青,身强力壮的,胆子也粗。再加上刚解放那阵子,漫说是汽车少得可怜兮兮,即便一辆单车,那也得从国外进口哟,那会儿有这物什的人,不是个当官儿的,也是个当领导的人物头儿才行。在咱寻常老百姓眼里头,这单车也算是件顶稀罕的稀罕物了。
因为没得车,一到了夜晚,公路上静悄悄的,不消说是车影子,就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呵。所以,肖队长一骗腿跨上单车后,便铆足了劲儿,放心大胆地沿着砂石公路狂奔起来。
一刻钟功夫,便来到了齐山寺冲口上。
这齐山寺冲口,往里边走是条大山谷,山谷里头阴森荒凉,没有人烟。
民国时代,就冲这地儿荒凉,便把这里选作成杀人的刑场了。
1943年冬天里,国军第74军的第57师第171团第二营500多官兵,在此抵抗日寇。除少数几个侥幸逃脱之外,其余的,全部壮烈捐躯在此。日寇也在此地陈尸上千。
当地人都说:这地方死人太多了,阴气太盛了。所以,一般没事儿,平白无故的,白天都不敢到这里来。
解放以后,这地方又成了刑埸。
刚解放时,清匪反霸那阵子,镇压反革命,要杀掉的,统统都拖到这里来执行。最多的时候,用机关枪点名扫射。
因为这地方凶死的人太多了的缘故,胆儿小的,白天都不敢独自来。我父亲害怕这地方,从常德赶夜路回家时,从老远的地方便斜了道子,结果,还是没避开鬼,还是碰到了鬼!
肖队长虽然年青力壮,阳刚气盛,但走到这地方时,不由得想起回回执行任务时,被杀掉,毙掉的那些人,脑壳开了花,血糊满面,后背上茶盅大的枪眼子,汩汩冒血的狰狞模样,心里头自不免发起毛来。
于是,低了头,使足劲放肆蹬车,只想快一点几步便冲过这鬼地方去。
眼看就要冲上坡顶了,前面是个拐角处。肖队长把头抬起来,想看看路况,免得一不小心冲过了头,单车就得冲下坎去。两眼刚往前一瞄:呵哟!我的个妈呢!前面冲口处黑压压一片,尽是些无头无脑的黑影子呵呵!正成群结队移过来了!
肖队长被眼前的情况吓得一懵,赫些乎要倒下车来!
好在这时头脑里还清智,晓得这时候单车是千万倒不得的!车子若一倒,那就不晓得后头会发生些么得啰!情急之下,忙腾出那右手来,从背上抽出那从不离身的“马叶子”,朝那片黑影子胡乱地砍了过去!左手则掌着单车的龙头,双脚拼命地蹬车,像个发了狂的疯子,直朝街口上冲了去。
车子一路狂奔着,他一路高喊着:“有鬼呀!有鬼呀!”慌乱的叫声,惊动了山边沿街的男女老少们,人们纷纷跑出门观看,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直冲到人烟稠密处,一群人这才把他拦阻下来。
打从齐山寺冲口遇见那鬼影之后,那一二个月内,俺这肖队长天一黑便荫在了屋里头,再不敢迈出屋门一步了。
后来,有人见到肖队长,问起那晚上的情况,说是:你只怕是眼睛看花哒哟!各人(自己)赫各人哟!哪里来的鬼咯?
肖队长也不争辩,只对他把眼睛一横:你若不信的话,今儿晚上那你就去齐山寺冲口上试试看沙!有不有鬼,试哈哈(一下)就晓得了的!
不过,讲归讲,可到底没人敢在夜晚里去齐山寺冲口与鬼赌豪狠(赌一把)的。因为,那终究是件挺赫人的事情。
随便哪个,一想起当年那地方死了那么多的人,谁的心里头都有点发毛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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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家小表弟被舅妈带着到村西的厂区里,本来乖乖的孩子,一进到厂区,看到破败的平房,满眼的茅草就开始哭,我妈听到哭声,走出门来,冲我舅妈大声喝斥,让他们娘俩赶紧走,舅妈不明就里,委委屈屈地走了,小表弟嚎啕大哭了一天,后来好像烧了纸叫了魂才好。
是不是起了座学校兵营之类阳气旺盛场所给镇住了?
话说湘西的口音有点点像湘南的口音啊, 跟长株潭那边的差远了.
也是镇压反革命分子,有一回,从常德城里头开来了上百辆的汽车,光是士兵就有好几百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配合的民兵不说。那一回,一共拖出来二十九个,都是年青人,排一字跪下,好长一排啊。枪毙之前下起了大雨,俺一些年青伙子,荫在那山边看稀奇。只见到指挥的把手里的红旗一耍,几十杆枪一齐开了火。噼哩叭啦,一刻儿功夫,二十九个伙计就报了销呢!
又过了十多年,小镇要修防洪大堤,原来的街道要扩展,没地方盖房了,头头们便打起了这地方的主意,把个伞厂搬迁到这里了。后来,又陆陆续续搬迁来一些户。不过,都不愿意在冲里头,盖房是靠外边一点的地方。说来也是奇怪哟,自从这地方盖起了成片的房屋后,倒比过去安静了许多。也可能是活人多了吧,阳气足了吧,闹鬼的事儿比从前少了好多哟!
一开始剿匪是按一惯的俘虏政策,抓到后教育释放,但有不少人被放后又上上当匪,老也剿不净,后来大杀一批才镇压下去。
实际上很简单,人越少越提心吊胆,就越容易闹鬼。
俺插队时经常走夜路,有时多人有时一个人,最多时一个人走了五六十里路,好象一次也没遇上鬼,也许是那里鬼口太稀?
极多,但您不会看,不知道怎么看.
鬼分为几种的,一是会动的,也就是有意识的,这个一般比较少,一般人死后,魂魄能有一魂两魄聚在一起的,那就是有意识,会动的鬼.而人死后很长时间,魂魄已经消散,走存一点精气,依附在什么东西那里.那这个就经常可以看到的,晚上的时候有时候比你白天见的人很要多.
人死的时候,必然是三魂先离体.如果人死是晚上,有些时候可以看到在人家屋里走出象萤火虫,但大得多的就是人的魂跑出来的.三魂同出.而且是紫色的.那就是人在那个时候死.
人的魂魄,多数在白天是一股旋转的气体.要是人多的话能把他的气吸走.对鬼绝对是危害.但人也会病.所以人多的地方鬼是不会靠过来的.
我们中学就在乱坟岗子上修得,原来的寝室下面全是坟头,不过也没出什么怪力乱神,呵呵。
信它,则有,不信它,则无。我常常想:真要是有的话,从有史以来算起,几千年来,这世界上死的人总比活起的多得多,也就是说,鬼的数量早已是超过了现有活人。真要是那样子,这世界上的人还活得成?
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都是自己吓自己的。我10岁左右就敢走夜路了,一个人推个自行车,经过坟地,那时候坟地是那种埋在官道旁的,棺木没有入土,用砖土砌的那种,有时候新坟能闻到尸体的臭味的。当时走过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就是告诉自己不要看那个坟就好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看了,也没啥事发生.
然后又走了很久,到了一个鸟不生蛋的河边,晚上也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还有点雨,路都泥泞的。听大人说好多想不开的妇女(因为受到虐待)自杀在那个河里了,我当时走过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就是风有点大。
走到家时,倒是把我家人吓了一跳,家人没想到我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推着辆满是泥的自行车走了十几里地回到家。
命硬的人不怕鬼的,我小时候就亲手杀过从坟地里跑出来的***,说那东西邪的很。当时我知道它们寄生死人尸骨,就毫不留情的杀了它,那东西好凶的,我晚上追了好远才杀掉它。
人生有很多关是必须要过的,就像我十岁时,白天经过坟地就知道晚上要面对它,你怕有什么用呢,难道不回家吗?鬼只是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我十岁以后就不怕天下任何东西。
所以我性格有点叛逆。
鬼这东西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见到的。正如你说的那样:“命硬的人不怕鬼”,这话搁我们这儿,则叫作“火焰高”,“杀气重”,凡是这样的人,到哪儿鬼都得绕开他,鬼怕他呢。“火焰低”的人,他的“点子”也低,绝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偏偏他能看到哟!我写的菊初那人,就是这一类的典型。这人是真的,不是我的创作人物。他是我一远房的姐夫。年青时,只要出门就能看到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