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一些事情-初中篇 -- 史老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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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一些事情-初中篇

既然大家强烈要求,那我就献丑了,本文当初纯粹是为了应景所作,并没有多想,内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年一些人,可能会很有感触,使用第一人称视角,经常被误会是我的个人经历。

重申一遍,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大小档头们,此乃人民的呼声,本文漏洞多如网兜,我知道,欢迎捉虫,但是,可别看了生气,这是编的。

闲话不说,放正文。

==========================================

社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者说,完整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答案。

当然,这个每个人,也包括我。

所以,如果我给出的答案和你的不一样,不要鄙视我。

因为我同样不曾鄙视你。

下面,我开始陈述。

1995年,对于那时刚刚十三岁的北京孩子来说,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因为在这一年,一部改变了整个那代人的香港电影系列剧,在北京公映了,它的名字是:

《蛊惑仔》

我那时所在的初中是北京四大烂校之一,它们分别是:木中,铁校(后迁至南郊),南郊三中,六中。

我所熟悉的,是三中和木中,另外两所学校,铁校所知寥寥,六中完全无知,不过,在1995年,这四所学校的校风,还是满城皆知的,差!

在蛊惑仔播出之前,痞子们的闹只是小打小闹,最多掀开美女的裙子,吹一声口哨逃之夭夭,打架都是拿棍子和板砖,敢怀揣匕首的都是-打架的老手。街面上的说法叫做,老炮。

但是在我初一的时候,几十个人规模的群殴中,拿砍刀的几乎占到了80%。这直接导致了打架的伤亡率的增加,我的很多同学都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虽然没有到18岁不是死刑,但是少年的时光是最宝贵的,就算死缓改无期,无期改有期,出来最少十年之后了,人最黄金的十年就献给了监狱,这辈子也就基本上,废了。

看过无间道之后的我泪流满面,很理解刘德华,一个人想洗白,太难了,哪怕你没有案底,哪怕你现在或者曾经是个警察,但是你无法割舍的是你的记忆,曾经的岁月,还有,别人的眼光。

在我的兄弟之间,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在正是讲述我的故事之前,还是先讲一些知识吧。

通宝推:coo,虽然很丑,真狼,贝壳,道孙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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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2

街面知识讲座一:一个老炮的标准装备。

老炮很好辨认,因为他们很有特点。

上衣必是牛仔服一般不系扣或只系最下面的那个扣,裤子必是非常宽大的老板裤,而且料子还要厚一些。老炮走在路上的时候,绝少穿短袖和裤衩,除非是在这片地方已经树立绝对威信。

老炮走路双手必然插兜,除了点烟从不拿出来,跟人打招呼用点头(比自己更牛的老炮)或扬头(不如自己牛的老炮)。

只穿两种鞋,宽头布鞋,或者硬头皮鞋。

一般都戴墨镜,不戴墨镜的通常眼睛不大或者头发很长。

走路外八字。

下面我来说说这么穿是为什么。

老炮每天打架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在没有防弹衣的年代,牛仔服的防护效果是最好的,虽然皮夹克更好,但是后者成本很高,痞子来钱快,但是相信我他们花钱更快,所以很多在街面混了多年的人物,一旦被人废了被迫退出都是晚景凄凉,因为多年的街面生涯不会为他们积累众多财富,反而,不欠债被债主剁掉手指头甚至大腿就已经很好了。

下面穿宽大的裤子是为了藏家伙,那种裤子的兜能达到恐怖的四十厘米,一般砍刀能够很方便的放进去,手握住刀柄,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也是他们从来不伸手打招呼的原因。

宽头布鞋走路声音小,跑起来轻便,是背后偷袭,溜门撬锁和跑路的必备之物。

硬头皮鞋一般都是专为打架设计,拿们的杀伤力很大,踢中和踹中都能造成不小的伤害,我曾经踹断过对手的肠子,踢断过鼻梁骨和踢得耳朵至今失聪。

戴墨镜,仇家寻仇一般不会约定时间地点,那是找面子(或称找场子)的办法,仇家都是躲在暗处,上来就是一下,然后跑路。

所以万一偷袭发生在对方背光你逆光的地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中国的孙子兵法真的已经深入到了普通大众的骨髓中或者本人人品超级无敌差劲,我遭遇到了无数次偷袭,所站的位置都是逆光,如果不是戴墨镜的话连打我的人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走路外八字是因为裤裆磨得慌,裤裆磨得慌是因为穿了护阴,穿护阴是因为,街边打架三大起手势就是:踢裤裆,插眼睛,揪头发。男人的下面被硬头皮鞋踢中的话,这场打架就等于你提前退场,而街边打架提前退场的下场就是,伤,或者死。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夸大其词,社会主义共和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说死就死啊!死人不用负责任阿,要是你们学校老死人早他妈被封校了,还轮得到楼主在这吹牛比?

呵呵,首先杀人不一定就是死刑,只有故意杀人才是死刑,而且不排除会死缓。像街面这种持械斗殴致死一般都属于误杀,当然,还是会死缓或者无期那是经常的事情。

其次,有一些人死,社会是不予理睬也不会关注的,某市前几年发生过一起出租车司机奸杀小姐案,当那名司机被抓获的时候,已经有几十名小姐先后遇害。试问,如果死的不是妓女,哪怕只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会怎么样?

我想,无论怎样,都不会连死几十个才抓住凶手,要知道,现在那些人仍然是见不得光的,属于黑暗世界,他们就算全死了,也不会有维护他们的权利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毒贩子被别人打了,他会去公安局报警么?毒贩子被人打死了,有人会去公安局报案么?就算报警了,你猜警察是会先把你拘留起来,还是会去找打你的人?

这就是这个社会其中的一面,有那么一些人,就算死了,杀他们的人也不会去坐牢,甚至不会有人为他们的死报案。

这个社会残酷的一面,远比有些人想象的残酷的多。

三中的初中生痞子里,很多都跟家里闹翻了,失踪几个月,去他家问情况。滚,我他妈从来没有儿子,那个孽种死了才好呢。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我的初中同学,就把一个人推到了一根铁钎子上,钎子从他的胸口伸出来,口里吐了十几分钟的血沫子,死了。我同学去公安局自首,后来很快出来了,还参加了中考。理由是,见义勇为,防卫过当。就因为死者是一个痞子,周围的人都恨他。

但是,我想说。

痞子也是生命,也许他们没人性,但是他们也是人。

家园 3

我在初中的时候不但有上面的装备,还有一件别人没有的装备。那是街边打架的第二终极作战武器—ak-47军用刺刀(虽然好像并不是真品,因为我后来见过真品,比我当年的那把大很多)。

这是我的一个据他自己说是走私枪支的朋友给我的,后来被我留在了新疆伊犁,一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顺便一说,街边打架的第一终极作战武器是:

56式半自动步枪配备的三棱刺刀。

三棱刺刀的杀伤力巨大,哪怕扎到胳膊,那会因为刺穿动脉或者骨骼导致死亡,刺到肚子或者胸口头部等位置,必死无疑。当年全南郊身上揣着三棱军刺的人,不超过五个。

看过《坏蛋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谢文东的入道经历跟很多人一样,逼上梁山,被迫落草。

但是我不一样,似乎在那个时代里我的骨子里天生就有种不安分的力量。

在刚到三中的第一天,我就被人扇了一顿耳光,一颗槽牙松动了,因为那孙子是用鞋底扇的,后来那颗牙掉了,我现在左边还有一颗假牙。

然后我去找老师,老师为难地说,同学我也没办法,我问,学生打人老师不敢管么。

老师说,谁敢管啊,都是无法无天的主。

的确,后来我见识了,一个班在上课,一个人的呼机响了(街面上大哥召集小弟打群架,都是直接用呼机呼,从01到30连呼三遍,那个时候,手机还属于绝对的奢侈品),接着一群人的呼机响了,呼啦啦弟兄们就那么走了,老师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讲课。

一对同学上课亲嘴,咂咂有声,老师是在忍无可忍,说了一句上课注意影响,别让别人看到不文明行为,那对鸳鸯瞪了老师一眼,拿校服蒙在自己脑袋上,继续吇咂……

上面这两个只是例子,我在叙述的过程中会更多的呈现出,这真他妈是一所神奇的学校(现在三中的校风完全不同了,呵呵,不复当年的‘辉煌’)

我又问老师,在这打人没事么?

老师似乎还有课,急着要走,幽默地说,别打死人就行。

呵呵,x老师,有意思的人。

于是我跑到拿鞋抽我的那孩子他们班,踹开门,正在上课的老师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走到那孩子面前,微微一笑,一棍子抽在他后脑上,他晕了,我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教室,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那棍子,是一根空心的铁制桌子腿。

我把他手脚捆上,用他自己的鞋带。

然后等他醒来。

那厮刚醒过来的时候,嚣张得很,对我吼,有种你他妈的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是婊子养的。

我妈虽然对我不怎么好,但是侮辱她老人家还是不可原谅的。于是我扔了棍子,抄起板砖,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脸,才两下就听到一声“噗”的闷响,我心说坏了这厮放屁了,再一看原来是鼻梁骨断了,于是我继续拍,血一下一下的四处乱溅,他们班里很多穿的很不正经的同学都出来了,站在我们周围,谁也没人管。开始的几下那厮嘴里还嘟嘟囔囔,后来就没动静了。

围观的孩子们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打死人啦。”

呼啦啦一下就都跑了,我抓住一个跑得慢的:“你去给我打盆水。”

那哥们却一下子软在了地上,于是我自己打来水,泼在那厮脸上,额骨又不是后脑,拍几下哪会死,顶多拍掉几颗牙。

于是那厮醒了,又开始骂,这次我拍了一下,他就不骂了,开始哭,于是我来了一下更重的,他也不哭了,开始求饶,我又来了一下更更重的,他崩溃了,哭喊着问我:“大哥你要怎么样才肯饶了我啊!”

我说你打掉我一颗牙,我这人一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我要打掉你满口牙。

他还是继续求饶,我几乎心软了,但是吐了一口吐沫,全是红的。继续拍,左拍拍,右拍拍,以保证每颗坚固的槽牙都能顽强的下岗。直到拍的他嘴里一颗牙都不剩,原来没牙的人是说不清楚话的,嘿嘿,说话漏风。

我解开他,发现他已经全身软了。也懒得管,就回到我的教室上课去了。

这就是我在三中的第一场打架,也算是一个开场白,不过后来的事情,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家园 4

街面知识讲座二:如何打架。

我知道河里有很多高手,比如有个人学过忍术,还有人学过武术,还记得在一篇回复里看到有人是什么道的黑带。总之,我肯定打不过你们,拿着砍刀也打不过。你们也许觉得,在如何打架这个问题上,我是没资格说话的。

不过还是要说,如果你们没有在街面上混过,就算战斗力你们比街面上的痞子强很多,可能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我会在下面陈述我的理由。

砍刀,大家都喜欢用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能砍死人,恰恰是因为它很难砍死人。除非砍到脖子上,划开了大动脉,否则砍刀要是砍死一个人是非常难的,需要你不停的像剁肉馅一样一样剁啊剁,直到你剁到他的要害。或者你天生神力,一刀能把他的胳膊剁下来。否则,砍刀下面是很少有人命的。但是这并不是说,就没人被砍死。还是有的,而且不是个别。因为街面上的打架,什么情况都会发生,下面我会讲到很多大家匪夷所思的情况。呵呵,有时候,现实反而比想象更精彩。我是指如果两个人个拿一把砍刀单挑,是很难砍死的。

这里同时就要提到另外一种武器,刺刀。

不管是三棱军刺还是直板军刺,它的劈砍威力都不大,威力最大的攻击方式是刺。三棱军刺刺到胳膊和腿都经常会死人(失血过多),刺到要害部分就不用说了,九死一生。所以除非寻仇,而且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大仇,否则很少有人在街面上用刺刀打架的,大家都是出来混,谁也不是精神病,打一架就挨枪子这种傻事除了疯子没人会干。疯子有没有呢?我就认识一个,随身拿把三棱军刺,打架一刀一个,出来混没几天挨了枪子,未满18岁挨枪子的,南郊数以万计的痞子,就他一个。话说回来,死有余辜。

我有一把军刺,直板的,两道很深的血槽。随身带着,直到2001年。因为我有一个仇人,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那种,不随身带着这玩意,我怕我那天不明不白的横死街头。我的军刺在手臂上,右臂,那种特有的能够绑在胳膊上的尼龙布的鞘,我把摁扣反复的摁上拉开,弄得很松,这让我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轻压手腕,就能蹦开口子,军刺就会滑倒我的手里,尖轻轻扎在中指上。我可以甩,也可以正握,甚至练到了可以边甩,在马上就要甩出去的时候反手握。这是我最后一道防线,保命的,如果现在我仍然在混,是绝对不会说的,说出自己的杀手锏,就是在把脖子往敌人刀下送。

下面正式讲述街面上是如何打架的,在讲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面前冲过来十个人,六个拿板砖,三个拿砍刀,一个空手。你最先考虑的是先把谁放倒?

我会最先考虑放倒拿刀的,因为刀最危险,然后是拿板砖的,板砖可以远程攻击近战也很有威力。不过,我最大的精力会放在那个空手的身上。

因为,我自己一般就是那个空手的。

我在打架的时候,从不过早的拔出砍刀,都是贴到很近的时候一刀出手,正剁在脸上,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砍刀这种杀不死人的武器,剁在身上的任何部分都不可能瞬间丧失对手的战斗力,除了脸上。街面打架,能放倒一个对手,就等于完成任务,起码你没给你的兄弟们添麻烦;能放倒两个对手,你就是英雄,因为你帮你的兄弟们解决了麻烦;能放倒三个对手,你将一战成名,从那之后,街面上所有人见到你,都会恭敬地点头致意;能放倒四个人,你就是金庸小说笔下的主角,还是永远不死的那种。呵呵开玩笑。我知道很多人听说过很多街面故事,什么一个人血战几十个,砍倒了十几个,剩下的吓的四散而逃。

99%假的!那种传说都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我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传说的主人公。在那个传说里,我带着两个吓破了胆子的兄弟,将几十个寻仇的痞子全灭了,三个半身不遂,很多人胳膊永远拿不起筷子,所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我会在后面告诉你们,这个传说是怎么产生的。当然,原始的故事你们听了会觉得,靠,真tmd没意思。但是,呵呵,社会有时候也很没意思的。

当然,如果主角是退伍的特种兵这种情况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他如果是一个100%纯天然的街面上混的痞子的话。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可能。

家园 5

血色浪漫里面说过,人越多越打不起来,因为张三认识李四,李四认识王二麻子,绕来绕去挑起打架的俩人就扯上关系了,就成朋友了。必须说,这在古惑仔公映前的岁月里,是真实的。当陈浩南,山鸡,大天二,大飞等等偶像崛起之后,就变得不可能了。因为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和某人认识与砍人的刺激和带来的威望相比,屁都不算。

问第三个问题,打群架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很多人会说不被砍,另外一部分人会说放倒对手。

其实最重要的是,认清谁是你的兄弟,谁是对手。

40个人规模的群架,误伤率在30%的,就属于少的了,很多时候,打完架,清点伤口的时候都会发现,被自己人造成的伤口并不比被对手造成的少,有时候甚至更多,这时被砍的就会跟砍他的自家兄弟说:“你欠我一刀\两刀\三刀\n刀,别他妈的死在我前面,解决你的那刀必须让我砍,骂了隔壁,xxx(一般都是指对手中最狠的那个家伙)砍得都没你砍得狠,疼死老子了。”很是悲壮。

再说说更悲壮的。上面我说过,我身上没有一道刀疤。这并不是我够牛逼,街面上没谁是无敌的,而是,有个人帮我挡了刀子,而且不止一次,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捅死的的时候我没有流泪。

“兄弟,要是你看我被人放倒了,一定要记得救我,不过,如果我被人废了,一定要记得,别救我,给我补一刀就行。”

我记得,永远都记得。最后一次去某分局刑警支队保释他的时候,我那时正好在刑总混,两个地方离得很近。办手续的时候,值班警员对我说,以后离这种人远点。我知道他这是为我好,他也知道搞刑侦(当时我并没说我的具体工作)谁都有几个在道上的线人。这在警界内部属于半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谁也不会去认真。

当时我很想对着那个小三司(三级警司,最低级的警官警衔)大吼:“他他妈的不是我的线人,是我最好的兄弟。”

但是我没有,我怂了,怕了,不敢,舍不得那身警皮,更不敢看他-我最好的兄弟的眼神。

“不是真的没招了,不会来找你。”他不敢看我。

“废话,你他妈的不找我找谁!”我闪烁其词的打着哈哈。

“我们不是一路人了,总这样对你发展不好。”一个好爽得堪比向问天的汉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我很难受。

“少他妈的废话,以后机灵点,别总进来……”说完就后悔了,这口气,太那个了。

“是是是,谢谢政府。”他随口说完之后也愣了。

两个傻逼在半x桥大街上开怀大笑。

分清敌我,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穿一个颜色的衣服,胳膊上绑一种颜色的袋子,或者脖子上系红领巾(别笑,我和我的兄弟们就是这么干的,痞子们几乎没有系红领巾的,所以这样很醒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被警察叔叔抓到的时候冒充过路的好孩子比较方便-这是一个笑话我会在后面讲到。)

其实这些都是对小崽来说的,老炮们每天打架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所以认清敌我这点轻而易举,小崽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头一次打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操着刀专砍离自己最近的人。就跟刚开始玩cs的菜鸟,端着枪见谁打谁一样。

该有人说了,那你就专找老炮帮你打架不就完了么?

老炮可不是小崽,请他们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们相当于,古惑仔里面的各堂口的堂主,你说,大飞请山鸡帮忙打架容易么?

给钱还好说,道上混,什么都能欠,就是不能欠人情。

所以,我们都宁可冒着被自己人砍得风险,也不愿意落得欠全世界的老炮的人情的地步,因为混到那个地步,你也就距离退出江湖不远了,对于一个没有结清恩怨的人来说,退出江湖等于晚景凄凉,等于被打成残废,等于挂掉。

是不是有人会这么认为?

每个人在回忆起自己最痛苦的经历的时候,都要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苦瓜脸?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反正我不会,人生苦短,及时逍遥,我不会把美好时光用到自我虐待上,那些都是一些阳春白雪的小资,为赋新词强说愁。

真正沉沦到底,又挣扎上来的人,心里已经没有所谓最薄弱的地方了,就算有,也已经是,却道天凉好个秋。

我有一个网友说过:痛苦是自己赋予自己的幻觉。

说的很好。

会不会触及到我最薄弱的内心不知道,但是下面的事情很可能触及到很多人脆弱的神经。

家园 6

三事。

杰,我的兄弟。未成年社会闲散人员,混混,三中巷有字号(字号-地位)的人物。

洁,杰的妹妹,三中初一女生,班长,校宣传部长,三好学生……雏妓。

这是我要讲述的第一件事,因为这件事,让我在十八岁之前,不举。

故事的开头很老套,杰和洁的父母都是二青子(劳改刑满释放犯),成天赌博,没钱了就去偷,属于注定会三进宫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管孩子的,而从前一直照顾杰和洁的奶奶也死了,被杰的父亲气死的。

于是,杰退了学,靠偷东西和抢劫,供养洁上学。

洁知道,也很懂事,学习成绩也很好。

好景不长,杰在公交车上偷东西被抓住了,抓住他的大人没有把他送到派出所,而是将他偷东西的那只手固定在了铁轨上,火车来了,血肉模糊。你们见过被火车轧过得手么?杰拼命地一挣,扯断了手腕,手腕以下的部分永远的留在了铁轨上。他痛的昏了过去……

没了手艺(指偷盗的本领)的杰生活更加艰辛,虽然初中学费不高,但是他和洁总是要吃饭的,指望着父母提供饭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杰就要更加拼命的抢劫小孩子的钱,才能供养自己和妹妹的生活,不过这样,也让他越来越频繁的被关进局子,每次被关,洁就要饿肚子,我和其他的兄弟们那会虽然手里也有些小钱,但是也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钱再去偷。偶尔接济洁还可以,但是如果长期而稳定的负担一个13岁小女孩的日常开销,对于我们来说,不可能。

杰突然失踪了,不见踪迹,彻底消失。

传言一,杰回家,其父翻他钱包,发现现金若干,索要,不给,操起棍子,将杰打死。

传言二,杰去夜总会偷包,误偷北京某帮派上层人物,被做掉。

传言三,生活压力实在太大,杰受不了,找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自杀。

我注意到了一个特点,所有的留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杰死了,并不是跑了。

我问了许多人,看是不是有人知道什么内幕,很遗憾,没有。

我的意思是,没有人警告我别打听,因为不管有没有内幕,以我当时的街面地位都是铁定打听不出来的,但是真有内幕的话,会有人通过传话警告我,踩线了,别打听。

但是,没有。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直专心的调查杰的事情,那么这么多天,洁是靠什么生活的呢?

洁说,哥哥之前留了一些钱给她,别的什么都没说,最近洁身上的气质和从前不一样了,用一个词来说,圣洁。我知道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妓女很奇怪,但是如果你不知道洁的真正职业的话,看到她本人,反应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词。

于是,我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调查杰的失踪上,只是隔三岔五去给洁送一些东西和钱。

一次, 我走进洁租的平房,迎面遇上一个中年男人,我们都是一愣。

他拍了拍我:“可以啊,这么小就知道把妹子了。”

我没明白,下意识的推门进屋。

洁一丝不挂,面无表情的用卫生纸擦拭两腿间,床上一片狼藉,不管怎么擦jy却仍然不断的流出,这在日本av有一个专用名词:中出。

看到我,她愣住了,也只是一瞬间,就继续的擦。

我把东西和钱放在桌子上,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干了多久了?”

“才开始。”洁可能觉得擦不干净,下床打了一盆水开始洗。

“下次记得,不管他出多少钱,都让他们带套。”我转身想出门。

“我只是想上学,我不下贱。”洁像是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哥,谢谢你来看我,我陪你,不要钱。”

我落荒而逃。

从那之后,每次看到洁穿的无比圣洁的从学校里穿行而过,代表学校讲话,出席各种学生活动,我都会想起那天的场景,同时又生怕这个身份被别的同学知道。

那段日子,很煎熬。

多年之后,我陪老总谈生意,偶然遇到了洁。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表情淡雅。我们相遇,彼此打量,然后擦肩而过,谁都没有说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请不要问我洁现在的际遇。

因为我不会说,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要对很多人负责人,地球真的很小,这点在我下面的故事里你会有一个异常深刻的体会。

继续讲故事。

通宝推:季侯,天涯浪子,我爱莫扎特,当生,
家园 7

第二件事。

在街面上生存最重要的是什么?

很多人都会有不一样的答案,我的答案是,计谋。

第二件事,就是确立了我在三中这所满是罪恶和痞子的学校地位的故事。

故事的起因还是那个被我拍掉满口牙的人,他的父亲是南郊(当时还是县)教育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之所以说不大不小,是因为如果他的官再大一点,就能直接去找警察收拾我,如果他的官再小一点,也请不动三中的校长收拾我。

在讲故事之前,我先说一个情况。如果我说,在赵科长想收拾我之前,我就从道上知道了这个消息,你们信不信?

但是这就是街面,一个消息传的无比快速,不亚于今天的网络的世界。有人不信没关系,混过的都知道,有地位的大哥放话说找一个人,那么人只要在街面上,有多快就能够听到消息,绝对快过电话线。

那是我爸妈都不在北京,两个礼拜之后回来,意味着我必须在两周之内解决这件事情,否则那时学校联系上家长,就可以给我致命的打击。

校长找我麻烦的方式很特别,包括恐吓将我交给警察,赵科长的孩子的医药费要我承担,到我的试卷不翼而飞,莫名奇妙的痞子找我麻烦。这一切我相信如果没有校长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操纵的话,是不会发生的,不过即便这样,找痞子来对付痞子,也让我突然一下子看不起他。虽然他是校长,但是,他不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这些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攻击将在我父母出差回来的时候发起,那时的我,将下场凄惨。

于是我开始反击,很简单,造校长的流言。

新来的物理老师很漂亮,胸大屁股翘,是男生们yy的对象,刚来半年,当上了班主任,并传言即将当上物理组教研组长。

一个流言开始流传,校长跟物理老师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我尽可能的将时间地点编造的合情合理,这并不困难,我每天在暗中盯着校长大人和他那辆破二八自行车,我最好的兄弟成天盯着物理老师和她那辆精致的二六车,到时候我们把他俩都单独行动的时间汇总起来,找到两人都单独的时段,再把两人幽会的时间安到这些时段里,就大功告成。

幽会的细节我也在尽可能实事求是的编造,比如校长大人的屁股上有一个类似酒窝的凹陷(用糖果和打游戏机诱惑校长大人正在上小学的儿子),美丽的物理老师下面毛发稀疏(我能够不动声色的从女痞子口中知道我想要知道的物理老师不为人所知的身体特征),校长大人的舌头最喜欢在那里流连等等……

切忌,一定不要编的十全十美,事无巨细,一定要给别人留出想象的空间,给别人留出添油加醋的地方,流言会在这些人的口中进行艺术再加工,从而达到一个完美的境界,所有我看到的破绽和我看不到的破绽都在这一次次的口口相传中被弥补,更多的不堪入耳的但是和故事整体完美结合的情节会被加入,在桃色新闻的流传方面,每个中国人都是艺术家,都是张艺谋。

果然,四天之后,一个全新的,完美的,包含了很多令人叹为观止的目瞪口呆的细节的关于校长大人和美丽的物理老师的桃色流言,传回了我的耳中。我周围的人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个留言是那么的美妙,美妙到我不忍心把它写出来,只能让它在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回味。

而在这四天里,我还做了一些别的事情。

1.每天狂揍那个装了满口假牙的孙子,不求有多重,但是一定要鼻青脸肿,外人一看都要心疼,何况他父母。

2.校长的儿子既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每天揍三次,周末不休息,一样不求多重,务必鼻青脸肿,同时让那孩子知道,揍他是因为校长大人动了不该动的女人,让他一定每天都能记得回家告诉他的母亲,校长大人不清楚脾气是不是泼辣的妻子。

3.给教育局写匿名信,打印版(防止泄漏字迹的绝佳办法,我爱打字!),揭发赵科长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为分数不够的学生调剂好的学校,对颇有姿色的学生家长心存不轨,以不陪他睡觉就拒绝帮助她家孩子进好学校相威胁。匿名信不光放进了教育局的意见箱,还以明信方式发到了教育局的传达室,并在大街小巷到处张贴,这样是为了防止赵科长内部处理,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情压住。

4。朝赵科长和校长家窗户上扔砖头,转挑凌晨两点到四点的时间,为了这个,我跟另外两个兄弟每天白天都是熊猫眼。

本来这么做的后果,我觉得顶多就是让他们没工夫搭理我的事情,直到忙的焦头烂额忘记我的事情。虽然今天看起来很幼稚,但是那时我才13岁,你能指望我懂得什么呢?结果却是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校长大人调走了,到一个接近河北的小学继续做校长。

物理老师也调走了,走之前她同在三中教书的男朋友当众打了她一耳光,周围那么多的老师,没有一个上前劝导,阻拦。

赵科长被双规了,直到几个月之后才因查无实据被放出来,那时他儿子已经是我的小弟了,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校长的儿子转学了,在某市的另外一端,从家去学校坐车要将近四个小时。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南郊,每次回来,只要窗户轻轻一响都吓得大哭不停。

很多的人都怀疑事情是我做的,但是谁都没证据,唯一跟我一起行动的,是我的生死之交。即便是他们俩,也不过是那几天凌晨帮我扔砖头和跟踪了几次物理老师而已。街面上的混子对我这种反击感到毛骨悚然,我发现很多以心狠手辣著称的老炮,见到我都是点头致意,不再仰头。

故事的结束就在赵科长解除双轨之后。

他站在我面前,久久的看着我不说一句话。

我也不说话,等着他。

“事情听说都是你策划的?”他说。

我还是没说话,怎么知道他身上没有录音机。

“以后我儿子在学校里,就拜托你照顾了。”他看起来很诚恳。

“好说。”我洒脱的挥挥手。

最后补充,赵科长的儿子,叫赵x,现在是大x摩托车修理公司的经理。

通宝推:赵沐浴,
家园 8

第三件事。

那个属于我的传说。

前面说过,众多街面传说中,也有属于我的一个,下面,就让我来还原那些传说的真面目。

先说传说: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a和另外两个兄弟喝完酒回来,风一吹,头晕脑胀,膀胱膨胀。于是站在路边“放水”。这时,唰唰唰,二十几个黑影凭空出现,一声不吭,挥刀就砍。而a,狰狞的一笑,也抽出了刀……

刀光剑影,烛光斧影,黑光白影,专业摄影,总之一顿乱砍之后。

A,还站着。

那二十多个黑衣人,全躺下了。

A的两个兄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继续放水。

第二天,有人在一个坑里发现了很多血迹,那二十多个人,半身不遂三个,六七个手筋断了,拿筷子都费劲,另外的全部挂彩。那些人就是那些挂彩的人抬回去的,后来所有人都默默地退出了街面。

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我已经高中了,很低调,当时也没打算重出江湖(后来重出了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一感觉,我们那会儿混的人里没这么牛逼的啊?会是谁呢?我怎么不认识,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给他提鞋也成啊!

当听到最后,他们说出那个人的外号的时候,我差点被燕京纯生呛死。

居然是老子我的外号。

这才想起来,当初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不过,完全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瘫了三个人,六七个手筋断了,拿筷子都费劲,另外的全部挂彩。这点没错,但是其余的,俩字。

扯淡!

真实的事情是这样的。

三中有很多痞子,当痞子最重要的三件事:喝酒,打架,泡妞。

所以就注定了,三中也会有很多,痞子的妞。

故事就从其中一个痞子的妞开始……

有的痞子很有风度,泡妞(或者叫把马子)也很酷,上来就问愿意做我马子么?女孩吓得赶紧摇头,哥们酷酷的一笑,转身走人,从此不再纠缠。

也有的痞子,死缠烂打,上下其手,看中的妞不得到誓不罢休。

一个这样的痞子,看中了一个妞。那妞,算是我妹妹,也就是,洁。

这件事情发生在,杰失踪,而我还不知道洁的那个职业的期间。

很自然,洁找到了我和当年杰其他的兄弟。

然后我们把他一顿臭揍,扔下几句江湖上的狠话,什么“以后离洁远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之类,然后我们就散了,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然后第二天,其中一个打了那小子(起个化名,梁明-此人因犯有流氓罪入狱,至今仍在清河第三监狱服刑,预计2010年年底出狱。)没来上课,大家都说丫可能还在哪个姑娘的被窝里没爬出来呢。但是我,作为当时三中巷最阴险最狡猾的痞子,嗅到了一丝不祥。

我放出我的小崽,打听梁明的性格特点,生活习惯,亲戚朋友,家庭住址成员,还有其他所有跟梁明有关的情况。

在信息没有回馈之前,我身边永远都有很多人,其中不少,是我的老炮兄弟,手底下挑过别人大筋的狠角色。很多时候,我索性就赖在我大哥那里不走。他老爸是退伍侦察兵,在街面上真的能一挑四,自己不挂彩,是南郊当时最牛逼的痞子之一。

终于我想要的信息回来了,跟当初的预测差不多。

梁明,没有兄弟,父母离异,跟姥姥住。

性格狭隘,好记仇,但还总喜欢摆出大度的样子。

阴险,一件小事,很长时间之后,一有机会,还会报复。

手段残忍(在痞子里混到这个词,不容易),心狠手辣,有冷酷的一面,也有冲动的一面。

在等消息期间,短短的一天,又有参与过群殴梁明的两个人失踪。

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反击行动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表面上,我装成完全没有警觉的样子,似乎那些人的失踪都是想当然的,梁明通过各种途径放出的那些人行踪的烟雾弹被我照单全收。我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成天跟各种各样的人喝酒,打牌,泡吧……对于梁明来说,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没找到对我下手的机会,因为我身边始终都有很多人,而且是他惹不起的人。

对我来说,一切也进展顺利。

明太祖皇帝的治世名言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这点,梁明的领悟远没有我深刻,而我的领悟,没有一个叫陈东的东北人深刻,我跟那个东北人的故事,后面会讲到。

如果我是梁明,会先把打他的人里面最警觉的放倒,而不是把最容易放倒的放倒。

就像打cs,当你站在一群敌人的背后的时候,最先考虑的不是把离你最近的人打死,而是该把第一个回头的人打死。

Cs这个游戏,蕴含着很多人生哲学,可惜,能看到并看懂的人,不多。

终于有一天,我跟朋友们喝完酒之后,只随身跟着我最好的两个兄弟,这对等了很多天的梁明来说,是最好的机会,长时间的等待让他焦躁不安,因为那些被他放倒的老炮随时可能康复出现,那时候,他最少将陷入被动,很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那个晚上,在我跟白烽、范龙“放水”的时候,梁明出现了,因为我的名声(打埋伏和暗地里出刀子是我最出名的方面),他竟然带齐了他能带的所有人,足足二十多个。

真的是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砍。

我狰狞的一笑,抽出刀子……

撒腿就跑。

白烽范龙跑得比我还快。

我们拼命的跑,没命的跑,慌不择路得跑……

至少是,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慌不择路。

我们仨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因为我的名声,他们没敢立刻冲进来,拍了一个人进来溜达一圈,确认安全,才呼啦啦的进来,这一去一回间。为我的部署,赢得了时间。

巷子全长47.8m,宽6.7m,是我在罕见的不被梁明盯梢的时间里亲自用卡尺量的,因为重修围墙,路两旁堆了很多转头,剩下的地方,宽度在5m左右(目测)。

我们见死胡同,就不跑了,转过身,抽出刀,冲了过去。

他们嚎叫着,冲了过来。

扑通通,全掉进了一个深3m左右的坑里。

我跟白烽范龙飞快的跑到坑边,抄起砖头朝坑里猛砸,专往脑袋上砸,范龙比较狠,顺着坑边跑到了对面,看谁的手指头扒住了坑边,就操刀猛剁。

就这样,不到20分钟,坑里已经没人站着了。

我不放心,继续用砖头砸了10分钟。

确定没有清醒的了。

于是,我们收拾东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解释一下:

那个坑,是重修暖气管道挖开的。

而我要找的,就是一个带坑和砖头的,死胡同。

找不到之前,我倾尽我的所有金钱请客,以保持安全。

其实,我跟梁明都在拼消耗,拼耐心,拼智慧,拼社会关系,拼谁钱多。放到社会这个大环境也是一样,商战双方拼得也是这些,谁先扛不住,谁就败。

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个坑,我让我的兄弟们用防雨布事先盖上了。为了伪装,我们还在防御不上盖了沙土,菜叶,油泥,车辙。布下面的支撑也都是确认不破坏整体伪装的。

所谓的慌不择路,其实是将他们引到,预定的战场。

坑边很窄,我要确定所有人都掉进去,砖头是我找人严格按照要求码放的。

所以我们从坑边蹭过去需要时间,就是探路那痞子一去一回的时间。

事情就是这样,没有超人,没有英雄,没有传说。

有的只是,我比梁明聪明,也比他更狠。

仅此而已。

通宝推:柴门夜归,
家园 9

前面说了很多沉重的话题,阴谋诡计,血腥,悲惨。下面我想进行一些轻松的话题。

笑话三则。

第一个笑话,我的野蛮老姐。

我姐~~~当然比我大,她很早熟,从生理到心理,凸凹有致的身材,有些厚但很性感的嘴唇,魅惑的眼神都让她经常遭受到男人的骚扰,不管是在公交,还是在大街上。

有一次,我姐坐公交,有个男人贴在她身后,紧紧地贴着,男人胯下的硬物顶在我姐的臀沟。她左躲右躲都躲不开,索性回过头,妩媚的一笑,那色狼骨头都酥了。她左手缓慢的摸向那男人的跨下,右手不动声色的拔下发簪,在左手确定了男人硬物的位置之后,右手猛地一扎……

据说,我姐到站下车的时候,那哥们还在地上吐着白沫打滚嚎叫。

愿主保佑那个可怜的色狼,愿他的小弟弟能够安息,阿门。

还有一次,南郊火车站附近有一个地下桥,很黑,平时经常有一些流氓在里面跟踪猥亵路过的女生。我姐回家,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后面有个男人跟踪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眼看那个危险的地下桥就在前面了。我姐灵机一动,不走了,站在路边等那个男人上来。男人看到她不走了,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掏出了绳子(捆人),手绢(堵嘴)和刀子(恐吓)。我姐笑着说:“大哥不用这样啊,小妹我不会反抗的,保证让大哥舒服。只是今天小妹接了太多客人,实在太累了,恳求大哥您快点,好让我早点回家睡觉。”那男人一下子顿在了那里,犹豫了再犹豫,再犹豫完再再犹豫,最终还是转身走了,边走还边骂:“妈了戈壁,跟了半天跟了个鸡。”

第二个笑话,好孩子是怎样炼成的。

我曾经是个痞子,今天也不会否认。但是,不管是在学校还是街面,我都是以好孩子的身份出现的,嘿嘿,要不然,你们以为,三中巷最阴险最狡猾的名声是白来的啊。

一次帮兄弟出头,打群架,太群了(人多太拥挤的意思),地点选的也不好,一个小胡同,很窄,围墙还很高,虽然外面就是很繁华的地方,但是巷子很安静,除了偶尔有人抄近从这走之外,基本没什么人,当然,这也可能跟很多街面的纠纷都在这解决有一定关系,别人都怕,不敢接近这里,万一刀剑无眼伤着,不划算。于是,那次,我们大家就都被警察堵在了里面。

刚一看到警察我就把刀扔了,可以说,我应该是第一个看到警察的,因为我扔了刀之后,还被别人追着一直砍到了墙角,我抱着头,护住要害,等着那最后一刀,左等右等也没砍下来。原来,那兄弟腰眼上被杵了一警棍,电棍,于是就软了。

警察让我们扔了武器,挨着个靠墙跟蹲着,双手抱头,面冲墙。个别动作慢的,还狠狠的挨了几脚。

于是警察挨着个的盘问,说是盘问其实是拖延时间,等大部队来到之后一块带到局子里,凭这五六个警察想带我们三十多个人走显然是不够的。

于是问到我了。下面是精彩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警察叔叔,我是过路的,就在前面的三中上学。”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察。(当然我既不是打酱油的也不是做俯卧撑的)

那小警司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过路的,你怎么就这么巧这时候路过这里呢。”

“我也不知道,我刚走到一半他们就从两面冲进来了,就把我堵在这里了。呜呜,警察叔叔,不要抓我啊,我是好孩子。”(这是我的弟兄们基本上都在憋着笑,个别的脸都憋绿了。对手们基本都傻了)

“好孩子?我他妈的头一回听说三中还有好孩子?书包呢!打开我看看。”

顺便一说,这招是分辨痞子的绝佳办法,痞子的书包里经常有片刀,板砖,烟,黄色小说,百合钥匙,很多钱或很多欠条等等,反正课本和作业本是没有的,有也是很少,而且乱糟糟的塞在里面。

打开我的书包,课本,作业本码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本基督山伯爵。警察愣了,重新打量我,发现我还戴着红领巾(嘿嘿,红领巾第二用途),他犹豫了,叫来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警察,俩人开始嘀咕,估计是在说我的事情。那个老警察过来了,问我叫什么,家在哪里,为什么从这走。

我都回答了,还说如果警察叔叔不信可以给我家打电话,也可以给我的老师打电话。(初中生痞子绝不敢这么说。)

老警察问我周围的人:“你们认识他么?”

那都是我的兄弟当然都说不认识。(他们还指望着我会去叫人把他们保出来呢)

这是对手们反应过来了:“操,他刚才也打架了!”“他是那边的老大!”“他他妈的砍人可狠了!”

警察们过去就是一脚:“问你们了么!都给我把嘴闭上。”有几个急了想站起来,被警察们一顿臭揍,有的还挨了电棍。

“说他打架了,谁有证据?”老警察问。

“他有刀。”一个痞子小声嘀咕。

“刀呢?”

“……”傍晚,那么多人,谁能立刻发现我已经扔过围墙的刀子?

“打开你的书包!”警察冲揭发我的小痞子喝道。

那小子不情愿的拉开了书包的拉锁。都宝香烟,锁链,一本脏兮兮的过期的破烂的playboy……

警察们还是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的态度,把巷子整个找了一遍,刀子正好比人数少一把。(这不废话么,我那把在墙那边呢)

“你小子还他妈的学会诬赖人了!”那年轻的警察对我挺有好感,一看忙活了半天白忙,估计心情不好,谁被耍心里都不好受,于是上去就是一电棍,把揭发我那小子电的直抽筋。

“还有谁认识他?”年轻警察问。

这回彻底没人吭声了。

于是,英明神武的警察叔叔认定我是无辜的好孩子,就把我给放了。

你们能想到,我从两边墙根蹲满了痞子并站了不少警察叔叔的路上走过是什么感觉么?我的兄弟们的目光火辣辣;对手们的目光如果是刀子,那我就成肉馅了。

当晚,我找人把我的弟兄们保了出来,剩下的,爱咋地咋地吧。

其实那老警察要是再仔细点,一搜我的身,就露馅了,因为胳膊上还有一把军刺呢,好孩子是不会有那玩意的。

第三个笑话。无题。

我现在的工作是化学研发,应该说从初中就已经显露出自己的化学方面的天分了。那时候初三才有化学课,我在看老师做金属钠水中燃烧实验的时候突发奇想,要是在街面打架使用上这个武器,那岂不是原始的手榴弹?

于是我用百合钥匙打开化学实验室的门,从药品柜里偷了一块不大的金属钠。

然后我发现没地方藏,那东西握在手里会发热(手心会出汗,金属钠遇到水会剧烈放热),于是我就把它塞进了一个啤酒瓶,放在了男厕所的一个大便池边上。

一个兄弟去小便,小便池人满了就去大便池。他也是,看到那立着个啤酒瓶子,就对准了瓶口嘘嘘,于是,瓶子猛地冒出了火花,倒在地上,飞速的打转,然后“嘭”的一声炸了。

那兄弟一声惨叫,端着自己的小鸡鸡窜出了男厕所,在走廊上面飞奔,一边跑一边还在继续放水,周围的人四处闪躲他的小便液,尖叫一片……

后来那兄弟转学了。

恩,笑话说完了。

家园 10

下面,我将继续讲故事。

毛主席曾经思考过,如何让新中国摆脱历史上的“治乱循环”。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与其让自然选择出发治乱循环,不如由他发起一场可以控制的乱世,并把这作为一种规律,每隔几十年发动一次,以取代几百年一循环的乱世。这,就是文化大革命。

我看到了一个整个南郊都无人敢得罪的痞子,瞬间就被警察抓了,还连带的抓了他的所有小弟,然后,两个月就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于是他就挨了枪子。这让我意识到,如果你在街面上没有对手了,没有敌人了,所有人都怕你了,那么你离挨枪子,就不远了。正是这个思路让我一直都没有对我的对手赶尽杀绝,因为我需要他们的存在,让警方和政府知道,我还没有在街面上一手遮天,我还对社会构不成威胁。结果,我刻意培养的敌人对我没造成多少伤害,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却培养出一个敌人,一个想要我命的家伙,一个千里追踪到新疆都想杀了我的家伙,我们之间的恩怨,延绵了6年。我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险些致命的错误,跟毛主席一样,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治乱和仇恨是可以控制的。我们都错了,起码我错了,仇恨是无法控制的,它就像地震,你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前面一直在提我有一个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个故事就是讲述我和他的,希望你们听了,能够秉着一颗平常心看待我,看待他,看待那个平凡又不平凡的年代。

我的成名是迅速的,迅速到不正常,所以在我骤然低调之后,街面上就出现了很多关于我的传说,前面说过的那个是最离谱的,还有很多不那么离谱的。其中一个,就是说我其实是一个街面大姐包养的“二爷”。我的那个仇人,就跟这个传说有莫大的关系。当然,那只是个传说,并不是真的,但是每个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每个传说都有现实的影子,这个也不例外。

当我看到洁擦拭两腿间的秽物的时候,没想到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会有那么大。那个场面反复的在我脑海中出现。痞子的三大工作之一就是泡妞,而我见到小女孩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脑海中就出现洁擦秽物的那个场面,然后就会不举,学名ED。当然,我不会等到那些小太妹发现我这个秘密就已经将她们赶走了。

那时候的很多歌舞厅,游戏厅,台球厅都是有痞子罩的,不过像我这样14岁就能罩一个歌舞厅,还是很异数。我相信何姐应该不仅看中了我能打,有头脑。更是看重了我的大哥,南郊最牛逼的痞子之一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我成了xx歌舞厅的扛把子。每个月光保护费就能拿一万多,这还不算小姐们单独的孝敬和卖软性毒品的黑头(低级小毒贩)给我的分红。

何姐有一个儿子,开歌舞厅也是无奈之举,她当年也是街面上一号人物,不过跟她同时代的大哥不是死了就是进去了,所以她才不得不靠我们这些新生代罩着。

何姐的儿子12岁,小我2岁,何姐27,风华正茂,妖娆无限。

我知道一个女人带孩子开这种娱乐场所有多苦,所以,除了该拿的保护费,其他的孝敬我都不动声色的入账,一来二去何姐也发现了,她没说什么。

一天晚上,准确的说是早上四点,我跟何姐盘完帐(歌厅都是四五点盘账,因为那会才基本上没人消费了,之前的凌晨时分正是疯狂的时刻),拿了我的那份就打算出去,突然何姐叫住我,我回头一看,何姐脱掉了上衣。

27岁生过孩子的成熟女人的身体跟13\4岁的小女孩是根本没法比的,我这次发现洁的场面和ED都没有出现,反而,全身第一次像火烧一样。于是,男人和女人之间该发生的一切,都在我和何姐这一对年龄相差12岁的人之间发生了。

只要是有过相关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最开始初尝禁果的时候,人就会像吸毒上瘾一般的不断索取,我就是那样,不断的索取。

家园 11

于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于是,操你妈这句问候语,对于浩来说,不仅仅代表着一句问候,而是代表着一个现实。而当时的我被欲火烧晕了头脑,一直对这种状态没有采取过多的补救措施。

因为我们正好相差一轮,都属狗,所以有时候跟何姐疯狂完,何姐就会说:“我们是一对狗男女,会下地狱的。”我笑笑:“难道您还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天堂不成?”

突然有一天,何姐死了。死亡的原因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偶然的知道。于是,街面上传说,是我杀了何姐的种种流言,如雨后春笋一般,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有的说何姐有了新欢,我看不过眼,才杀了她。(操他妈的我还真好脾气,只杀淫妇不杀奸夫)

有的说浩的生父回来了,何姐想跟我断然后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我苦求不成,遂起杀念。(真奇怪,要是那样,浩的生父,89年一清的杀人犯,能饶了我?要知道那家伙玩枪比我脱衣服还利索,绝对的危险分子。)

有的说我贪图何姐的钱,在偷钱的时候被发现,失手杀人。

等等等等……

多年之后我知道了真相,那一天,浩的生父,意图越狱,被狱警击毙。当天,警方通知了死者家属,何姐最后的生命支柱坍塌了(她这个女人根本就没爱过我,也没爱过浩,她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只爱那个夺去了她第一次的杀人犯,这就是爱情。),于是她就自杀了。

不过在当时,我却要面对浩的追杀,真正的追杀!三棱军刺,喂了蛇毒;自制的土炸药;同样喂了蛇毒的弩箭。浩疯了,除了杀我,他脑子中不会再有别的念头,结果他没能杀了我,那枚喂了蛇毒的弩箭刺入了一个陌生人的后背,因为蛇毒过期失效,那人除了受了点伤没别的大碍。浩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6年,因未满18岁在少年劳教所服刑。

入狱前,浩放出话,一有机会就会越狱!我跟他,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于是,我每天都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睡觉都把刀子枕在枕头下面,天气再热都不敢开窗户,还要拉上厚厚的窗帘;走在路上东张西望恨不得后脑勺也长出眼睛。那几年,彻底的锻炼了我,把我的神经锻炼的无比坚强,直到今天,我回味那段时光,都不知道这种锻炼是好事,还是坏事。

2001年,我去了新疆,阿拉木,特别走访了阿拉木刑事管教监狱,出示了相关部门开具的证明。我得以知道6年前的真相,何姐死亡的真相。当晚,我跟刚认识的牧羊大叔沙热木吃着烤羊腿喝着肖希尔那提酒相聚甚欢,因为我相信这个消息会让刚刚刑满出狱的浩满意,并让他对我不再仇恨,或者说,不再那么仇恨。

那晚,我睡得很香……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沙热木端着一把猎枪,神情严肃。

我跟他走出帐篷,看到了浩,已经被双管猎枪打成了筛子的浩。

从浩的身上,搜出了一把54式手枪,上面带编号,说明不是土制,而是兵工厂专门的制式武器。警察丢枪受什么惩罚我心知肚明,但对这把枪是怎么来的,如同浩是怎么来的一样,我一无所知。

这时,沙热木把重新装了子弹的猎枪转过来冲着我说:“你是什么人,跟这人是什么关系?”

我才开始意识到,现在轮到我的生死时刻了。

我说我是这个孩子的妈的情人,这孩子的妈死了,他以为是我杀的,已经追杀了我六年了,今天到这里,我就是想躲开他,没想到还是躲不掉。

沙热木端着枪一动不动,黑洞洞的枪口在星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我连口水都不敢咽,静静的等待命运对我的宣判。沙漠的星星特别大,也特别亮。

枪口放下了。

沙热木也对我讲述了他的故事。

原来他是军人,黄金武警(难怪枪法那么好)。因为走私黄金被开除公职,关了起来,但是他越狱了。出来之后发现老婆带着儿子和那本记载着他所有关系网的笔记本连带那些藏起来的黄金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他没办法,只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放羊,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天亮之后,沙热木送我到了长途汽车站,我们分手了,到现在,我也没听到他的一点消息,他和浩,连同那个秘密,仿佛被永远的埋葬在了滚滚的黄沙中。

家园 12

题外话。

跟一个外面论坛的兄弟聊天,他说“我这18年走的可能还没你一个故事多,我身边的人也一样”

有丰富的经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最好的兄弟,被步枪击中,正面一个眼,背面一个洞,附近的地面因为吸了血,是黑色的。

我的大哥,街面上最仗义的人,从不欺负老百姓,被人用喷子喷的他亲妈都认不出来,那个房间满是他的内脏和血,眼球挂在屋顶的电扇上。

我最后的好兄弟,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里,被人捅了一百多刀,你们知道挨了一百多刀的人像什么吗?

一块破布!

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因为那个年代,并没有命案必破的要求。

我一直在想,多大的仇恨啊,能捅这么多刀。

以上这些还有很多的场景,周期性的出现在我的梦中。

这就是我经历丰富的代价。

还不是唯一的代价。

在跟那个兄弟聊完之后。

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个东西了。

因为,这些事情,是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了。

成熟的标志是什么?

当然答案不唯一。

但是有一个重要的标志。

那就是一个成熟的人,必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承担相应的代价和后果。

我当初混的动机很不纯,完全是为了混而混,绝大多数痞子都是走投无路才踏上这条不归路的,而我不是,我有很多个选择,选择了混就仅仅因为,我觉得好玩,刺激,够劲。

很快,我就为这种态度付出了代价。

惨痛的代价。

假如你有一个妹妹,你们相依为命。有一天,你一时冲动,打了一个其实跟你没什么过节的家伙,那家伙也没说什么,只不过用让你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你看了很久,仅此而已。

然后你妹妹失踪了。

然后两个月之后她重新出现了。

染上了毒瘾,深度梅毒二期,全身溃烂,生殖器散发着你闻了一个礼拜都不想吃饭的味道,她就那么被丢在大街上,身无寸缕,周围的人远远地围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既不离开,也不靠近。

如果你早就知道这样,还会一时冲动的去打那个根本就不需要拳头解决的人么?

如果你早就知道这样,还会去混么?

如果那个人换成了你的母亲呢?

所有因为刺激想混的人,而不是走投无路的人,当你们心中开始有混街面的冲动的时候,就想想我上面的这个场面。如果您能承受,您觉得即便付出这样的代价混一把也值得,那么,黑暗的大门从此向您敞开。

如果您害怕出现这样的下场,奉劝您,当个良民。

如果您心存侥幸心理,那么,请您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任何一句话,如果它流传的时间超过100年,那么定然是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您仍然不信,那么,黑暗的大门依然向您敞开。

只是它真的发生了,希望您不要后悔。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付出的代价,远比上面的,更大!

家园 13

构成着江湖存在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

不是江湖义气。

不是走投无路。

更不是什么狗屁身不由己。

而是恩怨!

数不清的恩怨。

很多人想退出却退不了说白了就是恩怨。

在我的混子生涯的第三个月,也就是我刚刚彻底解决梁明事件之后。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美好的让人勾不起一丝犯罪的念头。

我走在街头,四处顾盼,漫无目的。

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痞子,李立。

南郊无人敢惹的痞子,身揣三棱军刺的人之一。

对他,点头仰头都是不可以的,我恭敬地抬手打算跟他打招呼。

就在我抬起手的那一瞬间。

他被人摁倒了。一把手枪顶在了太阳穴。

我愣住了,下意识的一压手腕,军刺滑进了手心。

“姓名!”拿手枪的人喝问。

“李立。”他全无曾经的风采。

这时周围的人掏出手铐把他反手铐住,好几只枪瞄着他的头部,就这样,一代风云人物被押进了一辆民牌切诺基。

后来我知道,刑侦支队的绝大多数车辆都是切诺基。至于原因,不详。

切诺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我却仍然呆立原地,你们知道这对于我是多大的震撼么?对于刚刚混了三个月的我,面对的就是我未来的偶像。那么牛逼的人物,就这么被警察押走了,没有我想象中的奋起反抗,那把令全南郊震撼的三棱军刺这次就那么静静的揣在他的裤兜里,被警察翻出搜走。这种震撼,令我无法思考。

随后我得出结论三:

1. 即便我混的再牛逼,也不会牛过现在的李立。那么也就意味着,今天的一幕早晚也会降临在我身上。

2. 既然这是早晚的事情,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把青春浪费在我并不是必须要走的无间道上呢?

3. 我要洗白。

很可笑,才混了三个月的我,刚刚在街面上小有名气的我,刚刚拜了南郊最牛逼的大哥的我,却要考虑金盆洗手了。

可是当时的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洗,就洗了十年。

之后的岁月里,我过着一种低调的生活,除了挣生活必备的钱之外,几乎不在街面上露面。那时候我也还不认识何姐,认识何姐是在我领导着街面上的兄弟们打退了东北帮的第一次进攻之后。那个时候的我春风得意,声名赫赫。

下面我想说一下痞子挣钱的方法。

劫小孩子的钱。这种方法是来钱快,但是不稳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而且危险,因为这样你很容易树立敌人(劫的某小孩的哥哥就是街面上的混子),和引起警察叔叔的关注。属于最没本事的的小痞子才干的事情。

倒卖香烟,黄色漫画,溜门撬锁,小偷小摸。才混出小名气的痞子的来钱方法。优点,经济来源比较稳定。缺点,需要将所得的一部分孝敬你的大哥。

看场子收保护费;开地下赌场;在娱乐机构组织进行色情交易;贩毒。

前者是混子的最高境界。后三个就是真正的黑社会了。

家园 14

其实在前面已经说了,初中篇的三件事,跟东北帮的决斗就是其中一件,但是我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在故意的回避,因为,范龙,我最好的兄弟之一,就是死在东北帮的手里。

仿佛我不写,他就仍然活着一样,呵呵,回忆的东西多了,我这样的家伙都学会了自我欺骗,实在不可原谅。

初中篇的重磅部分正式推出:

我和东北帮的第一次决斗。

199x年的春天(具体哪年我忘了),南郊109路公交车开设了小公共,很多混不下去的痞子,都买了一辆车开始承包小公共业务拉起了活。那时候南郊的公交车还很少,所以坐小公共的人很多,但是随着新商机的出现,很快小公共就多了起来,但乘客的数量是不变的,于是各车之间就爆发了矛盾。

东北帮就是那个时候介入的,他们用钱收买了车队的领导,得到了小公共汽车的调度权,然后通过安排车辆出车间隔来向个车车主们收取管理费,管理费交的多的,出车间隔就长,这样拉的人就多,挣得就多,交的少的,挣的就自然少。

问题是,各车车主们很多当年就是街面上混的,另外一些也都认识几个道上的朋友,所以没人买账,矛盾爆发都是武力解决。

不过当其中一个车主被东北帮的老大陈东用喷子喷成了残废之后,矛盾暂时就被压制住了。那个时候南郊的混子,最厉害的武器不过是三棱军刺。而外来的东北帮,却是用荷枪实弹武装起来的。

不过矛盾并没有消失,当他再次爆发的时候,会更加的猛烈。

范龙,我最好的兄弟之一,多次与我并肩作战,身先士卒。我成名的几次战斗中,都有他不可磨灭的功劳,为人正直(这在痞子中绝对是罕见的),恩怨分明。初二退学,在一家地下赌场里做保安,有父母不过很少联系,有一个在外地上学的弟弟,没有女朋友。

范龙的一个小兄弟,已经洗手不干了,开起了小公共,按照道上的规矩,他以后就跟范龙没关系了。然而事实却不是,他没钱交管理费,竟然打起了让自己的女朋友陪陈东睡觉来抵管理费的念头,更是没想到的是,那女孩对陈东从开始的抗拒慢慢变成了欣赏和崇拜。后来用陈东的话说:“我睡我自己的女人来抵你的管理费,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男人屡次去找陈东,屡次被打,去找他那个水性杨花的女朋友,屡次被耻笑。走投无路的他来找范龙,希望范龙能够为他主持公道……

插一句,这些事情我之前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会极力阻止我最好的兄弟赴那个明显是鸿门宴的谈判会议的。

范龙去赴会了,地点在南郊现观音寺小区原址。那时候还不过是一片破败的废弃工地。

来的是三个人,都是东北帮的核心人物,而约定来做公证的南郊的大哥们一个都没出现,范龙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心生警觉了。

谈判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女人心变了,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东北帮同意在车份上适当减免以补偿那小兄弟。范龙也觉得只能这样。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

陈冬出现了,怀里搂着那女孩。

范龙当时就拉着他那小兄弟走,可是那个怂人,平时那么多的羞辱都忍了,这次却不忍,就是不肯走。于是陈冬走到范龙前面不远处,范龙瞬间扑了过去,一声枪响,范龙在强大的作用力下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还没断气,在抽搐。(我事后猜想,在陈东刚一出现的时候,以范龙丰富的经验就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上有家伙。这才拉着小兄弟走的。等到进了枪的有效射程,走也走不了的时候,唯有向前一冲,放倒陈东尚有一线生机。不过,也仅仅是一线而已。范龙死的并不冤枉,那种情况换谁,都只有他那么做,当然,多数也都只有他那样的下场。)

陈冬拉了一下枪栓,走过去,照着范龙的胸口又是一下;然后再拉一下枪栓,又给了脑袋一枪。硝烟散尽,范龙浑身血肉模糊,停止了呼吸。

陈东的祖上是民国时期的土匪,土匪做事的风格也遗传给了他,杀死人之后,习惯在胸口和脑袋上补枪。

他留着那小兄弟回去通风报信,杀范龙是早有预谋的,为了立威,为了能进军更赚钱的行业做准备。在陈东看来,范龙这种准黑社会人员,死了就死了,没人会为他报案,警察不会为了这种人渣浪费本就珍贵的警力。这种立威对于只存在准黑社会组织的某市南郊来说,足以确定东北帮不可动摇的地位。为他以后的黑社会行为铺平道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我。

家园 15

上面这些资料,都是那小兄弟哭着告诉我的。当时我过着低调,平淡的生活。正在一步步的进行着我洗白的计划,而范龙的死,彻底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

前面我说过,江湖存在最重要的,是恩怨。

比如我,想退出。而且已经在退出。范龙死了,我能不管不问么?他为我挡了刀子,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欠范龙的恩,东北人欠我的怨。如果我现在坐视不管,三天之内我就会在大街上被别人用刀砍死,何况,我不可能不管!他是我的兄弟,一起在刀尖上打滚的生死兄弟!这就是江湖上那么多人无法退出的原因,因为你们无法坐视当年的兄弟变成今天的尸体,于是现实就把你们一次次的拉回到这个黑暗的社会,直到你的兄弟们彻底死光,或者你也变成了殓房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站在跪着哭诉的小兄弟后面的,都是范龙“生前”的兄弟,包括我的大哥。在第一时间,我们来到了范龙遇害的现场。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兄弟软塌塌的躺在那里,血肉模糊,尸体四周的土地因为吸收了血液呈现出黑色。我们一圈人围着尸体,无人说话。

“杀人偿命!”终于一个声音侧阴阴地打破了沉静。

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血债血偿!”人群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更多的人看着我,因为我是范龙生前最好的兄弟,我的意见举足轻重。

“报警吧。”我轻轻地说。

但就是这轻轻的声音,却让喧嚣的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很多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一样。

“小马,你刚才说什么?”一个跟我相熟的大哥揪着我的脖领子问。

“我说,报警吧。”我面无表情地说。

我第二次被狠狠的打了一耳光,还被扔在地上。

“大哥!”我没有站起来,眼光向我的大哥求助。

周围的人都掏出武器,似乎是打算当场废了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住手。”我大哥的一句话阻止了所有人,“让我先问几个问题你们再动手吧。”

“你打算为范龙报仇么?”

“打算。我要让陈东生不如死。”

“报警是你复仇计划的一部分么?”

“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的计划需要我们大家帮助么?”

“需要,没有各位大哥的帮助我将一无所成。”

“我~~~”我大哥转过身,对着所有人说,“相信他!而且用我的刀起誓,我会尽全力支持他!”

“请各位大哥相信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却毫不犹豫的跪下了,“请各位大哥帮助我,血债血偿!”

“需要我们做什么?”大家闹哄哄的说。

“在不要惊动东北人的前提下,打探他们的一切。”我说,“大到家庭,性格,生活习惯。小到今天吃了什么饭,拉了几泡屎,我都要知道!”

“就这样?”

“就这样,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各位大哥在这期间要约束自己的小弟,千万不要招惹东北帮,我估计东北帮过几天就会找上门来提条件,到时候大家再听我的。”

“大家散了吧。”我挥挥手。

人群无声的散去了,有的人经过我的时候还会有好的拍拍我的肩,有的人则无声的看着我,转头离去。

我知道,虽然大家都叫得凶,但是我们中间,没有一个真的敢杀人的。就等于这场战争还没开打,我们就已经一败涂地了。而且这是杀人案,根本不是我们这帮小痞子罩得下来的。在这个时候,寻求警方,是唯一的途径。

而街面上没有案底,又对案情足够清楚的人,只有我。

站在我最好的兄弟,血肉模糊的兄弟的尸体面前。

我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我在xxx发现了一具尸体,请你们赶快过来。”我的声音平静,一如既往。

警车很快来了,技术警们紧张有致的勘察现场,刑警们则把我带到一边录口供。现在回忆,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了。只知道,技术警们收队之后,也把我带到了分局,又详细的询问了有关的情况。

当然感到案情重大的刑警们连夜提审了以陈东为首的东北人,不出所料所有的东北人都不知所踪。于是警方又对其他相关人等的进行了紧急的例行询问之后,范龙死的第三天。

“6.14”持枪杀人案,终于以南郊公安分局为主,正式立案调查了。

而来自我组织的南郊街面上的报复,也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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