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诗词新语》四则 -- 马伯庸

之一

某甲好风雅，以小伯虎自矜，惟记性健疏，提笔每多忘字。一日赴大员母寿宴，主人邀以贺诗。某甲效唐寅故智，欣然挥毫：“这个婆娘不是人”。众大惊，争视下文。良久，某甲掷笔叹曰：“次句忘矣。”杖二十，逐之出。

之二

王观堂著《人间词话》，其廿六条略曰：“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清华馆藏王氏旧稿，于此条后补有小字：“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此诚第四境也。”又以朱笔涂抹勾画，殆不可见。世传仅三。

之三

翁八十，聘幼妾。或问周公事，翁以苏轼谑张先句对之：“一树梨花压海棠。”又顾妾：“知此典否？”妾羞，细声曰：“婢少读书，不知其典，惟喜读岑嘉州《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三、四句尤佳。”

之四

罗贯中《三国演义》初成，奉与座师施耐庵品读。施公读至三十四回，见蔡瑁冒刘备名，题反诗于馆舍：“数年徒受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不觉大笑，批曰：“汉末人物，焉知五言绝句？大误。”

罗贯中赧然强辩：“蔡瑁，真小人也，主公尚不顾，况格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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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西河文萃第29期 2010年06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