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飞腾的火焰-萨珊波斯四百年(不定期填坑) -- 赫克托尔
上帝之鞭。
各种场景都太像了(发现了通过隔阂东西方天堑的通道,所以匈奴人就源源不断的涌向东欧),竟然时间对不上!汗!掉坑里了,坐等填坑
在金发碧眼的东哥特人看来,这些不速之客的相貌十分古怪,他们身材矮小、肤色较深、五官很小、毛发很轻,发型更是前所未见,他们剃光所有头发,只在天灵盖留一根辫子。从长相来看,他们是黄种人,或者说是蒙古人种(Mongoloid race)。他们的古怪发型更容易让人想起,中国南朝对鲜卑等北方民族的称呼—【索虏】,胡三省说:【索虏者,以北人辫发,谓之索头也】。对于这些来自东方的骑马民族或族群,罗马人统称为匈人(Huns)。
===== 350年的欧亚大陆西部,阿兰国(Alani)的位置应该更东一些 =====
对于匈人起源的解释有很多,各种说法莫衷一是。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匈奴说,此说最早是由法国学者约瑟夫-戴-圭奈斯(Joseph de Guignes)提出的。匈奴说的大致内容是,西汉中期匈奴分裂为南北匈奴,互相攻杀不已。东汉和帝刘肇的永元2年(AD90),外戚窦宪率领大军北伐,大破北匈奴。次年即永元3年(AD91)夏,《后汉书》记载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将兵击北虏于金微山,大破之,克获甚众。北单于逃走,不知所在】。北匈奴主力灭亡之后,残部一路西迁,经中亚抵达莫提斯海东岸,利用小鹿指路的偶然机会,进入斯基泰草原。
对匈奴说,笔者曾经很认同,但是研读了罗马、萨珊史料之后,笔者已经不再相信此说了。首先《魏书 西域传》明确记载悦般是北匈奴的正宗后代,还与柔然发生了密切关系:【悦般国,在乌孙西北,去代一万九百三十里。其先,匈奴北单于之部落也。为汉车骑将军窦宪所逐(AD91),北单于度金微山,西走康居,其记羸弱不能去者往龟兹北。地方数千里,众可二十余万。凉州人犹谓之“单于王”】其次,大约在350年前后,强大的中亚民族匈尼特人(Chionites),与萨珊波斯进行了短暂战争之后,以盟友的身份参加了沙普尔的军队。著名罗马史家阿米安-马西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记载道,在359年沙普尔二世围攻阿米达的战役中,匈尼特单于格兰巴特斯(Grumbates)率领本部人马参战。单于的一个儿子在攻城战中阵亡,于是单于将儿子的遗体火化,用瓶子装起骨灰带回国。
匈尼特人的崛起恰好在350年前后,当时中国处于五胡乱华时期,与匈人渡过莫提斯海的时间又很吻合,故而我认为匈尼特人才是真正的北匈奴/悦般,所谓的匈人则是受匈尼特人驱赶,而逃离中亚的其他游牧部族,他们打着匈奴人的旗号,在莫提斯海西岸招摇撞骗、骗吃骗喝。这种事情至少在中国并不罕见,例如鞑靼与蒙古草原上的强大民族塔塔尔(Tatars)是一个词,塔塔尔或鞑靼是成吉思汗所在的蒙古人的世仇,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Yesugei)就是被塔塔尔人毒死的。不过由于塔塔尔十分强大,是金朝的劲敌,于是当时的许多草原民族都冒充和自称塔塔尔人,以便在与金朝打交道过程中占便宜。成吉思汗崛起并联合金朝丞相完颜襄攻灭塔塔尔之后,塔塔尔这个称呼依然被蒙古人沿用下来,最终成了蒙古民族的名字之一。至于说这些打着匈奴旗号的匈人是何来历,就不是我这杆秃笔能搞清楚的了,丁零、乌孙、马胫、浑窳(yǔ)等民族,都可以成为匈人起源的有力候选者。其实当时的匈人,远远不是单一部族,而是一个部族联盟,非要说他们是某个单一部族的后裔,本身就很不合理。
===== 正在上弓弦的斯基泰人 =====
匈人是一个地道的马上民族,他们以游牧、狩猎为业,兼营一点手工业。匈人流行一夫多妻制,只要能养得起,妻妾数量没有限制。匈人还有在亲人去世时【剺(lí)面】的习惯,即匈人男子并不为死者哭泣,而是放声高歌,赞颂死者的功德的同时,用刀在脸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使自己血流满面,不让死者看到自己女人式的泪水,因此每个匈人成年男子都会在脸上留下很多可怕的疤痕。不过【剺面】习俗并非匈人所专有,而是广泛流行于欧亚草原上的各个游牧民族,匈奴、丁零、乌孙、羌、氐、吐谷浑、突厥……无不如此。《东观汉记 耿秉传》记载:【南单于举国发丧,剺面流血】。
与东哥特人相比,匈人在军事技术上有着独到之处,在某些方面更占有压倒性优势。除了刀剑等传统近战武器之外,匈人还有一种独特的中距离武器:套索,用于填补肉搏武器与弓箭之间的火力空白。匈人骑手能像套马一样,精准的将敌人套住并拉下马,然后拖拉至死。他们最可怕、最著名的武器是弓箭,也就是著名的反曲复合弓,即使是罗马眼中很优秀的波斯弓,都不如匈弓强劲。匈弓的有效射程可达200米,事实上人眼在这个距离已经很难看清目标了,自幼使用弓箭的匈人依然能保持很高的命中率。箭支的箭头也很有讲究,根据不同目标,匈人射手会选择不同质地和形状的箭头。
匈人的战马要比欧洲马低矮得多,它们的头很宽,两眼突出,蹄腕较细,毛长尾松,看起来不像马而像毛驴,显得非常单薄羸弱,加上背上的骑手,一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摸样。匈马的优点在于耐力、灵活性、耐粗饲,他们可以连续奔跑或快速行走1星期,像山羊一样善于翻山越岭,也能忍受伤痛,习惯于吃草和自行放牧。匈人与爱马的关系极为融洽,每个儿童在能站稳之前,就已经被父母扶上马背,他们在马上的时间比在地上长得多,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不离开马鞍,以至于下地走路都像老水手那样摇摇晃晃。为了保护马匹的背部,匈人经常在马鞍下垫上一些半生的肉片做润滑。马奶是匈人非常喜欢的饮料,也是酿酒的重要原料,必要时马血、马肉、马尿甚至马粪汁,都是匈人的饮食来源。由于从小骑马,匈人的骑术令人叹为观止。匈人有马镫,使得他们能够站在马镫上射箭,还能单脚离镫,转身向背后射箭,所以匈人弓骑兵具备全向攻击能力,没有任何射击死角。但奇怪的是,欧洲人未能从匈人那里学到制作和使用马镫的技术,欧洲人的马镫是由6世纪末入侵中东欧的阿瓦尔人传来的。这也许是因为阿瓦尔人在东欧的统治,时间较长、政局较稳、便于文化和技术交流。
匈人的战术也令欧洲人耳目一新。和他们交锋的军队都有一种经历暴风雨的感觉:先是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一片乌云,那是匈人骑兵行军时掀起的尘埃;然后能听见闷雷般的响声,那是匈马的铁蹄敲击地面的轰鸣;在看清敌人真面目之前,已经大雨倾盆,那是匈人遮天蔽日而下的箭支,这就是著名的【死亡之雨】。匈人还善于在暗夜、雨雪、暮霭等能见度差的气象条件下发动突袭。在4世纪,大部分与匈人交战的欧洲人至死都不知道,送自己见上帝的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少数见过匈人的欧洲军人,也会被对方的容貌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古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剺面和战斗留下的伤疤,五官小得让人难以分辨。匈军不在战场上抓男性战俘,凡是进行过武装抵抗的对手,一律格杀勿论,即使这些战俘可以换取赎金和变卖为奴。只有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投降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 匈人大破阿兰人 =====
349年的幼鹿事件,让匈人发现了莫提斯海西岸的的新大陆。不过并非所有匈人部落都对向西移民或扩张感兴趣,埃尔马纳里希(Ermanaric)治下的强大的东哥特王国也绝非易与之辈。匈人的主要打击目标是高加索山以北,伏尔加河以南的阿兰人(Alans)。《后汉书 西域传》记载道:【奄蔡国,改名阿兰聊国,居地城,属康居。土气温和,多桢松、白草。民俗衣服与康居同】。《三国志》记载:【又有奄蔡国一名阿兰,皆与康居同俗。西与大秦东南与康居接。其国多名貂,畜牧逐水草,临大泽,故时羁属康居,今不属也】。这个阿兰与也叫阿栾(Arran)的高加索阿尔巴尼亚(Caucasian Albania),名字相似而经常被搞混,其实区分他们并不难,阿兰是游牧民,高加索阿尔巴尼亚则以农业为主,兼营畜牧业。即使他们曾经是同一民族,也会由于生产生活方式的不同而分裂。匈人对同为游牧民的阿兰人的征服并不顺利,前后持续了20年之久。不过在被征服之后,阿兰人反而成了匈人最可靠的助手和臣民,为匈人的扩张提供了强大助力。
随着阿兰人的国家逐渐被匈人征服,匈人的注意力西移,埃尔马纳里希(Ermanaric)的东哥特王国成了下一个目标。不过在关注匈人的下一步动向之前,我们还得关心一下本文的主角萨珊、配角罗马在做什么,欲知详情,请看下一章《河间和议》。
公元364年,罗马赧皇帝约维安死后,即位的是43岁的大将瓦伦提尼安一世(Valentinian I)。老瓦同志重拾前代2帝并立的故事,册封其36岁的弟弟瓦伦斯(Valens)为共治皇帝。这哥俩的名字很相似,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君士坦丁大帝的三个儿子:君士坦丁(Constantine II)、康斯坦提乌斯(Constantius II)、康斯坦斯(Constans I)。事实上瓦家兄弟的名字都是拉丁文【valens】的变形,本意为强壮的、精力充沛的、健康的(strong, vigourous, healthy),其他变形还有瓦伦丁(Valentine,如命名了情人节的圣瓦伦丁)、瓦伦蒂诺(Valentino, 如法国名牌华伦天奴)、瓦勒里(Valeri)、瓦勒良(Valerian, 被沙普尔一世俘获的罗马皇帝)、巴伦西亚(Valencia, 西班牙名城)等等。从250年代瓦勒良坐镇东方,而派儿子伽利埃努斯(Gallienus)做西帝开始,罗马东帝的地位一直比西帝高。瓦家兄弟很特殊,哥哥大瓦做了西帝,先坐镇米兰后迁到更靠前线的特里尔;弟弟小瓦做了坐镇君堡的东帝。
===== 瓦伦提尼安一世 =====
与身经百战的大瓦不同,即位时只有36岁的小瓦缺乏军政经验,两位前任尤利安、约维安留下的东方烂摊子,必须由他去收拾,365年秋小瓦率领东方精锐去了亚洲。不过瓦伦斯的首个敌人并非年过半百的沙普尔二世,而是尤利安远征军的北路军司令官—普罗科比(Procopius)。普将军是尤利安的远亲,勉强与绝嗣的君士坦丁家族能攀上转折亲。虽说普将军在东方战场毫无作为,毕竟也曾是方面大将,无论哪方面都比毫无根基、资历的小瓦强得多。于是普罗科比趁着小瓦不在君堡的机会,秘密潜入帝都,以君士坦丁家族亲戚的身份做了皇帝。小瓦得到后院起火的消息大为恐慌,赶忙派遣2个军团去平叛,岂料官军被普罗科比说服,居然临阵倒戈投靠了新主子。到了年底,普罗科比已经控制了黑海海峡两岸的色雷斯(Thrace)和比提尼亚(Bithynia),不过他的问题是手中掌控的精锐部队不多,小瓦手中的东方军团才是东罗马帝国军队的精华,为了获得兵员,普罗科比与北方的西哥特领袖阿塔纳里希(Athanaric)拉上了关系。次年初,稳住阵脚的小瓦率军西进,在弗吕家 (Phrygia, 译名来自《圣经》, 通常做‘弗里吉亚’)的Thyatira,击败普罗科比的主力军,并很快将其生擒。366年5月27日,普罗科比被处决,这场一地鸡毛的内乱才算尘埃落定。
虽说屁股底下的宝座比较稳固了,小瓦依然有很多事情要操心。居住在罗马尼亚境内的西哥特人,不断越过多瑙河,连年在巴尔干打草谷。尤其可恶的是,阿塔纳里希还通过支持伪帝普罗科比,干预堂堂罗马帝国内政,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不教训一下这帮蛮族,只能让丫把罗马老虎看成病猫。然则相比于已经形成像模像样国家的东哥特人,西哥特人依然是一个部落联盟,最重要领袖有2个,除了阿塔纳里希,还有弗里提格(Fritigern)。这种松散的军政体系,反而令罗马人没有合适的打击和谈判对象。367年,小瓦率兵北上渡过多瑙河,入侵当时叫做达西亚(Dacia) ,现在叫罗马尼亚的土地上。然而以阿塔纳里希为首的西哥特人,【敌进我退】进入了喀尔巴阡山区(Carpathian M.),让罗马大军的拳锋打到棉花包上,最终迫使小瓦无功而返。次年,多瑙河洪水泛滥,淹没了两岸的广大平原,小瓦又不得不放弃北伐的计划。越明年,即369年,小瓦第2次北伐,勉强取得了一些聊胜其无的战果。
对阿塔纳里希而言,罗军连年北伐,虽说没有决定性战役,战争在他的主场进行,却也严重削弱了他的国力,长此以往只会让弗里提格坐大。对小瓦来说,他的远征雷声大雨点小,哥特人又太穷,除了抓些俘虏做奴隶,根本谈不上像样的战利品,而他的军费却居高不下,日子久了财政破产不说,心怀不满军队很可能会杀了缺乏战功的自己。于是瓦伦斯提出和议,阿塔纳里希答复说,他愿意和谈,但按照祖先立下来的规矩,他不能踏上罗马帝国的国土一步。瓦伦斯自然也不愿意冒险去西哥特人的地盘,最后双方约定,在两国边境的中点见面。
369年9月,罗马-西哥特的元首峰会在多瑙河上的一条船上举行。瓦伦斯皇帝以为阿塔纳里希是正式的西哥特国王,但其实他只是几位哥特领袖的全权代表。双方都不直接与对方谈话,而是坐得远远的,通过侍卫和翻译交流信息。最后他们达成了口头协议:双方立即停战,交换战俘,阿塔纳里希停止迫害基督徒,罗马帝国恢复支付给西哥特人的岁币。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对西哥特人比较有利的条约。最后瓦伦斯与阿塔纳里希亲切地握手──严格地讲,并不是握手,而是按当时流行的习俗,互相握着手腕。罗马帝国支付给西哥特人的岁币都是纯金的硬币,其中包括西方古代史上创记录的几块巨型金币,比成年人的手掌还要大,重达412克,这就是和平的代价。我将这次和议称为《河间和议》,是民族大迁徙之前,最后一次罗马与蛮族的和议。而且这种河间和议还开辟了在界河中谈判、会见的传统,后世最著名的河间会见,发生于1807年6月,以东罗马皇帝继承者自居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与以西罗马帝国继承者自居的法兰西皇帝兼意大利国王拿破仑,在涅曼河(Neman R.)中木筏上的会晤,是为两大皇帝第一次见面。
===== 拿破仑-亚历山大的涅曼河峰会 =====
连年的内战和哥特战争,搞得小瓦焦头烂额。《兴宁和议》之后的沙普尔也在趁机扩张势力和地盘,他的目标是安息二世治下的亚美尼亚,并很快得手,安息二世被逮捕、废黜,亚美尼亚以北的高加索伊比利亚也对萨珊帝国称臣。安息二世之子帕普(Pap)见势不妙,又效法列祖列宗,西奔罗马投靠了瓦伦斯。当时瓦伦斯正忙于哥特战争而无暇东顾,不想公然得罪沙普尔而招致两线作战,便这位可居奇货安置在新凯撒利亚城(Neocaesarea, 土耳其Niksar),恩养了起来。
亚美尼亚这个国家,能在帝国丛生、强敌林立的中东顽强生存到近代,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就其地缘地位来说,有些像春秋时期在晋、楚两大超级大国中讨生活的郑国。亚美尼亚独特的政治格局,也是她能生存的重要保障。如前文所述,亚美尼亚的王室来自安息帝国,但她与安息帝国一样,一直没有强大的中央集权,王权很虚弱,实权掌握在地方诸侯—亲王(Nakharar)们手中。很大程度上国王是国家的象征,王室权力小,反而意味着亲王们与王室没有切身利害冲突,大家相处很融洽,他们对具体由谁做国王并不太关心,只要国王是安息王族即可。对萨珊帝国来说,安息帝国是被革命的对象,自然难以容忍安息家族成员继续做亚美尼亚国王,进而鼓动前朝遗老遗少作乱,因此萨珊帝国一直将亚美尼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安息二世被废、王子帕普被逐之后,沙普尔另立非安息家族的贵族做国王,而这一切自然招致亲王们的一致反对,他们不断明里暗地与傀儡政权较劲,萨珊军队的精英—重骑兵、战象,又在亚美尼亚山地中难以施展,所以沙普尔一直没能真正控制亚美尼亚。
369年,帕普应亲王们的邀请,秘密潜回亚美尼亚,充当起反萨珊运动的旗手。结束了哥特战争的瓦伦斯也得以集中精力,为帕普出钱出人,资助其颠覆活动,大打代理人战争。经过几番反复,罗马萨珊都厌倦了这种遥遥无期的消耗战,371年两国达成默契,让帕普继续做国王,亚美尼亚充当两国之间的缓冲国。沙普尔主动让步,根本原因还在于他的东方又出事了,中亚地区一股新兴势力不断壮大,逐步排挤或打击萨珊的东方属国,这个新对手就是来历扑朔迷离的寄多罗人(Kidarites)。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沙普尔的亚美尼亚政策很有先见之明,坐稳王位的帕普很快就与罗马交恶,不仅拒绝瓦伦斯以恩公自居,对其内政指手画脚,而且蹬鼻子上脸,居然谋求包括埃德萨在内的罗马边境城市的主权。对帕普的白眼狼行为,瓦伦斯终于忍无可忍,罗马的亚美尼亚驻屯军司令图拉真(Traianus),取得了帕普的信任之后,于374年在一场宴会上将其暗杀,旋即拥立帕普的侄子,另一位安息王族巴拉达底(Varazdat)为国王,掌握实权的是据说来自中国的马米科尼扬(Mamikonian)家族,对这种安息家族做名义国王,实权由马家控制的政局,对罗马、萨珊两大帝国而言,在短时间内找不出能让双方更满意的解决方案的情况下,还算差强人意,双方都能接受。
相继敉平日耳曼问题、解决亚美尼亚纠纷之后,瓦伦斯皇帝刚刚喘口气,375年11月,从遥远特里尔传来了一个噩耗,欲知详情,请看下一章《多瑙扬波》。
楼太高了,用手机步行爬楼简直就是杯具。
已经写到375年了,距离沙普尔去世还有4年,快了
我等了的好久看老牛,可是可是观音同志抢的戏份好像多了些鸟!
公元375年,即东晋烈宗孝武帝司马曜的宁康3年、前秦世祖宣昭皇帝苻坚的建元11年,是西方历史上的重要年份。印度笈多帝国太宗—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大帝(Samudragupta the Great, 335~375)驾崩,继承帝位的是其子月护二世—旃陀罗-笈多二世(Chandragupta II)。
月护二世也是印度历史上,继孔雀帝国太祖、笈多帝国太祖之后的,第3位月护王。月护二世还有个更著名的名字—超日王(Vikramaditya),这个名字中的【vikrama】是梵文中的【英勇、勇猛】(valour);【Aditya】是个非常古老的词汇,在印度最早的文献《梨俱吠陀》中就出现了,通常译作【阿底提亚】。阿底提亚是一群神,名字来自其母—无缚、无限之神阿底提(Aditi),因此常写作复数形式【Adityas】。阿底提亚中最著名的是太阳神苏利耶(Surya),英语中的太阳(Sun),正是苏利耶的变形。在后世的神话中,单数形式的Aditya一般专指太阳神苏利耶。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如下公式:
Vikramaditya == vikrama + Aditya == 力量 + 太阳 == 太阳的力量 == 超日王
近年来又出现了超日王的新译法—维克拉马蒂亚,专门用于阿三国花以1美刀,从毛子国买来的航空母舰。
===== 海上超日王—维克拉马蒂亚号的效果图 =====
同年的11月17日,罗马西帝大瓦—瓦伦提尼安一世驾崩,享年54岁,成了君士坦丁大帝之后寿命最长的罗马皇帝。大瓦生于潘诺尼亚,今克罗地亚境内,他自幼投身军旅,没受过良好教育,行伍生涯又让他养成了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气。
对大瓦而言,当上皇帝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从披上紫袍之日起,大瓦就一直忙于平定外患和内乱,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他的主要对手是莱茵河对面的法兰克人与阿勒曼尼人,不列颠的皮克特人(Picts)、苏格兰人(Scots),法兰克、萨克森/撒克逊海盗也不断给他添乱,不过真正要了他的命的,反而不是那些名气如雷贯耳的强大民族,而是一个相对弱小的日耳曼部族—夸德人(Quadi)。375年,大瓦出兵潘诺尼亚讨伐夸德人,并成功的迫使对手遣使求和。11月17日,夸德使节在与皇帝陛下会晤时,指出所有的冲突,都是由罗马人在夸德土地上建设堡垒造成的,夸德人进攻或抵抗罗马人是正义的,他们有权拒不服从与罗马媾和的部落领袖。脾气火爆的大瓦,没想到被打得节节败退的蛮族使节,居然还如此狂妄,气得当场心脏病突发(stroke, 也可能是脑溢血之类)身亡,勉强能算善终。
由于大瓦还算有作为,所以被称作【最后的伟大西罗马皇帝】(last great western emperor)。也正是因为大瓦是西罗皇帝,故此笔者不把算入东罗马帝国世系,就不给他加东罗系统的庙号和谥号了。大瓦的第1任妻子是Marina Severa,她生下大瓦的长子格拉喜安(Gratian, 也做格拉提安,359~367~375~383),这孩子在367年被大瓦册立为皇帝,与自己共治西罗马帝国。374年,格拉喜安15岁的时候,根据父命娶了君士坦丁大帝的孙女君士坦缇娅(Flavia Maxima Constantia)为妻。君士坦缇娅的父亲是东罗顺祖献皇帝二君—康斯坦提乌斯二世,她是其父的遗腹女,361年其父去世时还没出生。随着363年尤利安死于东征战役,曾经枝繁叶茂的君士坦丁家族没了男丁,君士坦缇娅成了这个煊赫家族的唯一后代。她与格拉喜安的结合,无疑加强了格拉喜安的地位。大瓦的第二任妻子是查士丁娜(Justina),她生下1男3女,男孩是大瓦的次子瓦伦提尼安二世(Valentinian II, 371~375~392);3个女孩分别是加拉(Galla)、Grata、Justa。
375年大瓦去世时,他的2个儿子都很年轻,格拉喜安16岁,瓦伦提尼安二世才4岁,西罗马将领们拥立这哥俩为帝,于是整个罗马帝国出现了3位皇帝:东帝瓦伦斯、西帝格拉喜安、瓦伦提尼安二世。
就在大瓦去世的前一年,即374年冬,一场空前的严寒席卷了东欧平原,与东方的游牧同行和亲戚们一样,匈人的牲畜也被大批冻饿而死。在中国历史上,遭遇这种不幸的北方游牧民,要么大举南下入侵中原,靠抢劫渡过难关,要么在草原上坐而待毙,直到被另一个强大民族取代。面临相似问题的匈人,选择了Plan A,他们在领袖巴拉姆贝尔(Balamber)的率领下西进,入侵强大的东哥特王国。巴拉姆贝尔不是个标准的匈人名字,可能是日耳曼人或波斯、匈尼特等民族给他起的外号,此后的匈人领袖的名字也大多如此。根据罗马史料的记载,巴拉姆贝尔是第1位有据可查的匈人领袖,他似乎成功的将数量众多的匈人部落,整合为一个强大的军政实体,至少他是个公认的部落联盟首领。一盘散沙的匈人在他的治下,焕发出惊人的战斗力,450年代最伟大的匈人领袖阿提拉(Attila)是他的孙子。
===== 匈人的骑兵 =====
虽说此时距离匈人借幼鹿指路翻越莫提斯海,已经过了整整25年,匈人与海西的埃尔马纳里希(Ermanaric)治下的东哥特王国,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没有大冲突。也有小股匈人偶尔到海西打草谷,但匈人侵扰的次数少、规模小,始终没有引起埃尔马纳里希的注意。当数量众多,斗志昂扬的匈人大军遮天蔽日而来时,这位东哥特的亚历山大,虽竭力抵抗,依然连战连败。
就在埃尔马纳里希考虑如何抵抗这些可怕的入侵者时,他的王国内部突然祸起萧墙。极其好色的埃尔马纳里希-据说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有位美丽的爱妾苏尼尔达(Sunilda)。据6世纪的历史学家乔丹尼斯(Jordanes)记载,埃尔马纳里希此时已经109岁了,年老体衰、血气不足,年轻貌美的苏尼尔达不甘寂寞,与国王之子Randver通奸。不甘心戴绿帽子的老埃,将苏尼尔达判处四马分尸的酷刑。这种死刑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中国的车裂,著名的改革家商鞅就死于此刑,区别在于车裂用5辆车,分别牵引犯人的四肢和脑袋。苏尼尔达的两个兄弟萨卢斯(Sarus)和阿米乌斯(Ammius)决心给妹妹报仇,他们趁埃尔马纳里希不备,用剑刺进老埃的肋部。2个勇敢的刺客被当场格杀,老埃也身受重伤,本就年迈的他无法再领兵打仗。巴拉姆贝尔闻讯大喜,便于次年,即公元375年初,加强了攻势,东哥特人及其盟军,在内忧外患治下,很快全线溃退。垂死的埃尔马纳里希知道大势已去,又不忍看到自己亲手建立的偌大家业覆灭,索性伏剑自杀。乔丹尼斯说他死时已满110岁,虽然这个数字不可信,依然可以断定老埃是当时的著名寿星。
老埃死后,曾经盛极一时的东哥特王国至少已经实质性灭亡,截至375年夏,其地盘、属民大部落入匈人之手。少量不愿意听命于匈人的东哥特残部一路向西,翻越喀尔巴阡山,遁入多瑙河中游的匈牙利境内。走不掉的阿兰人、大部分东哥特人和萨尔马特人都臣服于匈人,他们被允许保留自己的社会组织和部分领地,在军事、外交、领导人继承等重大问题上,要向胡人请示和汇报。至于匈人,虽然保留着原有的部落酋长联席会议,民主决策的传统,但通过此次灭东哥特之战,巴拉姆贝尔在匈人中的威望显然已经大大超越了其他诸位酋长,议事时总坐在正中间,颇有联席会议主席的架式。一些附庸民族的重要领袖,也经常受邀参加匈人的酋长联席会议,他们没有表决权,但可以用自己的意见影响匈人的决策。
===== 匈人的骑兵 =====
东哥特王国灭亡的消息,使其西面的西哥特人大为震惊。此时的西哥特人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国家,两大领袖阿塔纳里希、弗里提格(Fritigern)一直在明争暗斗。与信仰古希腊多神教,敌视罗马帝国的阿塔纳里希不同,弗里提格是阿里安派基督徒,而罗马东帝瓦伦斯也是阿里安派,因此弗里提格对罗马帝国比较友好。当匈人及其仆从,于376年攻击西哥特的德涅斯特河边境时,2位西哥特领袖的态度截然相反。阿塔纳里希主张坚决抵抗,弗里提格则认为难以获胜,不如向自己的盟友罗马帝国求救。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阿塔纳里希独自率领族人北上迎战,弗里提格则坐观待变。战报很快就传来,匈军在利用暗夜从德涅斯特河上游渡河,然后南北夹击,大破阿塔纳里希和格皮德联军。一贯以懒人著称的格皮德人,索性举族投降。大败而归的阿塔纳里希,得知弗里提格已经和另外两位亲罗马的酋长阿拉特乌斯(Althaeus)和萨夫拉克(Saphrax),率部南渡多瑙河,投奔东罗瓦伦斯皇帝去也,不禁捶胸顿足。现在他只有3条路可走:一是率军与匈人再战,发动以卵击石的自杀攻击,结局只能是全族玉碎;二是像东哥特人那样向匈人投降;三是走弗里提格的老路,去投奔老对手罗马帝国。既然都是向敌人投降,无论罗马人如何可恶,文明程度比胡人还是高得多。想到这里,阿塔纳里希咬咬牙,下了最后的决心。
376年底,阿塔纳里希率领残部,踏上了凄凉的南渡之旅。虽然这违背了当年【不踏上罗马国土一步】的誓言,但在匈军铁蹄的压迫下,的确别无选择。敌人推进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阿塔纳里希无法带走大部分积蓄。包括罗马帝国当年进贡的大批金币在内,无数财富被忙于逃命的他们就地掩埋。也许他们以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重返家园,重启这笔巨款。但历史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除了少数外交官员和人质以外,永远都不会有西哥特人踏上多瑙河以北的土地。他们壮丽而血腥的未来,既不在他们的故乡达西亚,也不在他们即将前往的巴尔干半岛,而在遥远的西南欧。在逃亡的人群中,有个6岁的男孩—阿拉里克(Alaric),让我们记住这个名字,30年后他将震撼地中海世界。阿塔纳里希在逃难前匆忙掩埋的巨额财富,要在1500多年后,才能作为文物重见天日,为目瞪口呆的后人,讲述这个早已消亡的民族昔日辉煌。
瓦伦斯皇帝允许西哥特人等东日耳曼民族进入巴尔干,并非心血来潮之举。他向请求避难的日耳曼人提了三个条件:
一、可以保留自己的武器和传统部落结构,但要严格遵守帝国法律,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不得擅自到他指定的居住区以外活动;
二、他们必须全部改信阿里安派基督教;
三、他们中凡是能够打仗的成年男子,都要以盟军或辅助军的身份编入罗马军队,负责多瑙河下游的防务,抵御未来的匈人入侵。
===== 匈人的东扩 =====
当日耳曼人答应了这些条件以后,瓦伦斯又要求对方先把妇女和儿童送过来,交给罗马军队集中管理,其实就是人质。在无奈地答应了这些屈辱的条件之后,弗里提格等酋长指挥的十几万西哥特人、数万东哥特残部、阿兰人和萨尔马特人残部,以及其他一些达西亚的土著民族,南渡多瑙河,成了罗马帝国的臣民。他们被安置到莫西亚、色雷斯省的几块保留地中,在乌尔菲拉主教的组织和关照下,很快安定了下来,打算靠务农和参军等自己熟悉的职业糊口。
西哥特人逃过多瑙河之后,匈人把西起喀尔巴阡山脉,东达里海的整个东欧平原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附属民族和国土的迅速增长,都迫使人口有限的匈人对自己的组织构架进行改革。377年,匈人和东哥特人、阿兰人这两个最主要的附属民族结成【三族联盟】,大家利益均沾;而格皮德人、萨尔马特人等民族在联盟中的地位则要低一些。
377年末,一直贫穷的巴尔干又发生了大饥荒。由于被隔离在瓦伦斯指定的保留地内,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西哥特人中发生了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巴尔干避难计划的发起人—弗里提格、阿拉特乌斯和萨夫拉克,受到族人严厉的指责。他们只得请求当地的罗马将军卢皮奇努斯(Lupicinus)和马克西慕斯(Maximus),开放一个榷场,以便西哥特人向罗马人购买食品。两位罗马将军满口答应,很快市场就开放了。等西哥特人争先恐后地带着钱财进入市场时,却全都傻了眼:这里的物价惊人的昂贵,即便是像猫肉和狗肉这样欧洲人平常根本不吃的食物,他们也都买不起。起先他们还试着讨价还价,但商人们知道榷场是西哥特人获取食物的唯一来源,所以坚决不松口。哥特人的财产很快就全部落入了罗马人之手,大饥荒还在继续,许多西哥特人都被迫卖掉妻儿为奴,哭天抢地的骨肉分离,迫使嗜血好斗的西哥特难民秘密谋划武装暴动。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敏感时刻,罗马将军卢皮奇努斯给弗里提格发来信函,邀请他到罗马军营赴宴,顺便讨论解决眼下饥荒问题的办法。听说有免费的食物吃,很多饥肠辘辘的西哥特勇士,都吵着要跟弗里提格去。弗里提格没有同意,让大多数人在罗马军营外等着,自己只带几名随从单刀赴会。估摸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营外的西哥特人突然听见中军大帐里面传来打斗声,然后又听见弗里提格叫他们进去帮忙。营门外饿的发慌的野蛮人立即一拥而入,见罗马人就杀,卢皮奇努斯和马克西慕斯也都在乱军中丧命。弗里提格后来解释说,罗马人企图在宴会上害死他和其他几位西哥特领袖,然后把所有西哥特人都变卖为奴隶。这件事的真相也许永远是个谜,能够肯定的是,弗里提格此后便联合其他西哥特部落,洗劫了整个莫西亚,释放了当地的所有蛮族奴隶,并把当地的罗马帝国仓库一扫而空。只有阿塔纳里希拒绝和弗里提格联手,率领自己的族人往西北去自立门户了。至此,两位西哥特领袖的角色已经完全颠倒:首先倡议不抵抗匈人,渡过多瑙河向罗马臣服的弗里提格,成了指挥西哥特人民抗击罗马暴政的英雄;而一向与罗马人不共戴天,最后渡过多瑙河的阿塔纳里希,却成了为罗马帝国效命的叛徒。
对阿塔纳里希的不合作态度,弗里提格也早已预料到了。为了增加力量,他派使者到多瑙河上,通过对岸的东哥特同胞,向匈人求援。巴拉姆贝尔闻讯,认为罗马与西哥特交恶,有利于自己火中取栗,当即欣然允诺,发铁骑万余,南下支援弗里提格。见匈军大至,西哥特人打开本应由他们镇守的多瑙河防线,引狼入室。弗里提格亲率西哥特本部,前趋君士坦丁堡,匈、东哥特、阿兰联军在后接应。此时的瓦伦斯皇帝,正坐镇安条克,率领东罗精锐,与萨珊帝国为亚美尼亚争执不休。听说深受皇恩的蛮族难民竟敢造反,瓦伦斯立刻率领大军,北上小亚细亚,向巴尔干挺进。在路上瓦伦斯听说敌人声势浩大,又担心兵力不足,便向西罗马帝国皇帝、侄子格拉喜安求援,后者则痛快地答应出兵帮忙。
欲知东罗马军队与西哥特人的战局,将如何发展,请看下一章《骑兵攻击》。
弗里提格造反作乱时,东罗皇帝瓦伦斯正率领精兵强将,坐镇安条克,为亚美尼亚与沙普尔二世明争暗斗。当时沙普尔已经行将就木,他的弟弟、儿子们之间吵吵闹闹,为继承权而争执。颇有振作之心的瓦伦斯,动了趁机东进,踏平萨珊帝国的心思。哥特人造反作乱的战报,让他永远的放弃了东征的打算,率领大军西进。
即将到来的这场著名战役,在西方历史上的地位极高,相关的记载不少,后人的研究、争议更多。其中可信度最高、最详细的记载,出自同时代的著名罗马史学家阿米安-马西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的名著《历史》(Historiae)。爱德华-吉本就说,来自其他人的所有资料,加在一起也没有阿米安的重要。本文以下的叙述,如果没有特别指明,都来自阿米安的《历史》第31卷。
===== 瓦伦斯皇帝 =====
经过长途行军,瓦伦斯在5月底到达君士坦丁堡。自瓦伦斯当上东帝以来,他就很少回君堡,他的首都几乎一直在亚洲。瓦伦斯即位之初,前朝大将普罗科比还盘踞君堡叛乱,可以想象瓦伦斯在君堡的群众基础很差。一贯无法无天、热衷抢劫的罗马军人,在这个欧亚之交的花花世界,还闹出了几场骚乱,搞得瓦伦斯心烦意乱。在君堡盘桓的数日中,瓦伦斯专门从意大利召来一位大将—塞巴斯蒂安(Sebastian),让他担任步兵司令,取代担任过亚美尼亚驻屯军司令、谋杀了前任亚美尼亚国王帕普(Pap)的图拉真(Traianus)。随后皇帝率领因长途劳顿,又在东线没取得像样战绩,而士气低落的远征军,磨磨蹭蹭西行。行至君堡附近的米兰霞行宫(Melanthias),皇帝拿出行宫中的财物、酒食隆重犒劳了部下们一番,还发表了几番热情洋溢的演说,顺便为此前的收留蛮族的政策辩护。瓦伦斯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提高士气,抚慰军心,免得还没打仗就被部下们杀了。
行至尼斯(Nice)附近,侦察兵向瓦伦斯汇报说,此前散布在色雷斯各地,杀人越货的西哥特人,听说皇帝御驾亲征而来,正在匆忙向阿德里安堡集结。皇帝闻讯,立即命令塞巴斯蒂安率领数千精锐,作为尖兵搜索前进。塞将军行至阿德里安堡附近时,发现了大批西哥特敌军。由于所部太少,塞将军决定先进入阿德里安堡补充给养,或者躲一下敌人的兵锋。然而守军却紧闭城门,拒绝塞将军入内,因为他们认定塞将军这点人马早已被野蛮人击败,被生俘的塞将军主动或被动的成了敌人的奸细,企图赚开城门。几经交涉,双方才消除误会,塞将军终于进了城。
阿德里安堡(Adrianople)又译作亚德里安堡、阿德里亚堡,位于巴尔干半岛东南的色雷斯地区(Thrace, 土耳其的欧洲部分),现属土耳其,大致在土耳其、希腊、保加利亚交界处。相传为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Agamemnon)之子俄瑞斯忒斯(Orestes)所建,后由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哈德良(Hadrian)重建,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为【哈德良波利斯】(Hadrianopolis),意为【哈德良之城】。名字中的【波利斯】(polis)意为【城市、城邦】,至今依然常用于城市名字,例如美国NBA【明尼苏达森林狼队】的所在地【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日后【哈德良波利斯】,转讹成了阿德里安堡。由于这里扼守欧亚交通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324年,君士坦丁大帝与妹夫李锡尼,在此地进行了一场决定各自命运的大决战。1362年,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一世(Murad I)将其占领,并改名为埃迪尔内(Edirne),1365年成了奥斯曼的新首都,直到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攻占并迁都君士坦丁堡为止。
===== 黑海海峡形势图。尼科米地亚是戴克里先的首都,尼西亚曾经是尼西亚帝国、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就是君士坦丁堡,阿德里安堡/埃迪尔内也曾是奥斯曼帝国首都 =====
由于阿德里安堡的位置过于重要,特别是君士坦丁迁都君士坦丁堡以来,阿德里安堡又成了君堡的门户。进入阿德里安堡之后,塞巴斯蒂安秣马厉兵,好吃好喝好休息了一天,于次日凌晨秘密出城,隐蔽在城外的高地和树林中。到了晚上,一支满载抢劫来的战利品的西哥特分队,进入潜伏的塞将军的攻击范围。塞将军当机立断,率部趁暗夜杀出,除了极少数眼明脚快的蛮族之外,其余的野蛮人统统送命,敌人抢来的财物落入塞将军之手。战利品的数量之多,用阿米安的原话来形容,是阿德里安堡和城外空地都装不下(neither the city, nor the extensive plains around could contain it)。到目前为止,塞巴斯蒂安不仅首战告捷,还大获全胜。
更妙的是,蛮族乱党的统帅弗里提格,既不知道塞将军所部是不是罗军主力,更不知道总共来了多少罗马军队。弗里提格只得立即命令将散布各地的部下,集结到开阔的Cabyle城附近,以免再次被罗军伏击。此时的弗里提格已经完全堕入战争迷雾之中,他和他的部下深入罗马帝国境内,完全是悬军深入,周边的罗马城市和军民,也因为他们的杀人越货而对他们恨之入骨。毫无群众基础的西哥特人及其蛮族盟友,已经陷入前有大军,后无退路的绝地。与弗里提格相反,瓦伦斯的形势不是小好是大好,而且越来越好。沦陷区的军民代表纷纷前来,表示愿意为王师带路,做马前卒,杀贼灭寇的干劲、热情、调门,比罗军将士们还高。
大约与此同时,瓦伦斯的侄子—西帝格拉提安发来书信说,他刚刚战胜一批入侵的阿勒曼尼人,率领一批轻装部队日夜兼程东来。在顺多瑙河东下时,西帝陛下偶染小恙(intermittent fever, 间歇性感冒?),耽误了行程。在战神营(Camp of Mars, 塞尔维亚与罗马尼亚边境上的多瑙河畔)遭到一支阿兰游骑兵的骚扰,损失了一些兵力。尽管有这些小插曲,格拉提安依然明确表示会尽快与瓦伦斯汇合,共同战胜背信弃义的西哥特蛮族。阿米安之后的史家,对跑到多瑙河中游骚扰格拉提安的这些阿兰人的来历,有着不同解读,他们有可能是与弗里提格一同逃到东罗避难的阿兰盟友,也可能是作为匈人附庸的原装阿兰人,无论事实如何,格拉提安都因为他们作梗,而未能及时赶到战场。格拉提安的不参战,对战局究竟有多大影响,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我个人倾向于,东西两军如能合作,能战胜弗里提格。
===== 罗马军队行军 =====
同时看到塞巴斯蒂安、格拉提安的2份战报的瓦伦斯,一方面产生了轻敌的思想,认为西哥特叛匪不过如此;另一方面又打算赶在侄子之前,亲自指挥大军,一鼓荡平蛮族大军,独享胜利的荣耀,不让战胜阿勒曼尼人的侄子专美。基于这种判断,瓦伦斯立即点起主力军,星夜赶往阿德里安堡,在东帝的高级将领中,同样不乏热情高涨者,尤其是被塞将军替换的图拉真。图拉真是东线宿将,这次被皇帝临阵换将不说,塞巴斯蒂安又确实不辱使命,让图拉真感到面上无光,所以拼命鼓动皇帝上前线与塞将军争功。
另一方的弗里提格,企图利用骑兵量多质优的优势,侧击瓦伦斯的交通线和粮道,但弗里提格的这些奇兵,都被瓦伦斯一一挫败。虽然弗里提格的计划并未得逞,其思路依然是正确的,瓦伦斯不仅未能警觉起来,反而更加坚信西哥特叛匪战斗力低下,根本不值一提。8月初,瓦伦斯及其大军抵达阿德里安堡,与先期到达的塞巴斯蒂安汇合。
8月8日,罗军侦察兵来报,西哥特军队正在向北运动,而且人数不到1万人。瓦伦斯闻之大喜,立即率部追击敌人。对于皇帝的决定,以塞巴斯蒂安为首的多数将领大加赞同,认为应该尽快与敌人接战。而持重谨慎的萨尔马特裔骑兵将领维克多(Victor)—并非的游牧民都是急性子,以及先期到达的西罗将领日口蘑(Richomeres),却认为应该慎重行事,等待格拉提安共同破敌才是万全之策。被荣誉冲昏头脑的瓦伦斯,根本听不进维克多和日口蘑的建议,决心在侄子到来之前结束战争。瓦伦斯刚出发,就遇到了弗里提格派来的求和使节—一位基督教长老,转达了弗里提格是被逼造反,现在请降、做罗马顺民的意愿。无论弗里提格的做法,是真的怕了瓦伦斯,还是缓兵之计,皇帝陛下的反应是肯定的,就是峻拒对手求和的同时,自信心又涨了一级。
8月9日早晨,瓦伦斯将辎重和少量军队留在阿德里安堡城内,率领大部分兵力出击。笔者出生的中国北方,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特点是夏季多雨而炎热,冬季干燥而寒冷。阿德里安堡所在的色雷斯地区,属地中海气候区,特点是夏季干燥而炎热,冬季潮湿而寒冷,8月初又是夏季最热的季节,地表温度可在40度以上。东罗马将士早上出发,行军约5小时后,到了中午才在阿德里安堡以北8英里处,发现西哥特营垒。此时罗马全军上下已经被高温、干渴折磨得汗流浃背,而且还没吃午饭,还没等与对手接战,体力便已消耗大半。
===== 装备今非昔比的哥特武士 =====
西哥特营垒极具日耳曼特色,他们将四轮马车(waggon)首尾连接为环形营地,妇孺放在营地中间保护起来,能战斗的男人在外围作战,敌人如果来攻,则先用弓箭、标枪伺候,最后以肉搏来决定胜负。营地中央的妇孺也不闲着,他们擂鼓敲锅、高声嘶喊,为老公、父亲加油鼓劲。几乎所有雄性动物都有在异性面前炫耀本领的本能,保护老婆孩子的天性,更会让日耳曼战士悍不畏死。果然,当严阵以待的西哥特看到罗军靠近时,立即发出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甚至撕心裂肺的吼叫和嘶嗥。
写到这里笔者不得不暂停一下,就是双方有多少兵力。阿米安没有留下相关记载,我们这些后人只能猜,或者使劲猜。先说罗军的人数,John Warry的《经典世界战争》(Warfare in the Classical World)认为,包括辅助军在内的罗军,共有4万人,其中骑兵1万,步兵3万。至于蛮族叛匪,Warry认为先后投入战场的,不算妇孺的蛮族战斗人员有5万人,其中骑兵约2万。其他近现代史学家给出的数字,上下浮动很大,最少的数字是双方各1.5~2万。笔者个人倾向于John Warry的说法,即罗军4万,哥特等蛮族军队有5万,加上妇孺的话,蛮族应该在15万左右。
好了,让我们继续看战事进程。看到敌军马车阵,听到敌人嚎叫的瓦伦斯,第一反应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敌人会这么多,远远超过先前预期的1万人。随即瓦伦斯命令全军以战斗队形展开,右翼骑兵突前,步兵则维持战线,全军伺机出击。此时最精锐的左翼重骑兵还没赶到,重装的他们掉队了,还在拥挤狭窄的路上挣扎。当罗马重骑兵的铠甲、盾牌、武器,互相撞击摩擦产生的发出巨大声响,传到西哥特人耳中时,弗里提格坐不住了。西哥特步兵已经在马车环阵中集结完毕,可他的骑兵,却在阿拉特乌斯(Althaeus)和萨夫拉克(Saphrax)的率领下,在外面打草谷未归。虽然弗里提格已经派人召回他们,他俩和骑兵们却一直不见踪影,如果此时瓦伦斯发起强攻,他无法确定他的马车环阵能否抵挡得住,毕竟罗马重装步兵的肉搏能力天下第一。于是弗里提格再次行使缓兵之计,又派出使节去罗马军营。西哥特使节见了皇帝,先奴颜婢膝的吹捧了皇帝一番,接着向皇帝表示,弗里提格愿意亲自来请降,条件是皇帝必须派一位高级将领去哥特军营做人质。
原先估计敌人只有1万的瓦伦斯,看着敌人的巨大马车阵,大致能估算出举族迁徙的敌人,战斗和非战斗人员,总数肯定超过10万。如果他发起强攻,在非战斗人员鼓舞下的蛮族战士,必然会做困兽之斗,总之不是块容易啃的骨头,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善之善者也,于是他也同意谈判。对于弗里提格派人质的要求,皇帝的财务官兼亲戚—Equitius,自告奋勇愿意去哥特军营做人质。不过哥特人认为Equitius的级别太低,要求皇帝换人,于是另一位罗军将领日口蘑,表示愿意为皇帝分忧,去哥特大营。就这样双方拖拖拉拉,折腾到大约14:00。全副武装的罗马将士,又在太阳底下晒了2个多小时,又饿又渴又热,已经士气低迷、体力耗尽、精神恍惚。在高处扎营的哥特人,趁机点燃柴草、沥青,浓烈的有毒黑烟呛得罗军睁不开眼,一个个涕泗横流。
就在日口蘑前往哥特人军营的路上,伊比利亚人将领Bacurius手下的弓箭手和持盾骑兵(Scutarii),大概是耐不住寂寞,突然向哥特大营发起攻击。好整以暇多时的哥特步兵,立即从大营里冲出来,向敌人发起反冲击,主动挑起战端的。罗马弓箭手和持盾骑兵,在敌人冲击下瞬间崩溃,幸存者也逃离战场,黄鹤一去不复返。双方战斗人员的主体—重步兵,很快就绞杀在一起,肉搏战象野火一样,在整个战线上蔓延开来。
此时的哥特人已经不再是徒具血气之勇,而装备落后的野蛮人。一方面罗马帝国经济萧条、国力日衰,武器铠甲的制造水平江河日下。另一方面哥特人等蛮族与罗马交战多次,缴获剥取了大量优质武器,还洗劫了罗马在巴尔干的军火库,装备水平已经与罗马人相差无几。占两军主体的步兵在正面激烈厮杀,哥特妇孺则在哥特步兵后方加油鼓劲,哥特步兵们更加剽悍蛮勇,人人奋勇争先死战不退,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就在战局胶着之际,阿拉特乌斯和萨夫拉克率领的哥特骑兵及时返回,突然出现在罗军的视野中,阿米安的原话是,【他们像闪电一样,从山上冲下】(descending from the mountains like a thunderbolt)。值得注意的是,有一支阿兰骑兵随哥特骑兵作战,他们可能是匈人派出的先头部队。见形势危急,瓦伦斯命令两翼的骑兵出击,冲击缺乏保护的哥特步兵两翼,打算先打垮哥特步兵,再返身翻腾半周,回头再对付刚出现的哥特-阿兰骑兵。罗军左翼重骑兵的攻击比较顺利,推进到马车阵前。熟悉南北朝历史的读者,想必知道417年刘裕大破北魏重骑兵的却月阵,其原理是重骑兵可以冲开步兵方阵,却冲不开首尾连接的的战车环。罗马重骑兵在阿德里安堡战场也遇到了同样问题,他们在战车阵前失去了速度,被哥特步兵粘住,前有杀红眼的哥特步兵海,背后有掩杀上来的哥特骑兵,很快就在前后夹击下全军覆没。
失去了左翼的掩护,罗马步兵的侧后完全暴露在哥特人面前,他们阵脚大乱,互相挤轧,士兵们甚至无法拔剑,伸出的手被自己人死死夹住而收不回来。恰在此时,战场上突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天昏地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1300年后,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山海关一片石与吴三桂大战时,一股阴风突然间吹得天地愁惨,日月无光,辫子军突然出现,击溃闯王。这昏天黑地的一刹那,已经预示了罗马帝国与大明帝国,即将悲惨的落入蛮族之手。
转瞬间天光又亮,哥特-阿兰人胜局已定,营内的步兵倾巢而出,与营外的骑兵铁壁合围,将罗马将士围得铁桶一般。东罗最精锐的野战军被挤成一堆,全无回旋余地,蛮族的弓箭标枪如雨点冰雹,每支都无虚发,将战斗彻底变成一边倒的大屠杀。斗志昂扬的蛮族人狂呼大叫,下手越加凶狠,不论对手抵抗还是投降,一概格杀勿论。哥特人仿佛陷入狂暴状态,即使手断脚折,也似乎不知疼痛,即使行将死亡,嘴里依然吐出可怕的诅咒声。罗马人很快就丧失抵抗力,他们剑钝矛断,仅有的体力和战斗意志都丧失殆尽。战场上血流成河,不久又形成血池;极目所望,但见尸积如山,沟壑为满。
===== 阿德里安堡战役走势图 =====
包括塞巴斯蒂安、Equitius、图拉真在内多位宿将,都死于此战。关于瓦伦斯皇帝的结局,阿米安同时记载了2种说法。一是当场战死,事后无法辨认和寻找尸体。另一种是瓦伦斯身中一箭,在卫队和宦官的保护下突围,身受重伤的他躲入一幢两层的农舍中,寄望于哥特人能在追杀过程中,放过这幢不起眼的小楼。可是追兵很快就发现农舍中有人,立即将它团团围住,喝令罗马人缴械投降。见天色已晚,罗马人又困兽犹斗,西哥特人没有兴趣再慢慢围攻,便学晋文公对付介子推的招数,改用火攻。火焰腾飞之际,一个罗马卫兵从二楼的窗户里跳出,告诉哥特人农舍里躲着东罗马皇帝。企图获得俘获皇帝荣誉并换取赎金的哥特人,大惊失色,赶紧救火。待烈火熄灭时,瓦伦斯已经gone with the fire。不幸的瓦伦斯,成了继251年,德基乌斯 (Decius)皇帝死于哥特人之手后,第1位死于外战又死在本国土地上的罗马皇帝。
战役的结果,是2/3的罗马人去见了上帝和坐在上帝右手的耶稣,无论他是尼西亚派,还是阿里安派。参战罗马人数按4万计,有2.7万人阵亡,东罗马皇帝与众多高官宿将,也一齐丧命。阿米安说这是坎尼战役以来,罗马最惨痛的一次外战失败。经此一仗,罗马帝国不可救药的向灭亡奔去,而欧洲也注定要迎来一个蛮族兴起的时代,因此许多学者把378年8月9日视为中世纪的开端。
就军事史而言,骑兵的重要性在此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突出。虽然此战中的骑兵数量并不太多,但起到的作用确实是关键性和决定性的。当时的哥特骑兵披甲并不算太重,一手持矛一手持盾,并佩戴重剑。与他们合作的阿兰骑兵,同样属于轻骑兵。尽管匈人没有参战,但他们独步天下的轻装弓骑,将很快席卷欧洲,留下【上帝之鞭】这个让人心惊的名字。罗马的重步兵方阵则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和他们创造的辉煌帝国,一同逐渐淡出历史舞台,骑兵时代则悄然来临。
最后,笔者还得按惯例给瓦伦斯盖棺定论。作为一位要为帝国灭亡负责的横死皇帝,他不配获得庙号,我给他的谥号是【息皇帝】,取【谋虑不成曰息】之意,属于中下等的谥号。
东帝瓦伦斯死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谁来收拾东罗马帝国的烂摊子呢,请看下回《东落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