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帝魔探险记 -- 晨枫
在上中路哪里?法华镇路又是哪里?我只知道华山路上的老交大。
小猫还是太嫩啊,这东西真的没坐过,大约这就是余秋雨文章中说的那种用来全国大串联的火车吧。
对着满屋的鸡鸭鱼肉,大米白面,锅碗瓢盆,要便出来也要有一定的功力的。
摘自:上中校区三十载
法华镇路分部在上海影城附近,上海民族乐团和上海轻音乐团后面,离本部不远,2站路。
摘自:法华校区的古往今来
法华镇路是条小路,东接番禺路,西接定西路,与新华路平行,在新华路北,再往北是延安西路。
现在的校区又多了2个,七宝的原上海农学院校区和卢湾区重庆南路的原二医校区。
还是很方便的,而且遵循最远线路换乘最近原理,从铜锣湾去旺角,只需在中环下车走到对面10米处都不用上下楼梯即可。就算上下班高峰,2min就可以完成下车到上车的动作,人流在最大可能的基础上减少在车站滞留的时间。
反观上海,一号换二号,绝对是体力消耗,走15min不见得能到,走到了还要等5min以上的车,时间就是这样浪费的。最搞笑的是,所有上海地铁的对面都是回程,你说,你放回程那么近干嘛?有几个人会坐过站?而且人流在同一个站台,有的要出,有的要进,本身就是及其不合理的设计,从而达到人流在站台最大可能时间的滞留,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设计”。
上海的人真多啊。记得刚出国的时候,要对洋人形容上海人多的程度,只好说“看见圣诞节后Boxing Day(美国人就要说感恩节周末)大商场里的人吗?上海的南京路、淮海路每天都是那么多人,整条街都是那么多人”。南京路、淮海路依然是购物天堂,但现在南京路、淮海路的人其实没有以前多了。徐家汇、静安寺、中山公园、四川北路,副中心一个比一个火爆。对于大多数居民来说,没有特殊的需要,人们甚至都不需要到这些副中心去“轧闹猛”,小区门口就可以解决99%的购物和餐饮需要了。当年种地的地方,如今有第一食品商店分店,从金华火腿到立丰牛肉干,从杭州小核桃仁到山东大枣,应有尽有,而且和南京东路“正宗”第一食品商店里的东西根本就是从同一个仓库里出来的,还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呢?至于餐饮,丰裕生煎、新亚大包、老盛昌这些平民小吃点自然是遍地开花,新雅、乔家栅、杏花楼、老正兴也走出围城了,苏州松鹤楼、北京全聚德、天津狗不理、杭州楼外楼也送上上海的门来了,至于外国的牡丹楼(用广东话读一读,是不是特别传神某一遍布世界的连锁店?)、必胜客、肯德鸡、星巴克更是打都打不走。多样化的高质量消费的平民化其实是生活现代化最重要的部分。不光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多样化的高质量消费也开始进入中小城市了。
在那个物资严重匮乏的年代,上海是购物天堂。还记得外地的亲戚到上海来,从短波收音机(新疆兵团里的亲戚就需要这东西,否则听北京的声音都费劲)到糖果,从咸肉到衣服,只要不是票证限制的,什么都要大包大包地往回背,难怪上火车的人个个都像长途贩子一样。现在没有人到上海、北京买200斤咸肉和饼干、糖果背回去了,这是一个被人们忽视了的进步,但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进步。上海依然是一个购物天堂,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大店小店眼花缭乱。不过似乎同质竞争很厉害,互相模仿、恶性竞争的结果是商家的生命周期很短,开张的多,关门的也多。
曾经有过一个电影叫“霓虹灯下的哨兵”,讲的是南京路上好八连。不知道好八连是不是还驻扎在南京路,但如今霓虹灯可不是只有南京路才专有的了。今天的人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上海曾经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城市,晚上是没有什么灯光的。霓虹灯也是破四旧、反封资修的喧嚣退潮后才悄悄恢复的。即使是南京东路,霓虹灯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争先恐后地张扬的。一年只有一天晚上,这个曾经不夜的城市才华灯齐放,那就是国庆之夜。外滩的建筑上会挂起一串串灯彩,市内主要高层建筑(啊,那个年代,十层以上的统统算高层建筑了,整个上海掰掰手指头就算得过来了)也会沿轮廓线挂上灯。说是灯彩,实际上都是光头的白炽灯泡,看一个亮就是了。但人们已经大喜过望了,家家都是携老拖小上街看灯,还要赶早,九点钟就熄灯了,要节约用电。今天,拉一串灯泡的灯彩已经太小儿科了,霓虹灯也已经泛滥了,见多识广的人们早都视而不见了,只有缤纷绚丽的广告还在争着吸引人们的眼球。
广告已经不是在推销商品,而是在向人们倾销梦想,兜售诱惑。从沿街的广告牌,到屋顶的广告牌,到车站的广告牌,到橱窗里的广告牌,广告在一切可能的角落刺激着人们的想象和欲望,展示着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应该说,不得不佩服广告商的想象力和才智。在地铁站台上百无聊赖地等车时,眼光自然地落到对面墙壁上的广告灯箱,像被动吸烟一样地受到广告的轰击,这还不算有想象力的。在地铁行进中,当黑洞洞的地铁隧道壁上出现一连串五彩缤纷的广告灯箱,就不由得乘客不注意了。由于地铁行进速度快,广告灯箱离得近,广告上很有创意地接连布置一连串相同内容的广告灯箱,利用人眼视觉暂留的效果,把广告打入乘客的视界,不想看都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在这样的广告轰击里,商品的使用价值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象征意义,引导人们追求海市蜃楼式的理想生活境界。这种思维蔓延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引发出一台台悲喜剧。
量入为出的生活方式过时了,一步一个脚印迂腐了,时尚的是一步到位,只不过这个“位”似乎是一个不断移动的目标。生活费用的急剧攀升进一步拉大了现实和“位”的距离,但实际生活水平的提高似乎被遗忘了 。生活中充满了机会,但机会似乎总是光顾别人;生活中充满了成功,但成功似乎总是躲开自己。机会只是名利的敛取,成功只是物质的堆积。生活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或者说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的成功。这是一个人欲横流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焦虑的时代,更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时代。人们可以一面惊叹民工生活之艰难,另一面对自家钟点工斤斤计较;可以一面对血汗工厂咬牙切齿,另一面对买到价廉得不讲道理的商品沾沾自喜;可以一面对陈规陋俗的沉渣泛起深感痛恨,另一面对这些陈规陋俗的沉渣泛起添砖加瓦;可以一面慨叹碰不到罗密欧朱丽叶梁山伯祝英台,另一面房子车子条子不齐备就拒绝恋爱;可以一面抱怨房价、幼儿园收费、医生红包和一切可抱怨的人和事,一面前赴后继地唯恐落后于别人。当然,这都是印象。世界是复杂的,而印象总是朦胧的。既然是印象,就不能对号入座,呵呵。
焦虑的另一个来源或许是时代的差异。世界近代史上,今日中国只有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可以相比。美国的兴起和美国梦的实现是分不开的。美国梦的核心在于打破阶级的禁锢,机会对最大多数的人开放,才智和勤奋是成功的关键。在很大程度上,今日中国也是这样。当然,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尤其在机会均等这一点上,还没有获得成功的人大多不会认同这一点,这对当年的美国梦时代的新移民也是一样。在美国梦的时代,信息流通没有那么发达,梦想也没有那么具体,没有那么挑逗性,也相对稳定,大抵也就是美国版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之类。另一方面,人们的耐心也比现在好,对于改变生活的速度的期望也没有现在这么急切,要是这一辈子或者下一代人能实现梦想,已经很满足了,而不是像现在有些年轻人那样要求在而立之年就实现成功的梦想。在另一方面,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城市里的年轻人)是独生子女的一代,他们在父母和祖父母两代长辈的呵护下成长,走上社会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责任、未来,进一步加剧了焦虑。
在中国这样急速变革的社会里,焦虑不可避免。给中国一点时间,等到中国的中产阶级形成了,公众的心态才容易平静下来。故乡的田园风光恐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就希望人们心里的田园还能回来。
大量的民工是今日中国大城市的一个独特现象。在西方,“婴儿潮”(baby boomers)的动向是战后西方社会、经济发展的指南;在中国,“民工潮”或许有类似的作用。他们来自农村,淳朴、勤奋、好学,他们用肩膀和双手扛起了中国的城市现代化建设。看到街上忙碌的摊贩和疲惫的下班工人,经常猜想十年、二十年后他们会在干什么。他们是中国农村和城市变革的焦点,他们未来的走向更将决定中国这个本质上依然是农民国家的命运。
民工主要是来自农村的年轻人。他们大量集中在低端服务和制造业,他们是中国廉价劳动力的主体。但这是一代不一样的民工。他们来到城市是为了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而不是做繁荣和进步的牺牲品。他们要求增加工资,要求和城里人有相同的待遇,他们追求自己应有的权力。他们具有空前的能量、毅力和流动性,未来中国政治改革的动力或许不是来自于知识分子,或者城市工人职员,而是来自于民工,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据说中国有些地方已经出现民工荒了。这其实不应该当成坏事来看。民工荒不是民工招不到了,而是特别廉价的民工招不到了。改革开放本来就是要提高全民的生活水平,要是改革开放走上正路了,怎么可能永远有特别廉价的民工呢?长期依靠廉价的人工,这是对人力资源的掠夺性开发,和依赖廉价自然资源的坐吃山空没有本质的不同,后果同样严重,只是环境污染变成社会问题。民工荒或许会迫使中国提前启动产业结构调整,这对解决中国社会问题有很大的意义,也是中国未来经济可持久发展的根本。
在上海的时候,和葡萄、我爱莫扎特、可口可乐、神经元、道孙吴等朋友一起聚聚,说起刘易斯拐点的事。这是指发展中国家的一个特定现象,人口红利用尽,劳动力成本大幅度上升,造成产业结构被迫从劳动力密集型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转型。民工荒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这一点,但这只是产业结构里大量依赖绝对最廉价劳动力行业的局部现象,中国依然有严重的就业问题,还有大量低端服务行业的存在,现在谈论刘易斯拐点还为时过早。
当然民工所体现的不仅是机会,也是挑战。一些民工可能滑入“急于升级成城里人”的怪圈,染上城里人贪婪、冷漠、自私、小市民的坏习惯。他们从错误的方向追求权利,追求平等,混淆权利和公德。在地铁上看到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年幼女儿,在拥挤的地铁上抢占位子。小女孩在妈妈身上爬上爬下,根本坐不下来,但依然占据着紧缺的公共资源。年轻妈妈眼里只有自豪,“这是我占的位子,我对女儿多好”。城里人溺爱孩子,民工也有样学样。
上海兴建了很多居民小区,这些都是新式高层公寓,单元面积动辄上百平方,甚至更大。有亲戚住在这样的小区里,大门有保安守卫,不过没看出这些保安究竟有什么作用,我不住在这里,从来没有来过,进出也从来没有人询问过。这些公寓的设计和质量都很不错,不过还是有中国特色,比如依然没有中央空调,尽管家家户户都在室外吊上窗分体空调。真不知道这些沉重的设备是怎么吊到半空安装的。这样的高层公寓根本就应该是中央空调。中央空调不仅热效率高,而且可以把楼道、电梯一起管起来。现在这样,各家自己的分体空调不仅热效率低,楼道、电梯里还暴热。当然,中央空调就不能开窗。高层开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有意也好,无意也好,东西掉下去砸到人的话是要死人的。
另外就是室内装修,国外这样的公寓都是装修好的,住户只有有限的选择余地,比如墙壁和天花的颜色或者图案,吊橱的式样和材质,家电、灯具、窗帘等,但没有敲掉一面墙、多开一个门这样的结构性更动。小区的间距也合理,没有后栋的卧室窗口顶着前栋的卫生间那样的尴尬。当然,高层毕竟是高层,后栋较低的层次有日照不足的问题。小区的绿化很不错,有些也造些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东西,不过可能是夏天室外太热的缘故,除了来去匆匆进出小区外,没有怎么看到居民利用这些绿化。上海的居民区从弄堂演进到新村,这些小区或许是上海居民区的未来。小区有很多优点,但似乎和周围的环境有点隔阂,世外桃源毕竟不在世外,还是要解决和环境的融合才好,使小区成为城市和市民的一部分。
去丈母娘家的时候,那是很典型的70年代的工房,6层钢筋混凝土的板砖,没有电梯,只有狭窄的楼梯,楼道里还堆满了东西。天很热,门窗都开着,借穿堂风把房间里的热气能带走多少是多少。里面沙发上坐着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正在手舞足蹈,原来正在听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正好是激越的第三乐章。第一次听到这段音乐是在罗马尼亚电影《橡树,十万火急》里,罗马尼亚上尉和德国坦克学校的同学在沙场上各驾坦克决斗,上尉的未婚妻在音乐会上演奏,音乐和炮火激烈冲撞,最后当然是好人战胜,花好月圆。但在暑热的上海工房的楼道里听到这一段音乐,别有一番感受。出来的时候,音乐换了,是《皮尔金特》,索尔维格正在哀伤水性杨花的皮尔金特的不辞而别。不过出门时,“哐当”一声大铁门自动锁上的声音,一切关于索尔维格或者上尉德未婚妻的遐思都烟消云散。每家的楼道大门都有自动上锁的大铁门,不住在这里的人,只有按门牌号码,屋里人电话核实后可以遥控开门,但要是老人耳朵不好或者腿脚不便,这就比较悲剧了。上了楼道,家家门前又是一道铁门,里面再是房门。低层人家的窗户也是重重铁栅保护。家家都像监狱一样,自己把自己关进牢房。
丈母娘的电视机已经很老了,想给她老人家买一个新电视机,再配一个DVD播放机,可以看看京戏。亲戚推荐到曲阳商务中心去。早就听说过这个地方,以为是会议中心、办公楼一类的地方,结果是商场,而且是家电、家具专卖商场。这或许是中国经济的一个缩影:占地至少足球场大小的巨大建筑里包容了和家居有关的所有商品,白色家电、黑色家电、家具,应有尽有,真是航空母舰。一楼是超市,二楼是冰箱、洗衣机、炉灶、排烟机等,三楼是音响、电视,四楼到六楼是各种家具,所有层面都是满满的,连开几个饮食店的空间都挤不出来。
正好有点时间,就慢慢看看,尤其在二楼家电层。家电或许显示了中国领导世界经济的潜力:1、品种巨多,2、款式新颖,3、敢于在市场探水。还记得需要通路子排队买冰箱的年代,那个时代电冰箱的压缩机硬是尖端技术,非引进不可,而且只有军工饭断顿后嗷嗷待哺的航空航天工厂才吃得下来。如今外国品牌依然存在,但即使是外国品牌,像Bosch、LG、Samsung冰箱,也是在外国看不见的型号,至少在欧美看不见。横双门、竖双门、竖三门、竖四门,花样繁多。竖开门的更是有抽屉式和拉门式,各显神通。冰箱面子不再是白色、黑色、不锈钢等几种老花样,而是大量使用彩塑面,更多的是绘画玻璃表面,现在是各种花卉和抽象图案居多,但只要有市场需求,山水、人物、花鸟,油画、水墨画、照相写实主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样绘画表面的冰箱在欧美还没有见过,甚至杂志广告上都没有见过,但中国已经满大街都是了,不难想象几年后也将出现在欧美市场。
另外是中国在中低档民用技术上已经开始走出简单引进的境界了。国外也使用煤气炉灶,但大多数是单环的 。火力大的,环就大一点。洋人用平底锅,大火是用来煮大锅汤的,不是用来煎炒的。煎牛排那样需要高热量的煎炒用厚铁板加热,而不是直接把锅架上去。但这样的煤气炉灶用来炒中国菜就很糟糕了,火力越大,环越大,效果越糟糕,超过周围一圈烧得火热,但底上最需要热量的地方是凉的。国外也有双环的煤气灶头,但品种很少,而且大多是高级炉具。中国就不一样了,几乎就没有看到多少单环炉头,大多是双环,甚至有三环的。还看到电导炉,这在国外已经有很多年了,但依然是稀罕之物,价格十分昂贵。国外炉头大多是搪瓷面子的,少量是玻璃面子的,但使用时要小心,很热的时候用冷的湿抹布擦可能会开裂。煤气炉头加热快,用玻璃面子也容易开裂。上海看到很多陶瓷面子的煤气炉头,比玻璃更耐热、耐用,也不容易开裂。国外没有看到过。
排烟机是另一个中国特色家电。国外的排烟机很简单,就是一个变相的电风扇往外抽烟。但中国烹饪油烟大,电风扇的叶片很快就是油兮兮的,用纱网则把纱网弄得很油,洗起来也不方便。中国排烟机大量采用离心分离,风力大,分离好,也干净。大量采用深色玻璃面子也容易保持干净,而不像国外的不锈钢面子或者透明的玻璃,擦洗时很难不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整整一个层面,塞满了无穷多的店家。虽然有同质竞争的问题,但毕竟有太多的选择。这样恶性竞争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薄利伤身,无力创新,但只能跟风的话,很多品牌注定要沉下去。另一方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加速优胜劣汰。工程技术的核心不在于灵机一动和石破天惊,而在于不断改进,不断改进是卓越之母。中国市场基数大,只要有小比例的人敢于尝新,就有新品市场。激烈竞争逼使厂家创新,不进则退,加上中国人生性喜欢尝新,中国在中低端和民生相关的制造业上逐步领导世界潮流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
很多人对于这样的中低端制造业不屑一顾,眼光只锁定在高科技上,这是很肤浅的。制造业的发展有两个方面,一是关键技术,二是制造体系。中国在高科技的关键技术的很多门类里还很欠缺,但科技不是巫术,没有掌握不了的事,尤其是别人已经证明可以做到了。脚踏实地,持之以恒,掌握高科技就是一个投资和时间的问题。投资是一个原始积累的问题,时间则是技术积累的过程。歼10的成功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制造体系则不光包括上游下游,还包括生产管理、物流管理、销售服务体系等,包括如何组织新产品的研制和改进,如何组织新产品的生产和质量控制,如何组织原料供应和中间环节衔接,如何组织新产品的销售和技术保障。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军工和航空技术在总体上落后英国、德国。但美国凭借强大的制造体系和资金积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转入军工轨道,在战后跃升为世界第一军工强国。来自德国和英国的技术输入最多只是催化剂,从反应过程到反应物料可都是美国的。
中国制造业在今天还集中在中低端,但已经在制造体系上积累了相当雄厚的基础。在形成原始积累的过程中,中国也在形成技术积累。这样自下而上的经济和技术发展是可持续的,也是最使西方感受到威胁的。这才是中国GDP雄踞世界第二的意义。中国制造业有四股力量:外资的皇军,合资的伪军,国营的国军,还有就是草根的土八路。中国制造业的希望来自于土八路。他们富有的是生气,欠缺的是忌讳;他们前面是机会,后面则是悬崖。他们无知出无畏,无忌出无畏,胆大妄为,敢于挑战。皇军对中国市场毕竟隔膜,对植根中国也顾虑重重。伪军既惶恐又猥琐,国军则外不敢挑战皇军,内不敢无法无天,太信邪了。
四楼到六楼的家具能满足各这消费水平人士的需要,这里也是婚后女士禁入之地,否则老公们就要欲哭无泪了,因为好东西实在太多,眼睛还没有挑花,钱包已经穿孔好几回了。看来中国市场上,欧式简约派风格还是主导,款式直逼欧美最高级品牌,质量也相当不错。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有的依然是款式重于质量,有的质量十分坚实。不过即使是上万的高级家具,有的也不能仔细推敲,看得太仔细了还是要露出破绽,毕竟价钱比欧美名牌要低好多,差不多就是把人民币直接换成美元的差价。传统欧美式的家具不大经得起推敲,可能设计师缺乏欧美文化传统的缘故。相对来说,简约派属于国际风格,不太需要欧美文化。值得兴奋的是,中式家具回来了。不仅有传统中式家具,还有改良中式家具,介于中式和北欧风格之间,很有中式意韵,但兼有北欧家具的舒适和随意,特别吸引人。
在上海的时间不短,但天天在亲朋好友和闲杂琐事之间穿梭,外滩、南京路、淮海路、城隍庙、徐家汇都只能过门而不入,衡山路、新天地这些就更没有时间了。不过还是忙里偷闲到鲁班路照相器材市场和七浦路服装市场去转了一转。加拿大没有特别大的照相器材店,更没有大卖场一样的照相器材市场。去过最大的美国照相器材店是纽约的B&H,这是一家犹太人开的店,铺面大概一个大超市那么大,工作人员都是白衬衣、戴小圆帽、大胡子的犹太人,商品不是直接从柜台后拿出来,而是开单,然后架空小索道上吊篮直接从仓库里运到门口付账的地方,顾客像超市里一样在付账处排队付账。但就是纽约,也没有一个大卖场里集中了几十家照相器材店的地方。鲁班路新光照相器材商场正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和南京路第一百货商店一般大的大楼里集中了无数家照相器材商店。顺便说一句,曲阳商务中心也是一样,不是一个单一的大商店,而是集中了几十、上百家大小店家的大卖场,相当于一个专业的shopping mall。进了鲁班路市场,器材党的人要口水狂流了,想象得到的所有和照相有关的东西都有,想象不到的也有。记得有四层,一层、二层主要是照相机和常用附件,三层是三脚架、照相包之类的通用附件,四层忘记是什么了。还有一个很专业的照相书店,选择非常丰富,也很精到,没有垃圾。大部分是进口的相册和照相专业书籍,价格也不错,心不黑。在国外没有看到过这样专业的照相书店,很大的照相器材店里有时有一块卖书,但品种远远不及这里,很大的书店里也会有一个架子的照相书,但品种有这里1/10就很不错了。照相机店没有多少惊喜,都是常规的牌子,全世界都一样,抵制日货的人要失望了。但是三脚架、照相包之类就百花齐放了,很惊讶中国有那么多牌子的碳纤维三脚架。我是不大用三脚架的人,十几年前买过一个Manfrotto铝质三脚架,除了最初三个月,以后平均一年用一次也不到,但看到那些碳纤维三脚架,脚也走不动了,天人大战300回合,最后买了一个Benro,带球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呢。还有一个国产牌子的,也是碳纤维,一个腿可以拧下来作为monopod(单脚架?),设计很好,但刚度略差,最后没有买。一圈转下来,最后买了一个Sandisk的32GB的CF卡,一个580EX II闪光灯,两个BG-E6电池手柄(一个是给亲戚买的),一个Panasonic的DC电池(LP的小Panasonic样样都好,就是电池寿命不足)。
七浦路是去给女儿买包。她看到包和鞋就走不动了,我来上海之前,特地给我发来一张图片,指定要买一个Mark Jacobs的包。七浦路的品种非常之多,但要指定牌子、指定型号还是不容易,最后买了一个Chanel和一个Gucci(给LP,不能厚此薄彼啊),当然都是A货,真货可买不起。“正事”办完了,也顺便瞎看看。记得上海第一个这样的市场是在华亭路。那里曾经是法租界的地方,后来成为旧货市场,程乃珊的《上海的风花雪月》里提到过这里。80年代时,这里成为牛仔裤和其他时髦衣服的市场。华亭路市场后来转移到柳林路,再后来转移到襄阳路,现在落户到七浦路,摊贩也从露天的街边摊位搬到室内。不过七浦路不是简单的华亭路搬家。这里已经成为服装、鞋帽、箱包和小挂件的超级集散地,不仅零售,也经营批发。两三个街区里,林立着好几个巨大的商业大楼,每一个都至少和南京路一百一般大,都是塞满了大小店家,兜售着各种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东西。这里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只有血拼狂或者有熟人带着,否则来这里而不晕菜是需要坚强神经的。更重要的是,服装、鞋帽、箱包、小挂件的款式巨多,质量适合所有层次的需要,价格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民化。更重要的是,模仿外国名牌的自然不少,但本土设计的更多。当年的华亭路、柳林路热闹是热闹,但80%的店家内容大同小异,有干劲的MM会一家一家去比较价格、讨价还价。其实不要说华亭路、柳林路,就是淮海路、南京路也是一样,千店一面。在七浦路直接比较就比较困难了,至少较少完全一样的商品。
还抽空去福州路的书店看了一看。福州路过去称为四马路,还有人记得大马路一直到五马路是哪几条吗?不准放狗!地铁出来,从莱佛士广场穿到福州路,不知道这个莱佛士广场和新加坡有没有关系?和王府井百货大楼一样,一眼看到的都是外国品牌,感觉到了美国加拿大。接轨是接轨了,对中国人或许还有一点新奇,但对外国人却是一个不以为然,没有多少旅游者会到上海来买雅诗兰黛的,真希望多一点中国的高档品牌,不要主动放弃中国的零售阵地。有意思的是,像Estee Lauder这样的牌子,本来也就是一个名字,没有特别的意韵或者感情色彩,但雅诗兰黛这么一翻,顿时加了一吨诗意,高雅了好多,还有几分神秘。Patek Phillips也是,百达翡丽,谁翻的?公司应该给他/她发一个一吨重的奖牌。商场里太多的促销年轻人,穿得山青水绿,眼里只有焦虑和空虚,他们10年后怎么办?
福州路多了些新房子,但没有太大的变化,遮天的法国梧桐挡住了很多暑气。看到音乐书店,记得原来在人民广场边上的,和培罗蒙做伴。当年在这里看卡带和CD,只有window shopping的份,根本买不起。现在……咱有钱啦,买了一盒《杜拉拉升职记》电视剧,再买了几张黑鸭子、西藏、蒙古民歌什么的。看来音乐书店的生意不好,店面瘪兮兮的,人也瘪兮兮的,选择很一般,只有正版CD保证质量的吸引力了。艺术书店要有意思的多,货多,料足,不过门口也堆了好多闲书、畅销书,没办法,要先揭开锅才谈得上艺术。
上海书城还是那么大,人还是那么多。王府井书城应该也是那么大,不过没有上去。上海书城上去了,一楼是旅游和生活,包括上海本地介绍和世博,二楼是中外文学,三楼是经贸,四楼是文教(包括各种升学辅导和英语教学书),五楼是视听,六楼是科技,七楼是艺术。看来楼层地安排反映了人们的趣味和书籍销路。
有意思的是,美加再大的书店,最多的是各种小说,包括外国琼瑶和魔幻,其次是各种非小说(non fiction),科技、艺术、旅游、儿童都由,但绝少有大片书架放置闲散文字的。所谓闲散文字,指的是散文、杂文、随笔、游记这些不大好归类的东西,像程乃珊的《上海的风花雪月》、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和无数名家、非名家的各种集子。中国人好写闲散文字,写的是闲情逸致,或者风物典故,都是些精巧文字。这是西方很少见的。在罗伯特勃朗宁和罗素的时代或许还有一些人写这样的东西,现在如果有,在主流书店或者网站上也是见不到的。但中国书店、网站充斥了这样的文字,这或许是中西文化的一个重大差异,反映了中国士文化的底蕴。即使在人欲横流的今天,中国人依然对文人有一种根植于血液中的敬畏,所以有儒将、儒商的事情,人们也以文采为骄傲,所以有那么多领导题字的事情。
军事柜台有很多书,从名将回忆录和“大德意志师”战史,到各种探秘、集粹,鱼龙混杂,还有很多战争题材的小说和传奇,看来还是集锦式的书销路好,很多是直接从外国集锦翻译的。看到《米格风云》和《仙鹤凶猛》,脆弱的心小小地激动了一把。说起来,在北京航空书店买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西工大的《战斗机气动布局设计》,是从人称“方宝书”的北航方宝瑞的《飞机气动布局设计》缩写的,最后加了一段中外现代战斗机简述,说到中国的“歼X”,看着先是觉得,“啊呀,怎么和我想得一样”,再看看,咦,这不是从我的《蓝色畅想曲》里抄的吗?我倒没有追究版权的意思,不过要抄也抄新一点的文字啊,那可是15年前写的呢。
书城里每层还有玩具店、文具店之类的“第三产业”,到英雄金笔专卖店去转了转。读书的时候用钢笔,从来只用得起铱金笔,好不容易把老妈的老浪琴金笔拐来了,结果还给弄丢了。一直想有一支真正的金笔,原来在淮海路瑞金路口有一家文具店,路过必进去在金笔柜台前淌徉许久,做做白日梦。国外已经不大有卖金笔的地方了,非常偶尔看到也是Mont Blanc之类高不可攀地方。书城里看到英雄金笔专卖店,自然不能错过。各色英雄金笔很漂亮,差点买了一支镂花英雄金笔,结果只有一支我喜欢的样式,有点毛病,放弃了。可惜,就是这样的小批量的高级产品,还是老牌子,质量控制也不能保证,中国产品的精品化还有一段距离啊。
上海书城那样的巨无霸书店实际上是商业行为,而不是文化行为。大卖场里对书目的选择唯利是图,很少考虑文化价值。营业员对于书既无热爱也无知识,最大的帮助就是能帮你查哪一本书在哪一个书架上,问他们问题是白浪费时间。相比之下,陕西路地铁站里的季风书店的选择就要品位高很多,可惜这样的地方太少。话说回来,有品位的书店少,说到底还是有品位的读书人少,或者说有品位又肯掏银子或者掏得起银子的读书人太少。在这个商业社会里,品位本身是一个很……说不清楚的东西。我们还需要品位吗?应该说是“是”,但商业社会里,什么都有一个标价,品位的标价是什么呢?
到处都有人在手机上大声地谈生意,或者说着重要和不重要的事。地铁上还真听到一个女孩在电话里郁闷,刚下班离开办公室,老板要她回去赶一件什么事。看来这不是电视剧里编出来的事情。不过像杜拉拉里办公室对话中英文夹杂的说法,大街上似乎不大有。但人们说话都用最大的声音,即使在毫无必要大声说话的地方也是如此,似乎唯恐别人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或者热爱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响。说起来,手机我只会用最基本的功能,英文发短信还勉强,中文发短信就抓瞎了。在上海收到中文短信的时候,只能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一声,“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个人的偏见,和北京相比,上海似乎多了一点效率和秩序,少了一点张扬和躁动,交通秩序要好一点,人们的焦虑度也低一点。
街道干净了,绿化好了,但是传统弄堂和街面房子大片消失了。北京有胡同,上海有弄堂,这些充满人情味的传统街区一方面是文化的传承,另一方面是现代生活水平的负担。北京和上海面临同样的城市改造负担,同样在摸索中……前进?兜圈子?走回头路?似乎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拒绝传统的虚无主义是缺乏文化自信的表现,拒绝变革的关门主义是害怕不可避免的现实的表现,如何在这两个极端里寻找平衡,这是需要大智慧的事情,也是人类永恒的摸索,咱们还是现实一点,研究研究上海的吃。嗯,学一回萨苏,呼唤铁牛。
“中国制造业有四股力量:外资的黄军,合资的伪军,国营的国军,还有就是草根的土八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分类,有意思。
如今时兴在线看啦。除非有保存价值的,其它的看过就完,不占空间。什么时候想看了还可以再看。PPSTREAM上电影电视剧的选择很多,只要观众足够多,播放也是很流畅的,高清的看起来跟看牒没什么区别。
还是喜欢用电视机看,或者投影机看。网上下载的放大到那个倍数质量就很糟糕了。朋友用HTPC连52寸电视,尽管下载的号称高清,看着不舒服。再说啦,支持国货嘛。
电导炉上induction hob,电磁炉是怎么一回事?
得用电脑看才能显出威力。
不过这种下载很慢(文件太大),得下载后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