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与友人论秦晖书 -- 南渝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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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这个天则经济研究所好像是茅老头的研究所

看他们的东西我是留个神的。不过你举的这篇好像还是很不错的,也许是因为小范围内传播的东西,所以也用不着忽悠喊口号。里面提的“党国体制”,提到邓小平说要党政分开但失败了等,很有意思。

家园 他的很多文章是先射箭再画靶子。

我觉得他也不是说水平高,而是他在和他立场接近的人中,属于治学态度比较严谨的一个,写文章要找数据,用事实说话,给人的感觉比较理性,学术性强一些。但是看多了,就会发现他的文章在分析前,就已经立好结论了,他研究问题的目标和业内人士不同。我猜想这和他的经历有关,他骨子里有一种对TG权威体制的反抗态度,这个决定了他的立场和判断。

家园 中国政治的危机是官僚成为一个封闭阶级后走向必然的堕落

死水必腐,流水不腐。

  

为什么中国的官员要唯上不唯下,为什么王朝的政治素质总会一代不如一代,为什么改朝换代的过程极其惨烈,全都在于中国的政治体制千变万化不离其宗:它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庞大官僚阶级。

  

虽然统治者也知道必须引进人才,保持新鲜血液,但是你引进再多的人才,系统本身不新陈代谢,新血很快就会被旧血同化。虽然官场也多流动,但不过是系统内部的循环运动。中国的政治就如一口死井,它保持运动的方式一是往里面灌水,二是水在井里旋转,但是井水却没有一个向外渗出的机制,结果无论灌多清的水,水旋多快,也只能是井水越积越多,越积越臭,最后要么是井壁不堪水压崩裂,要么是被外人轻易铲除。

  

这口井就是中国的官僚阶级,政治本是公权力,但操此职业者却往往是终身制,即便退休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国家必须有政府,但政府官员形成一个独立的阶级只中国为最。其他阶级如商人阶级,农民工人阶级,知识分子阶级在阶级之间都是可以自由流动的,阶级有好坏但基本没有上下之分,只有一旦进入官僚阶级,就都不想再出来了,贬为庶民那是极其丢脸的事,上街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人人都想做官,考公务员,进去了都不愿再出来,所以中国的官僚机构越来越臃肿庞大,一代不如一代;从这个阶级出来那就是被上级免除职务,所以要唯上不唯下;官员作为一个长期只进不出的阶级,压在所有阶级之上,就如一个闭塞的汽缸,长期蓄积的压力在释放的那一瞬间只能是惊天动地的爆炸,这就是为什么改朝换代总是如此惨烈。

  

即便是毛主席,处处谈为人民服务,不惜发动文革搞大民主,也没有脱离官——民这个二元思维窠臼。他把群众比作水,干部比作鱼,干群关系要鱼水相亲。但事实上,水与鱼天然不同,水成鱼就绝不再是水,这个比喻说明了群众与干部的属性有本质的不同,二者再相亲也是天然矛盾既成事实之后的和谐。

  

政治本是人类群体自我管理的一个组织形式,政治内外有别但不是天然属性有别,都是人,群众是水,干部也是水,只不过干部在某一段时间内表现为一股洋流,带动了周边的水浩浩荡荡前行,他们可以化为周边的水,周边的水也可以注入这个洋流,二者的交换是相互无隙的,只不过是组织形式的不同,这就是流水不腐!

家园 呵呵,按这个逻辑,国足岂不是谁也说不得了?
家园 有点道理,不过欧美发达国家,官僚阶层是怎么新陈代谢?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欧美国家,政府官员大多数是雇员而已没有多少特权,只有极少数精英政治世家+资本寡头可以占有明暗世袭的位置,不大流动。所以井小好清理?

家园 但你看

景跃进的思路,我觉得他的听众并没有很好地理解。

家园 是这样

那个毛寿龙简直是笑话,讲了几句话没一句着谱的。赖海榕洋洋洒洒的一堆,又陷在“应该如何”里。倒是赵农的观点恐怕和景跃进是最相对立的,但是他听出景跃进报告的idea的力量的威胁来了,所以一个是强调你那套东西不灵,二是强调台湾经验的“证伪”。景跃进最后的回应好像挺无奈的,因为他跟这帮人似乎没啥共同语言。

家园 政治在中国是一个特权,特权必然造就一个特殊阶级

但在欧美,固然在政府机构任职类似公司雇员,与其他职业没有太大区别,另一方面,也并非一定当官才叫参与政治,大大小小的NGO,各种民间协会组织,新闻媒体,在欧美人看来,这也是参与政治的一种形式,说到底,就是在欧美,官民没有天然的界限,也就不存在官与民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就无需时时事事提爱民如子,为人民服务,人民公仆,人民的儿子,鱼水关系。其实无论是父母官还是人民的儿子,都体现出官与民的本质不同,无论这个不同是以父母还是以儿子的名义体现。官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父母,要么是低低在下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是真正平等的弟兄姊妹,同事朋友呢?

就如夫妻吵架,夫妻本是一体,吵吵闹闹才叫夫妻,但如果是两个壁垒分明的群体官与民,存在天然的矛盾,则必须小心处理两者关系,需要通过各种礼仪、爱心、道德、法律等等来避免矛盾的激发。但这些还不够,只有在上的群体弱化在下的群体,所谓上智下愚,才能在较长时间内保证这两个群体相安无事,不过这样就会过分执于稳定,而匮于活力,结果就是官员群体越来越庞大腐败,民众越来越愚昧愤怒,一旦各种办法都不能保持两者的平衡,那么结局将是毁灭性的,这是其一,其二这两个群体构成的系统在整体上也会越来越弱小,一旦外敌入侵,则如探囊取物,明末与清末就是明证。

另外,就是你所提到的极少数政治世家+资本寡头,其实是政治组织与商业组织的相互渗透,总的来说,政治与商业组织是精英组织的高级形式,但这两个组织的参与却没有什么门槛,无需什么科举公务员考试,只要你进去后混得好,就可以在重要位置上从政从商,其实并非一定是职业政客商人,工人农民做得好,教育搞得好,记者做得好,科学研发好,甚至演员体育做得好,都可以在重要位置上从政从商,里根、施瓦辛格就是职业演员、健美运动员。这样虽然有官员、资本家、教师、媒体、运动员、演员等等区别显明的群体,但不过是职业的区分,而非阶级的区分。就不会在国家社会的重要位置上形成一个特殊阶级。

但是近年来,在欧美国家,从事金融业律师业的人越来越形成一个特殊利益集团,有着向中国官僚阶级发展的方向,只不过一方是搞钱搞法律,一方是搞暴力搞行政,但共同点在于,只要你入行,无论你搞得好不好,你都会享有显著地高于其他职业的特权与利益,就会形成只进不出的效应。结果一方面是挤破头才进得去,另一方面是只要进去了就只对上,即对这个群体负责,而不对群体外负责了。

久而久之,这个集团的人缺乏约束,胡作非为,影响其他群体的利益,整个社会就会明显阶级化,出现阶级斗争。金融危机,华尔街大佬的贪婪,庞氏骗局等等已经给美国敲响了警钟!

任何危机如果是走路磕磕碰碰遭到挫折,有点外伤这样的外部危机,只要坚持前行,就会化危机为转机,多难兴邦。但如果是内部结构出现问题,心脏、大脑、肠胃各不相合,或者这些组织出现癌变,这样的危机发展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家园 同意。黄宗羲在《原君》里说了一个意思:

就是说如果那个位置的利益远大于风险,那就抢着干;而当风险和责任大于利益的时候,那就除了有理想的外没人肯干,也就是大禹之前的情况——大家忙着禅让。

这就说明,前一种情况下,那些位置就会被追求利益最迫切和得法的人占据,而不是被有理想,想要克服困难谋全社会发展进步的人占据。

如此看来,就不难理解俺们的官本位何以如此的具有生命力,甚至于小学生都抢着当班干部——除非让那些个位置的责任和风险大过,至少持平于收益,否则,占据那些个位置的人,谋私比谋公的概率不小。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公私兼顾。

所谓高薪养廉,在我们这个人均资源贫乏的国家,成为制度性腐败的概率不小。一个“廉”字,现阶段靠“监督”好过靠“养”。

家园 这话说的貌似不太客观

你无非说了2件事

1 西方的权力不一定集中在政府大院里。但这是皮不是本质,只要是一个相对明确的集团传承权利,何必在乎皮?这个事实不构成证据,起码不是充分证据。

2 其次,比官僚的封闭性,中国固然挺厉害,但比起日本美国欧洲,比起萨科奇儿子20出头拿法国最重要选区。 中国还差不少呢

家园 但是你要承认,这种想法在国人里面有很大的比例,

主要是中国以前实行科举制度,跟欧洲国家的贵族当政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欧洲国家很容易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在中国,会被人骂到臭头。

家园 我同意风中虎的看法,确实跟历史和文化有相当的

关系,但是你对他的反驳我也觉着无话可说,内心深处也确实没有接受地理环境决定,但是也没觉着其他说法更有说服力。

BTW,经济决定论我不同意,但是马列的唯物史观,至今还没有看到有说服力的反驳,到底是真没有,还是我没看到?

家园 没时间仔细分析,随便说点,说错了勿怪。

我没注意其他的看法,我挺反感蔡霞蔡教授的发言,感觉不爽,没有新意。

至于赵农,拿台湾当例子,也觉着挺搞的,可能他不太熟悉台湾的民主进程,好像没有想好如何回答问题,向头脑风暴那样,随便拿台湾当例子。

还有拿俄罗斯当例子,俄罗斯我“不熟”,就不废话,那个拿朝鲜当例子,明显就是恶心土共的。

家园 请问哪个球迷说到点子上了,不用拿别人举例子,

我就是球迷的一员,作为球迷的过来人,用现在的观点去衡量90年代的球迷看法,很多观点就是泄愤,就算不是泄愤,正儿八经的看法也是错误的。

家园 权力必然有集团来行使

但这种集团更体现为一种组织形式,如公司的董事会,而不是一个特殊阶级,董事会的人离开了就不是董事了,与其他职员无异,或者即使他在董事会,也与其他职员是同事的关系,而不是一入董事会,就成了鱼,重点不是考虑公司的发展,而是考虑如何与水相亲。

欧洲确实有世袭贵族政客的传统,但对于官僚整体而言,这种世袭贵族制其实消弱了官僚作为一个阶级的力量,所以发展到后来,贵族倒跟平民站在一起,要资产阶级革命了,而政治特殊性被弱化,这种世袭政治家倒有点像职业世袭一样,比如世袭音乐家、雕刻家等等。

中国的科举考试确实在政治人才选拔上强于欧洲传统贵族制,但强化政治人才的同时却强化了官僚阶级,也消弱了其他群体,凡是与政治无关的事业更是被弱化,现在很多行业专长人员放弃本行不干,削尖了脑袋要往公务员群体钻,干的却是一些上传下达毫无技术含量的琐碎,不是一个好现象。

当然也必须承认,政治在人类社会中具有天然的特殊性,中国重点抓政治,在前期往往能取得很大的成果,所谓集中力量好办事,一个国家的人才都集中在行政部门,当然更方便调动各种资源。但是政治自身迥异于其他事业,结果在加强政治的同时也板结了政治,这就是为什么在中后期,无论科举怎样不拘一格地吸入人才,也阻止不了官僚整体的腐化堕落,因为再优秀的人才一入这个系统,要么是被同化,要么就是不能力挽狂澜。

晚清的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人,放在现在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但是在庞大极端腐朽的官僚集团面前,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是微不足道。中国王朝盛极而衰的周期律,其实是中国官僚作为一个阶级从清明高效走向腐化堕落的周期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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