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青铜时代的蜗角战争 第一章 -- 神州遗少
第一章 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公元前211年,当罗马人和迦太基人为了争夺地中海霸权而战,迦太基人汉尼拔渐渐陷入颓势。发明出“浮力的大小等于它排开水的重量”的阿基米德先生所在的城市(叙拉古城)也因为支持汉尼拔一方而被攻破。阿基米德先生一边作算术,一边不小心被罗马士兵杀死了。而这时候,在亚欧大陆最东端,一个叫做碣石岛的小山上,有一个伟大人物正袖着手,看东海的日出。
这个人就是五十岁快要死了的秦始皇。
秦始皇喜欢驾车自虐游:作为有十年驾龄(驾驭中国的年龄)的皇帝,他曾五次巡行中国(平均每两三年就出巡一次)。他坐着木轱辘车,目的不在于游玩,而是弹压东方和南方
这两片不稳定的新占区,以及查看北方边境的安全。每次他都是春来秋往,跨月兼季,在
跑路的里程上,古来君王中只有大禹能跟他相比。即便不出巡的时候,他也每天都要看文件,一百二十斤重的竹简,不看尽此数,不go to bed。看得出来他是个勤勉的皇帝。
秦始皇勤劳政事之余,还富余了一些体力,于是就去干一些糊涂事:当他年逼五十,两鬓生霜的时候,开始致力于登仙不死。大骗子徐福跟他要了一万斤黄金(当时的钱分两种,主币是黄金,辅币是青铜的“秦半两”。一斤黄金得一万枚“秦半两”),带着几千半熟少年入海寻神药。神药没有找到,徐福和钱却没回来――似乎去了日本。现在日本三重县有徐福的坟墓和墓碑,和歌山县也有坟墓(不知为什么他一个人有俩个墓)。总之日本人并不讳言徐福,日本有一百多处与徐福有关的遗迹和遗物,徐福的碗还被当地名人望族世代传藏。
徐福在日本据说还泡到了一个媳妇叫“阿辰”。金立神社的日本人每五十年要祭祀一次徐福,把他的神像抬出来逛街,一直抬到“阿辰”的庙里见见面才回来。据说这个传统已经两千多年历史。虽然徐福去日本的事情没有定论,但当时日本尚处于石器时代却没什么争议。不过,考古发现,此后的日本就有了快速发展,很快出现铜器和铁器,并且产生了类似春秋战国的百多个小国,互相攻伐。
不说日本的事了,秦始皇还在中国等着徐福回来呢。等了半天也不回来,于是“卢生”又跑来骗他说:练神药需要神仙掌勺,但神仙是很腼腆的物种,怕见生人,您必须藏起来。
于是可怜巴交的秦始皇又把自己藏起来了。他在咸阳城摆了个巨大的迷宫,方圆达两百
里,用天桥、甬道连接咸阳城内外的二百七十多个离宫别殿,他在里边悄悄走过,除了老
鼠以外谁也找不到他。当然他也定期(也许是每天)从迷宫里钻出来,在咸阳宫里面见群
臣理政决事。
有一次,他又在迷宫里玩鬼撞墙,突然看见丞相的车骑从远处过来了。丞相的车骑非常煊
赫,秦始皇不太高兴,觉得他用车超标,于是嘟囔了几句。
当时秦朝的丞相设左右两名,一个是李斯,一个是冯去疾。这个超标的不知是其中哪个。
但不管怎么样,该丞相闻讯后立刻减损车马,不敢摆阔。秦始皇知道了,大怒,心想一定
是身边某个太监泄露了我抱怨丞相的话。“我不是说好了吗,不许泄露我在迷宫里的行动
和言语。不然神仙不敢来了!”于是他把那天在场的身边值勤太监全宰了。这帮人死得也
活该,说好了捉迷藏,却乱讲。
可是,尽管秦始皇这么虔诚,腼腆的神仙们还是不肯亲临咸阳,一露芳容。负责拉皮条的
卢生,一看自己拉不来神仙,就在骗局将被揭穿前卷着钱逃跑了。临走还把秦始皇大骂了
一场,骂他心不诚(原话是“贪于权势”,意思是老秦整天忙着处理政务,不适合当神
仙。)
秦始皇从迷宫里出来,发现卢生已经跑了,自己还挨了骂,骂词已经传到了咸阳民间,于
是他的愤怒可想而知。作为老百姓,被人骗了,也要一哭二骂三上吊,作为皇帝,则只有
杀人了。他展开大搜捕,要坑杀这些骗子。
当时云聚咸阳的文学方术士甚众。这些家伙有分工,文学士是歌颂太平用的,作《仙真人
诗》之类,干些帮闲的事。方术士是练药的,治病求长生圆满,类似某某功,总之他们的
特点就是跑来蒙事,以求“奸利”,也就是抓钱。为徐福、卢生代表的这帮骗子都发了巨
万大财。秦始皇当了冤大头,非常恼怒,于是下令在咸阳的这帮“文学方术士”中间排查
类似徐福、卢生这种蒙事骗钱者,最终互相揭发,确定了四百六十余个有问题的人,秦始
皇把他们都坑杀了。坑得好!
这件事情后来却成了秦始皇的盛名之累,所谓坑儒。其实“坑儒”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
坑的是不是儒?历来聚讼纷纭。据不佞的揣测,秦始皇坑的并非儒者,而是骗子和疑似骗
子。坑他们的目的用《史记》上的话讲叫“以惩后”,以避免天下人再来骗皇帝,而不是
惩罚他们学了儒学。
后来公子扶苏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扶苏这人心比较软,给在这些要被坑的文学方术士们
求情时说:“这些人虽然有骗钱求利,有蒙蔽圣上的嫌疑,但他们都是诵法孔子的,请陛
下原谅了吧!”
扶苏夸讲这些人“诵法孔子”,宣扬他们学儒这个优点,以便得到饶命。也就是说,在扶
苏和他老爹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个假设前提:学儒、学孔子的是好人。所以虽然他们有骗皇
上的钱的嫌疑,但毕竟是学儒的,请饶了他们吧。可见大秦朝和秦始皇并没有一贯把儒者
列为打击的对象,否则扶苏能这么夸人来救人吗?如果“学儒”是他们的罪名,扶苏还用
这样的“罪名”为他们求情,岂不是脑袋进水了。
其实秦始皇坑杀了四百六十人,那只是因为卢生缘故,痛恨他骗钱并且散布诋毁秦始皇的
流言蜚语。这也和东汉时党锢之狱一样,只是一时之计,并非专意杀戮儒生。
秦王朝虽然历来倡导法家,没有抬尊儒者,但也未必灭绝儒家。事实上秦始皇、秦二世身
边一直都有很多儒者色彩的“博士”。博士们地位很高,常在秦始皇、秦二世面前跟丞相
级别的人讨论国政,看来颇受亲近,算是进了“政治局”。“坑儒”的说法是后人附会。
《史记》上说的是“坑术士”。“坑儒”一词第一次是由桑弘羊提出,那时已距秦始皇有
一百多年了,而且同一时期另一个汉朝人“伍被”则依旧说是“杀术士”。总之这次行动
不是专门针对儒者来的。
虽然刚刚坑掉了一些蒙事的文学方术士,但似乎骗子们还是前仆后继。一个神汉告诉秦始皇说,出去旅游(“游徙”)能减少灾病。于是公元前211年,秦始皇开始了他最后一次出巡。这次与以前的不同,跨时将近一年,除了视察地方兼有延神祷寿的作用。
他一路高歌东进,从吴越地区绕到了山东。他身边的博士告诉他说,东海里的大鱼妨碍了腼腆的神仙们的光临(这个博士也不是什么好博士,应该坑
掉!)。于是秦始皇就驾帆出海,用连弩(古代机关炮)射杀了一只巨大的
鱼。这种“机关炮”可以连续发射弩箭,是战国晚期的发明:在弩机上面装了
一个竖形的箭匣子,像机关枪那样,可以把匣子里长短不一的箭噌噌噌地都射
出去。但是射程不远,只宜近距离群发。所以可以猜想老秦是贴近了这头大鱼
射击的,真不要命了。
演出完这个秦朝版的《老人与海》,秦始皇终于被折腾得闹病了(可以见到神
仙了!)。
当时已是夏季,五十岁的秦始皇躺在返回咸阳方向的车里,激动地叫道:“我
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可是病情却日渐沉重。
秦始皇躺在“温凉车”里,这车的样子像一个纸房子架在车上(使人联想起烧
给死人的纸糊房子)。穿过可以推拉的铜制车窗,外面的山东大地上红日升
腾。秦始皇望着车窗外的日出景象,用古代英语喃喃说道:“I’m not
kidding,北方的日出跟南方就是不一样!”(这句是我编的)。
北方的原野僵而平坦,日出光大而煌明:先是一线滚浪般的红云涌出地表,下
面耸出太阳,火焰炽烈照得南北西三个天边也都红了,好似君临天下一般。南
方的原野温而软,日出也迟迟疑疑,跳起来再落下,反反复复,好像一只篮球(这是因为南方多丘陵,随着观察者譬如秦始皇的车子移动,日出也就在丘陵的表面吞吞吐吐)。终于太阳升上来了,但南方多雾,无甚火力,颜色好像橙黄色的橘子,太阳静静的,凉凉的,温婉地不敢正眼看人间,羞怯怯地挂在天角,仿佛喝醉酒的月亮。
南方人的性格,也仿佛这醉酒的月亮一般温软。但是呢,南方也有狠人。譬如
秦始皇巡行吴越地区的时候,有两名群众演员――一个叫项羽,一个叫项梁。
项羽望见了秦始皇的赫赫仪仗,就说道:“这个男主角可以取而代之(彼可取
而代之)。”意思是我也可以上去演这个A角。
项羽还要继续乱讲,被项梁捂住了嘴巴:“不要乱讲,全家杀头的罪啊!”―
―项梁是项羽的叔叔,所以成熟稳住一些。他大约担心被导演听到了,俩人就
得从群众演员中除名。
这两个群众演员,敢在这里乱叫,可见南方人众对于秦始皇的普遍态度,也许
还不是很恭顺的。这是因为南方接收秦人的统治晚,而且距离秦王朝核心地区
遥远,所以不大服气。
北方就更完蛋了,重灾区是山东。山东原本是齐国的疆土,距离秦国遥远,被
征服得也最晚。于是去年这里掉下一颗陨石,就有当地的坏蛋就拿刀子上去刻
了七个大字:“始皇帝死而地分”。这是在咒他死呢。
“始皇帝死而地分”是什么意思呢?按无产阶级学者的说法,是人民群众憎恨
秦始皇的残暴统治,纷纷闹着造反。按资产阶级学者的解释,则是六国的亡国
贵族们,盼着秦始皇死好趁机复国。
后者的解释比较让人赞同。所谓“地分”就是土地重新分封的意思。老百姓应
当不会关心把统一的中国分成几大诸侯板块的问题。所以,刻下“始皇帝死而
地分”的人,肯定是某个诸侯旧贵族。
事实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的人也好,嚷嚷“彼可取而代之”的项羽这位诸
侯旧贵族子弟也好,他们整天想得都是复辟。除了项羽,还有一个著名的张
良,甚至急不可待地开始了锤击秦始皇行动。
张良的爹原是韩国的相国,属于贵族,血统上是王族分支,连续五代担任相
国。我们知道,韩国和山东六国一样,推行贵族政治,这是一种没落政治,后
被秦人革掉了。
不管怎么样,张良和他爹都是贵族,当韩国灭亡以后,韩王族被撵下台,张良
过起了拉登的游击队生活。由于是五代相国,所以经济上比较宽裕,光家童就
有三百人,张良用家里攒的些钱积极训练大力士,带着一群恐怖分子乱跑。由
于怕被政府抓住,他修改了自己的身份证,不再姓韩国贵族的姬姓,而改叫张
良。作为韩国亡国贵族的代表,张良的目的是复国。
终于抓住了了机会,趁秦始皇出巡,张良带着一个古代狙击手,在河南原阳县
郊外一个叫做博浪沙的高地埋伏下来,准备向秦始皇下毒手。张良和古代狙击
手俩人埋伏在山路上,久等不致,心里非常忐忑:“那谁不会路上出什么意外
吧!”
他俩非常真切地替秦始皇担忧着。
张良搬出一个古代炮弹――六十斤重的铁锤,呈瓜形。如何发射呢?当时没有
肩扛火箭发射筒,好在狙击手是个大力士,准备肉力发射。
正这时候,秦始皇坐着像新娘结婚那样的车队过来了。每辆车子都涂着十几层
的植物漆,上边画着云霓鬼兽,油光鉴人,车尾建着各色羽毛做成的彩旗,气
派豪华逼人。跟现在结婚的车队一样,秦始皇的坐驾大约处于第二位,他前面
有一辆全副武装的战车开路――战车上用虎豹眩目的皮子装饰着。
张良对狙击手说:“瞄准第二辆车,准备,肉力发射――,10,9,8,7,。。。。。。。2,1,发射!”
但是想不到秦始皇的车速太快(它是六匹马拉的,一般的车子是两匹马。车轴
外面的密封壳里通常放的润滑油是猪油,秦皇帝的车大约却是鲸鱼油,所以车
更快)。火箭弹在飞行的时候,秦的坐驾已经迅速前移了,炮弹落在了后边的
随从车上――就听咣当一声,随从车变成了鸟窝形。被击中的人像流产的鸟胎
一样,躺在了铁制鸟蛋的旁边。
唉!瞄准前面的武装战车就对了。
火箭弹造成了损失,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据野史说,刺客被抓住以后,秦始皇对他进行了愉快的审问。这个刺客(大力士)据说怎么审问都不开口,一开口却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了“姬公子”的名字,于是追悔中急急撞柱而死。他大约是这样说的――一边被拷打,一边嚷嚷:“打死我也不能说!不然你们就知道我是姬公子指使的了!啊?对不起,我还是说出来了!”干脆撞柱死了。
秦始皇诏令天下,大索十日,捕捉“姬公子”。姬是韩国贵族的姓,“姬公子良”赶紧更名张良,往距离秦朝腹地(陕西)最远的江苏跑去了。
张良在江苏北部的下邳窝藏下来,当行侠。下邳这个地方前几天我还开车路过,叫做邳
城,城心有一个大象的巨塑,不知是什么来历。周边几个城市的雪都及时铲了,惟独这里
的马路上积雪像北极一样冰滑。我想向路边一个黑车司机问路,他一看我带着求助的表情
过来,立刻就启动车子逃跑了!好有个性啊。总之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地方,以今例古,当
初也应该乱遭遭。
下邳地处江苏北部,这里不但窝藏了恐怖份子张良,一百公里以西还有二流子刘邦在沛县鬼混,一百公里以南则是韩信的neighborhood,项羽的老家宿迁则在下邳以南五十公里,
他正在那里学“万人敌”的技术。看来整个江苏北部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好地方,躲藏着无
数野心家和亡命天涯的人们。
既然项羽的家就在下邳附近,他有个族叔叫做项伯,项伯一不小心杀了一个人,只好四处
乱跑,却没有地方躲。张良正好在下邳这里装大侠(“为任侠”,就是走江湖老大的冷酷
路线),于是就把项伯窝藏收留下来。因为他比较有钱,又有一帮小弟,所以能罩得住项
伯。凭了这些关系,张良跟项氏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后来他一直在刘邦、项羽两大集团间
跳来跳去。
下邳城里有个老头子也很坏,经常以欺负年轻人为乐。有一次张良在下邳城外一个桥上走――邳城外不远有一个沂水,我开车还从沂水上的桥开过了,不知是不是这个桥――张良并不是过桥,而是在桥上心事重重地东张西望(好像一个卖光盘的)。老头子走到他旁
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位孺子(小弟的意思),你看见我这只鞋了吗?我现在把它脱
下来,扔到桥下去。请问,你看你能不能把它取上来!”
“什么意思啊?你的话让我听得很没方向感哎。”张良一愣。
“不要管,赶紧取上来。”说完老头就把鞋子扔了出去。鞋子像个乌鸦一样,落在桥下沙
地上。
张良说:“你是哪个山头的,找打架是吧。你不是我的冤家派来玩我的吧!”说完,按史
书的记载,张良就要“殴”这个老头子,因为张良是“任侠”来的嘛。但是这个老头子很
老,“殴”起来恐怕胜之不武。经过史书失载的一段思想斗争,张良居然放下拳头,决定
不“殴”,而是老老实实地下了桥,把鞋子拣上来,还给老家伙穿上。
一般来讲,一个疯子啊、傻子啊、乞丐啊,邋遢不堪,却敢故意悔谩你,说明他往往身怀
异禀,想试试跟你有没有缘份,所以你一定要善待他。郭靖就是这么跟九指神丐洪七公好
上的。这位秦朝版的“洪七公”穿上鞋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按道理,张良应该追上
去,一口一个“前辈”地问个究竟,“洪七公”才有足了面子,好教他武功。但是张良有
可能是有事走不开(可能还需要继续卖光盘),就没有追,而是呆在桥头傻傻地站着。
老头子看见张良没追来,很是气恼,但又不甘心,只好很没面子地又转身折回来了。他走
回到桥上,对依旧在那里卖光盘的张良说:“我看你这个小弟还是有些天分的(孺子可教
也!),这样吧,五天以后我还在这个桥上等你。”
张良很想问问等我干啥,但他觉得这样问显得自己很傻,和自己装行侠、逞意直行的宗旨不符。于是他张了几张嘴,只说道:“诺!”(OK)。
五天后的一大早,张良由于打不到车――我们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出租车,也许有吧,样子
也许就是马拉双轮车,当时已经有双轮车了――张良打不到车,结果到了约会地点,老头
子已经早到了。这个老头子非常喜欢耍大牌,就像美女自恃甚美就对迟到的男生要耍脾气
一样,他转身就走。
张良赶紧追他:“我已经来了,我已经来了,对不起晚了一点点!”
“下次吧,这次你迟到了,本小姐――本老汉没有心情了!”
张良苦苦追求,老头子方才说:“好吧,再给你一个机会,五天后还是这里,一大早啊。
不许再迟到啊。”五天后的一大早,张良终于打到车了,但可能是牛拉的车,比较慢,结
果还是迟到了。老头子哼地一甩秀发,拎着坤包掉头就走。
张良追了半天,只好再改下次。
这回张良学乖了,吃完夜宵,扛着帐篷就来桥上等了,好像等门票的一帮歌友。终于没有
迟到。老头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太公兵法》:“这本书我本想带进棺材的。但是看你心
诚,禀赋也好,适合当我的传人。我便宜点,十块钱卖给你。你回去好好研读,学成了其
中的‘罗汉神掌’,未来直可以作帝王之师啊!好啦,你就不要谢我啦,快点拿钱来吧。十块很便宜你了!”
张良拿出十块钱,买了书,诚惶诚恐地拿回家研习,未来终于成了“汉初三杰”之一。但是《太公兵法》这本书却没有传下来,据分析,其中一些内容被融进了后人写的《黄石公三略》里边,所谓黄石公,就是桥上这个欺负人的老头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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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刘季原本不读书
一
公元前256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为国八百年的赫赫大周王朝最后一任天子――号称羞赧之王的“周赧王”因为年岁太大驾崩了,大周王朝随之破灭,随后被秦人接管。而另一个刘姓的英豪,却在这一年呱呱降生了――地点就在张良所流窜的江苏北部地区,具体是江苏沛县。
由于已经有了三个很能吃饭的男孩,刘老爹虽然喜添新口,但根本没有兴趣给新生的儿子取一个正式名字。索性就叫他刘季,也就是刘老四的意思。
刘老四长大以后,发现自己长着龙的鼻子(龙准),左大腿上有七十二个黑痣,若干年后,他和长着马蜂鼻子(蜂准)的秦始皇还在咸阳城里一度邂逅。当时他正按法律规定跑去咸阳城里服徭役(可能是在某处建筑工地当建筑工人),闲暇时候刘老四也会离开工地,拎着电焊枪,走街串巷。他看见首都老百姓神色淳朴,着装稳重,走在路上熙熙攘攘,甚是规矩。人们有乘车的,有坐轿的,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甚至连抬轿子的也颇显轻松。大家都很高兴,咸阳城内秩序井然,人生已被法家政府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时候,听说秦始皇要出来了。
一般帝王出行,按照“宪法”规定都要清街,就是让人躲在家里,像非典时期那样。可能
是咸阳城内的治安实在太好了吧,这一次秦始皇命令大家可以从“掩体”里出来尽情观看。于是刘老四看见秦始皇出来了,秦始皇正在万众瞩目的七彩云端接受群众山呼舞拜,而刘老四则手持电焊枪,像建筑工地的民工那样扬着头,从人群缝中傻傻仰望――秦始皇很炫很炫的排场深深震动了他。他丢掉电焊枪,摘下安全帽,用鼻音很重的龙鼻子喟然太息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这位地位低贱的刘老四,不久即扔下电焊枪,换上三尺剑,以取天下,革了秦王朝的命,这是后话不提。协助他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还有其他一些混世魔王,如萧何、韩信等等。这些人多是在江苏北部地区哇哇坠地,纷纷来到波澜壮阔却人烟被他们搞得愈发稀少的中国舞台。
刘老四的学名叫做刘邦,不过这是他当了皇帝以后才取的,以前他就叫刘季,所谓“伯仲叔季”,意思是刘老四。不过我们按照历史习惯,还是叫他刘邦吧。刘邦长着一副美髯,性格乐天,常喜欢欺负人(他后来去衙门里当吏,衙门里的官吏们,他无不嘻嘻哈哈地狎侮开涮开玩笑,有时候他也往儒者的帽子里尿尿)。刘邦对酒和女同志尤其感冒,平时也爱施舍。至于念书,据他事后讲则是非常头痛,而读书以外的一般凭力气吃饭的生产作业,他又拼命地瞧不起,所以这样的人只好去县政府里吃饭了。刘邦当了个小官,可以混工资。
当时的官我们需要好好说说。韩非子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作为韩非子的fans,秦始皇杜绝了春秋时代依靠血缘关系而当官的悠久传统,采取了推择和考试两种从基层布衣选拔官吏的伟大程序,从而从技术上实践着韩非子的学说。
官和吏其实还不一样,得禄多的叫做官,得禄少的叫做吏,而不得禄的叫做士。士和农工商一起,都是白身了。
要想当官,先得当吏。吏这里又有个别号,叫做“亲民之官”,意思是直接和广大人民群众相接触,比如夹着包收电费的。总的来讲,吏是给官当跑腿的。当吏的第一个办法是被“推择”,也就是荐举。如果你家里比较有门面,又认识政府里的人,就有可能被推举到县里当吏了――我有很多高中同学,毕业后没有太大出息(也许这么说不太合适),但家里面还行,认识政府里的人,终于经过“推择”,都进了县里各个局里养起来――当吏了,负责填表啊、盖章什么的。
秦王朝被“推择”为吏,条件要求跟现在差不多,首先要有“善行”,另外“家贫”也不行。不过这两条其实是一条,只要家里不贫,招待得起当时的“媒体”(就是一些嘴巴很大很能吃也能说的人),经过这些人一嚷嚷,也就有了“善行”了!
有了“善行”,就可以被“推择”了。譬如,离刘邦老家(江苏北部的沛县)不远略向东南,在江苏淮阴有一个叫韩信的年轻人,由于“贫”而“无行”――既穷又没有善行,终于没能被推荐当吏,只好在大街上闲晃,饿得不行的时候就找洗衣公司的“漂母”蹭饭吃。
刘邦比较幸运,因为家里还属于准的中产阶级,于是很爽地经过运动,被推择为吏了。有人说刘邦是流氓,这是不对的。他从成人起,一直在“县政府”工作。
除了被“推择”以外,秦王朝还有考试一径也可以入选作吏――这有点类似现在考公务员。考试之前有辅导班可以上,叫做“学室”,里面的老师都是现任的吏们――秦王朝打击私学,不鼓励民间办学(比如孔老二之类私自带弟子的),甚至不允许民间挟书,要想念书,就去跟吏们学,叫做“以吏为师”。吏们教得都是国家的法令的详细条款以及实施时的各种解释,所谓“以法为教”,以“法令大全”什么的当教材。这样,大家只学习法令而不学习《诗》《书》,就能脑子里清晰干净、简直划一,也叫统一思想。本朝的统治者认为民众脑子里越简单――所谓“民弱”,那么就好管理,国家就会“强”。相反,“民强”了,国家就会“弱”。这早在本朝所奉行的法家学说的先驱者商鞅先生的著作里就鲜明论述过了。
不管怎么样,在“学室”里听吏们这些老师讲授国家法令,如果学得好,能背诵九千字以上,品格各方面又没有太大问题,就可以去县各政府里当吏了。
吏当久了,就可以当官了,就意味着可以领到几百石、几千石的俸禄。那么,如何由吏而变成官呢?有个成语叫做“积劳成疾”,在秦王朝,“积劳”可以“升官”!
“劳”,是考核吏们的一个得分表。每次县内作考核,完成指标最好的人(比如某个吏负责收电费,他收的电费非常多,一年把五年的电费都收上来了!),那么他就叫作“最”,就可以得到若干“劳”。如果他收的电费少的可怜,一年只收上来一个月的,成绩相比同事排在最后,那就叫做“殿”(所以你明白殿后是什么意思了),那就要扣他若干劳。
积“劳”就可以成“官”,从而实现了吏到官的转换。而一再扣“劳”,那就没有前程了。
看得出来,两千年前法家政府的这个职业官僚体系,虽然是刚刚肇始,但其精密科学,已经不比现代外企差了。
作为一个吏,想通过考核,“积劳”而升成官,其实满不容易的。我们说说啬夫的考核指标吧。
秦王朝有许多“啬夫”,这是秦国最不好干的基层岗位,类似现在的“主任”,有很多种:仓啬夫、库啬夫、亭啬夫、发弩啬夫、苑啬夫等等。
我们说说田啬夫吧。
本朝法家政府规定,每年四月、七月、十月、正月评比耕牛。其中正月的考核是大考,如果某乡镇的牛饲养得最好,赏赐该乡镇田啬夫一壶酒、十条干肉,而田啬夫以下主管养牛的吏,可加劳三旬(劳是按日子算的,积劳可以升官)。而一旦考核第末,该田啬夫要遭到叱责,下属主管养牛的吏要减劳两个月。
至于养牛的饲养员,也要被考试,如果他养的牛腰围减瘦了,每瘦一寸,笞打该饲养员十下――随着牛越来越瘦,人却被打得越来越胖。放牧时牛死了,要立刻报告主管养牛的吏,吏再报告县里的吏,县里的吏派专业人员验尸,看是怎么死的,是月经不调还是食物中毒,根据相关死因,追究相应责任,按照不同价格率赔偿。如果不抓紧上报,导致牛没等验尸就腐烂了,那就不管是有没有责任,都按鲜牛肉价格赔偿。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你是个不称职的吏,管着一帮不敬业喜欢偷牛饲料的饲养员,早晚就会弄死几条牛,那就等着倾家荡产去赔吧。如果赔不起,其实也没关系,可以把你
抓起来,称作刑徒,俗名劳改犯。本朝有很多施工项目等着劳改犯去修,都穿着国家发给
的工作服(叫做“赭衣”,也就是囚衣啦),你作为新刑徒,也穿着囚衣去干上几年,每
干多长时间就折合多少劳(男同志一天比女同志一天折合的劳多一点)。经过若干年月,
你积累的劳够了――够赔偿你弄死的那几条牛了,就可以宣布刑满释放啦!哈哈,这样的
工程项目秦王朝多得是,不用担心人满为患,实在不行就去最北边修长城也可以,永远不会失业。
还有其它一些政府项目也可以去作,比如在阿房宫和骊山工地上,有七十万这样的劳改犯(刑徒)每日像工蚁一样繁忙着。后来天下大乱,这些人被释放出来,编成平叛军,他们
作战勇敢,因为砍了敌人人头是可以折合“劳”的,用这宝贵的“劳”,就可以赔生产队
的牛了!也许有人等到秦王朝崩溃烟飞了,生产队的牛还没有赔够!哈哈:)。
事实上,去当这种劳改犯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工资,但国家每天给管饭。
下面说说发弩啬夫。发弩啬夫是军队里的吏,如果他管教的士兵用弩射击,不能达到法令规定的准确率,那么他就要受到处罚,罚他交两个盾,说明他教的不好。
战马也需要人喂养和训练,如果考核的时候该马“奔腾不如令”,达不到考核标准,该县的司马要受到处分,甚至县令、丞也都要分别受处分:如果马的质量太差,罚司马两具皮甲,并免除职务,县令、丞也要受罚甲两具的处分。
最后说说仓啬夫,这是秦朝各种啬夫里边最苦命的一种。仓库啬夫――也就是仓库主任,管辖的仓库门缝不得“容指”,如果门缝大到可以伸进一个指头,或者窗户缝大到“禾稼能出”,那就等着挨罚了。门缝、窗户缝弄好了,还不许有老鼠洞,按法律规定,如果发现有两个以上的老鼠洞,他和上级官吏就要受训斥,三个以上老鼠洞,他就要罚交一个盾了。如果有一百个老鼠洞,那么除非他是大款,否则逃不掉修长城的命运的。所以这位仓库主任必须天天祈祷,哀求老鼠们放过他的仓库。不过,及时弄好了老鼠洞,仓库的温度、湿度也是个问题,如果不小心粮食发霉了,粮食的自然损耗率超过了法律规定的十分之一,那就不但要追究他的责任,连上级县令都要负责赔偿。所以这个仓啬夫是最难干的职务。
我们有理由相信,修长城的未必都是穷苦人,秦朝法令约束的更多是诸如啬夫这种官吏,那些不合格的官吏们去撅着屁股修长城的也大有人在。事实上,《史记》上就清晰记载了
秦始皇曾专门下令把一批审判刑事案件时候徇私枉法、判决不公的官员,发配去修长城。
看得出来,在秦王朝作官,实在是不容易。官不好当,是一个社会政治成熟的标志。如果
一个社会,当官、做官是件非常容易的事,那其实不是个好社会。秦王朝就是凭着这个一
丝不苟的法家政府,获得了战胜六国的伟业,并且在随后的短短十五年中,完成了长城、
驰道、秦始皇陵等等宏伟工程。
秦政府各地的田啬夫驯养出膘肥体壮的公牛,农业啬夫精心选制出优质的种子(种子发芽
率是考察他的指标),负责器用制造的啬夫打造出精致的工具(工具们都有误差检测标
准),最终使得这个王朝有着傲人的农业成就,可以供应蒙恬四十万大军长期奔腾在广漠
的北方,还有五十万大军戍守战斗在苍茫的南方,以及建筑工地上无数施工者的口粮。最
终,各类啬夫兢兢业业积累出的粮食,堆积在诸如敖仓这样的著名大仓库,一直到了秦王
朝灭亡都没有吃完,一直到了西汉建立初年,还在持续供应着天下。据说,栎阳的仓库是
两万石一积,两万石一积;咸阳的仓库是十万石一积,十万石一积,一积就是一堆的意思。规模宏大,显示了秦人发达的农业经营水平。
我们不得不对这个充满着高效管理和精湛法治的两千年前的王朝,充满着由衷的敬意。
被推择为吏以后,刘邦进入了他的试用期,也就是史书上他所谓“试为吏”。他的试用地点在沛县郊外的泗水亭上。亭是修在交通要道旁的派出所,每十里一个,亭长的主要职责是抓捕恐怖份子――盗!
刘邦担任亭长,相当于派处所所长,下边管着两个“兵”:一个是亭父,负责洒扫,属于内勤;一个是求盗,负责出去抓坏蛋,类似民警。刘邦的上级是亭啬夫。如果说刘邦的“亭长”相当于设在乡镇的派出所所长,那他的上级“亭啬夫”,就是县里警察局长。
如果不是刘邦所抓的这些盗改变了这位捕盗者的命运,刘邦未来的职业生涯可能最高也就停留在一介亭啬夫(县警察局长)的水平。
有一天,刘邦带着自己的求盗,押送一批劳改犯去骊山那里(去给秦始皇修陵墓)。这些劳改犯成份复杂,按我的估计,他们中间有犯法的老百姓(比如偷了牛的偷牛贼),有曾经逃避兵役或者劳役的“亡人”(具体我们后边再讲),有聚众讨论《诗》《书》的反动学术权威(属于煽动民众情绪的),还有不小心没完成考核任务的饲养员什么的(比如他养牛,但他养的牛比较性无能,十头大牛没有生出四头小牛。于是这头性无能的牛不但害得饲养员先生去修秦始皇陵,还连累了主管养牛的啬夫(主任)被罚款)总之,是一帮可怜人。
这些人走出了沛县境界,进入邻近的丰县地区,中间一些武林高手觉得去骊山不爽,就施
展轻功逃跑了。刘邦手下的求盗可能只有两三个人,而且多是进政府混饭吃的,根本抓不
住逃跑者。随着队伍渐行渐远,劳改犯也越跑越少。刘邦估计,等到了陕西骊山,可能跑
得就剩我跟这三个求盗了,这可怎么向秦皇帝交差啊?干脆我跟三个求盗互相捆绑起来,
直接去骊山修陵墓算了。
刘邦这个人很有政治野心,这不怪他,都是一些当时的职业生涯咨询师(当时叫算命的)和一些迷信的人调嗦得他。刘邦常在王媪开的酒吧里喝酒,但是身为试用期的警察系统官
吏(严格来讲只是吏还不是官)的他,根本没有什么钱,于是他就使出了现在派出所所长常用的伎俩,故意假装一模兜,叫道:“哎呀,我忘了带钱了!等年底一起算吧!”
王媪早有准备,走过来嗤笑着说:“你是新警察吧,怎么喝完了还撒谎说忘带钱啊!人家老警察都是喝完了直接摔瓶子的!”
刘邦方才红着脸承认自己是新警察,出道浅,还在试用期哩。于是王媪说:既然是新警察,年底一起算帐吧。
不料,刘邦一高兴喝多了,躺下呼呼大睡。王媪看见这家伙身上,居然趴着一条鼾声如雷的黄龙。于是王媪吓坏了,到了年底,再也不敢说要钱的事。所以,刘邦长期白喝王媪的酒。在一个叫做武妇的人的酒馆里,也是如此。(看来当时的酒吧都是女老板)。
还有一次,一个老头子看见了刘邦的媳妇,也就是吕雉(由巩俐扮演)正在农田里干活,于是惊叹道:“哇噻!,这个小娘子乃天下贵人之相啊!”又看了刘邦的两小孩子――这俩正帮着妈妈在田野里给庄稼苗粪:“喔靠!这俩都是大贵人的命啊!一个公主,一个皇帝!”
吕雉拉着俩孩子,也没心思苗粪了,赶紧跑回去向刘邦汇报。刘邦一听,马上去追上老头问:“咨询师先生,麻烦您再看看我的贱相如何?”
老头瞪着眼看了半天,狂叫一声,吐血三斤:“Oh, my Godness! 刚才的夫人和孩子,都是人君之相,至于您,更是贵不可言啊!这么办吧!这本《太公兵法》我本想带进棺材的,但便宜点,我十块钱卖给你。你回去好好研读,学成了其中的‘如来神掌’,未来直接可以作帝王啊!”(他又跑这儿来卖了!从下邳过来的!带着货过来的!一路上一百公里估计已经卖差不多了!ha)。
刘邦听了这些话,从此有了远大理想,而且常常窃喜,变得更加乐观,对前途无比愉快。心情好的人,又有远大理想,平时就很幽默:刘邦作为泗水亭长期间,经常跟县里的官吏们搞笑――也就是“狎侮”――估计用胳膊夹住他们的脖子按在办公桌上拿他们开涮,司马迁说,他对每个官吏无不如此,反应了刘邦愉快自信的心情。
而且,有远大理想的人都不计较寻常得失。刘邦看看这回劳改犯们都跑了一半儿了,就干脆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用公款请大伙痛吃了一顿。求盗问他:“亭长先生,这盘缠是两千
里路用的,您一把都给吃光啦?”
“不要紧,吃光了咱们就散伙。你、你,还有你,你们这帮劳改犯也都不容易,这大秦王朝的法律,也确实够不近人情,弄得你们都动辄得咎,我呢,也当官捞不着油水。干脆我
这官也不干了,你们也都走散算了!(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
其中有十个壮士,觉得刘邦很有江湖大佬的风气,都说:“四哥,我们几个不走了。附近砀山非常险要,有泽有岩(――类似水泊梁山),我们十个就跟着您上砀山吧!”
于是,刘邦喝了个大醉,带着这十个弟兄,往砀山方向去当山贼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去了。
他们走到一处泽边,忽然大蛇当道,弟兄们吓得面色苍白,纷纷要求倒车。刘邦说:“不要倒车――不慌!壮士行路,焉有畏惧!待我前去观看。”说完,他按着腰中青铜宝剑――这是这十个人惟一的一把武器,伸着脑袋往前走去。就见一头巨大的白蛇,正盘在路中,喷着芯子,对着太空练气功呢。刘邦趁着酒意,拔出腰中宝剑,一剑挥去,但见白光
映耀群星,登时白蛇斩为两截。蛇血蹿起来,溅湿了这帮上帝的选民的袍襟,蛇血也落在
了人们的嘴唇上,舔一舔,味道就好像这帮人的命运,有点甜,也有点苦。弟兄们都一起高呼:“Beautiful! what a decisive cut!――喔靠!”
从此,前沛县泗水亭试用期派出所所长刘邦同志,脱离的组织关系,转而走上了一条布满草莽荆棘的不平凡的道路。这就是高祖斩蛇起义的故事。这个白蛇,代表着西方的秦皇帝。
静候下文
季并不特指老四,只是指排行最后,与“稚”同义,是“稚”字的初文,举个例子,季军指第三名,而非第四:)所以刘季只是指是刘家的老小,他只有两个哥哥,大哥刘伯早卒,他的儿子被封为羹颉侯(呵呵,就是因为那个嫂嫂不给吃饭的典故),二哥刘仲,先被封为代王,但是后来匈奴进攻,自己逃回了长安,被贬为合(嗔)阳侯。刘仲的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刘濞。
刘邦还有一个弟弟,就是楚元王刘交。
因为这一段的作者其实是我,而不是潇水君(他作了一些简化),所以我负责辩护一下。
古人的兄弟排序称呼是:伯仲叔季,看看周王室的名字就可知道。
你对刘邦的族谱掌握得不错,但“季并不特指老四,只是指排行最后”的理解不正确。你自己也承认:“刘邦还有一个弟弟,就是楚元王刘交”。我对此唯一的解释是:刘邦的三哥“刘叔”在幼年时夭折了,因为毕竟曾经有过这个人,所以刘邦的名字只能轮到“刘季”这个名字。考虑到古代极高的婴幼儿死亡率,太公生下5个儿子,只夭折掉一个,说明他的家庭经济状况还是不错的。当然,太公自己的身体肯定也很好,所以后来也能享高寿。
那也举个周朝的例子,古公??父大儿子叫作太伯,二儿子叫作仲雍,三儿子叫作季历,也是按照伯、仲、季的顺序排列的,难道也有个早卒的“叔”不成?这样的例子在汉以前有很多。
再说了,季的古义本没有第四的意思,为了凑成第四就推测早卒了一个刘叔未免有失严谨。
至于楚元王刘交,这也很正常,因为那时生小孩又没有计划,本来以为刘邦就是老小了,但是后来又生了一个孩子,这也没什么不妥的,更何况关于刘交的来历,史记和汉书记载的有出入,又是一段公案在里面。
所以两者相较,还是刘邦是老三比较合理,呵呵,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要介意:)
没有记载说季历是古公??父的第三个儿子,只知道他比太伯和仲雍小,有个早夭的三哥毫不奇怪。
再比如伯夷、叔齐。《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
显然,伯夷是大哥,叔齐是老三,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二哥“中子”,肯定叫“仲※”。这里的“叔”代表“三”。
“叔”就在《史记吴太伯世家》里也有记载啊:“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侵儆骸V儆鹤洌?子季??立。季??卒,子叔哌立。叔哌卒,子周章立……周章弟虞仲……”《左传》里同样记载着N多个“伯仲叔季”。
最后一个例子:三国时期,司马懿兄弟八人:“长兄朗字伯达,宣帝(司马懿)字仲达,孚字叔达,馗字季达,恂字显达,进字惠达,通字雅达,敏字幼达”,“季”在这里不代表最幼,是非常明显的。
至于您推论:“太公本来以为刘邦就是老小了”,中国自古讲究多子多福,这不是自己咒自己吗?
唯一一个变数:先秦时期,女儿是否可能算入“伯仲叔季”,还可以讨论。但当时的女人一般都没有名字,所以我对此十分怀疑。
另外,“伯仲叔季”这个排序法,现在有机化学里还用得很欢。
首先让俺查了一通字典,知道了季字是啥;
其次,让俺明白了刘邦这个小混混是怎么从一个乡镇干部走上高级领导岗位的;
第三,还明白了刘同学的婚姻.你能不能再谈一下他后来有二奶三奶的情况啊?
是很久以前老文章中的一部分,剩下的可都是潇水君的功劳啊。
刘同学的二奶、三奶、四奶等革命伴侣的动人事迹,也都留待潇水君的大作吧,我就别越庖代俎了,国史可不是咱的强项
呵呵,这么说季历的三哥也像刘邦的三哥一样幼年夭折了?吓得俺都不敢提季礼了,害怕兄台大笔再一挥,非要季礼死三个哥哥来补上“伯仲叔季”之列
呵呵,你既然提到《吴太伯世家》,那咱们就看看吴太伯世家,你提到的“虞仲”的哥哥为什么不叫“伯*”而叫周章呢?
你提到《左传》,那就应该记得孔子那句“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呵呵,庆父的弟弟是叔牙和季友,庆父的哥哥却叫作同。这里的“伯仲叔季”呢?
呵呵,“伯仲叔季”不过是后世渐渐形成的习惯,汉以前未必就已成定制,就像旧时的学者以当时皇帝的存在而猜测五帝如他们时代的皇帝一般,这样以后世推测前世,岂不谬矣?
“季子”这个词语现代汉语还有,指的是小儿子而不是第四个儿子,而“季”字我也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古通“稚”字,只是表示小罢了,呵呵,难不成为了凑这个“伯仲叔季”兄台就让古人不停的死三哥,二哥或是大哥,或是全死?
更何况,古人亦认为刘邦排行老三,君不闻《哨遍?高祖还乡》:“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圩。堪咨趺锤牧诵崭?了名唤做汉高祖!”
你说呢?
我们从哪里来啊?
有没有可能古时女人虽然没有名字,但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什么的还是要排?
嗯,对了,杨家将里是怎么排的?难道中间一个女的斗没有么?记不得了。
从前遗少兄发给我他写的一个长篇大文,其中含有长平之战和关于刘邦身世的高文,我觉得他写的好,就都借用了过来。其中到底是刘邦是刘老四还是刘老三,在别的网站已经有人争论过。我亦不能辨也。 两位在这里的讨论,实在是好啊。
另外 ,据我所知 应该是 庆父、鲁庄公(老二)、叔牙、季友,这个顺序来的。这里还是符合季是老四的规律。
寿梦有子四个:诸樊、馀祭、馀昧、季札。季也是老四。
但是,不符合的例子也很多。上边似乎也举了。
到底是老三老四,还要待来者更多讨论。
不过,我最后把文章改成这样:
“刘老四的学名叫做刘邦,不过这是他当了皇帝以后才取的,以前他就叫刘季,所谓“伯仲叔季”,这是排行的顺序。刘季意思是刘老四,但也不排除是刘老三――因为有时候第三也叫季――比如“季军”是比赛中的第三名。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按照历史习惯,叫他刘邦吧。刘邦长着一副美髯,性格乐天,。。。。。。。
小驴才疏学浅,与神州遗少、锴锃兄有些来往,这里再为潇水兄道个安好,欢迎来河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