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十六岁的毛孩子兵·神炮手唐章洪㈠ -- 双石
男,南疆军分区的卫生员。他讲过好多军营故事,我记忆最深的是抓从境外潜回南疆的东突骨干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车间主任都忘了催大家干活儿了。
他也讲过小兵。说连长带一帮小兵,年龄小的还架在连长脖子上玩,军衔比连长高。
一次去见的老爷子说道他们用的是81炮,比鬼子的82炮轻。
可惜当时我既不懂采访,又不懂炮兵,沟通能力还差。
“少壮军人”恐怕和日语中“青年将校”相对应
给人的感觉有点右翼
请问你是怎么理解的?
那是1952年5月初的一天。
此前,炮连二班的“游动冷炮”已经在537.7高地北山首开纪录,毙伤了两名敌人,《志愿军报》和军里小报呼啦一下子来了好多记者围着炮二班转。这个消息,对炮一班的战士们刺激很大,大家都摩拳擦掌嚷嚷着也要去打一把。特别是一个叫谭新国的战士,原来是第一三五团一营营部文书,跟营首长们磨了很久,才如愿以偿下到了连队。这一听说有仗可打了,又跟班长死乞白咧套近乎,一定要跟着上去打一打。连里研究后,终于同意炮一班也上去“打一打”……
这也难怪,他们从三四月间进入五圣山地区阵地防御以来,光修工事挖坑道了,一直就没大仗可打,谁心里都痒痒得慌。“冷枪冷炮对敌斗争”开展以来,一线步兵连队“打活靶”打得是热火朝天,狙击手们屡屡得手,象邹习祥这样的“神枪手”那会儿已经小有名气,更是让搂着炮筒子的炮手们瞅着眼热还干着急……
唐章洪更着急,象他这样的一炮手,当时是留在二线作“战斗力储备”的。炮二班的一炮手是个老兵,也是个被“储备”的战斗力,可人却敢倚老卖老,见天儿跟连首长们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闹着要“上去”。而唐章洪心里虽然也在挠痒痒,但却还算知道自己当时的份量,也很守本份,没象人家那样理直气壮的跟领导吵吵——他也没人家那资格呀……
现在好了,咱也有机会了。
这是第一次出击。连里和班长商量了,游动炮位就选在537.7高地北山阵地左侧后的448高地,目标则是这个高地东南方向约1000米处的阳地村。这个地方地势低洼,是敌人的一个物资转运地,见天儿都有汽车拉着物资到这里来装卸转运,是个很好的“单炮游击”巡猎目标。
那天天蒙蒙亮,班长带着唐章洪,战士贾志培、谭新国一行4人,带好干粮和水,悄悄沿交通壕来到了448高地的一个拐角处,在一棵大松树下架好了炮。因为是第一次出击,大家都带着一种瞧西洋景儿的心情,想亲眼看看敌人是怎么倒在自已送出去炮弹之下的,所以选用的射击方式是“直接瞄准”。
就是因为这个“直接瞄准”,他们这次行动,一开始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内。
448高地东侧四五百米处,是敌人占领的注字洞南山阵地。在晨曦之下,他们观察448高地的情况十分清晣,唐章洪他们在一棵大松树下架炮,又恰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观察乃至瞄准射击的参照物。这个高地上有敌人的固定坦克和安置在地堡中的无座力炮,正好可以对他们直接瞄准射击……
这一切,这几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毛孩子兵都浑然不觉,就是班长这个老兵也大意了。
——他们求战求胜心,太切了,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古训。
班长在大松树下举着望远镜,瞅好了目标,报出诸元。
唐章洪接过贾志培递过来的炮弹送入炮膛,然后侧身蹲下。
就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注字洞南山一个地堡中伸出的一根闪闪发光的无后炮炮筒。
“班长……”
话音未落,就听得“咣”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大松树边炸响。
大家还没回过神儿来,又一发炮弹打了过来,就听得大松树在嘶咧声中轰然倒下。
几个人全被埋在了交通壕里。
唐章洪挣扎着从土里钻出来时,发现贾志培、谭新国都负了伤。他和班长两人赶紧把他们拖进防炮洞包扎起来。可敌人的报复炮火打得昏天黑地,白天没法把他们送下阵地,只好在防炮洞里一直熬到夜幕降临,才抬上伤员送往了阵地后面的营绑扎所……
后来才知道,贾志培在转移到团卫生队的途中,不幸牺牲。
“炮弹刚送出去,连弹着点都还没瞅着,就被人家打了个正着,窝囊啊!贾志培,我们一起参军的一个四川兵,还到不到二十岁,一直哭着闹着要下连队杀敌立功,下连倒是下连了,可敌没杀着,第一仗就……”
多年后,唐章洪老人神情黯然地对笔者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炮一班“冷炮游动”首战失利示意图(不要去细究比例尺哈,俺估摸着画的)
这可真是飞机上挂暖瓶...
别说有射表,没射表也敢自己琢磨,试射两发再心里毛估一下... 至于说会不会误事儿 -- 当然不如统一弹药好,但总比没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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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失利让大家都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唐章洪也很沮丧。
可这也把大家“报仇雪恨”的气性儿给挑了起来。
指导员也来给大家鼓劲儿,开“诸葛亮会”,一起总结经验,说道怎么个接茬儿再打。
会上,一条一条地检讨,一条一条地落实,形成了这么几条:
一、还是要充分利用迫击炮曲射火炮可以在反斜面射击的优势,尽量采用间接射击。
二、炮位不能设置在明显地标物附近。
三、“单炮游动”不需要那么多人,三个人足矣:一人充当观察哨,观察目标,测算诸元;一人操炮,一人在防炮洞中备弹供弹。
四、要设置假炮位迷惑注字洞南山的敌人。办法是:故意暴露挖掘工事的鲜土,在假炮位预埋上一颗手榴弹,导火索牵上绳索,由防炮洞里的弹药手掌握。炮手一开炮,弹药手就拉绳索引爆手榴弹,制造“我们在此打炮”的假象。
五、炮击结束后,迅速分解炮架炮筒瞄准镜进防炮洞,不用移动炮底盘,那是个笨重家伙什,即或被弹片戳几个洞还可以照用不误。这事儿行前要反复演练,一定要做到行动迅速,绝不拖泥带水。
这些条条,后来被“知识分子”唐章洪自己,提练完善成了这样一句“顺口溜”:
“三快两准”:确定诸元要快,架炮要快,瞄准要快;两准:距离测定要准,方位标定要准。
“四打四不打”:敌人前沿阵地,一般不打(曲射火炮初速低,前沿敌人听到炮响躲避还能来得及),敌人纵深目标,打——简单地说,就是“抵近前沿打纵深”;单个活动的敌人,不打,多个敌人,打;情况不明,不打,情况清楚,打;没有把握,不打,有了把握,打!……
“一张一驰”:时间、地点灵活多变,有张有驰,不形成规律。
仔细瞄准精确打击(右边瞄准的那位是唐章洪)
“那时候,官兵关系很好,部队里‘三大民主’贯彻得非常充分,我有什么想法,直接就可以跟连首长们交流,连首长们也经常来班里和我们一起出点子想办法。你有了功劳,干部们大会小会表扬,谁也不会贪污;你有了挫折,他们也不是光会撸你,更不会幸灾乐祸,而是跟你一起总结、提高。那时我很爱动脑筋,想到什么点子就跟班长说,跟连首长说,大部分都被采纳了。连里有革命军人委员会,对指挥员的指挥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三五反的时候,军里开大会,连军长都可以指名点姓地批评,唉,那年头的那人那兵那队伍啊……”
多年以后,唐章洪还很感慨。
总结完了,反思完了,他们再次操家伙上阵,还是在448高地上,还是在夜里进入阵地,决心要一雪“首战失利”之耻。这次的炮位设在高地反斜面的交通壕一个防炮洞附近,观察哨设在高地山脊阵地上,与炮位有交通壕相连。同时按预案在另一处设置了假炮位,埋好了手榴弹。
天亮了,班长和唐章洪两人在观察哨瞅好目标:阳地村那个洼地里,敌人正在搬运东西。
把诸元什么的测算确定好了,唐章洪跑回炮位,装填上了炮弹。
炮弹象鸽子似的飞了了去,这边防炮洞里弹药手也把绳索一拉,假炮位的手榴弹也响了。
“打着啦打着啦,唐章洪,再补一发”,班长大喊。
又一发炮弹送进膛。唐章洪跳起来就跑到观察哨,从班长手中抢过望远镜。
哈,敌人乱作一团作鸟兽散。俄倾,又探头探脑跑出来,抬走了两个人。
跑了的不算,抬走的算,战果:毙伤两名。
正在高兴,注字洞南山敌人的报复炮火也“咣咣”地砸了过来——全砸在假阵地上……
“快防炮,快防炮”,大家把家伙什一收拾,钻进了防炮洞。
过了一会儿,阳地村那边敌人的报复炮火也砸过来了,假炮位那边一通深耕透犁……
来晚了,也打错了。
唐章洪们在防炮洞里悠悠闲闲地就着美国罐头嚼压缩饼干,消停到晚上,得胜回营。
“那一次打了,信心就起来了,美国鬼子也不过如此嘛!”多年后,唐章洪如是说。
那会儿,他们对面的敌人是美步兵第四十师的“美国鬼子”,上甘岭战役两月前才被换下去。
打那天后,他们的积极性大增,见天儿都在537.7高地北山和448高地之间游动,屡有斩获。
个把星期后,敌人的汽车白天就不来了,卸货也在晚上。
唐章洪们只好改章程,几天来一回了。
“那‘四打四不打’也不是清规戒律,都是自己根据情况掌握,能打就打!”老人回忆说。
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信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