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关于中国足球的一点看法。兼与新华声兄讨论 -- 子奉不语

新华声的《从市场经济的角度看足球改革的失败》我很仔细地看了，最初的印象是觉得该文的结论有些武断，但既然要“讨论”，自然得提出自己的看法。我并非体育行业内的人士，很多东西也是就感觉而言的，不当之处，请大家指正。

一、市场化是中国足球的出路么？

我认为是的。足球搞市场化，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再不改就要完蛋了，举国体制，计划体制已经搞不下去了。而并非新华声所说的“据信中国当时的所谓举国体制是落后的，与国际体育运动惯例不相容的，是苏联体制的翻版。所以要改革。”，“据信”就是没有根据，拍脑袋拍出来的。

中国男足的水平很低，这是有历史渊源的，也是无法在短期内解决的。而水平的低下就无法从国家手里获得发展的资金，偏偏足球运动又是一个耗费颇大的项目，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教练员、运动员收入低下，自然没有提高水平的积极性和物质条件，观众因为球踢得臭，也不想去买票看球。

那时我家对面就是体育场，萧条到什么程度呢？有句笑话，是“观众还没有场上的球员多”，这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所以说，现在体育界的人士把足协红山口会议，乃至棒槌岛会议比作遵义会议，给以很高的评价，我认为是中肯的。

新华声举了其它项目，例如羽毛球，乒乓球，跳水等等来做对比，说这些项目没市场化，也发展得很好。我认为是不合适的。我有个可能不恰当的评价，我们国家水平高的项目，统统是其它国家不屑于搞的项目，是老百姓不太喜欢的项目。老百姓喜欢，资本就进入搞市场化，搞了市场化，咱们的举国体制就不灵了，女足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在这里没有对奥运英们不敬的意思。有人做了估算，说一块金牌折合多少亿人民币。帐当然不能这么算，可我国在奥运会上的成绩和国民体育水平是不成正比的。国家对于全民健身的投入有限，当然有经济发展水平的原因，举国体制的包袱也是一个原因。所以，让有条件的项目搞市场制，从市场找钱，从市场赚钱，是一条很好的方法，从目前看，也是唯一的方法?

二、足球十年改革失败了吗？

在这个大环境下，说没有失败，似乎有点神经病。但我还是得说，足球十年改革，成功多于失败。

首先是足球水平的确提高了。

中国男足历史性的打入世界杯决赛圈，取得亚洲杯的亚军。中国女足获得世界杯的亚军，男子青年队也取得了历史最好的成绩（具体忘了，好像是，请知道的告诉一下）。

当然，有人可能不屑一顾，说是运气好啊，时机好啊，含金量不高啊。什么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很多人推崇荣志行、古广明等80年代的球员，这批老球员在个人修养、意志品质方面可能是很好的，但在球艺方面决对比不上现在的球员。谈论水平高低，当然无法把他们拉来比一下，那就是关公战秦琼了。但一直以来，中国男足就是亚洲二、三流水平，现在亚洲一流谈不上，二流中的佼佼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五一九，现在回想起来，输得一点都不冤，因为当时香港队和中国队水平相当，反映在历史悠久的省港杯上，香港队还略占优势。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但是需要特别指出的，就是这十年来，世界足球、亚洲足球也在发展，而我们的发展速度是偏慢的，起码比日本、韩国要慢。但是纵向的比较，足球的水平的确提高了，应该予以承认。

其次，是联赛的经营初具规模，开拓、发展了一个庞大的市场。

改革十年，且不说球员、教练这些圈内人的收入大涨，就连体育媒体从中也获益匪浅。《体坛周报》售价1块5，您乘乘它的发行量，那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足球之夜》和《天下足球》也成为了央视很重要的一个媒体品牌，这些都是市场化的功劳。

新华声提到了一个成本过高的问题，把它作为足球市场化的劣势提出来。请问，这么高的成本，最终是由谁来承担了呢？是由投资人承担的。他为什么要承担？为什么不退出？十年来，退出过一些老板、企业。但留下的是多数。搞足球，有品牌价值、有社会美誉度、能获得相当的社会资源。更重要的是投资人看好这个市场，目前亏，以后不一定亏，而形成的品牌可能会值不少钱。所以，这些投资人前赴后继，加大投入，这也是足球市场化的功劳。

三、中国足球没有泡沫么？

我认为是有的。泡沫来源于炒作，投资人投资的目的在于回报，在中国，这个回报狭隘为经济回报。如何在短期内获得巨额利益呢？买一只足球队，巨额投入，获得好的成绩，再把它卖掉。这和欧洲的足球泡沫是差不多的。欧洲的情况复杂些，有电视转播费、股价等等原因。但本质是一样的。意甲的帕尔玛、德甲的多特蒙德、英超的利物浦都是如此。

所以，泡沫的根源并非市场化，而是市场化的制度。曼联的财务状况很好，源于投资制度的完备。而市场的崩溃，个人认为是有利于发展的，一个方面泡沫挤清了，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制度的完善。现在提的比较多的是球员的降薪，我是持赞同态度的，倒不是如同某些人大代表一样针对球员，而是可以减轻俱乐部的负担。当然，降薪制度应该更合理一些，NBA的球队薪金总额封顶制度，我就觉得很好，既保证了球员的积极性，也保护了俱乐部的利益。但我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了解也少，不好作比较。

四、假球、黑哨怎么看？

和所以球迷一样，我深恶痛绝。但作为一个真正喜欢足球的人，应该要反思一下这些丑恶现象的根源和防范的办法。

写文的时候，德国的黑哨案正闹得沸沸扬扬，可见，这个问题是个世界性的问题。和它的兄弟贪污受贿很具有可比性。假球形同于贪污，黑哨是典型的受贿。所以解决这个问题也不复杂，比照贪污、受贿就可以了。

前几年，足协喜欢讲“证据论”，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没有证据啊，怎么判断是假球呢？球迷说是假球，我们处罚了，打起官司来，我们肯定输啊！

这个话说的既无能又无奈。官员受贿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怎么会让你抓现行呢？那反贪局的同志是吃干饭的呀？真心想查，怎么会查不出来呢？说足协无奈，是足球运动毕竟不是经营企业，有它的特殊性。大家常说：“足球是圆的”。就是说比赛的不可预测，不能根据比分的失常，乃至某个球员表现的失常来判断是否为假球。而且，足协毕竟是行业协会，是民间组织，不是检察院，更不是法院，没有侦查、审判的权力。但是，不能看着癌细胞四处扩散，而不采取任何办法啊！这几年来，中国足协面对联赛的混乱，束手无策，以致邪气横行，风气大坏，足协，乃至阎世铎本人其责难咎。

我在这里说句诛心的话，一则是怕影响稳定，二则恐怕是足协中某些人在这潭黑水里陷得颇深，三则是怕断人财路，惹祸上身，所以就糊糊涂涂，昏昏噩噩。以致病入膏肓，尾大不掉了。

五、投资人逼宫怎么看？

媒体喜欢讲什么“七君子” ，讲什么“举起改革的大旗”什么的。我非常厌恶。谁都不是好鸟，为了几块骨头嘶咬在一起，还给自己披上道德的外衣，而有帮球迷，不知是真傻还是贪图些什么，二楞子似的被人当枪使。

但，投资人是足球运动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次的所谓“逼宫”事件也算中国足球改革中的一件大事。也谈两句吧。

事件的导火索，是北京国安的罢赛。裁判周伟新的判罚无可争议，而俱乐部、球员却无法接受，这说明裁判的职业道德已经被普遍质疑，这是个长期的过程，所谓积重难返。

而围绕罢赛的处理，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变成了以徐明为首的“改革派”逼宫足协，中心就是夺权，要参与联赛的管理。

我想这个事件，反映了两个问题，一是俱乐部对足协的经营无能积怨已久。二是投资人期望获取更大的利益。

投资当然为了收益，俱乐部亏损，原因有很多，世界上大部分的俱乐部都不赚钱，所以亏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实力的留下，没实力的退出。可是因为足协的管理不善，导致联赛信誉流失，观众逃离，以致俱乐部的品牌价值和社会美誉度极具下降，市场前景非常暗淡，如此，经营亏损就成为俱乐部的不能承受之重了。

那么，如何来“乱中取利”呢，徐明一伙提出了些想法，中心思想就是我来当足协。我始终不觉得徐明是真爱足球，也不觉得他是真心想搞好俱乐部。他是个大鳄，是个捞一票就走的主，他来搞改革，对中国足球的发展有弊无利。这个结论武断了点，但是我长期以来形成的看法。《体坛周报》用很多版面来轰击足协，乃至阎世铎本人，对徐明的造反基本持赞许的态度。我在信任《体坛周报》的职业操守的前提下，猜度他们是希望通过这次改革，而能让足协有所改变，我认为是与虎谋皮。

联赛反映了很多人的利益，那么主持者的公正是基本的要求，而足协，作为一个超脱的组织，是唯一有可能公正的个体，也是唯一的主持人选。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主持者不但要公正，而且要有效。足协改革势在必行，但不能否定足协的领导。不能改到同股同权，资本说话。

六、关于出路的一些想法

原本想依前面用疑问句做标题的办法，叫“中国足球的出路在哪里？”。但这个题目太大了，自己也讲不太清楚。便提提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我始终认为，足球运动的市场化发展，是世界普遍发展的潮流，但也是一个不成熟的产业。对于国外的东西，我们只能小心借鉴，不能盲目照搬，不光是适不适合国情的问题，而是国外的问题也很大，甚至比我们还麻烦。

现在俱乐部除了少数几家，绝大部分亏损。球员工资逐年提高，俱乐部的压力日益沉重，俱乐部的经营之道在哪里？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联赛当中，大俱乐部欺凌小俱乐部的现象屡见不鲜，而作为足球产业的基础，小俱乐部的存在和健康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如何维护他们的权益，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假球、黑哨，乃至赌球等丑恶现象，在各国联赛或多或少都有存在，在某些国家，甚至发展到黑社会操纵比赛。如何杜绝这些现象，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兴奋剂问题在我们联赛还不严重，但在欧洲，已经惊动法庭，如何预防，如何控制，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足球的商业化，培养了一大批球星乃至社会偶像，但他们丑闻不断，从酗酒、赌博、斗殴、嫖妓，到吸毒、强奸。根本背离了体育运动提高人类体质、升华拼搏精神的初衷，甚至对年轻人的价值观还有严重的危害，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

这说明不管是百年豪门，还是刚刚起步，在市场化的道路上，大家都是摸黑走路。我们的职业联赛，遇到这些问题太正常不过了，以后还有更厉害的呢。这就需要足球人们拿出智慧，拿出魄力，提出办法，不但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对世界足球的发展也是贡献不是吗？

我的第二个基本思想，就是足球运动和社会经济、社会思想是紧密相关的。不要指望能达到英格兰、意大利的水平，人家那百年老店可不是吹出来的，也不要指望能达到日本j联赛的水平，不谈人均GDP，光是法制意识和市场观念，都不是十几年学得来的。

我们的优势在哪里呢？基础！中国的球迷太多了，而且不断的发展。那么多投资人真金白银的仍进来，为得是球迷荷包里的钞票。如果说足球改革也要讲“以人为本”的话，那只有球迷才是人，剩下的都是经营主体。这是改革的中心。

七、一些建议

这就更没道理了，我既非专业人士，又没有掌握什么资料。搞足球的人当中，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但写了这么多，相信看到这儿的也是真心喜欢足球的，我就把这些小建议当做砖头仍出去吧。

1、体育总局要加大对足协的支持。

我始终认为，足协管理不力，不是他傻，而是魄力不够，魄力不够，不是他怯懦，而是得到的支持不够。作为全中国体育事业主管部门的体育总局应该给以足协充分的权力。不要害怕乱，五一九也好，西安球迷闹事也好，亚洲杯决赛风波也好，相信足协能够处理的好。不妨让足球成为体育事业的特区。缩手缩脚和官僚主义已经毁了一个阎世铎了，再不改变，谁来都一样。

2、足协内部要进行精简和调整

足协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既是行业协会，也是主管部门。下属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也都有行业协会。人员非常冗杂，应该进行精简。地方足协应该进行合并，足协内部应该将联赛部分剥离出来，可以吸收外来人才，甚至“外包”，足协加强领导就可以了。

3、建立足协的“廉政公署”

我还是那个话，只要真心想查，那有查不出来的呢？成立专门的机构负责。不一定由足协管理，可以请检察院的同志嘛，不要被刑法分则第八章的“国家工作人员”束缚了手脚，且不说足协的性质特殊，就算是提出刑法修正案又有何不可呢？

再就不说了，自己从一个很铁杆的球迷，到现在基本不看球，中间的这个过程是很无奈的。本来是想对新华声兄的《从市场经济的角度看足球改革的失败》做一个回复，但写着写着就写开了，于是便另开新贴，请新华声兄原谅。

另外，您对于“教徒”的提法，我看着也有点不舒服，不过别误会，我可没有要您改，您有您的傲气。大家在河里讨论讨论，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我正在单位值夜班，写着写着都凌晨三点多了，还不觉得困，有您的功劳不是吗。最后祝您新年愉快，也祝愿中国足球能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