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泰西英雄传 -- 丁男
2营不仅整体英勇,还出了一个闻名泰西的孤胆英雄刘殿尉--曾经有带领1个班与1个排的伪军遭遇,一枪击伤伪排长,俘虏了1个排,缴了1个排的武器的战绩。人们象神话般地描绘、颂扬着他那英勇机智、神出鬼没的故事。敌伪军提起刘殿尉的名字则无不心惊胆颤,他们赌咒发誓、骂人时常说: “让他出门碰上刘殿尉--不得好死! ”
刘殿尉不是天神下凡,也没有三头六臂,只是八路军山东纵队六支队2营的侦察排长,不到30岁。从他的外表看来,满脸络腮胡子,很象一个小老头,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家境贫寒,曾被抓壮丁到韩复榘的部队当兵,练成了一身武艺,双手能打驳壳枪,百发百中,白天射红绳吊着的铜钱,夜间打点燃的香火,百步之内弹无虚发。拳棍刀枪无一不精,一般三、五个小伙子近不了身。跳高、跳远身轻如燕,1丈多高的墙头一闪而过,跳1丈多宽的壕沟轻而易举。他不嫖、不赌、不敲诈勒索,爱打抱不平,就是顶头上司也让他三分。
抗日战争爆发后,刘殿尉和侦缉队的同乡好友、中共地下党员魏金三,一道回到长清,并在后者的劝导下,参加了坦山起义队伍。从参加游击队起,即从事侦察工作(那时叫便衣队)。侦察排的人选,都是经过他严格选拔的,按照他的标准,条件差的一个不要。参加了侦察排的人,要按照他的要求训练,摸滚爬打,一日不停。吃不了苦的,培养不出来的,他还要送回连队。“能将手下无孬兵”,说刘殿尉领导的侦察排以一当十,并非虚传。他对纪律要求特别严格: 不准胡吃乱拿,不准敲诈勒索,不准嫖赌,不准酗酒,不准谎报军情,谁要违犯了,他就重责不饶。
1939年6月,2营刚到平阿山区,还不了解东阿县城敌伪军情况,刘殿尉便带了4个侦察员,一身商人打扮,都是洋草帽、白裤褂,骑着大飞轮的自行车,大摇大摆地进了东阿县城关。他们推着车子到了城门口,有两个伪军、两个日本兵站岗; 敌人要查“良民证”,他们点头哈腰,说“良民证”在车兜内,乘敌不备,掏出驳壳枪将两个鬼子、两个伪军打死,一个人摘下一条枪。跨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平阴城南8里路胡楼,是伪区公所的驻地。伪区长丁传兴穷凶极恶,人称“丁阎王”。他依仗平阴城内日伪军作靠山,手下又有一个30多人的区保安队,自以为距城很近,八路军奈何他不得,所以非常疯狂,经常带着区保安队到游击区抓丁抢粮、牵牛拆房、严刑拷打被抓群众,作恶多端。为开展平阴城南地区抗日活动,群众纷纷要求消灭这个害人虫。考虑到胡楼距城很近,大军进剿、兴师动众,他会闻风逃入城内,不易捕捉,为此决定由刘殿尉带领侦察排采取奇袭手段,活捉丁传兴。刘殿尉接受任务后,在地方工作的同志带领下潜入胡楼,亲自了解情况,发现伪区保安队30多人住在村北头,每天早上在村北头广场出操,伪区公所在村中心,丁传兴就住在里边,门口只有一个伪军站岗。情况摸清楚了,定下了作战方案。8月的一天深夜,刘殿尉带着侦察员,悄悄摸进胡楼,人不惊,狗不叫,鸦雀无声。他把侦察员分成两部分,大部分负责拦阻区保安队,自己带1个班冲击区公所。早上天已大亮,区保安队的门才开,30来个伪军列队到村北头场院上出操; 这时,担任阻击的侦察员,一个个背着粪筐土箕,驳壳枪、手榴弹内藏不露,在场院外边远远监视,装作看出操的老乡,掩护刘殿尉那一组行动。此时,刘殿尉带着数人走进区公所,站岗的那个伪军话没出口,就被侦察员缴了械,拖进门内,门口留下两个侦察员把守。刘殿尉对被抓的伪军说:“我们是八路军,来抓丁传兴,你给我们叫门,就说城里皇军安抚班来人送信,有急事要见丁区长。你放明白点,叫开门没你的事,我们不伤害你,如有半点差错,别说我们不留情! ”这个伪军点头哈腰、忙说:“不敢,不敢。”领着刘殿尉直奔后院,按照教给他的话叫丁传兴开门。丁传兴的小老婆骂骂咧咧很不情愿地开了门,刘殿尉几个箭步进去,把尚在睡梦中的丁传兴捆了个结实,用毛巾将他口堵上,从枕头下取出他的手枪。侦察员们分别将丁传兴的小老婆和那个叫门的伪军也捆上,对他们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抓丁传兴,不伤害你们,等我们走后,你们的人来了再放你们。”刘殿尉一班人押着丁传兴,走出胡楼,直奔南山而去,门口站岗的两个侦察员通知监视区保安队的侦察班分路撤回。就这样未费一枪一弹,夜入虎穴,智擒“丁阎王”,之后,处决了这个罪恶累累的汉奸。
1939年9月,2营派刘殿尉带1个班混入东阿城关,抓个“舌头”来了解城内敌伪军的情况。他们3人一组乔装打扮,有的提着篮子,有的挑着柴草扮成赶集出老乡,互相掩护。刘殿尉则打扮成一个商人,两个侦察员扮作他的伙计,一起进入一个饭馆,喝酒吃饭、等待时机。不一会儿,一个伪军排长带着一个护兵进来,坐到刘殿尉的对面,也要了酒菜,但不时用疑惑的眼光打量刘殿尉。刘殿尉身穿士林布大褂,戴一副金丝眼镜,整一个阔商的气派。两个伙计也眉清目秀,衣着入时。伪排长终于忍不住走过来,盘问刘殿尉: “客官从哪里来? ”刘殿尉笑脸相迎: “在济南做生意,要到东平去,路过东阿,在此打打尖。”两个伙计急忙向伪排长敬烟劝酒。酒过三巡,刘殿尉使个眼色,两个伙计掏出短枪顶着伪排长和护兵的脑袋,刘殿尉随即起身下了他俩的枪,对俩人讲道: “我就是刘殿尉,今天带着弟兄们来,没别的,委屈你跟我走一趟,你放老实点,我们不伤害你。你要不识好歹、乱喊乱叫,可别说我们不讲交情。”刘殿尉把枪内子弹梭子退下,把空枪仍装进他们的枪套里,刘殿尉在前,伪排长和护兵被一边一个侦察员押着走出饭馆,后边回来的侦察员对饭馆老板和伙计又讲了一番,才跟随出去,在后边不远处掩护。另外两个组在饭馆门口徘徊游动,见刘殿尉得手,也就相随而行。这两个俘虏,乖乖地被带到2营驻地,他们供认月前九女泉战斗后,东阿城内敌伪军异常沮丧,士气低落,不敢出城抓丁抢粮,部队释放俘虏和送回城的敌伪军尸体,影响很好,无人不知。他们还提供了其他一些重要情况。这个伪军排长和他的护兵,经过教育放了回去,以后为本部提供了情报,戴罪立功。
刘殿尉是人民的好儿子,也是2营的骄傲。以后他升任连长,在鲁西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使大家感到无限悲痛。
人,还是需要有些精神地!
一个国家工业化的重要性!
孙继先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拳脚; 话说平生大小数百仗,居然没有负过什么伤!
长征伊始,孙继先调到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一师(师长李聚奎,政委赖传珠)一团(团长杨得志,政委黎林)任一营营长。
强渡大渡河时,孙营长坐第二条船、杨团长坐第三条船。
说到泰西地区,就不能不提红枪会(也有叫大刀会、黄沙会的)--几乎村村都有,是一股很大的力量。泰西地区党组织和六支队对争取红枪会的工作非常重视; 因此,许多红枪会成了抗日的同盟军。日本帝国主义也深知红枪会的力量雄厚,为了分化、利用红枪会,很是下了一些本钱、花了一番心血。他们一方面收买、利诱红枪会的上层分子,秘密勾结; 一方面不遗余力地造谣诬蔑共产党、八路军“毁神灭祖”、“不分尊卑”、“共产共妻”、“先甜后苦”,挑拨军民关系。更为恶毒的是抓住对方在政策上或部分工作人员“左”的实例,钻空子,编谎言,煽风点火,制造与八路军和抗日民主政权的对立。
肥城县的反动红枪会,在敌人百般煽动下,逐渐形成3大股势力: 南有张起旺,北有朱传祯,西有胡玉河。张起旺本是东阿县人,抗战前窜到肥城西部四、五区一带活动,以演马庄为中心,奔波于各豪绅地主之间游说、组织联防,并当上了总坛主。抗战后,和四区大地主、死心塌地的大汉奸鲍国鑫(又名鲍省三)勾结在一起,对抗日民主政府和群众团体破坏极为疯狂,手段也极为凶狠、残暴。朱传祯是肥城北乡大石铺村人,是个典型的封建遗老,社会已经进入20世纪30年代,他的头上仍然留着辫子,以表示忠于大清王朝。因此,人们都称呼他“朱小辫”。他在肥城北部组织红枪会联防,也成为总坛主,以后投降日本鬼子,当了伪区长。胡玉河是肥城六区黄崖人,亦以红枪会的势力起家,当上伪六区区长。他与伪六区宪兵队长刘汉卿争权夺利、誓不两立,派人把后者打死。刘汉卿的外甥女王二妮,私通日本人,唆使姘夫、日本宪兵队曹长佐久间为其报仇,把胡玉河抓起来关了1年多。后来,还是盟兄弟朱传祯把他保出来,因此,与鬼子产生了矛盾。
魏家坊是肥城四区演马庄东边的一个大村,有五、六百户人家,这个村的红枪会首丁传玺、徐光贤,在本村大地主钟兴儒操纵下,设坛聚众,听命于胡玉河,积极反共,破坏抗日,阻挠人民政府征粮筹款,摧毁抗日群众团体,抓捕农、青、妇救国会的干部和积极分子,对这一带的抗日救国活动危害甚大。多次教育规劝后,丁传玺等不仅毫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继续残杀四区政府工作干部郭庆祥、孙孝远、李瑞洲及魏家坊村中共党员高令山、高令全等5人,抓捕、关押村干部及群众10余人,更残忍地摔死高令山同志之幼子。他公开与日本鬼子、汉奸勾结,反动气焰极为嚣张,使肥城四、五区广大地区人心慌乱,抗日工作陷于停顿状态。泰西地委和六支队领导认真分析了这一严重事态,为巩固泰西抗日根据地,粉碎日伪之恶毒阴谋,打击叛国投敌之红枪会会首的疯狂活动,决定对红枪会予以讨伐。确定对该股红枪会仍以争取教育为主,军事打击为辅,主要是惩处组织、指挥叛乱的首恶分子,不扩大打击面而滥杀无辜。
反击战于1939年12月初开始,六支队2营奉调开赴肥城四区南北尚任,受命和肥城县独立营协同作战。8日上午,2营进至固留一带山上,张起旺组织了1000多名红枪会徒,手持大刀长矛,在大师兄们的督阵威逼下,向2营阵地猛扑上来。漫山遍野,红彤彤的一片。部队战前动员讲明了政策,眼看着这一群群受蒙蔽、陷入迷信欺骗、愚昧无知的红枪会徒,实在不忍开枪。当红枪会众距阵地2OO多公尺时,本部对其喊话,让他们退回去,不要执迷不悟,为汉奸卖命。但是这些受害很深的会众在大小头目的威逼下,迷信自己有神灵保佑,刀枪不入,不听劝阻,仍然疯狂地步步迫近阵地。胡循武营长命令第一线部队撤至山顶,并对天鸣枪警告; 红枪会首们见第一线部队后撤,虽然开枪但没伤着人,认为对方人数少,被他们威吓而逃跑,更加放肆地追上来。此时,孙连捷正在前沿部队向红枪会喊话,七、八个红枪会徒欺其个子小又没带枪--其实小孙把驳壳枪插在皮带上,便对他猛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相距不过2、30公尺,山顶上的何光宇、于会川、李文甫和2营的同志们都捏着一把汗,大声叫喊: “快跑! ”战士们也不敢开枪,怕会误伤。孙连捷既不回头、又不喊叫,只是轻快地跳跃,边跑边将一颗日本造的小甜瓜式手榴弹拔出撞针,向身后甩去。只听得一声巨响,山上的机枪、步枪随之开火,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抵挡枪弹穿射,霎时间跑在最前边的倒了一片。后边的红枪会众,从震荡中猛醒过来,看到前边的血肉模糊,再不相信什么“玉皇大帝”、“关圣帝君”、“达摩老祖”的神灵保佑,也不听大小师兄的吆喝叫骂,扭头拔腿就往后逃。部队当即停止射击; 尾追下山,将红枪会包围在魏家坊村东南大地主钟兴儒家的大院内。张起旺率领500余人退守海子、佛庄一带。部队进入魏家坊对村民做宣传工作,讲解对红枪会的政策,对包围在大院里面的红枪会徒则开展政治攻势,喊话要他们放下武器出来,不要执迷不悟,再作无谓牺牲,只要放下武器,保证生命安全。
从上午10点多钟到下午2点多钟,部队未向红枪会据守的土围子发动进攻。这时,六支队司令员何光宇、肥城县长于会川、县委书记李文甫、县独立营长王正南和2营营长胡循武、政委何诚、副营长晋士林等同志在村内十字街口围坐在一起,商量是否强攻; 突然,听到人声鼎沸,枪声不断,许多红枪会众象发了疯一样,顺着街从南往北拥来,原来是丁传玺等头目为挽救败局,害怕部队攻击,从围墙西北面挖洞推倒一段土墙,组织了敢死队。拼死突围,妄图北窜佛庄,与张起旺会合。一时间,街道拥满了发疯的红枪会徒,簇拥着他们的坛主、师兄拼命奔跑。部队越墙上房,向他们喊话,他们不听; 鸣枪警告,他们不理; 又不忍集中火力向人群扫射。但这些红枪会徒,完全丧失了理智,不停地追杀战士。孙连捷和通讯员谢传宝,被他们追着一路向北跑,小谢为了掩护孙干事,将其托上墙头上了房,他躲在一个大门洞内向红枪会徒开枪射击,打倒了两个,被蜂拥上来的暴徒砍倒,壮烈牺牲。这名16岁的小战士,忠实于自己的职责,为了保护战友的安全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由于部队不忍开枪,红枪会徒跑出了魏家坊村,不少人扔掉了大刀长矛,甩掉了头上的红包头巾。四散奔逃。仅剩下100余名会徒,在大小头目的裹胁下,窜到佛庄设坛的大院,与盘踞该处的红枪会会合、继续顽抗。时近黄昏,部队劝说无效,遂发起进攻,很快攻入院内,丁传玺等死守一两层小楼负隅顽抗,拒不投降。本部攻至楼下,采用火攻,烈焰滚滚,火光冲天,丁传玺等人被当场击毙。张起旺率领30多名会徒逃至东平县境。
整场战斗不到一天便胜利结束,打死叛乱头子丁传玺,红枪会徒伤亡50余人,俘获红枪会员100余人,经过教育后全部释放。魏家坊一带红枪会的暴乱全部瓦解了。
2营在这次平叛战斗中伤亡10余人。部队严格执行纪律,遵守地委指示的政策,主要是政治争取,瓦解反动组织,战斗中尽力减少杀伤,不滥杀无辜,红枪会徒只要放下武器便一律不予追究。
魏家坊战斗后,张起旺、朱传祯、胡玉河这些反动透顶的家伙公开投敌,他们妄想利用操纵红枪会反对共产党、八路军和抗日民主政府的阴谋破产,是日本鬼子的帮凶、走狗的真面目彻底暴露了。
1940年腊月,2营在六支队何光宇司令员指挥下,活动于平阿山区,给刘绪安、田桂印等伪军以致命打击--根据地边沿的4个据点均被拔除,伪军龟缩在平阴县城及邻近几个据点,根据地逐渐扩大,各项工作迅猛发展,干部和人民群众喜气洋洋。本部讨伐作战胜利后回到中心区,驻扎在南毛峪、石板台等村进行休整,地方政府发动群众,对部队进行大规模地慰问活动,杀猪宰羊,送面送菜,军民同乐,过了一个欢快热闹的春节。这是抗战3年来最为舒心的一个春节,指战员们情绪饱满,士气旺盛,准备在新的一年大显身手,取得更大胜利。
1940年2月2日(农历正月初五),春节后举行全营第一次会操,4个连队和营直属部队共800多人,队列整齐、装备一新。战士们精神抖擞、情绪高昂,由晋士林副营长指挥会操。山区的早晨,空气异常清新,1个小时会操结束,队伍排列方阵,胡循武营长进行讲评。讲话还未结束,突然一阵机关枪子弹由东南方向黑山顶上向毛峪村内射来,随之掷弹筒炮弹也向村内飞来。枪炮声撕破了山区的沉静,村内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男女老少牵牛赶羊,肩上搭着被子、包袱,纷纷向村外逃命。
部队随即由各连迅速带开分散,此时不到8点钟,战士们还没有吃早饭,情况又不明。但很明显,部队摆在村内挨打,伤亡肯定会大。根据年前情报,东阿、平阴县城日军并未增加,也没有出动讨伐的准备,因此,盘踞黑山之敌肯定是东阿县城日伪军,妄图乘春节之际对2营实施突然袭击,以报多次遭受打击之仇。估计敌人即使倾巢出动,也不过30多个鬼子、300多伪军,双方对比、敌伪军并不占优势。何光宇司令员与作战参谋李雪,还有胡循武、何诚、晋士林、吴志笃(接万晓塘任总支书记)等同志商量,认为这次战斗一定要打,而且要坚决打胜,否则让敌人居高临下,以炮火封锁杀伤,部队无法转移。决定由5连从正面强攻,6连、7连从两侧助攻,8连作为预备队,目标为黑山顶峰。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部队虽然没吃早饭,但士气旺盛。都憋了一股子劲。接受任务后,指战员个个摩拳擦掌,象下山的猛虎,利用地形地物迅猛前进,既不打枪,也不喊叫,静静向山上攀登。从山根到山腰比较平缓,战士们前进速度很快,山腰之上则是悬崖、巨石、陡壁,雪又越下越大,好不容易爬上一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哧溜一滑又掉下来,只能采取“人顶人、叠罗汉”的办法,下边顶上边拉,相互扶持向上爬。
孙连捷和晋士林副营长随5连行动,5连连长夏树林是个老兵,有作战经验,他把全连3挺轻机枪集中一起亲自掌握,指挥突击排首先攻击两山之间的隘口。有一条羊肠小道曲曲弯弯通向隘口,隘口中间有几棵松树,还有一座小庙; 据守隘口的有伪军1个排带1挺轻机枪,这些伪军曾受过2营多次打击,有的士兵还被俘虏过,知道厉害,不敢与其近战白刃格斗,也不真正为鬼子卖命; 经集中火力抵近齐射,突击班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喊着杀声冲锋时,这股伪军便顺着小道向山下逃去,部队一举占领隘口,并与从左边北山峰压下来的6连会合。晋士林副营长决定黑山主峰仍由5连主攻,6连1个排扼守隘口,主力则由山腰迂回至侧翼配合5连攻取主峰,同时与7连取得联系,形成对敌人的合围。胡循武、何诚等同志率8连进至隘口,营指挥所即设在隘口小庙内。
略加整顿,5连继续向黑山主峰攻击前进。从隘口到主峰不过500多公尺,但由于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100公尺以外看不清人影,这就有利于部队运动接近敌人。然而,山峰攀登无路,巨石嶙峋,极大增加了前进的困难。这时战斗已进行了3个多小时,战士们水米末进,只好吞雪充饥解渴。
1排长孟乾率领的突击排,担任夺取主峰的攻坚任务。他带突击班冲在最前边,连长夏树林带机枪班尾随其后,战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不惧雪大路滑,艰难地一尺一尺前进。距顶峰不到200公尺了,部队前进道路被密集火力封锁,前进不得,夏树林观察地形,选择攻击点,指挥机枪班掩护突击班冲击。在跃身前进时,被敌人机枪射中,头部中弹、壮烈牺牲。营连领导得知消息后,强忍着悲痛,向战士们动员,要向万恶的日本鬼子讨还血债,坚决消灭山顶上的敌人,为夏连长报仇! 部队在孟乾指挥下继续前进,下午2时,人顶人登上一个悬崖陡壁,进至距敌人30多公尺的冲锋出发地。战士们上好刺刀,手榴弹揭开盖,接连吞了几把雪,提起精神,在3挺机枪同时猛烈开火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
手榴弹象冰雹一样在敌人阵地上开花,战士们端起刺刀冲向敌群,在山顶与20多名鬼子兵和100多名伪军展开了白刃战。刺刀闪闪发光,战士们齐声怒吼,3人一组,5人一团,躲晃跳跃,反复冲杀,伪军即刻不支,蜂拥滚落山坡逃命。日本鬼子则一个个象疯狂的野兽,被团团围住后,仍作垂死挣扎,端着刺刀连拨带捅,鬼叫狼嚎、拼命抵抗,直至被刺穿胸膛还不放下武器。日军小队长山吉少尉(人称“大胡子山鸡”)更是凶恶拼杀,举着指挥刀,接连劈死3名战士; 孟乾见其凶狠,掏出驳壳枪连发将之击毙。
山顶上的白刃战,不过半个小时就全部结束,2营大获全胜: 歼灭日军24名,毙伤伪军30余人,缴获轻机枪1挺、掷弹筒1具(机枪、掷弹筒均被敌人毁坏)、步枪15支、子弹3箱。除留下5连一个排打扫战场外,其余部队陆续下山。孙连捷和晋士林带领几个通讯员留在山上,组织部队收集武器弹药。战士们对于连长夏树林等8位战友牺牲,异常愤怒,他们怀着极度的民族仇恨,把死亡的日本鬼子军衣和毛衣,全部剥了下来,有的还刺上几刀,孙干事和晋副营长谁也没有制止。
回到营部的当天晚上,何诚同志把孙连捷叫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小孙开始不服气,与他顶了起来,他又严肃地指出: 你身为政治工作干部,眼见战士违犯政策而不加制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明确规定不打骂俘虏、不搜俘虏腰包,你们却把战死的日军剥得只剩背心短裤,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这将造成多么坏的影响! 小孙听后有所震动,但仍然辩解: 不是我让战士们干的,当时还有晋士林副营长在,况且战士们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发洋财,而是出于对敌人的仇恨,为夏连长和牺牲的同志报仇。何诚同志接着向小孙指出: 你不要把责任推给晋士林同志,他也要受批评; 但你是政治干部,要执行政策。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怂恿和迁就战士的错误行为。这时,孙连捷才清醒过来,承认自己也是出于愤恨,有报复心理,以感情代替政策,所以对战士违犯纪律而未予制止,实在是失误。何诚同志口气缓和了些,随即宣布: 经请示何光宇司令员,这个问题的善后处理由你负责。第一是通过村长买一批白布,缝成20多个口袋,带5连打扫战场违犯纪律的那个排,给他们讲话,指出他们的错误,接受教训,以后不再重犯,要他们上山给战死的日军穿好军衣,用白布口袋装殓好; 第二,联系区政府组织一个担架队,将日军尸体抬下山去,交给靠近东阿县城的村庄,让他们一个村一个村地往前送,一直送到东阿城内; 第三是写一封信给东阿县伪县公署转致日军,声明我军对阵亡日军已包裹处理由其点收,并对敌人提出警告。这几件事孙连捷都按照要求一一照办。
此一错误,在战后总结会上,孙连捷和晋士林都作了检讨。教训是深刻的,一个共产党员、一个政治工作干部,要有高度的政治觉悟,自觉遵守纪律,严格执行政策,坚持原则,维护党的利益,注意政治影响,对任何违犯政策、破坏纪律的行为都要坚决制止,不能感情用事。
黑山战斗,2营牺牲8位同志,还有10多位同志负伤。大家将烈士掩埋在黑山脚下,作为永恒的纪念。
违反纪律严格处理,即便是晋士林也一样得做检讨... 这才叫“铁”的纪律,“铁”的执行。
没有铁一样的执行,再严格的纪律也会流于形式...
对日军尸体的处理则相当体现政工水平:虽然日军经常戕害我们牺牲战士的尸体,我们则必须把他们的尸体裹好归还 -- 这样并非是“做样子”来使日军感恩怀德,这样做是因为我们是“人”的军队,不是日本兽军...
一个小小的军分区支队司令、政委就能有这样的政治觉悟和修为,当年基层工作之扎实,可见一斑...
鬼子和伪军守山;战斗结果是打死24个鬼子,毙伤30几个伪军,八路牺牲8人(包括一个连长),伤十余人——即总共损失约20人。
这个交换比我觉得有点传奇了
部队往主峰上靠拢时主要困难是大雪路滑 -- 原文说“一百公尺外就看不见人影”,而最后冲锋出发地离敌只有区区“三十公尺” -- 三十米的距离,还风雪交加视野不清,如果你是守方,在对方冲上来拼刺刀之前能有机会放几枪?
白刃战纯粹拼的是人多 -- 那一百多伪军压根是凑数的,指望他们打白刃战是白日做梦,要么投降要么逃跑,估计大部分是跑走了,剩下的百十来号八路对付24个鬼子,可不是五个对一个么
鬼子拼刺技术再牛B,能架得住三对一?更何况八路还有“铁炮的给”必杀技...
早说了:鬼子“白刃战无敌”是吹牛皮,练得多而已;山东八路也很重视这个,谁怕谁呀...
黑山战斗后第三天,部队转移到距南毛峪东北8华里之大小黄坡,除6连住小黄坡外,营部带5、7、8连都住在大黄坡村。何光宇司令员和作战参谋李雪、侦察参谋邱克难等同志和营部住在一起。
在黄坡住了一晚,次日早上起床后,孙连捷带着一名通讯员到小黄坡参加6连的战后总结会。俩人冒着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向小黄坡走去。大小黄坡,相距不到两华里,中间要横过一道大沟,还没有下沟,突然小黄坡村“叭! 叭!”响了两枪,接着枪声大作,手榴弹爆炸声不绝于耳。情况不明,俩人当即跑步折返大黄坡村内。部队正在紧急集合,孙干事向何光宇司令员和胡循武、何诚等同志报告自己没有到达小黄坡,6连情祝不明。他们迅速决定部队向黄坡村外南山转移,占领南山,由8连副连长郑重,带1个排掩护营部直属队和各连炊事班向东南方向转移。刚从东南山沟转出去,就被敌人拦击切断,南边、西边、东边山上均发现敌人,北边黄坡村也为敌人占领,并架起步兵炮向南山轰击,部队已处于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
情况非常明显,这绝不是小股敌人的袭扰,而是东平、东阿、平阴、肥城、长清等县日伪军的分进合击,作为黑山战斗日寇全部被歼的报复“扫荡”,来势凶猛,兵力不小--战后得知是济南日军一个大队500余人携带步兵炮3门,纠集肥城、平阴、东阿、东平、宁阳5个县的日伪军1000余人。主攻方向为北面由济南派出主力占领的黄坡村,其余各县日伪军分别从东、西、南面助攻。
部队曾试图从黄坡东南山沟中突围,但两侧山下均有敌人,道路已被封锁,如再沿沟底突围,徒然增大伤亡,而且有全军覆灭之危险。6连又失去联系,不知下落,形势十分危急。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坚守黄坡南山,利用有利地形杀伤敌人,保存自己,坚持到天黑再组织突围。为此,部队首长决定: 5连阻击北面黄坡村攻击之敌,7、8连分别阻击西、南、东三面山上之敌,形成环形防御,使敌不能从侧面缩小对本部之包围。营指挥所设在南山背后山凹,何光宇同志和营长、政委在一起指挥。
5连是2营的主力,是大峰山起义的基干部队,老战士多,武器装备也好; 黑山战斗与日本鬼子白刃格斗杀出了威风,提高了指战员的勇气,虽然有些伤亡,但对战斗力没有什么影响,全连还有160多人。连长夏树林同志牺牲后,一排长孟乾升任副连长。
激战从早上8点多钟开始,敌人先集中炮火向南山猛轰,炮弹爆炸的火光照红了山坡,炸弹碎片和石块满山乱飞,震耳的巨响在山间迥荡,爆炸的气浪冲得人们晕眩,硫磺的臭味和浓烟,呛得人咳嗽流泪。本部战士没有工事,没有掩体。只能一个组一个组分散隐蔽在岩石背后,怒目圆睁注视着山下敌人的动作。
炮火猛轰足有半个小时,日本鬼子第一次集团攻击开始了。他们10多人一集群,个个平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轻重机枪火力掩护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呀呀”地吼叫,向山上攻击前进。这次攻击约有100多名鬼子,在他们两翼还有200多名伪军,也散成扇面攻击队形,向阵地逼近。5连决定集中兵力、火力,狠狠打击中间的日本鬼子,对两翼的伪军则以少部兵力予以压制。
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侧的伪军进到距阵地约200公尺时,通通趴下不动,只是大声吆喝,排子枪齐向山上打来,对本部威胁不是很大; 而在中间的鬼子兵,则毫不停止地向山上猛冲。5连战士坚定沉着、不放一枪,待鬼子兵进至距离50公尺时,早已瞄准待发的轻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也集中投向敌群。敌人遭火力制压后,只是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并未停止冲击。距离越来越近,怒气冲天的勇士们一齐跳出,短兵相接,一场刺刀对拼的肉搏开始了。这时,敌我双方火力均己停射,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厮杀。只见刺刀闪光,鲜血四溅,喊杀震天,响彻山谷。本部居高临下,占据着有利地形; 鬼子兵穿着牛皮长靴,爬了200多公尺山坡早就气喘如牛,且由下而上仰面立足不稳,这就使以逸待劳的本部战士的拼杀占有极大优势。
经过10多分钟的肉搏,日军丢下20多具尸体,连滚带爬退下山坡。不幸的是5连副连长孟乾同志在最前沿拼杀时,一连刺倒了3个鬼子后,被敌包围、壮烈牺牲,1排伤亡七、八位同志,伤员无处转移,只好在巨石后就地包扎。
按照日本军队的作战规律,冲锋失利后,再次攻击前,必然是集中炮火猛烈轰击,之后重新组织冲锋。利用这段空隙,政治指导员徐宝信同志到前沿鼓舞指战员坚持就是胜利,并要求节省子弹手榴弹,要沉着勇敢,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他一处一处地看望战士和受伤的同志,给了他们以鼓舞和勇气,但是自己还未回到连指挥所,就被敌人的炮弹炸伤多处,血流不止而光荣牺牲。
通讯员火速跑到山背后,向营长、政委报告副连长孟乾、指导员徐宝信先后牺牲,5连无人指挥。听了消息,大家都感到极度沉痛,更感到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孙连捷正在营指挥所,营长胡循武、政委何诚对他说: “现在5连情况十分严重,你赶快去5连。5连情况你还熟悉,干部战士也都认识你,由你负责组织指挥,坚决打退敌人进攻,人在阵地在,绝不能退后一步。形势非常明显,5连如果顶不住,就会全军覆灭! ”实事求是地说,小孙自参加部队以来,两年多虽然经历了大小战斗10多次,作战也一向勇敢,但却没有直接指挥过部队作战,现在要他去亲自指挥1个连队作战,真感到怵头。但面对危急的情势,还能说什么? 一个共产党员的责任没有任何价钱可讲,孙连捷没有犹豫的余地,只能受命于危难之中。心想: 这次可真要破釜沉舟了,反正要拼命! 二话不说,向胡循武、何诚要了几条驳壳枪子弹,就随通讯员飞快赶至5连阵地。到了那里,还没有喘过气来,鬼子的第二次攻击开始了。
孙连捷要通讯员跑到前沿传达命令,要求部队“注意隐蔽、节省弹药、坚守阵地、一步不准后退”。这次敌人攻击采取了散兵队形,拉开了距离,三、五人一组,互相掩护、交替前进。孙干事遂传令各班正、副班长各带半个班对付敌人一个组。这次鬼子冲锋的势头没有上次猛,速度也没有上次快,但是火力却比上次猛烈,炮弹一个连着一个爆炸,声声巨雷震得耳膜发痛,轻重机枪象刮风一样,密集的子弹打得岩石火星四射,阵地上烟雾弥漫,碎石乱飞,本部战士不慌不忙,瞪大眼睛注视着敌人。待敌前锋冲到距离阵地30多公尺时,孙干事命令机枪班集中火力齐射,压制敌人后续部队,前沿各班冲出去肉搏,将敌前锋杀退,鬼子又丢下10多具死尸,其余狼狈滚下山坡。这时是上午10点多钟,孙干事赶快整理部队,1排正、副排长伤亡,指定班长陈文生代理排长。由于伤亡很大,便把1排编成两个班,将伤亡战士的弹药集中起来,并派战士爬到阵前将鬼子尸体上的枪弹取回备用,等待迎接更大的拼杀。
从早上起来,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鹅毛大雪下个不停; 激战当中,全神贯注,什么也忘了,并不感到饥渴、寒冷。经过几场激战,特别是一次肉搏下来,浑身非常疲劳,又渴又饿。在山上,除了石头,就是炮弹皮,连白雪也被硝烟薰黑了,还有尸体断裂布满阵地,负伤的战士在痛若中呻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没有污染的白雪捏成雪团,一口一口地含化,虽有烟薰火燎的硫磺味,总比没有强。含化的雪冰凉,牙骨都麻木了,不过雪水下肚,精神还是振作了不少,体力也感到好些。
鬼子的第三次攻击,是在12点钟开始的,这次炮火特别猛烈,整个山头笼罩在浓烟火海之中,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阵地上,人们即使面对面喊叫,也什么都听不见。弹片和碎石横飞,整个山头都在跳动似地震荡,真有山崩地裂之势。在炮火掩护下,日伪军象蝗虫般扑上来,人数比前两次多的多,气势也比前两次凶猛。孙连捷充分意识到这次可能要拼死相争,但无论如何必须顶住,打垮敌人,一步也不能后退。心想: 宁可自己倒下来,也不能放过敌人,这就是有我无敌,有敌无我。
孙干事将两支驳壳枪压满子弹,上了顶门,大张机头插在腰间,抄起一支上好刺刀的步枪,将身边的通讯员、司号员、卫生员叫到一块,告诉他们: “我们几个人谁也不离开谁,互相照应对付敌人这次冲锋,拼死拼活一定要把鬼子杀退!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5个人站成一个半圆圈,投入到逼近眼前的冲刺中。
这真是一场天昏地暗的血战,是“班自为战,人自为战”。孙连捷他们面前冲上来l个鬼子指挥官,左右两个鬼子兵护卫着; 直冲到前边四、五公尺,小孙直起身子与鬼子面对面拚杀。鬼子军官头戴钢盔,满脸横肉,留着仁丹胡,面目狰狞丑恶,挥舞着指挥刀大声狂吼,向孙连捷连连劈刺。这个鬼子高出小孙一大截,小孙用步枪左挡右拦,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逼得左右躲闪; 不久,横劈的马刀将小孙左手砍伤,步枪落地; 情势极端不利,孙连捷灵机一动,突然往旁边一闪,迅速从腰间抽出驳壳枪,乘鬼子军官举刀砍来尚未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对准他的头部,“砰! 砰! 砰! ”连开3枪,将这个恶魔打倒在地,接上去操起步枪向其咽喉又猛刺一刀,结束了他的狗命。回身一看,跟随指挥官上来的两个鬼子兵,正在和通讯员他们几个人厮杀,小孙从侧面向这两个鬼子连发数枪,将之击毙。这就是孙连捷第一次与日本鬼子面对面地白刃格斗。
在这场血战的危急关头,晋士林副营长带领7连的1个排和营部1个通讯班前来支援,也投入到厮杀之中。混战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鬼子又丢下20多具尸体,败下山去。恶战下来,孙连捷受伤的左手钻心地疼痛,血流不止,让卫生员简单地包扎一下,便忙着整理部队--又伤亡了20多位同志,全连只剩下80余名战士。遂将3个排9个班合并为6个班,指定班排长以备再战。安排妥当,孙干事颓坐在大石头后边大口喘息,恢复体力。
战场上的时间真是难熬,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时如年。大家没有别的想法,只盼着天快点黑,熬到天黑就是胜利,就有办法。雪一天没有停,大雪纷飞帮了部队极大的忙。日本鬼子穿牛皮高筒靴子,又重又滑,增加了他们爬山的困难。雪也给部队止渴提神,帮助恢复体力,一天水米未进,就是靠含雪来维持的。沉寂下来的战场,环顾四周,牺牲的同志有的脑浆迸裂,有的刺穿胸膛; 负伤的战士鲜血流淌,染红了雪地。弯曲的刺刀,炸断的步枪,破碎的衣物遍地都是。炮弹烟薰火燎,白雪黑一块,黄一块,炮弹坑一个挨着一个,形成不规则的图案。悲壮的景象,使人看了心肠翻滚,刺目晕眩。这都是万恶的日本鬼子强加给我们的灾难!
下午3点和5点,鬼子又发动了第四次、第五次攻击,但已是强弩之末; 炮火虽然还是那么猛烈,步兵的冲杀却没有上午凶狠。两翼的伪军更是怯阵,尽管大声喊叫,排子枪连放,始终没敢近前冲杀,被火力压在200公尺以外。5连1个连顶住了10倍于己的敌人,连续打退日寇5次攻击,确实精疲力尽--手榴弹打光了,就居高临下用石头砸,子弹打得也所余无几,就更加珍惜,瞄准敌人不放空枪。
冬季山区的白天特别短,下午5点多钟就已昏黑。敌人除了冷炮和机枪一阵阵扫射外,步兵停止了攻击。营部通讯员来传孙连捷到营指挥所去,在那里见到了7连、8连的连长、指导员,他们也是苦战一天,虽然没有5连那样惨烈,但是也分别顶住了敌人数次攻击,使之没有冲破阵地。看来敌人主力不在两边,火力也没有5连对面敌人强,所以伤亡不大。5连黑山战斗前是180余人,黑山战斗伤亡18人; 今天一天牺牲50多人、负伤30多人,更加严重的问题是骨干基本上打光了: 指导员、副连长牺牲,正、副排长6个只剩下2个,10个班长伤亡大半,弹药也基本上打光。但是5连坚守了阵地,没有后退一步,保障了全营的安全,这就是胜利。在这次生死较量中,孙连捷第一次亲手击毙4名鬼子,也是第一次负伤,血染征衣、伤口露出白骨,留下永不消失的伤痕(时过70年,至今左手伸曲受限、不能自如),永不忘怀。
晚上7点,何光宇司令员和胡循武、何诚给3个连的干部一一握手,称赞大家打得好,表示慰勉。接着开会,决定甩开面对的敌人。突出包围圈,向泰肥山区突围: 营部带7连、8连为一梯队,由胡循武、何诚率领,沿黄坡南山向东南方向突圈; 晋士林带5连和7连1个排为二梯队,沿黄坡南山向正东方向突围。留下侦察排向西突围后在平阿山区寻找6连。全营最后在泰肥山区固留村集结。部队突围前要掩埋好烈士遗体,轻重伤员一律抬走,枪支不能丢失。突围前各连都组织战斗小组不断袭扰敌人,滚石头,弄响声,引诱麻痹敌人,掩护大部队行动。突围时间定在晚上10点。何司令员交代完后,征求意见,大家说别的没有困难,就是掩埋烈士遗体不好办,经过商定,在大石头挨边先用雪覆盖,待敌人撤退后再回来盛殓。重伤员如何抬走呢? 胡循武营长说: “我们长征时没有担架,就脱下上衣,用两支步枪穿到衣服袖里成了一副简易担架,用4个战士抬着走。”看到雪地耀眼的白,大家穿的是灰棉衣,在雪地里会暴露目标,何诚政委说: “都把棉衣、棉裤翻过来,白布里子朝外,这样就是在敌人脚底下也暴露不了目标。”没有别的问题了,就是饥肠滚翻饿得难忍,谁也没有干粮,只好抓把雪塞到嘴里提提神。
孙干事和晋副营长回到5连,把仅有的几个班排长找来,布置夜间突围及注意事项,重新整理了部队。全连还剩下70多人,合编为2个排4个班,连部机枪班不动。孙干事鼓励大家振作精神,不灰心、不气绥,5连伤亡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保住了全营,这就是胜利。突围要掌握好部队,万一被敌人冲散,集合地点是泰肥山区固留一带。晋士林同志也鼓励大家: 5连不愧是英雄的连队,杀出了威风、赢得了荣誉,虽然伤亡不小,上级一定给以补充。同志们以严肃坚毅的神情,领受了坚决突围的战斗任务。
入夜,敌人在大小黄坡村内及四周的村庄、山头,点燃熊熊大火,村内敌人杀猪宰羊,屠牛抓鸡,吆喝声响成一片。村外沟崖上也有敌人巡逻。21点多钟,孙连捷把两个排集合到一起,派外号“张大个”的1排副排长带1个班分成3个组,悄悄摸下山去接近村边,又打枪又扔手榴弹,虚张声势、袭扰敌人,分散注意力,掩护连队突围。正在这时,黄坡北边山头上枪声大作,这是怎么回事? 晋士林和孙连捷都估计可能是突围在外的6连主动袭扰敌人,给部队以支援。5连乘敌人集中炮火向北山猛烈还击,注意力有所转移之机,悄无声息地向东山坡运动。下到山根,面前又是一条深沟,不知道深浅。靠近细看,真是巧极了,由山坡到沟底是一个缓冲的斜坡,指战员们顺着厚厚的雪层向下滑去,也顾不得身上碰撞疼痛,到了沟底就爬起来,一个挨一个往前急跑。沟有五、六丈深,对岸是悬崖陡壁,敌人在上边巡逻也没发现情况。跑了约3里多路,快到沟口,孙连捷集中队伍,清点了一下人数--伤员都抬下来了,在后边袭扰敌人、掩护突围的那个班也跟上来了; 整理好部队,前边派出1个尖兵班,晋士林和孙连捷带着机枪班跟进,如果沟口有敌人,就集中3挺机枪猛扫,死打硬拼也要冲出去。幸好,沟口没有遇到敌人的阻击,大家强力挣扎、大步东进,天快亮时终于摆脱了敌人,进入一个村子休息、吃饭,饭后继续前进。上午10点多钟,行程60多华里,胜利到达固留村。
黄坡血战,本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部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浴血苦战10个小时,以远不如敌人的武器装备,不足3个连队的兵力,粉碎了敌寇的报复“扫荡”,打破了敌人妄图歼灭本部主力的迷梦。而这次敌人以近2000之众将部队围困在几个小山头上,不但未能攻占对方固守地阵地,还付出了数倍于对手的惨重伤亡(共毙伤日军100余名,其中击毙日军大队长渡边少佐,伪军死伤100多名); 这次激战,检阅了本部战斗力量,培养了部队英勇顽强、守如泰山、攻如猛虎的战斗作风,锤炼了干部战士,杀出了威风,提高了战斗技能。
战后,平阴县委和县、区政府会同黄坡村的群众,挥泪掩埋了烈士遗体,让烈士的英灵千古永垂,与黄坡南山永存!
小孙年纪轻、脾气火,不久又捅了个娄子; 这次是一锅端: 把营长胡循武、政委何诚、副营长晋士林都带进了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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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数变化,作者,声望:1;铢钱:16。你,乐善:1;铢钱:-1。本帖花:1
早说了:鬼子“白刃战无敌”是吹牛皮,练得多而已;山东八路也很重视这个,谁怕谁呀...
老红军、平型关下来的八路带出来的部队,又是山东八路……嗯嗯,为我是个山东人感到由衷的骄傲!
黄坡战斗后的第三天,2营集结在肥城四区上下固留村,失去联络的6连也归还建制--他们在小黄坡遭受敌人突然袭击,除两名哨兵牺牲外,别无伤亡。而2营在黄坡南山突围,确是由他们灵活袭扰,转移了敌人的注意力,本部才得以顺利地突出重围。
部队进行了战后总结讲评,伤员转送后方医院,对于作战有功的指战员给予表彰奖励。地委和六支队领导机关、肥城县委、县府、农、青、妇、儿童团各群众团体,组织了大规模的慰问活动,部队情绪比较稳定。
营党委扩大会议在何诚同志主持下召开,何光宇司令员参加了会议,总结黑山、黄坡战斗的经验教训。与会同志发表了许多中肯的意见,讲述了各自的看法,都很坦率、诚恳。孙连捷在会上也讲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黄坡战斗的重大伤亡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我们部队被开辟平阿山区所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所陶醉,特别是黑山战斗后更滋生了轻敌麻痹思想,忽视了敌强我弱这一基本前提。以我们营的兵力、武器对付东阿县一处敌人,我们是优势,但几个县的敌人联合起来围攻我们,我们则处于绝对劣势。如果在黑山战斗后我们迅速跳出去,转移到泰肥山区或者东平境内进行休整,而不是待在黄坡挨打(黄坡距南毛峪只有8华里),部队则可以避免这次重大损失。退一步说,如果发现敌情,而乘敌尚未合拢、立足未稳之际,钻空子突出去,虽然也可能有伤亡,但总比固守南山,既无工事、又无树木,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炮火之下,招致敌人杀伤要好得多。总支书记吴志笃同志带8连1个排掩护营部和各连炊事班,不是就转移出去了吗? 这就说明并不是突不出去。5连指战员在黑山、黄坡两次战斗中英勇顽强、临危不惧、视死如归,发扬了敢打敢拼、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他们班自为战、人自为战,班排长伤亡,战士自动代理指挥。他们一人遇险,战友舍命救援,有的战士与敌人同归于尽,绝不后退一步。这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使人终生难忘。正是由于这些英雄抛头颅,洒热血,壮烈牺牲,才换取了全营主力的安全。我们胜利突围,粉碎了敌人合围歼灭我军的妄想,而且使敌人付出了数倍于我的伤亡,这就是我军的胜利。”
会议开了两天,非常成功。何光宇、胡循武、何诚等领导认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最后何光宇同志讲话,首先表彰了2营在开辟平阿山区以来所做出的巨大努力和取得的显著成绩,打开了平阿山区的局面,建立起平阿山区这块100多平方公里的抗日根据地。2营在战斗中取得的胜利,也是人所共知的--在泰西被称为“猛虎2营”,杀出了威风、取得了荣誉。在黑山战斗结束的次日,接到地委传达的鲁西区委和鲁西军区的决定,指令六支队抽调一支战斗力强、纪律好、政治思想工作有基础的部队到鲁西参加讨伐叛军石友三的战役,巩固鲁西抗日根据地,并限于1个星期内到达东平湖西阿城镇地区集结待命,指定何光宇同志亲自率领部队参战。地委和六支队领导研究决定,由2营执行此项战斗任务。接到这个命令后,只向2营几位领导作了交代,还没来得及向连队干部传达--从南毛峪转移到黄坡,没有向泰肥山区或东平转移,就是考虑由平阿山区直接去东平湖西,可以缩短1天路程,却没有想到敌人的报复围攻来得这样快。至于在黄坡发现敌情后,主力没有及时突出去,主要是准备和6连取得联系后一起转移……对于这些变化及领导上的种种考虑,大家原本都不清楚,经过何司令员这么一讲,也就明白了。
去湖西作战的命令突如其来,大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部队是泰西土生土长的,在家门口这几个县转来转去,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现在要离开这里,到人生地不熟的地区作战,能不能顺利地把部队带出去,成了首先考虑的难题。任务是这样的艰巨,时间是这样的紧迫,需要做的工作是这样的繁琐,不能不使人感到沉重; 但是大家相信部队有党的领导,有3年来的艰苦磨炼,有比较坚强的政治思想工作,有着一批优秀的共产党员为骨干,只要努力做好工作,进行充分细致地动员教育,部队是可以带出去的。
营党委扩大会议,由战斗总结会变成出征动员准备会议,胡循武、何诚同志分别讲了具体要求。参加会议的各连干部,首先统一了思想,坚定了信心,明确了具体安排,回到连队连夜召开干部会、党员大会、朱德青年队员大会,不仅说明此次讨伐石友三作战的重要性是为了保卫泰西,不让叛军来蹂躏我们的家乡; 而且说明这个艰巨任务交给2营,是泰西地委和六支队领导对我们的信任,是我们的光荣,我们一定不辜负泰西人民对我们的厚爱与希望。还说明泰西和鲁西不过是一湖(东平湖)、一河(黄河)之隔,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打鬼子也不是只在家门口,我们开创了泰西抗日根据地,还要开辟更多的抗日根据地。我们已经得到了解放,还要全山东、全华北、乃至全中国人民得到解放。连队干部认真分析了各班战士的思想动态,组织党员和骨干开展思想互助,具体帮助消除个别同志的疑虑,达到上下一致、同心同德、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发生一个战士开小差。还组织了一个慰问组,在地方党政领导、群众团体的参加帮助下,对战斗中牺牲同志的家属进行慰问、抚恤,对负伤的同志去医院探视、慰问,希望他们安心治疗早日痊愈,欢迎尽快归队和大家并肩战斗。
鉴于5连战斗伤亡过半,六支队领导决定调特务营2连和5连合并,5连又恢复到3个排10个班,180余人。5连的干部也重新配备: 调6连连长张廷甲(泰安县营家村人,1938年加入共产党)同志任5连连长,调特务营2连指导员孙泊(肥城县孙家庄人,1938年加入共产党)同志任5连政治指导员。因为他俩新到职,情况还不熟悉,营党委决定孙干事仍在2连帮助工作。
从2营驻地东西固留村到阿城镇的直线距离不过150华里,路程不是太远,但要跨越东平湖。冬天湖水虽结冰,冰层却不厚,不能承受大军重压; 如果绕过东平湖,则要增加50多华里的路程,要在两天内赶到,非得昼夜兼程不可。何光宇司令员决定第一天行程80华里到达平阿山区的东西沟流,稍事休息后连夜越过东平--东阿公路(在斑鸠店南边穿越),绕过东平湖水域,第三天下午到达阿城镇。
时间十分紧迫,除了动员工作,还要补充弹药、物品(毛巾、鞋子、袜子)、粮食,大家忙得团团转,一天一夜之内做好这些工作,真是分秒必争。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中,孙连捷什么也顾不上想,到了夜深人静、躺在炕上时,却是久久不能入睡,思绪万千,心潮澎湃。回顾参加革命以来,自己由一个少年学子,成长为一个党的青年干部,指挥一个连队和鬼子作战; 参加了这支人民军队的创建和泰西抗日根据地的开辟,对这里的山山水水留下了深深的爱恋; 经历过无数失眠之夜,为这块祖国的土地不为日本帝国主义侵占而战斗,为热爱的父老乡亲而流血、流汗……这是亲爱的故土,这里有自己的父母兄弟; 而明日,即将远征,能否再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家乡,实在难以预料。寄封信告诉家里? 又担心徒然增加他们的挂念。俗话说: “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是战争时期,岂能儿女情长,分心劳神; 自己有大量工作要做,要迎接更艰巨、更激烈的战斗,只有勇敢向前,向前!
第二天--1940年2月13日,早早吃罢饭,太阳刚刚升起,队伍集合、整装待发,地委和六支队领导、肥城县党政领导和驻地群众,纷纷前来送行。指战员们精神焕发、斗志昂扬,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告别了泰西父老。在何光宇司令员带领下,2营和特务营1个连离开泰肥山区向西开进。根据地内白天行军,80华里的路程并不感到怎么疲劳,下午4点多钟就到达平阿山区的东西沟流: 这两个村庄也是部队驻扎过几次的熟地方。打前站的司务长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晚饭--白面馒头、猪肉粉皮大白菜,地道的家乡饭菜,吃起来特别香甜,也更增加了对故乡的眷恋之情。
饭后部队继续向西挺进,要穿过敌占区东阿--东平公路,绕过东平湖,行程120华里。夜幕降临,伴随着淡淡的月光,在崎岖不平、蜿蜒曲折的山道上,队伍象一条长龙急速行进。6连是前卫连,他们的任务是到达公路后。分别向东平、东阿方向派出警戒,封锁斑鸠店据点,掩护部队安全通过后,再在后卫跟进。夜间行进中,曾发生了一个笑话: 部队在下山之后临近公路要越过一道沟、爬一道坎,前卫部队传口令“前边路不平,不要打瞌睡。”一个一个往后传,传到后边却传成了“前边有敌情,快跑别掉队”。营部的骡马担子过沟爬坎要比人行慢,过了坎猛跑一阵才能跟上,千把人的队伍,到了后卫连就要跑很长一段路。5连是后卫连,孙干事快步跑到前边,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禁使人哑然失笑。这倒也好,反而使部队快速通过了公路。
部队急速穿过公路时,6连向两端派出警戒,摸进斑鸠店镇。镇外山坡上伪军据点听到镇里狗咬,大声吆喝干什么的,胡乱开枪壮胆。6连指导员张刚向据点喊话: “我们是‘胡2营’,今晚过路,不打你们; 你们放老实点,别捣蛋,不然对你们不客气!”这些吃过苦头的伪军,顿时哑吧了,不敢再胡喊乱叫,也不敢开枪。等部队全部越过公路,6连向天上放了一阵排子枪,打了两梭子机关枪才赶上来。这样做是为了让据点的伪军好交差,就说夜晚受到八路军的袭击,打了一阵,把八路打跑了,以此来蒙骗他们的太上皇--日本鬼子。
过了公路不远,很快进入东平湖区,只见眼前白茫茫一片,湖水结了冰,在月光下格外洁白,一眼望不到边。部队绕着湖的北端走,到了后半夜,人困马乏,空旷的湖滩上,芦苇的根茬不时扎着脚,很难走快。大家实在疲乏了,本来走的一身汗水湿透了内衣,但一休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就瞌睡得睁不开眼。农历正月十五还是数九寒天,空旷的湖边,风很猛烈,指战员们空荡荡地棉衣里边只有一件单衣,缩着脖袖着手也冻得瑟瑟发抖,片刻间睡意就被寒风驱跑了,只好疲乏地站起来,原地踏步、跺脚活动。休息一会儿,继续行进,走了七、八里路,看到迎面又是白茫茫一片,走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湖汊,绕不过去了,只好在冰上穿过。冰上有一层积雪,可不象走土路那样踏实,溜滑溜滑,步子迈不开,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妮妞前进,跌跤摔倒了爬起来再跟上。开始时,他们还嘟噜着骂娘,互相取笑,摔得多了也就不见怪了,谁也不再笑话谁。5连在后边走,前边已经过去了几百人,都是踩着一条道,所以特别滑; 逐渐摸到一个窍门,就是靠近原有小道另踩一条路,这样摔跤的少了,速度也快了一点。不料这又给孙干事带来了一个灾难: 因为湖水结冰有厚有薄,厚的地方能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水浅的地方冰薄,承受力脆弱,小孙正在迷迷糊糊往前走,象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突然一只脚踏破了冰层,掉到冰窟窿里,冰凉的湖水特别刺骨,越陷越深,自己怎么也拔不出来,幸好连部的通讯员、卫生员、司号员都过来了,七手八脚才将孙连捷拖出来,鞋袜、棉裤全都湿透了,换又没得换,只好穿着又湿又重的鞋袜,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继续赶路。
天快亮了,才走出湖滩,又饥又渴,又困又乏,多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啊! 到了一个村子,胡循武营长站在路边对几个连队干部说: “这里离阿城镇还有40里路,你们到前边村子抓紧时间烧水做饭吃,休息3个小时后继续前进,今天上午12点前,一定要赶到目的地。”看到孙连捷的狼狈模样,问他怎么搞的,张廷甲回答孙干事掉进了冰窟窿里,胡营长听了立刻将马拉过来要小孙骑上,小孙推辞,他不高兴地说: “你是伤员,叫你骑你就骑嘛,还让什么?”这样,小孙骑上马走了10里路。
从昨晚的出发地到阿城镇,本来是120华里,因为绕道多走了50多华里; 这就是说,部队16个小时,总共要走180华里。天亮后到了村子,部队在一个向阳的场院内休息。最辛苦的是炊事班的同志,他们和战士一样行军,还挑着油盐担子,到了宿营地战士可以休息,他们不但不能休息,还要烧水做菜做饭,部队吃喝完了继续行军,他们才匆匆忙忙吃点饭跟上队伍行军,哪里还有休息时间!
战士们疲劳过度,横躺竖卧一大片,炊事班送来饭菜,大声吆喝也叫不醒,只好连拉带拽扯起来,脸也不洗,眼睛也不睁,一口一口、迷迷糊糊地往下吞,就这样吃了一顿“糊涂饭”。饭后整队集合,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进。开始还打不起精神,走了几里路,活动开手脚,困乏也就赶走了。战士们睁开朦胧的睡眼,惊奇地四下张望,不禁欢叫起来,指指点点,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鲁西大平原一望无边,一点山也没有,使人有说不出的高兴,路也平坦好走,不象山区羊肠小道弯弯曲曲、高低不平,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提心吊胆,一打起仗来抢山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都象要跳出来那样难受。
孙连捷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平原,和战士们一样高兴; 同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在山区作战要紧的是抢山头,占领制高点,利用山石隐蔽,大家对于山地作战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现在是一马平川,没有一点遮拦,打起仗来守什么呢? 再看村子里的房子,多半是草房篱笆墙,怎么能顶事呢? 这可是个新课题,带来平原活动--吃、住、行、战--一系列新变化,要适应这新环境,掌握好新变化,还要有一段过程。
孙干事一边走一边想,东看看西望望,40华里3个小时就赶到了。支队司令员何光宇同志带着作战参谋李雪、侦察参谋邱克难同志在等候部队,本部按照军区的指令,提前半天到达了集结地区,立即投入讨伐叛军石友三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