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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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眼镜蛇》第七章

卡尔·德克斯特觉得很走运,因为杰里米·毕晓普的社交生活就像被轰炸后的废墟,了无生气。他在一个乡村旅馆强颜欢笑地度过了复活节,所以当德克斯特深表歉意地说有紧急工作需要这位计算机天才的数据库时,他仿佛看见了一缕阳光。

“我有一些船名,”德克斯特说,“一共78个。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全部情况。多大,运的是什么货,如果可能的话看看船主是谁,但船主也有可能是一家壳公司。服务代理人是谁,船租给了谁,最重要的是弄清位置。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最好假扮成一家有货要运的贸易公司,或者虚拟公司。咨询一下服务代理商。如果你查到了这78艘船的任何一艘,就不用继续询问租借事宜了。吨位不适合,地点不适合,功能不适合,就扯这些借口。随便你。只要告诉我它们在哪儿以及它们是什么样子就行。”

“我还可以把事情干得更漂亮,”毕晓普高兴地说,“我或许可以给你弄些它们的照片。”

“从上往下照的?”

“从上面?俯视?”毕晓普问。

“对。”

“一般很少从这个角度给船拍照。”

“试试吧。尤其要注意往返于西/南加勒比海和欧美港口的航线。”

两天之内,杰里米·毕晓普就弄清楚了胡安·科特斯清单上的12艘船的位置,他坐在键盘和显示器前,志得意满。他把迄今搞到的细节告诉了德克斯特。这些船都在加勒比海,要么是驶离,要么是开进。

德克斯特知道,电焊工那份清单上有很多船永远不会列入商船目录。它们都是脏兮兮的旧渔船或不定期货轮,商界对这些低吨位的船是不屑一提的。要找到这两种船很难,但非常关键。

或许可以在目的港口的当地海关告发大商船。它们可能在海上搭载可卡因,同样也可能卸下。但如果嗅探犬闻到了从秘密隔舱逸出的残留气味,它们就会被扣押,这不成问题。

让葡萄牙的蒂姆·曼海尔和他的分析师大伤脑筋的,是从西非沿岸小水道的红树林或木制船坞泊位冒出来的小规模走私船。调查结果显示,“科特斯清单”中有25艘船在劳合社做了登记;其余的还没查出来。不过,如果25艘船不能发挥作用,卡特尔的货运系统就会出现一个大漏洞。但现在采取行动还不到时候。眼镜蛇的准备工作还不够充分。而TR-1型侦察机已经准备就绪了。

···········

退役的巴西空军少校若奥·门多萨在五月初飞抵希斯罗机场。卡尔·德克斯特在3号航站楼海关大厅门外迎接他。认出他不难;他已经记住了这位前高速喷气机飞行员的面孔。

6个月前,在一番费尽周折的漫长寻觅后,门多萨少校被找到了。有一次,德克斯特在伦敦和皇家空军前参谋长共进午餐。这位英国空军上将对他的主要问题仔细思考了很长时间。

“我不这么想,”他最后说,“光天化日,嗯?不发出警告?我想我们的人这么干会有些小问题。他们会自责的。我觉得我不能向你推荐任何人。”

德克斯特从一位同样退役的美国空军少将那里得到过同样的答复,这位将军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驾驶过F-15鹰式战斗机。

“给你提个醒,”那个英国人在告别的时候说,“只有一个国家的空军会毫不犹豫地把可卡因走私飞机从空中击落。巴西空军。”

德克斯特在圣保罗的巴西空军退役飞行员圈子里苦苦寻找,最后找到了若奥·门多萨。他45岁,飞过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制造的F5E虎式战斗机,后来退役帮他年老体衰的父亲做生意。但他的辛勤工作没有得到报偿。在2009年的经济萧条时期,公司宣告破产并被接管。

因为缺乏经营才能,再加上对坐办公室不感兴趣,若奥·门多萨很后悔告别飞行事业。另外,他对他弟弟的死感到悲伤,因为母亲去世,父亲每天要工作15个钟头,他的弟弟几乎是他亲手带大的。这位飞行员在北方战斗机基地工作期间,这个年轻人和贫民区的帮派混在一起,后来死于吸毒过量。若奥永远也忘不了他弟弟的死,也永远不会宽恕那些毒贩。另外,这份新工作的报酬很高。

德克斯特租了辆车把这个巴西人带到北方的一个郡,由于地处北海之滨,没有丘陵,这个郡的地势平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也成为轰炸机的天然基地。斯坎普顿就是基地之一。冷战时期,这里成为一部分可投掷英国原子弹的v型轰炸机基地。

到了2011年,有很多非军事机构进驻此地,其中就有那群慢慢重装两架布莱克本“掠夺者”攻击机的飞机迷。他们已经将这两架飞机恢复到了可以快速滑行但不能飞行的阶段。然后他们把精力投入到另一架“掠夺者”,即四个月前盖伊·道森从桑德城开来的那架南非飞机,他们获得的报酬解决了他们的很多麻烦。

绝大部分“掠夺者”迷从来都不是高速喷气机飞行员。他们当过安装工,修理工,电气工或工程师,对当时在海军或空军服役的“掠夺者”进行维修保养。他们都是本地人,牺牲周末和晚上的时间辛勤工作,想让两架废弃的退役飞机重回蓝天。

德克斯特和门多萨当天一家当地旅馆过夜,这是一家老式马车旅店,黑黢黢的低房梁,烧得旺旺的原木,用闪闪发亮的黄铜马饰和狩猎图作为装饰,把这个巴西人迷住了。上午,他们开车去斯坎普顿和改装人员见面。共有14人,都是德克斯特用眼镜蛇的资金聘请的。他们很骄傲地向“掠夺者”的新驾驶员展示了他们的工作成果。

主要的变化是武器系统。在冷战时期,“掠夺者”携带了适合轻型轰炸机的一系列武器,尤其是对舰攻击武器。作为作战飞机,她的内部炸弹舱和机翼下方的炸弹架荷载了大量令人胆寒的炸弹和火箭,包括战术核弹。

这是个春日融融的上午,在林肯郡的一个通风飞机库里,门多萨少校看到,炸弹舱和炸弹架已经改成了油箱,使飞机的航程大大增加,滞空时间大大延长。只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尽管“掠夺者”从来没有进行过截击战斗,但地面改装人员得到的指示很清楚。她被装上了航炮。

在每个机翼下方的原火箭发射架上装了一组机关炮。每个机翼下装备了一对30毫米口径的阿登式机关炮,足以把他们击中的目标撕成两半。

驾驶舱后座还没有改。很快就会装上另一个储备油箱和现代化通讯系统。这架“掠食者”的驾驶员后面不会再有无线电通讯员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机,可以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准确地告诉他去哪里寻找目标。但后座首先得让给教官。

“她真漂亮,”门多萨喃喃地说。

“很高兴你喜欢她,”他身后有个声音说。他转过身发现了一个大约40岁的苗条女人。她伸出手。

“我叫科琳。我是你的飞行教官,指导你驾驶这架改装后的飞机。”科琳·凯克中校在海军服役期间从没飞过“掠食者”。在“掠食者”大展拳脚的时候,海军航空兵没有女飞行员。她先参加了海军常规部队然后才转为航空兵。在获得直升机驾驶资格后,她最终实现了她的野心——驾驶喷气式飞机。她服役20年后退役并在附近定居,后来一时兴起就加入了这个飞机迷组织。一个飞过“掠食者”的退役飞行员在老得飞不动之前给她“转了正”,教会她驾驶“掠食者”。

“我很期待你的指导,”门多萨字斟句酌地用英语慢慢回答。

全体人员回到旅店举行了一次派对,由德克斯特付账。第二天,他让他们休整并准备开始训练。到6月底,他会把门多萨少校以及6个技术过硬的维护人员带到佛戈岛驻扎下来。他飞回了华盛顿,正赶上杰里米·毕晓普又确认了一批船只的身份。

·············

TR-1侦察机很少被提起,见过它的人就更少了。它是著名的U-2间谍侦察机的无形继承者,1960年,加里·鲍尔斯曾驾驶后者并在西伯利亚被击落从而轰动一时,接着在1962年,它发现了苏联在古巴建设的导弹基地。

到了1990年至1991年的海湾战争时期,TR-1已成为美国的主力间谍机,飞行高度和速度有了更大提升,还配备了可以传回实时图像的摄像机,不用再劳神带回一卷卷胶片。德克斯特已向美国彭萨克拉空军基地借了一架,飞机刚刚抵达。它在5月的第一个星期开始执行任务。

在不知疲倦的毕晓普的帮助下,德克斯特找到了一个船舶设计和建造师,这个天才可以从任何角度辨认出任何一艘船。他和毕晓普在安那考斯迪亚区的仓库顶层互相协作,而援助给第三世界的毯子在他们下面堆积如山。

TR-1在加勒比海上空巡航,在哥伦比亚马兰波基地加油,或者根据需要在美军驻波多黎各的基地进行补给。这架间谍机拍摄了挤满商船的大小港口以及海上的船只,并发回一张张高分辨率照片。

那个船舶专家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查看毕晓普下载下来的照片,和毕晓普先前根据电焊工提供的名单发现的船舶具体情况进行比对。

“那一艘,”到最后他总会指着停泊在加勒比某港口30多艘船中的一艘说,“肯定是赛琳娜号,”或者,“就是她,没错,小型船只,几乎没有装卸设备。”

“她是什么?”摸不着头脑的毕晓普问。

“中等吨位,只有一台起重机,安装在船身前部。维尔密女神号。在马拉开波停泊。”

两人都是专家,从专业角度看,彼此都发现对方有自己不可企及的专长。他们彼此配合,确认了卡特尔海上船队的半数船只。

··············

很少有人去查戈斯群岛。因为那里是禁区。群岛只是茫茫印度洋里的一小群岛礁,离印度的最南端有一千多英里。

如果群岛向普通人开放,人们或许可以好好利用岛上清澈的泻湖,终年的阳光和原始的珊瑚礁,修建一批度假旅馆,把这里变成另一个马尔代夫。但岛上只有轰炸机。主要是美国的B-52轰炸机。

迭戈加西亚岛是群岛最大的岛礁。和其他岛礁一样,这个岛的所有权归英国,但被美国长期租借,成为一个主要的空军基地和海军补给站。岛上有很多不能公开的机密,所以连岛上的原住民,大多是良善的渔民,都被迁往别处,并禁止回岛。

2011年的冬春之交,英国在伊戈尔岛上展开了军事行动,部分行动费用来自眼镜蛇划拨的经费。4艘皇家海军辅助船相继在外海下锚,卸下了成吨的工具,装备和海军工兵,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殖民地。

海军不会在岛上修度假别墅,但会建一些居住点。大量房屋构件可以在一天之内装配成房屋。户外厕所已经挖好了。餐厅也组装完毕,还配有厨房,冰箱,以及海水淡化装置,全部由一个发电机供电。

到竣工投入使用时,可以容纳两百多人入住,其中会有足够的工程师,厨师和勤杂工让设施正常运转。海军的人还过于热情地留下了一些运动器具,如面罩,呼吸管和脚蹼。那些与世隔绝的入住者可以去潜水探礁。另外,还有一个藏有英语和西班牙语平装书的图书馆。

在水手和工兵看来,这次行动不怎么艰难。在地平线那里,可以看见迭戈加西亚岛,一个热带小美国,在那里,有远离家乡的美军人员期盼享受的设施——所有的设施。而且该岛欢迎英国水手们来访,英国人也经常去。这个热带天堂的唯一不便之处是进行训练的轰炸机来来往往,震耳欲聋。

伊戈尔岛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它离最近的大陆也有近1000英里,而海洋里鲨鱼横行,想逃离这个岛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很关键。

···········

佛得角群岛是另一个终年阳光普照的地区。五月中旬,佛戈岛的新飞行学校正式开学了。同样,又有一个仪式。国防部长从圣地亚哥岛飞过来主持仪式。仪式只用葡萄牙语,这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在进行严格筛选后,政府挑选了24名佛得角青年作为空军骨干。不是所有人最后都能成为飞行员,但必须为淘汰掉不合格人员留下余地。12架“巨嘴鸟”双座教练机以从巴西抵达,整齐地排成一排。12名从巴西空军借调的教官也在一旁肃立。唯一缺席的是指挥官,一个叫若奥·门多萨的少校。他在别的地方有其他飞行任务脱不开身,一个月后和他指挥的队伍会合。

他的缺席影响不大。头三十天主要是课堂学习和熟悉飞机。国防部长听到这些后点头深表赞同。没必要告诉他门多萨少校会驾驶其个人专有的飞机抵达,这架飞机他开起来轻车熟路。

没人向部长报告这架飞机的事,如果有人报告,他就会理解为什么训练所需的JP-8型燃油会和更容易挥发的JP-5型燃油分开贮存,后者是供高性能海军战机使用的。他没有进入那个凿岩而成、装着钢质门的飞机库。当他得知那就是一个仓库时,他就没兴趣了。

热情高涨的学员们在宿舍安顿好了,官方代表团出发去了首都,课程第二天开始。

···············

实际上,缺席的指挥官在英格兰海岸以东,他正在灰蒙蒙的北海上空20,000英尺进行例行的导航训练,凯克中校坐在后座。后座上没有控制设备,因此教官处在“爱莫能助”的地位。但她仍然可以对拦截假想目标的准确度进行监控。她对她的监控结果非常满意。

第二天白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因为关键的夜间科目会在晚上开始。最后是火箭辅助起飞训练和射击训练,针对后一项训练,一个有渔船的团队成员将涂了亮色的桶投进海里飘着作为目标。她对她的学生成功完成任务很有信心。她很快就注意到他是一个天生的飞行员,如鱼得水地适应了这架老“掠夺者”。

“你经历过火箭助推起飞吗?”一星期后,她在团队活动室问他。

“没有,巴西太大了,”他幽默地说。“有足够的土地建长跑道。”

“你的这架S2型‘掠夺者’从不使用火箭助推起飞,因为我们的航母长度足够,”她告诉他。

“但在热带地区有时空气太热。会损失推力。而这家飞机原来在南非服役。它需要助推力。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安装助推火箭。这玩意儿会让你喘不过气来。”

的确如此。在假设巨大的斯坎普顿机场跑道过短,无助推起飞很困难的前提下,装配工在飞机尾橇上加装了小火箭。科琳·凯克中校向他仔细讲解了起飞流程。

他在跑道一端停好飞机。用力扳住手闸。让“斯倍”式引擎抵住手闸发动。在手闸扳不住的那一刻,松开手闸,将动力加到最大,拨开火箭开关。若奥·门多萨感觉背部好像被一列火车撞了一下。“掠夺者”猛然一跃,几乎要把她抛到跑道上。跑道一掠而过,她已经在空中了。

凯克中校可能不知道,门多萨少校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旅馆研究卡尔·德克斯特给他的一叠照片。他从照片上看见了佛戈的跑道,飞机降落指示灯的排列方式,从海上降落的着陆起点。这个巴西人的疑问都解决了。用他英国朋友的话说,小菜一碟而已。

··············

卡尔·德克斯特检查了3种不载人的飞机,即无人驾驶飞行器,简称无人机,由美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制造。他们在眼镜蛇即将发动的战争中将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最后他放弃了“死神”和“捕食者”,选中了“非武器化”的全球鹰。它的职责是监视,只进行监视。

他利用保罗·德弗罗的总统授权令和生产RQ-4型“全球鹰”的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进行了漫长的会谈。他知道该公司在2006年开发了一种可用于“大范围海洋监测”的型号,美国海军已经下了一个大订单。

他还需要两个附加功能,答复是没问题。这类技术已经成形了。

一个功能是用机载数据库存贮由TR-1间谍机带回的近20艘船的俯拍照片。每张照片将被分解为小的图像,每个图像的长度只相当于实际船只甲板的两英寸。无人机接下来会把它看到的和数据库里的照片进行比对,如果发现两者一致,就会把结果通知给在远方的基地地面操作员。

第二个功能是通讯屏蔽技术,全球鹰可以屏蔽被定位船只10英里半径范围内的任何电子通讯。

RQ-4型全球鹰没有配备武器,但所有技术细节都符合德克斯特的需求。它的飞行高度达65,000英尺,远超出监视对象的视野和听觉范围。它一天可监测5万平方英里的范围,无论是晴天,下雨,阴天还是黑夜,而且它油耗低,滞空时间达35小时。和另外两种无人机不同,它的巡航速度是340节,比它监视对象快得多。

到5月底,这两架杰作已经到位,可以在眼镜蛇计划中大显身手。一架以卡塔赫纳东北的哥伦比亚海岸基地马兰波为行动基地。另一架以巴西东北海岸外的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为基地。每架飞机都在基地离群索居,以防基地其他人的窥探。依照眼镜蛇的指示,它们在部署完毕后就开始了巡逻。

虽然飞机部署在空军基地,但实际的搜索工作是在远方内华达沙漠的克里奇美国空军基地完成的。在那里,人们坐在控制台前盯着屏幕。每个人都像驾驶舱的飞行员一样握着操纵杆。

每个操作员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全球鹰在同温层向下拍摄到的。其中的一些男女操作员曾经操纵“捕食者”在阿富汗和通往巴基斯坦的边界山脉上空执勤。还有一些操作员曾操纵“死神”在波斯湾上空飞行。

每个人都戴着耳机和喉式扬声器,在目标驶进视线时从上级接收指示或通知上级。工作必须全神贯注,因此换班休息时间很短。克里奇的控制室就是即将打响的战争最前线。

卡尔·德克斯特玩了一个黑色幽默,给每架巡逻的“全球鹰”取了绰号以便将它们区分开。他把东边的那架称为“米歇尔”,以第一夫人的名字命名;另一架叫“莎姆”,这是英国首相夫人的名字。

每架飞机的任务不同。米歇尔将向下搜索,定位并跟踪所有由胡安·科特斯列出,由TR-1发现并拍照的所有船只。“莎姆”将寻找并报告一切从巴西海岸纳塔尔至贝伦段飞出和驶出的运输工具,或朝东经过40度经线穿越大西洋往非洲开的飞机轮船。

操纵“全球鹰”执行眼镜蛇计划的两个克里奇控制台将与华盛顿市郊的那个寒酸仓库直接联系,不眠不休。

···············

拉蒂泽雅·阿瑞娜知道她正在做一件错事,违反了她爸爸的严格规定,但她就是情不自禁。他告诉她绝对不要离开西班牙,但她正在恋爱,爱情战胜了他的规定。

多明戈·德·维加向她求了婚,她接受了。她把他送的戒指戴在了手上。但他得回到纽约的工作岗位上去,否则就会丢了工作,而他的生日就在5月最后一个星期。他给了她一张伊比利亚航空公司飞往纽约的不定期机票,恳求她去和他团聚。

美国大使馆的手续很快办妥,好像有谁上了润滑剂;她可以享受免签待遇,国土安全部认为她背景清白。

她持的是商务舱的票,毫不耽搁地就在4号航站楼办好了登机手续。她仅有的一个手提箱被系上“纽约肯尼迪机场”的标签,放在传送带上送往行李处理部。她没注意到身后那个拿着单件私人行李的男人,他只提着一个大手提箱。

她不会知道那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是报纸,也不会知道,一旦她走入安检区和护照检查处,他就会走开。她从没见过帕科·奥特加稽查员,以后也不会见。但他记住了她那个手提箱和她的穿着的每个细节。她在路边下的士时,有人在远处拍下了她的照片。她还没出发,所有信息就已经传到纽约。

但为稳妥起见,他站在观察窗前看着机场,看着远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飞机驶上跑道,暂停,咆哮地向着依然白雪皑皑的瓜达拉马群峰,向着大西洋起飞。接着他给纽约打了个电话,跟卡尔·德克斯特说了几句话。

飞机准时到达。当乘客们在舷桥鱼贯而行时,有位穿地勤人员制服的人站在一旁。他向手机说了两个词,但没人注意。人们总是这样打手机。

拉蒂泽雅按规矩把手指头一个接一个按到玻璃嵌板上,再将眼睛对准相机镜头进行了虹膜识别,然后就通过了护照检查。

在她通过时,一个移民局官员转身向一位站在通往海关大厅走廊里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那个人也点头作答,慢慢地跟在这个年轻女孩身后。

这天机场很繁忙,行李被多耽搁了20分钟。最后,行李传送带咯吱地恢复了生命,行李箱被吐到传送带上。她的行李不前不后,在中间某个地方。她看见它从行李口卸出来,认出了她为方便辨认而系上的明黄色标签。

这个硬壳行李箱可以滚动,她把手提包搭在左肩后面,拖着行李箱向绿色通道走去。她走到一半时,一个看似无所事事站在一旁的海关官员叫住了他。随机检查。没什么好担心的。多明戈会在门外的大厅等她。他得再等几分钟了。

她把箱子拖到官员示意的那张桌子上并开了箱。箱锁对着她。

“可以请您把箱子打开吗,女士?”彬彬有礼的要求。他们总是彬彬有礼,不言苟笑,更不开玩笑。她打开搭扣。官员把箱子挪向自己并打开盖子。最上一层是一些衣服,他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揭开顶层。然后停住了。她意识到他的目光越过箱盖盯着她。她以为他会合上盖子点头让她走。

他合上盖子,冷冰冰地说,“您能跟我来一下吗,女士?”

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意识到一个魁梧的男人和一个结实的女人,穿着同样的制服,站在了她身后。真是很尴尬;匆忙走过的旅客都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

第一个官员把搭扣按下,拖着箱子走在前面。另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第一个官员把他们领进角落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靠着墙。墙上没有挂画,只有两台摄像机挂在墙角。行李箱平放在桌上。

“请您再把箱子打开好吗,女士?”

拉蒂泽雅·艾瑞娜第一次隐约觉得可能出岔子了,但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打开箱子,看见了她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您可以把它们拿出来吗,女士?”

在亚麻夹克,两条棉布裙子和几件叠好的衬衫下面有个东西。不大,和杂货店的一公斤装的白糖袋子差不多。里面装的东西好像是滑石粉。她一下愣住了;好像有要呕吐的感觉,又像是太阳穴上被打了一拳,脑海里有声音在尖叫: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这不是我的东西,肯定是某个人放进去的···

那个结实的女人扶住了她,但不是出于关心。是让摄像机摄像。纽约法庭对被控人员权利过于执着,辩护律师也会很精明地抓住执法环节的一星半点疏失提出诉讼无效,所以,在行政官员看来,哪怕是最小的程序环节也不能疏忽。

在开箱发现当时还不确定是什么的白粉后,拉蒂泽雅·艾瑞娜,用官方术语来形容,“进入了程序”。随后的事就噩梦一样的混沌不清。

她被带到航站楼里一个设备更好的房间。那儿有一堆数码录音设备。又来了一些人。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来自联邦缉毒署和简称为ICE的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加上美国海关,她一共被3个政府机构在各自的权限内拘留。

尽管她的英语不错,但一位西班牙语译员还是来了。有人向她宣告了她的权利,她从没听说过的米兰达权利。每说完一句就有人问,“你听懂了吗,女士?”,总是有礼貌地用“女士”来称呼,但他们的表情告诉她,他们鄙视她。

她的护照在某个地方进行了仔细检查。在另一个地方,她的行李箱和手提包也得到同样的关注。那包白粉被送到航站楼外面某个建筑里的化学实验室进行分析。结果不会让人吃惊,白粉是纯可卡因。

可卡因是纯的这一事实很重要。一点掺了杂质的白粉可以解释成“个人使用”。一公斤纯货就不一样了。

在两位女性的监督下,她被要求把衣服脱光,然后全被收走了。有人给了她一个纸罩子穿上。一名合格的医生,女性,对她进行了侵犯性的全身检查,身体的每个小孔都不放过,包括耳朵。这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但“程序”还要走下去。全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没哪个聪明律师能从这套程序里挑刺。

最后,一个缉毒署高级官员告诉她,她有权利请一名律师。她还没有接受正式讯问。她的米兰达权利没有受到侵犯。她说她不认识纽约的律师。官员告诉她,会给她指定一位律师,由法庭来指定,不是由他分派。

她反复地说她的未婚夫在外面等她。这一点没有被忽略,还得到了重视。不管是谁在外面等她,都有可能是她的同伙。海关外面大厅里的人群受到严格筛查。没找到多明戈·德·维加。他可能是虚构的,如果她真有这么个同伙,恐怕也逃离现场了。早上他们会在联合国查查用这个名字的波多黎各外交官。

她放弃了请律师在场的权利,坚持解释事情的经过。她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不相信她。接着她想到了一点。

“我是哥伦比亚人。我要求见哥伦比亚大使馆的人。”

“是领事馆,女士。现在是晚上10点。外面的人会在上午找个人过来。”

说这话的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而她不知道。把毒品走私到美国违反了联邦法律,而不是某个州的法律。联邦机构已经接管了案子。

JFK国际机场属纽约东区,由布鲁克林区管辖。最后,快到午夜时,她被关进了该区的联邦惩戒监狱,等待早上的地方法官听证会。

同时,相关文件开始起草,而且马上会变得越来越厚。这个体系需要大量的文书工作。单人牢房里汗臭弥漫,令人窒息,拉蒂泽雅害怕地哭了一整夜。

上午,联邦调查局和哥伦比亚领事馆联系上了,某个人答应过来。如果犯人想从领事馆方面得到一些同情,她会非常失望。领事助理的脸上,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外交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

助理是个穿着黑色公务套装的女士。她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解释,一个字也不相信。但她没有选择,只得同意和波哥大联系,请那儿的外交部找一个叫胡里奥·鲁兹的私人律师。这是艾瑞娜女士唯一知道可以求助的人。

在地方法官的法庭上进行了第一次听证,目的只是为了还押候审。法官得知被告没有法律代理,就下令找一个公设辩护律师。一个刚走出法学院大门的年轻人应召前来。他们在一间拘留室里一起呆了一会儿,又回到法庭。

辩护人做了一个希望渺茫的保释请求。说它希望渺茫是因为被告人是外国人,没有钱,也没有家庭,所涉嫌的犯罪性质恶劣,公诉人还明确表示,被告涉嫌卷入可卡因走私的一系列行动,需要进行深入调查。

辩护人辩称,她有一个未婚夫在联合国担任外交官。公诉人从一个联邦调查局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纸条,再次起立说波多黎各驻联合国代表团中没有叫多明戈·德·维加的人,以前也没有。

“记在你的法庭记录里,詹金斯先生,”法官慢条斯理地说,“被告人还押候审。下一个。”

木槌落下。拉蒂泽雅·艾瑞娜被带走,又一次泪如泉涌。她所谓的未婚夫,她爱的男人,卑怯地背叛了她。

在被带回惩戒监狱前,她和她的律师詹金斯先生又谈了一次。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小姐。你有这个权利。我的辩护不收费。没有钱的人可以免费接受公设辩护律师服务。”

“你不懂,詹金斯先生。鲁兹先生很快就会从波哥大过来。他会救我的。”

在坐公汽回他的简陋法律事务所时,詹金斯想,她每分钟都会编一个新人出来。没有多明戈·德·维加,可能也不会有胡里奥·鲁兹。

他的第二点判断是错的。那天上午,鲁兹先生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电话后,差点犯了心脏病。

通宝推:白玉老虎,
家园 《眼镜蛇》第八章

来自波哥大的辩护律师胡里奥·鲁兹飞到了纽约,他外表镇定,内心却满是恐惧。拉蒂泽雅·艾瑞娜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被捕已有3天了,他和他见过的最凶狠的人进行了两次冗长而胆战心惊的交谈。尽管他和罗伯托·卡德纳斯一起开过几次兄弟会的会议,但这些会议是唐·迭戈主持的,大家都得听他的,并且他也要求大家注意身份,让他和大家都保持尊严。

在离小路几英里的一座农舍里,卡德纳斯放言无羁。他不断地发火恫吓。和鲁兹一样,他绝对相信有人动了他女儿的行李,某个投机取巧的卑劣家伙在马德里巴拉加斯机场的行李处偷放了可卡因。

他不停地描述在抓住这个动行李的人后会对他采取的手段,说得胡里奥·鲁兹直犯恶心。

最后他们一起编造了要对纽约当局讲的故事。他们俩都没听说过什么多明戈·德·维加,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飞去纽约。

美国惩戒监狱对犯人的邮件要进行检查,拉蒂泽雅也没寄过信。胡里奥·鲁兹知道的也就是外交部告诉他的那些事。律师会说这个女孩是个孤儿,他是监护人。会有文件证明这一点。不能使用可以追查到卡德纳斯那里的资金。鲁兹得从自己的账户取钱,卡德纳斯以后会还给他。鲁兹会带着大笔的前来纽约,去监狱里见他的被监护人,然后聘请一个可以用金钱买到的最好的刑事律师。

他按照这个顺序开始工作。拉蒂泽雅·艾瑞娜终于见到了她的同胞,这个她只在皇家别墅饭店一起见面进餐的人,她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一个懂西班牙语的缉毒署官员坐在房间的一角。

鲁兹吓呆了,不是因为那个英俊的假波多黎各外交官的魔鬼行径,也不是因为背着父亲飞越大西洋的愚蠢行为,而是因为他想象得到那个父亲听到这一切时的狂怒,这一切没办法不讲给他听。

结论就像二加二等于四那么简单。维加这个假艺术迷显然是马德里走私集团的成员,他施展小白脸的伎俩引诱无辜的女孩当“骡子”把可卡因运进美国。等他回哥伦比亚后,一帮西班牙和哥伦比亚歹徒肯定会马上去马德里和纽约找这个失踪的维加。这个傻瓜会被抓住,带回哥伦比亚,交到卡德纳斯手上,然后上帝会保佑他。拉蒂泽雅告诉他,她钱包里有她未婚夫的照片,她在蒙克洛阿的公寓里有张大点的。他心里盘算着要把第一张照片要回来,把大点的从马德里的公寓里取来。然后再根据照片把这个带来灾难的混混找出来。鲁兹认为这个小走私犯不会隐藏得很深,因为他不知道找他的会是谁,只知道他丢了一票货。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在拷打一番后,他会说出是谁在马德里开包放可卡因。他必须彻底坦白,纽约方面或许就会放弃指控。

不久之后,有关方面断然否认在肯尼迪机场没收的钱包里有任何年轻男性的照片,马德里的那张也不见了。帕科·奥特加早就做了处理。但重要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鲁兹聘请了曼森·巴罗律师行的博斯曼·巴罗先生,他是曼哈顿刑事法庭最好的辩护律师。服务费数额巨大,足以使巴罗先生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过河来到布鲁克林。

但在第二天,当他们俩从联邦惩戒中心回曼哈顿时,这个纽约人表情沉重,但他的内心就不那么沉重了。他知道有月复一月的工作在等着他,可以收取天文数字的费用。

“鲁兹先生,话虽难听但我还得说明白。情况不好。我一点不怀疑你的监护人受到那个自称多明戈·德·维加的可卡因走私贩的诱骗才落得个灾祸缠身,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上了个大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那就好。”哥伦比亚人插了句话。

“如果我相信这件事,那才叫好。而我是她的代理人,我必须相信。问题是,我既不是陪审员,又不是法官,我当然也不是缉毒署,联邦调查局或地检处的人。更大的问题是,这个维加不仅消失了,而且没有一点他存在过的证据。”

律师行的高级轿车穿过东河,鲁兹闷闷不乐地凝视这灰蒙蒙的河水。

“但维加没有开箱子,”他争辩说,“肯定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马德里开了她的箱子把袋子放了进去。”

“我们没办法知道,”曼哈顿律师叹了口气,“他也可能开了箱子。或者有权出入行李处。他可能冒充有通行权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职员或海关官员。各种情况都有可能。马德里当局会有多卖力地去动用他们的宝贵资源来替他们眼里的毒品走私嫌疑犯洗清罪名?再说这个人不是西班牙人。”

他们转到东河大道,朝着博斯曼·巴罗的老窝,曼哈顿下城前行。

“我有钱,”胡里奥·鲁兹提出异议,“我可以聘请大西洋两岸的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用你们的话就是,‘天空才是极限’。”

巴罗先生对着他的同伴笑了。他几乎闻得到他在汉普顿宅邸旁的新建厢房的味道。调查得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我们有一个很有力的论点,鲁兹先生。很清楚马德里机场的安全设施全搞砸了。”

“搞砸了?”

“失效了。这是个偏执的时代,所有去美国的航空行李都应该在出发机场接受X光检查。尤其是欧洲机场。双边协议是这么规定的。马德里那边应该有这个箱子的检查记录。他们还有嗅探犬。为什么不用嗅探犬闻一闻?这些都表明东西是常规检查后放进去的···”

“那么我们可以要求他们放弃指控?”

“以管理疏失为理由?放弃指控恐怕不可能。如果没有最新的证据支持她,我们在法庭上就没多大机会获胜。纽约的评审团不会相信马德里的机场会搞砸。”

“他们会考虑现有的证据,而不是被告的申辩。一位乘客,不是别国人,偏偏是哥伦比亚人;想从绿色通道溜走;一公斤纯哥伦比亚可卡因;还哭个不停。这种事恐怕是非常非常司空见惯的事。纽约市对这种事感到非常非常厌恶。”

巴罗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辩护前景也不看好。参加陪审团的纽约人手头都有些紧,而他们认为可卡因买卖中充斥着大笔的钱。如果这个“骡子”真是无辜的,法律援助协会可以帮忙。但他没必要跟这个案子说再见。

“那现在该怎么办?”鲁兹问。一想到罗伯托·卡德纳斯得知这些后会暴跳如雷,他的内心又是一阵翻腾。

“嗯,她很快会去布鲁克林上联邦地区法庭。法官不会同意保释。这一点已经很确定了。她会转到州一级的监狱等候判决。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是街头混大的。她在教会学校受过教育,你是这么说的吧?天哪。这种地方住满了好斗的同性恋。我很抱歉这么说。我猜哥伦比亚那里也差不多。”

鲁兹双手捂住脸。

“我的上帝啊,”他喃喃地说,“会在那儿呆多长时间?”

“嗯,恐怕不会少于6个月。公诉人办公室得在百忙之中花时间准备案子。当然我们也一样。得等你的私人侦探的调查结果。”

胡里奥·鲁兹也有些话没说。他很清楚,比起罗伯托·卡德纳斯派出去的那支亡命徒队伍,几个私人侦探就像是童子军。但他想错了。卡德纳斯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让唐·迭戈发现。唐不知道私生女这件事,而唐执意要掌握全部情况。甚至连胡里奥·鲁兹刚开始时也以为她是某个黑帮头子的女朋友,他带的信封里装的是她的生活费。他还有最后一个不敢问的问题。高级轿车碾过污水停在一个高级写字楼前,曼森·巴罗律师行在最顶层,

面积不大,但门口挂着镀金的牌子。

“如果她被判有罪,巴罗先生,判决结果会是什么?”

“当然这很难说。取决于是否有证据可以减轻处罚,如果有这种证据的话;我本人的辩护;当天的法官。但从目前的大气候来讲,人们恐怕觉得有必要树个典型。杀鸡骇猴。在联邦监狱服刑20年。谢天谢地她的父母看不到这一切。”

胡里奥呻吟起来。巴罗十分同情。

“当然,这一切可以扭转过来,如果她当线人的话。我们称之为‘辩诉交易’。为获得内幕消息,抓住更大的鱼,缉毒署愿意做交易。现在,如果···”

“她不可能,”鲁兹呻吟着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是无辜的。”

“啊,是这样,那···非常遗憾。”

鲁兹说的是真话。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坐牢女孩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他是绝对不敢告诉她的。

************************

五月倏然而过,六月悄悄来临。“全球鹰”米歇尔号在加勒比海东部和南部静静地往返游弋,就像是一只雄鹰在风力的托举下不断地寻找猎物。“全球鹰”在这里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06年春季,一项美国空军和缉毒署的联合行动将“全球鹰”部署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基地,在这个地区巡航。那是一个短期的海上示范项目。“全球鹰”在不长的滞空时间内监控了数百个海空目标。这足以让海军坚信,广域海洋监测,简称BAMS ,在将来是大有可为的,从而下达了大笔的订单。

但海军着眼于俄国舰队,伊朗炮艇和北朝鲜间谍船。缉毒署考虑的是可卡因走私。问题在于,在2006年,“全球鹰”能够展示它检测到的船只,但没人知道这些船只是干什么的,是进行正常航运还是搞犯罪活动。多亏了胡安·科特斯这个天才电焊工,有关部门现在可以在劳合社船舶名单上找到船只的名称和吨位。现在已经查出了近40艘船。

在内华达的克里奇空军基地,一批批男女工作人员注视着米歇尔号的电脑屏幕,每隔一两天,她的小小机载电脑就会完成一次比对——把杰里米·毕晓普提供的甲板布置“拼图”和远在飞机下方的某个移动船只的甲板进行比较。

当米歇尔完成了一次比对,克里奇基地会打电话给安那考斯迪亚的那个简陋仓库:

“眼镜蛇。我们找到了玛丽泼莎号商船。她即将开出巴拿马运河进入加勒比海。”

毕晓普会进行确认,挖掘出玛丽泼莎号当前航行的一些细节。货物是运往巴尔的摩的。她也许在危地马拉或在海上装上可卡因。也许还没有。她也许会把可卡因直接运到巴尔的摩或者找个漆黑的夜晚在一团昏暗的切萨皮克湾把货交给一艘快艇。也许她现在根本就没运可卡因。

“我们要不要提醒巴尔的摩海关?或者马里兰海岸警卫队?”毕晓普问。

回答是“还不到时候”。

对下属进行解释不是保罗·德弗罗的习惯。他自己知道前因后果就行。如果搜查队直接进入秘密隔舱,即便假装是嗅探犬闻出来的,在两三次成功稽获后,卡特尔是不会忽略这种惊人巧合的。

他不想在货物上岸后对它进行稽查,也不想给其他机构送大礼。美国和欧洲的毒品进口黑帮就留给当地部门处理好了。他的目标是兄弟会,只有在货物易手、所有权易主前进行海上拦截,才会让他们直接受到“打击”。在以前和克格勃及其卫星国仆从打交道时,他就养成了仔细研究对手的习惯。他认真阅读了《孙子兵法》,汲取了孙子的智慧。他十分推崇这个中国老圣人反复强调的建议,“知己知彼”。

德弗罗很了解兄弟会的领袖,他研究过集地主,绅士,天主教学者,慈善家,可卡因毒枭和杀人犯于一身的唐·迭戈·埃斯特万。他清楚自己有一个暂时的优势。他了解唐,而唐对虎视眈眈的眼镜蛇一无所知。

在南美洲的另一边,“全球鹰”莎姆号也在巴西海岸上空的同温层巡逻。它看到的图像会传送到内华达基地的屏幕上,再传到安那考斯迪亚的电脑上。商船数量要少得多。从南美向东前到西非的大宗贸易不多。海上的情况都被拍下来了。尽管在6万英尺的高空看不清海上船舶的名称,但它们的图像会和里斯本海上反毒分析行动中心,联合国维也纳毒品和犯罪问题办事处以及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驻加纳阿克拉办事处等机构的资料进行

比对。

经过比对后,科特斯清单上的5艘船浮出水面。眼镜蛇凝视着毕晓普的电脑屏幕暗下决心,它们的好日子会到头的。

莎姆还注意并记录了一些事情。那些离开巴西海岸往东方或东北方向飞往非洲的飞机。商业航班不多,也不成问题。但每架飞机的资料被传到克里奇基地然后再转到安那考斯迪亚。

杰里米·毕晓普很快按类型确认了所有飞机的身份,并且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模式。

很多飞机的航程本来是很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完成这么长的航程。除非进行了内部改装。“全球鹰”莎姆接受了新的指令。在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重新加油后,它回到天空,集中关注小型飞机。

经过倒查,就像?????????莎姆判断这些飞机几乎都来自靠近福塔雷萨的内陆大牧场。结合从空间角度分析巴西地图,判别莎姆传回的图像,以及在贝伦市土地管理部门进行的审慎查询,最终查到了一片牧场。它的名字叫博阿维斯塔。

**********************

由于美国人有很长一段航线要完成,他们首先抵达。在6月中旬,12个人扮作游客到达了果阿国际机场。没人查他们的行李,如果有人去翻翻的话,他会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所有行李都表明这12个人全是合格的商船水手。事实上,他们就是先前那些把改装后成为切萨皮克号的前谷物船开过来的美国海军人员。麦克格雷格租了一辆车把他们带到海边的开普尔船厂。

切萨皮克号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直接到船上睡了一个长觉,因为船厂里不提供住宿。第二天上午他们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工作,专心熟悉船只。

新船长是一门海军指挥官,也是最高长官,大副的军衔比他低一级。船员中还有两个上尉,其余8个人为军士长以下人员。每个专业人员都有专管区域:舰桥,引擎室,厨房,无线电室,甲板和舱口罩。

进到5个巨大的隔舱后,他们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下面是设施齐全的特种部队营房,没有舷窗也没有自然光透进,因此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At sea, they were told, they would have no call to come forward from their own quarters.海豹突击队员得自己弄饭,自己照顾自己。

船员们只能在船上的船员舱活动,当然,和其他军舰的船舱相比,例如驱逐舰船舱,这些舱更宽敞,更舒适。

船上有个配了上下铺的舱位,用途不明。如果“海豹”们想上舰桥,他们得在甲板下穿过连接船舱的水密门再走上去才能重见天日。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离船头最近的船舱看上去像关犯人的牢房,因为他们不需要知道,还不到时候。但他们完全了解了如何移开五个船舱中两个舱的舱盖,好让装备投入使用。他们将在漫长的航行中进行反复练习;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来是为了加快速度,并且在就寝期间可以快速反应。

在第三天,皮肤苍白的麦克格雷格送别他们出海。他站在临海的防波堤尽头举起琥珀色酒杯,切萨皮克号从他身边驶过。他已经习惯了在炎热,瘴气,汗水和恶臭中生活,只要喝上一两瓶产自他家乡赫布里底群岛的蒸馏酒就行。

去航行终点的较短路线是穿过阿拉伯海和苏伊士运河。但索马里海盗一直在非洲之角骚扰,再加上时间充足,因此船会向西南经过好望角,然后折向西北到达波多黎各外海的终点。

3天后,英国人前来接收“巴尔莫勒号”。这次是来自皇家海军的14人,他们也在麦克格雷格的带领下花了两天熟悉船只。美国人对饮酒问题很“僵化”,没有从机场买免税酒。

纳尔逊海军的继承人就没必要强忍着了。为了感谢麦克格雷格先生,他们带来了很多纯麦芽酿制的艾雷岛威士忌,这是他最喜欢的蒸馏酒。

准备就绪后,巴尔莫勒号也出海了。她的航行终点要近一些;绕过好望角后折向西北到达亚松森岛,在那里,一条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在外海和他们秘密碰头,带来一队水上特种勤务团战士,以及他们同样不可或缺的装备。

巴尔莫勒号驶出视线后,麦克格雷格进行了收尾工作。改装人员和内部安装人员早就走了,他们的房车也被租赁公司收回。一个没人查得到的银行账户把钱付给了给把这两艘粮食船改成潜水中心的船厂主,厂主很快对这两艘船失去了兴趣。船厂又回到老样子,伴着有毒化学物和石棉拆解船只。

··········

科琳·凯克蹲在“掠夺者”的机翼上,风掠过她的脸。六月的林肯郡平原无遮无拦,从来都不暖和。她是来向巴西人告别的,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若奥·门多萨少校坐在她旁边的战斗轰炸机前驾驶座上,正在进行最后的起飞检查。她坐过的后驾驶座椅子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副油箱和一套无线电设备,直接连接驾驶员的耳机。两个斯贝式引擎在低声地空转。

没多少时间了,她俯身探进驾驶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路顺风,若奥,”她喊道。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报以微笑,并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风从北极刮来,身后的引擎在轰鸣,耳机里传来控制塔的声音,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凯克中校滑下机翼跳到地上。有机玻璃驾驶舱盖滑向前方关上了,驾驶舱成了驾驶员的个人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操纵杆,油门,仪器,瞄准器,燃油量表和战术空中导航系统,简称“塔康系统”。

他请求飞行许可并得到放行,转向跑道,再次停下,检查刹车,然后松开刹车起飞了。来给他送行的人坐在跑道边的面包车上注视着,在两个斯贝式引擎产生的22,000磅推力下,“掠夺者”升上天空后朝南飞去。

因为飞机进行了改装,门多萨少校接到命令从另一条航线飞往大西洋中部。美国的拉日什空军基地位于葡萄牙的亚速尔群岛,这里是64空军联队的驻地,而根据秘密指令,五角大楼同意为这个打着回南非幌子的博物馆古董加油。这段航程有1,395海里,不成问题。

但为了在黎明时起飞去佛戈,他在拉日什的军官俱乐部消磨了一晚上。他可不想在夜里着陆首次光临飞机的新家。黎明时,他起飞开始了第二段航程,飞1,439海里去佛戈,离2,200海里的航程限制还差得远呢。

佛得角群岛的天空清澈如洗。在从35,000英尺的巡航高度下降时,各个岛屿都一览无余。在10,000英尺的高度,几艘出海快艇的尾迹看上去就像蓝蓝的海上漂着的几片白羽毛。在群岛南端,圣地亚哥以西,他看见了佛戈的死火山口,还看见了插在岛屿南侧的银白色机场跑道。

他沿着一条长长的弧线从大西洋上空下降,使火山保持在左机翼尖的位置。他知道分配给他的呼号和频率,呼叫语言是英语而非葡萄牙语。他的代号是“朝圣者”,佛戈控制中心的代号是“前进”。他按下信号传输按钮开始呼叫。

“我是朝圣者,我是朝圣者···前进控制塔,能听到吗?”

他听出了是谁在回应呼叫。这是来自斯坎普顿的六人技术和后勤队伍中的一员。英国口音,北方腔。他的朋友坐在佛戈机场的控制塔里,一旁坐着佛得角的民航交通控制员。

“声音很清楚,朝圣者。”

那个斯坎普顿的飞机迷是卡尔·德克斯特用眼镜蛇资金聘请的又一个退休专家,他呆在矮小的控制塔里,透过平板玻璃朝外看,清楚地看见“掠夺者”在海上划了道弧线。他发出了降落指令:跑道方向,风力和风向。

在1,000英尺高度,若奥·门多萨放下起落架和襟翼,进入着陆模式,并小心地降低了速度和高度。能见度非常好,不需要发挥多少技术;和以前的飞行过程差不多。飞行了两英里后,他对准了跑道。泛着泡沫的海浪从他身下掠过,轮子在跑道最前端的跑道标记上砰然着地,他轻轻地在只有斯坎普敦机场一半长度的跑道上刹住车。燃料耗尽使得重量减轻,又没装武器弹药。毫不费力。

在离跑道顶端还有两百码时,他停下了飞机,一辆小皮卡车拐到他的前方,车后面有个人示意他跟着。飞机从终点滑行到飞行学校区,最后停下了。

这5个比他先到的斯坎普敦人围住了他。他爬下飞机接受众人的欢呼祝贺。第6个人骑着一辆借来的小轮摩托从控制塔赶过来。这6个人都是两天前乘坐英国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到这里的。他们还带来了助推起飞用的火箭,保障“掠夺者”完成新使命的每一样工具,以及最重要的“阿登”航炮弹药。这6个人分别是装配工,钳工,军械士(俗称“管道工”),航空电子设备专家,空中通讯(无线电)技师和刚才指示他着陆的空中交通管制员,他们都得到保证,他们的报酬会比他们在六个月之前获得的养老金要高得多。

他会在夜里执行大部分任务,起飞和降落都是如此,因此技术要求更高,但他们还有两个星期的训练时间。他们把他带到营房看了看,所有的设备装备都妥善安置好了。随后他去食堂和他的同胞巴西教官以及说葡萄牙语的空军骨干们见了面。新指挥官和他的博物馆古董已经到达了。在完成四星期理论课和并熟悉机型后,小伙子们对上午的双人驾驶飞行训练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们的基础型“巨嘴鸟”型小训练机结构很简单,相比之下这个退役的军舰杀手看上去则令人生畏。不过它随即就被拖进钢质门机库,很快就不见了。当天下午,飞机被注入燃料,配上火箭,装上弹药带。过两天将进行夜间适应训练。从圣地亚哥来的几位旅客在民航机场降落,什么也没看见。

当天晚上,卡尔·德克斯特在华盛顿和门多萨少校进行了简短的通话,针对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卡尔的答复是让他耐心等待。不会等很久的。

···············

胡里奥·鲁兹想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向罗伯托·卡德纳斯发过誓要保密,但一想到要欺骗唐,即便是隐瞒不报,他就吓坏了。这俩人都让他害怕。

他重新开始了两周一次的马德里之行。这是他去纽约并再一次向卡德纳斯胆战心惊地进行汇报后的旅行,他再一次被隐蔽跟踪。他浑然不知他的老房间已经被联邦调查局派来归卡尔·德克斯特指挥的两个人窃听了,管理得细致入微的皇家别墅饭店也不知情。住在他上面两层楼的酒店客人可以听见他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这个人头戴“耳机”耐心地坐在房间里,十分感激那位强悍的前地道老鼠为他安排了舒适的房间,和他通常进行监视时栖身的地方差别巨大:停车场上的某辆窄小的面包车,难喝的咖啡,“没有设备”。当目标外出去银行,赴宴或吃早饭时,他可以看看电视放松一下,或者去大堂报架上拿份《国际先驱论坛报》看看连环漫画。不过目标准备离开去机场那天的上午,他听得很仔细,左手拿着手机。

这位律师的私人医生完全理解这位中年患者的老毛病。长期的越洋飞行加剧了他的便秘。他总是随身带着无花果泻剂。有次他去了银行,在对房间进行突击搜查时发现了这个细节。

他在床上喝了一壶伯爵红茶,然后就去了豪华大理石浴室,和往常一样直奔厕所。在那里他耐心地等着生理过程的完成,得耗上10分钟。此时门是关着的,他听不到卧室的声音。这时窃听者拨通了手机。

在这个上午,房间被悄悄潜入。当然,门锁密码每次都不同,来了新房客就换一次。但这对卡尔·德克斯特再次带来的开锁高手来说算不上什么障碍。厚厚的地毯会把脚步声完全吸收。德克斯特穿过房间直奔放公文包的柜子。他希望这个转盘密码锁没有重新设置密码,的确如此。密码仍然是律师协会的会员号。他打开盖子,做了该做的事后关上盖子,这个过程不到几秒钟。他把密码数字转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就离开了。在浴室门后,胡里奥

·鲁兹先生还在坐着使劲。

如果他把机票放在胸口内袋里的话,那么在到达巴拉加斯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前,他也许不会打开公文包。但机票在公文包内袋里的旅行钱包里。所以,在等待打印结账记录时,他打开公文包去拿票。

如果10天前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骇人电话这件事很糟糕,那这一次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他感觉很虚弱,以至于他认为犯了心脏病。他没理会递过来的账单,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文包放在膝盖上,眼神恍惚地盯着地板。一个服务员不得不3次提醒他车子就等着门外。最后,他步履蹒跚地走下台阶上了车。车子开走后,他朝后看了看。他被跟踪了吗?他会被拦下来拖进牢房接受严刑逼供吗?

实际上,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一直有人在他逗留期间进行秘密盯梢,现在还有人不声不响地陪他去机场,他再安全不过了。当礼宾车离开市郊开走后,他又打开包,说不定他是花了眼了。他没花眼。信在那儿,在最上面。白色马尼拉纸信封。收信人就是“爸爸”两个字。

··············

在距离亚松森岛50英里处,英国人驾驶的巴尔莫勒号和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合了。和大部分长期服役的皇家海军辅助船一样,她以某个圆桌骑士的名字命名,她的名字是加文爵士。

经过长期服役后,她即将退役,她的专长是海上补给,人们把这项工作戏称为“搬运工”或“修桶匠”。

两艘船避开耳目进行了交接,特种水上勤务团的人上船了。

特种水上勤务团秘密驻扎在英格兰的多塞特海岸,比美国海豹突击队的规模要小得多。有资格佩戴徽章的人员很少超过200人。尽管90%的人员是从皇家海军陆战队选拔的,但他和美国表兄一样执行陆海空任务。他们的足迹遍及群山,沙漠,丛里,江河和海洋。这次来了16个人。

指挥官本·皮克林少校是一个20年军龄的老兵。1991年冬天,在阿富汗北部的夸里让济城堡,他和他的小队目睹了北方联盟对塔利班俘虏的大屠杀。当时他还是不到20岁的小伙子。

在乌孜别克族的杜斯塔姆将军屠杀追随塔利班叛乱的战俘时,他正趴在城堡的墙上看到了这血腥一幕。

有两个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当时也在场,约翰尼“麦克”斯潘已经被塔利班战俘杀害,他的同时戴夫泰森被抓获。本皮克林和另外两个战友深入虎穴,“解决”了三个抓住美国人的塔利班战士,把泰森拖了出来。

皮克林少校在伊拉克,阿富汗(两次)和塞拉利昂服过役。也多次参加海上稽查非法货物的行动,但他从来没有在一艘秘密武装船上指挥一支队伍,因为二战以后没人这么做过。假扮成五角大楼官员的卡尔德克斯特在特种水上勤务团的基地向他解释这次行动后,皮克林少校和他的上级以及军械士就所需装备讨论了一番。

针对海上稽查,他挑选了两条长8.5米的硬式充气艇,简称为RIB,并选用了“北极”型。指挥官和驾船的艇长后可以坐排成两行的8个人。他带上船的还有一个被捕的可卡因走私犯,两个来自皇家海关的“搜查队”成员和两条嗅探犬。这些人会跟随硬式充气攻击艇采取更稳健的行动,万不得已时才启用嗅探犬。

搜查队的人擅长找出隐藏隔舱,他们可以爬过最底下的船舱,剥去旨在隐藏非法货物的巧妙伪装。嗅探犬是可卡小猎犬,经过训练后,它们不仅可以透过层层包装闻出盐酸可卡因的气味,还对空气气味的变化非常敏感。最近打开过的舱底和几个月没开的舱底气味不一样。皮克林少校和船长站在“巴尔莫勒”号驾驶室一侧的露天翼台上,看着硬式充气艇被轻轻地吊放在甲板上。“巴尔莫勒”号随即用自带的起重机把它们放进船舱。

特种水上勤务团有四个军刀中队,少校统领着M中队的一个小队,专长是海上反恐,简称MCT。紧跟充气艇上船的就是这个小队,他们的“工具”也随后运上了船。

这些“工具”种类繁杂,包括突击步枪,狙击枪,手枪,潜水器具,防风防水服,抓钩,云梯以及一吨弹药。还有两个和华盛顿联系的美国联络官。

后勤人员包括军械士和使充气艇保持绝佳战斗状态的技师,还有来自陆军航空队的直升机飞行员外加维护工程师。他们最关心的是最后上船的小直升机。这是架美国的“小鸟”直升机。

皇家海军本来偏向于“海王”直升机,甚至“山猫”直升机,但问题是隔舱的体积。如果水平旋翼打开,这两种较大的直升机就不能通过舱盖从甲板下运到外面。但波音公司的“小鸟”直升机可以。它的翼展刚好低于27英尺,可以通过40英尺宽的主舱口。

两条船被汹涌的波涛分隔开,不能用绞盘把直升机拉过来。在前往亚松森岛的途中,它被帆布罩了起来以避人耳目,现在帆布被拉开了,它从“加文爵士”号的前甲板起飞,盘旋两次后降落在“巴尔莫勒”号关闭的前舱上。当主旋翼和尾旋翼停转后,这架灵巧的小型直升机被甲板起重机小心翼翼地吊起放入那个加大的隔舱,然后被牢牢地拴在她身下的甲板。

清运完毕,“巴尔莫勒”号再次加满油后,两艘船分开了。皇家海军辅助船将往北行驶回到欧洲,而变得凶悍危险的伪装武装船则开往她要巡逻的第一站,佛得角北面,这里位于巴西和西非海岸的失败国家弧线之间的大西洋中部。

眼镜蛇用一条线把大西洋一分为二,这条线从安的列斯群岛最东边的多巴哥岛开始,往东北偏北方向延伸到冰岛。他按可卡因运输的终点将这条线以西划为“美国目标区”。这条线以东被划为“欧洲目标区”。“巴尔莫勒”号负责大西洋。“切萨皮克”号负责加勒比海,她将在波多黎各外海同补给船会合。

罗伯托卡德拉斯死死地盯着这封信。他已经把它读了十几遍了。胡里奥鲁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维加那个流氓发出的信?”他提心吊胆地问。他正认真地思考着自己会不会活着出这个房间。

“和维加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这封信至少解释了他女儿的遭遇。没办法对维加实施报复。没有维加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独行大盗在巴拉加斯机场错选了行李箱放进可卡因也不是事实。

这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唯一会发生的事是他的拉蒂泽雅会在美国大牢里关20年。信封是他原来使用的信封的复制品,里面的信说: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你的女儿拉蒂泽雅。下星期天,下午4点。我将在卡塔赫纳的桑塔克拉拉旅馆以史密斯的名义入住,我会在房间等着。就我一个人,不带武器。我会等一个小时。请务必前来。”

通宝推:duanjian,
家园 《眼镜蛇》第九章

在波多黎各岛以北100多海里处,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也登上了伪装武装船,美军在该岛的军事基地是罗斯福锚地,补给船在那里装载了人员和物资。

海豹突击队的规模至少是特种水上勤务团4倍。突击队隶属于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有2500名成员,只有不到1000人是有资格佩戴徽章的战斗人员,其他人是支援部队。海豹队员被分成8个分队,佩戴人人渴求的海豹三叉徽章,每个分队又分为3个40人的小队。被派遣驻扎在切萨皮克号上的有半个小队,他们来自海豹2队,基地位于弗吉尼亚海岸东部的小克里克。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卡赛迪克松中尉,和在大西洋执勤的特种水上勤务团同行一样,他也是一名老兵。他作为一名年轻的少尉参加了“蟒蛇行动”。当特种水上勤务团的人在夸里让济目睹那场大屠杀时,迪克松少尉正在托拉博拉的白色山脊间追捕基地分子,当时战事出了岔子。

迪克松所在的部队正准备在高山上的某处平地降落,山岩间一个隐蔽阵地发出的机枪火力击中了他乘坐的“支奴干”直升机。这架大型直升机的要害被击中,在飞行员全力控制下仍然剧烈摇晃。一名机组成员踩到了四下溢出的液压油,被尾部舷梯绊倒,摔到了直升机外面的冷冽黑夜中。还好他的栓绳没让他摔倒地上。

他旁边的海豹战士,副驾驶内尔罗伯茨想抓住他,但是也滑倒了。他没有系栓绳,结果摔到几英尺之下的地面上。卡赛迪克松疯狂地伸出手去抓罗伯茨的缚带,但只差几英寸,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下去。

驾驶员把直升机控制住,虽然不足以恢复正常飞行,但还是踉踉跄跄地飞了3英里,使“支奴干”脱离了机枪射程。但罗伯茨落在山岩上被20个基地杀手包围。海豹突击队一向引以为豪的是,无论生死,从不丢下一个战友。迪克松和其他战士转移到另一架“支奴干”上回来救他,在路上还捎上了一个班的“绿色贝雷帽”和一支英国特种空勤团的队伍。接下来发生的事足以载入海豹突击队的史册。

内尔罗伯茨激活了他的信号发射器,让战友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意识到机枪阵地仍然在活动,准备击退任何空中救援。他用手雷干掉了机枪手,但他的位置暴露了。基地分子向他扑过来。他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英勇地牺牲了,手里还拿着战斗匕首。

救援部队回来了,但为时已晚,不过基地分子还在那儿。另外几百个圣战分子前来支援那60个伏击“支奴干”的基地分子,双方在山岩间进行了8小时的近战交火。六个美国人战死,两个海豹队员负重伤。但天亮时,300个基地分子留下了尸首。战死的美国人,都被带了回去,包括内尔罗伯茨。

因为大腿受伤,卡赛迪克松把尸体带回疏散直升机后回到美国,一个星期后,他在小克里克的基地教堂参加了悼念仪式。从此以后,只要一看到右大腿上的粗糙伤疤,他就会回想起在托拉博拉的白色山岩间度过的炽烈一夜。

九年后的一个温暖的夜晚,他站在特克斯和凯科斯群岛以东的海面上,注视着他的部队和装备从母船转移到他们的新家,原来的运粮船,现在的“切萨皮克号”。从罗斯福锚地起飞的EP-3在高高的天上巡逻,它告诉他们,海上是空荡荡的。没有观众。

为应对海上战斗,他带来了一条长11米的硬壳充气艇,简称RHIB。这条艇可以容纳他的全部人员,静海航速可达40节。他还带了两条小一点的“罗盘”式橡胶冲锋舟,简称CRRC。每条冲锋舟只有15英尺长,不仅速度一样快,还能绰绰有余地容纳4名武装人员。

一同上船的还有美国海岸警卫队的两名船只搜索专家,两名海关训犬员,两名司令部的通讯人员,以及等在母船甲板直升机起降场上的两名海军飞行员。他们坐在海豹队员很少见过也从没用过的 “小鸟”直升机里。

如果要乘坐直升机执行任务,他们通常会使用波音公司的新式“骑士鹰”型直升机。而当“切萨皮克号”的舱盖打开时,只有“小鸟”这种监视直升机可以在旋翼打开时放进隔舱。

运上船的装备包括海豹突击队在近战时经常选用的黑克勒—科赫 MP5a型轻型冲锋枪;成套的德雷格潜水装备;4名狙击手所用的步枪和一大批弹药。

天越来越黑,空中的EP-3告诉他们海面仍然是空的。“小鸟”起飞了,像一只愤怒的蜜蜂盘旋着,最后降落在“切萨皮克号”上。当两个旋翼停转后,甲板起重机抬起这架小直升机并把她放进隔舱。甲板罩沿着轨道平滑地将隔舱关上。为防止雨水和水沫的侵袭,甲板盖上还蒙了一个罩子。

两条船分开了,母船缓缓地消失在黑暗中。在舰桥上,一些爱开玩笑的人用手提信号灯发出一组信号,这是100年前的通讯方式。站在“切萨皮克号”舰桥上的海军船长弄清楚了信号的含义。它的意思是“一——路——平——安”。

当天晚上,“切萨皮克号”溜过群岛到达巡逻区域;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如果有人在网上查询这艘船,互联网会告诉他这是一艘手续齐备的运粮船,从圣劳伦斯湾出发把小麦运往嗷嗷待哺的南美洲。

在甲板下面,海豹队员们正在再次清洗和检查武器;技师们正在维护小艇和直升机使其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厨师忙着用储存柜和冰柜里的东西做饭;通讯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准备使用一个加密频道24小时监听来自华盛顿安那考斯迪亚区某个破仓库发来的密码信息。

他们接到命令,他们要接收的信息可能在10周后到,也可能在10天后或10分钟后。收到信息后,他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豪华的圣克拉拉旅馆位于卡塔赫纳历史最悠久的中心区,由一所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女修道院改建而成。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的那位伪装成海军官校教师的特工已经把旅馆的所有细节发给了卡尔德克斯特。德克斯特研究了结构图,选定了一个特定的套间。

在约定的星期天,刚过中午,他就以“史密斯先生”的名义入住。他在树荫下的露天座位上简单地吃了午餐,并清楚地看见了5个肌肉发达的流氓,他们毫不掩饰身份,要么什么饮料都没点就坐在天井里,要么研究着钉在走廊墙上的告示。在吃饭时,一只犀鸟从枝头飞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边扇着翅膀一边盯着他看。

“伙计,我觉得在这里你可比我要安全多了,”史密斯先生低声说。吃完后他签了单并乘电梯去了顶楼。这一切都表明他已经来了,并且是一个人。

从来不担心的德弗罗少有地提出了关切的建议,他不是调遣过那几个克拉克堡的绿色贝雷帽吗,这次可以把他们带上作为“后援”。他拒绝了。

“他们都很棒”,他说,“但他们藏不住。如果卡德纳斯闻出味道不对,他就不会露面。他会假设这些人的出现是为了暗杀或抓捕他。”

他在顶层5楼走出了电梯,在沿着开放式走廊前往他的房间时,他知道自己是在遵循孙子的建议:能而示之不能。

快到房间时,他看见开放通道里有个男人拿着拖把和桶。有些明显。在卡塔赫纳,拖地的是妇女。他进了房间。他知道他会看到什么。他看过房间的照片:有空调的通风大房间;瓷砖地面,黑色橡木家具,开向阳台的宽折叠门。现在是3点半。

他关掉空调,拉开窗帘,打开玻璃门并走进阳台。头顶上是哥伦比亚的清澈夏日蓝天。在他脑后上方3英尺处是,是排水槽和赭石瓦屋顶。他面前的5楼以下,游泳池在向他闪着光。来个燕式跳水他可能会栽到浅水区,更有可能在石头上摔个稀巴烂。当然这压根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走回房间,把扶手椅拉到背对折叠门,坐上去看得清房门的位置。最后,他穿过房间打开房门,和所有酒店房门一样,这个房门也是可以自动关上的弹簧门,他在门口挡了一个楔子,让门留了1/4英寸的缝,然后回去坐下了。他眼睛盯着房门等待着。4点钟时,门被推开了。在外面蓝天的照耀下,罗伯托卡德纳斯,这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歹徒,站在了门口。

“卡德纳斯先生。请吧,进来,坐一坐。”

那个年轻女儿被关押在纽约拘留中心的父亲向前迈了一步。门合上了,黄铜锁舌搭上了。要想从外面进来,要么用合适的塑料钥匙卡,要么用锤子。

卡德纳斯给德克斯特的印象是一辆长了腿的主战坦克。身材孔武有力,如果他自己不动,似乎就没人能推得动他。他或许年过50,但肌肉很结实,脸庞长得像阿兹特克血神。

卡德纳斯得到报告,这个截住他的马德里信使送给他一封私人信件的人是独自前来,没带武器,不过他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人从黎明时分就开始在旅馆内外监视。他把一支格洛克9毫米口径手枪插在了背后的腰带,右裤腿里面还绑了把锋利的宰牛刀。他的眼睛四下张望,想找出暗藏的玄机,看看是不是有一队美国人在张网以待。

德克斯特已经把浴室的门打开了,但卡德纳斯还是朝里迅速地看了几眼。是空的。他怒视着德克斯特,眼神就像西班牙斗牛场的公牛,看得出对手不堪一击,但又对他毫无防备地站在那儿颇感不解。德克斯特指着另一把扶手椅。他用西班牙语说。

“我俩都知道,很多事情只有用暴力才能奏效。但现在不是用暴力说话的时候。让我们谈谈吧。请坐。”

卡德纳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美国人,低身坐到一把软垫椅子上。因为枪抵在腰背上,他的坐姿略微有些前倾。这一点没有逃过德克斯特的眼睛。

“你抓了我的女儿,”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是纽约执法部门抓了你的女儿。”

“她要是平安无事,你的下场会好些。”

差点被吓得小便失禁的胡里奥鲁兹向他转述过博斯曼巴罗对某些州级女子监狱的评论。

“她很好,先生。当然情绪很低落,不过没有受到虐待。她被拘押在布鲁克林,那儿的条件不错。实际上,她被严加监控以防自杀”

卡德纳斯正要咆哮着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举起了手。

“但这只是一项保护措施。这意味着她在附设医院里有自己的房间。没必要把她和其他犯人,比如说,社会渣滓,关在一起。”

这个人从贫民窟的臭水沟里爬出来,最后发迹为兄弟会这一世界可卡因垄断巨头的头面人物,他的眼睛冒着火,但依然看不透德克斯特。

“你是个傻瓜,外国佬。这是我的城市。在这儿我可以把你抓在手心。不费吹灰之力。跟我呆上几个小时你就会求着打个电话。用我的女儿和你交换。”

“的确如此。你做得到,我也会打电话。问题在于,另一边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他们有他们的上级。你最理解什么是绝对服从。我是个小角色,当不了人质。不会有人质交换的。只有一件事会发生,拉蒂泽雅会被解往州一级的监狱。”

那双充满仇视的黑眼睛眨都没眨,但理解了话中的含义。

他不再认为这个精干的白发美国人是个主力队员而非小角色。既然他自己绝对不会一个人赤手空拳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那美国人干嘛要这样做?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抓人是没用的。他自己不会束手就擒,而抓美国人也没有意义。

卡德纳斯想起了鲁兹向巴罗咨询的结果。20年,一个惩戒性的判决。很难进行有力的辩护,一件开审就知道结果的案子,没有多明戈德维加这个人会出面说全是他策划的。

卡德纳斯还在想着,卡尔德克斯特伸出右手去挠胸口。他的手指伸进了夹克领子后面片刻。卡德纳斯身子前倾,准备抽出他秘密隐藏的格洛克。史密斯先生抱歉地笑了。

“是蚊子,”他说。“他们老不放过我。”

卡德纳斯对蚊子不感兴趣。他放心地把右手拿出来。如果他知道有个薄薄的传感器被夹在内口袋上,传感器上敏感的触发键被指尖碰了一下,他恐怕就不那么放心了。

“你想要什么,外国佬?”

“嗯,”德克斯特说,似乎对这个粗鲁的话题无动于衷。

“除非进行干预,否则我幕后的那些人不可能让司法程序停下来。在纽约行不通。判决买不到也改判不了。甚至让拉蒂泽雅远离布鲁克林的险恶环境的好意很快就会被叫停”

“她是无辜的。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要钱吗?我会让你一生富贵。把她从那儿弄出来。我要她回来。”

“当然了。不过,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个小角色。或许有个办法。”

“告诉我。”

“如果马德里的打击贩毒和有组织犯罪署抓获一个腐败的行李员,对罪行供认不讳,并作证说他在例行安检后随机挑选行李箱放入可卡因让纽约同伙去取,那你的律师就可以要求进行紧急听证。纽约法官很难抓住这个案子不放。如果继续审理案件就意味着对我们大洋彼岸的西班牙朋友不信任。我诚心实意地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阵隆隆声传来,似乎是乌云在蓝天聚集。

“这个行李员。他会被曝光,还会让他招供?”

“有可能。这取决于你,卡德纳斯先生。”

隆隆声越来越响。接着变成了有节奏的轰隆声。卡德纳斯重复了他的要求。

“你想要什么,外国佬?”

“我想我们都知道。你想要交换?那我们就来交换。用你手头上有的东西来换拉蒂泽雅。”

他起身把一张小小的硬卡片丢在地毯上,然后穿过折叠门向左拐。一条钢丝绳梯从旅馆屋顶的一角出现,摇摇晃晃地降下来。

他朝栏杆方向冲去,向绳梯的横档猛地一跃,心里想着,我太老了,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个该死的动作。尽管头顶上机翼在轰鸣,他还是能感觉到卡德纳斯跟在他后面跑到了阳台上。他等着背部挨上一枪,但枪声没有响起。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瞄准了。即使卡德纳斯开火,德克斯特也听不到。他感觉绳梯横档勒住了他的手,他上面的人把身体拼命向后仰,“黑鹰”直升机像火箭一样一下就飞起来了。

几秒钟之后直升机就掠过了圣克拉拉旅馆的围墙,把他放在围墙外的海滩上。两三个遛狗的人傻呆呆地看着直升机停稳;他迅速钻进机组人员登机门,直升机随即再次上升。20分钟后,他回到了基地。

唐迭戈伊斯特万为自己把兄弟会管理得井井有条而感到自豪,这个超级毒品卡特尔可以跻身于世界最成功企业的行列。他甚至总在幻想自己不是独裁者,说了算的是董事会,而谁都看得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他老是坚持开季度会议,尽管他的同事要花两天时间甩开多斯桑托斯上校的跟踪,十分麻烦。

他总是喜欢在他拥有的15个大庄园中挑一个举行秘密会议,再通过他的私人密使通知下去,他希望他的同事来的时候没有尾巴跟踪。像帕博罗埃斯科瓦尔那样买通半数警察力量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多斯桑托斯上校是条无法收买的警犬,唐对他是又敬又恨。

他总是挑6月底召开夏季会议。他召集了6个同事,唯独没有请执法者帕科瓦尔德斯,只有在需要执行内部纪律时才会去请这个“野兽”。这一次不需要。他听到农民的产量增加而价格保持不变的报告后,他表示赞许。生产主管埃米利奥桑切斯向他保证,会增加足够的“面团”生产基地,以满足卡特尔其他部门的任何需求。

罗德里格佩雷斯向他保证,出口前的内部失窃率在不断降低,因为很多自以为可以骗过卡特尔的人被秘密抓起来树了典型。私人武装的大部分士兵来自原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丛林恐怖分子,他们纪律严明。

唐迭戈是一个和蔼的主人,为了表达敬意,他亲自给佩雷斯的酒杯加满了酒。

律师/银行家胡里奥鲁兹在做报告时完全不敢和罗伯托卡德纳斯进行眼神接触,他说世界各地的10家银行帮他洗了几十亿欧元和美元,他们很高兴能继续服务,而且他们没有被银行监管部门渗透,甚至没被怀疑。

何塞-马里亚拉戈从销售前沿带来了更好的消息。美国和欧洲这两个目标大陆的胃口已经提高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卡特尔的40个黑手党和黑帮客户已经下了更大的订单。

西班牙和英国的两个大帮派的成员全部被逮捕,审判,和宣判,已经退出市场。他们很快被急切的新人顺利取代。来年的需求会达到创纪录的水平。大家把头凑在一起看他列出一个个数据。他必须确保每个大陆的交接点都完好无损地收到至少300纯货。

听到这些,大家的注意力就转到负责确保货物抵达的两个人身上。被罗伯托卡德纳斯拉下水的官员遍布两个大陆的机场,码头和海关,形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国际网络,冷落他可不好。但唐就是不喜欢这个人。他把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当成了主角,后者是把货从哥伦比亚运给北方买主的行家里手。苏亚雷斯趾高气扬得像只孔雀,他只向唐一个人献媚。

“刚才的报告大家都听到了,我能够保证达到运送600吨的目标。如果我们的朋友埃米利奥能生产800吨,再将因为稽查,没收,海上失窃或失事而损失的25%计算在内。而我的损失从来没有超过那个比例。”

“我们有100多艘船,另有1000多条小船给他们提供协助。我们有些专用船只是大货轮,在海上装载我们的货,在到港前卸货。其余的船负责从一个码头到另一个码头的运输,两边都有官员进行协助,他们由我们的朋友罗伯托发工资。”

“有些船运的是集装箱,现在全世界都用集装箱来运各种各样的货,也包括我们的货。还有些船使用秘密的隔舱,它们全都出自一个聪明的小电焊工的手笔,这个卡塔赫纳人前几个月去世了。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科特斯,”卡德纳斯叫道,他是卡塔赫纳人。“他的名字叫科特斯。”

“对。嗯,管他叫什么。接下来还有小船,不定期货船,渔船,私人游艇。这些船每年可以运将近100吨。最后还要算上50多名自由飞行员,开飞机把货送到地面或空投。”

“有些飞机飞到墨西哥把货交给我们的墨西哥朋友,他们再穿越美国边界把货送到北边。有些飞机直接飞到美国南部海岸数以百万计的海湾河汊中的某一个。还有一些飞机飞越重洋抵达西非。”

“去年以来我们有什么新招吗?”唐迭戈问。“对于我们潜水艇队的下场,我们一点也不高兴。巨额的投资全都打了水漂。”

苏亚雷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他想起了他的前任青睐的运输方式,潜水艇以及一大群一去不回的“骡子”。哥伦比亚海军发现并摧毁了潜艇;两个目标大陆到处都采用了新X光技术,把体内藏毒的成功率降低到50%以下。

“唐迭戈,那些招数基本上不用了。您知道,在海军开展行动时,有一艘潜水艇在海上,后来在危地马拉的太平洋海面上,它遭到拦截,被迫上浮,乘员被捕。我们损失了12吨货。另外,我正在减少 “骡子”的工作负担,一次只运一公斤。”

“我针对每个目标大陆都实施100次运输,平均每次运3吨货。我保证,我的唐,除去10%由稽查和没收造成的损失,以及5%由海上失事造成的损失,我可以将300吨货安全运抵每个目标大陆。这远远低于埃米利奥根据产量800吨和安全运抵600吨得出的25%的损失率。”

“你能做出这样的保证?”唐问。

“是的,唐迭戈。我相信我能”

“那我们就相信你的保证,”唐喃喃地说。整个房间泛出一股寒气。马屁精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夸下了海口,性命危在旦夕。唐受不了失败。他满脸堆笑地站起来。

“请吧,我的朋友们,午餐在等着我们。

卡尔德克斯特丢到旅馆房间地板上的那张卡片记着一个安全房的地址,一封挂号信寄到了这栋只使用一次的安全房。这封信很不起眼,信封里似乎没什么内容。里面是一张存储卡。他把卡交给杰里米毕晓普。

“里面存的是什么?”这个电脑怪才问。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给你了。”

毕晓普的眉毛一扬。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把它插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

德克斯特有些不好意思。他擅长的很多事会让毕晓普手忙脚乱,但他对数码技术的掌握程度连入门都谈不上。他看着毕晓普操作,对后者来说,就像幼儿园的游戏一样。

“名字,”他说。“一排排的名字,大部分是外国名字。还有城市——机场,港口,码头。还有头衔——似乎是某种官员。还有银行帐户。账号和存款记录。这些人是谁?”

“替我打印出来就行。对,黑白打印。打在纸上。迁就一下我这个老头子。”

他走到电话那里拨通了亚历山德里亚老城的一个号码,他很清楚那部电话是非常安全的。眼镜蛇拿起了话筒。

“我弄到了鼹鼠名单,”他说。

乔纳森西尔维当天晚上给德弗罗打了个电话。这位幕僚长没有表现出什么幽默感,反正他也不以幽默闻名。

“你的9个月时间到了,”他严厉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一些行动?”

“你能打电话过来真是太好了,”那个来自亚历山德里亚的声音说,温文尔雅,带着波士顿拖腔。“真让我喜出望外。实际上,行动在下周一开始。”

“那么我们会看到发生什么事?”

“刚开始时,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以后呢?”

“我亲爱的同事,我做梦都不想破坏你的好奇心。”说着他就把电话放回原处。

在白宫西翼,幕僚长盯着发出忙音的话筒。

“他挂了我的电话,”他难以置信地说。“这是第二次了。”

通宝推:imres,水葫芦,
家园 翻译的文笔真好,

宝推一哈

家园 方便剧透一下具体什么时候动手吗?
家园 信达雅兼具,就是有些专业词汇还需斟酌
家园 老兄别一句“欠斟酌”就完事了,具体说说嘛,砖拍得越多越好
家园 向各位河友道歉并剧透兼商榷。

最近有些杂事,估计翻译要告一段落,最迟恐怕要等到10月份再更新了,如果事情提前办完或有一定余暇,在10月前更新也说不定。

谢谢大家对我的谬赞。有了大家的鼓励,我一定尽量把活儿完成。

从第十章起,眼镜蛇就要动手了。

经过一番海陆空稽查行动,兄弟会的动脉被截断了,而眼镜蛇在兄弟会和购买可卡因的各个黑帮中挑拨离间,散布误导信息,引得各个黑帮在街头自相残杀。

这种自相残杀给西方公众带来强烈的不安全感,正值大选年,为避免影响奥黑的选情,西尔维强令眼镜蛇计划终止。

感觉受到国家欺骗的眼镜蛇转而同兄弟会做交易,而德克斯特搅黄了交易。

最后,被得罪的兄弟会干掉了眼镜蛇···

其实本书分为四个部分,而我没有把这几个部分的标题翻译出来。

第一部标题是COIL,包括一二两章。这个coil是形容眼镜蛇盘绕或蜿蜒而行的动作。

第二部标题是HISS,包括一至九章。hiss是眼镜蛇发出的嘶嘶声。

第三部标题是STRIKE,包括十至十四章。strike就是攻击的意思。

第四部标题是VENOM,包括十五至十七章。VENOM指毒液,放毒,怨愤等含义。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每个部分的标题都和眼镜蛇这种动物的活动有关。标题翻译的难度就在于,它们都是用一个单词和书名相呼应,而我搜肠刮肚却找不到合适的,结构相同的汉语来翻译。

各位高手有什么意见?恳请指教!

家园 兄台先忙你的事,等闲下来再翻不迟
家园 花好文章,期盼早点回来

建议用四个含蛇字的成语或熟语,如:蛇鼠一窝,龙蛇混杂,龙蛇变化,人心不足蛇吞象,等等。

家园 试译

coil:蓄势

hiss:试探

strike:出击

venom:毒杀

家园 放着手边的工作不做,一口气看到第九章

兄台的译笔真心佩服,专业水准,就算剧透了也会追下去,什么时候续上在下都会捧场跳坑。

家园 已经被别人转帖喽

估计那边也要悬空一段时间了。

那边也在夸你的文笔。。。。。

家园 【翻译告一段落】《眼镜蛇》出书了,译者不是我。

原想在忙完私事后把《眼镜蛇》翻译完成,但等我忙完了,黄山书社也把书出了,可惜译者不是我。

看了一下实体书,我只能说,我和译者在对有些句子的理解上有些不同,不过这些差异对阅读影响不大。

所以,喜欢福赛思的河友不妨买一本看看。后续内容就没必要翻译完成了。

谢谢大家对我翻译工作的认可!

国庆节后,我想翻译一下福赛思的处女座《比夫拉故事》,请大家继续关注。

家园 翻译四大悲之一让您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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