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芳邻小麻 -- 四十九

没装空调，但也没坚决到要把空调孔堵上。怕冬天漏风，夏天进虫儿，拿卷手纸塞上了事。

纸卷不长，承重墙挺厚，于是墙外面出现长长一段盲孔。两年前有一对小麻雀看中了这个窟窿，忙活了半天，却也没个结果，就飞走了。擦玻璃时看了一眼，剩了几片槐树叶儿在里面。

后来又有小麻雀看中了那卷手纸，没事就从空调孔往外揪，又不好好撕断，扯出细细长长的两条，风一吹，在我窗前晃来晃去，像小白旗儿，鲤鱼幡儿，小尿布片儿！

五一出去玩了几天，回来休整上班，正睡得香，被一些细碎的声响弄醒，以为屋里闹小强，吓一跳。找半天，声音来自空调孔，一对小麻在我空调孔里孵出小鸟了！

起初宝宝们不乖，不光白天叫个不停，半夜了还会哭，声音细细嫩嫩的，接着传出一些动静，许是鸟爸鸟妈安慰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慢慢的，宝宝们的声音大了起来，能分得清不只一只，似乎是几重唱，其中一个声音比其他更强壮一些，另外弱弱的声音就分辨不清了。过了一周左右，小麻宝宝们长大了，晚上不闹了，能一觉睡到天亮，五点准时把我吵醒。

有一天晚上，声音似乎不太对劲。椅子上摞凳子想靠近了听听，好家伙，墙漏了！塞墙洞的手纸被鸟儿们揪的只剩了2厘米厚，不知哪个小家伙一使劲把手纸中间的部分捅到我屋里来了，睡觉不老实，还把尾巴撅到我屋里来。不对，尾巴挺长，应该是鸟爸或鸟妈的尾巴。

一晚上没敢开灯，怕光线吓着小麻一家；更怕鸟爸鸟妈见我私闯后院害怕，不要小麻宝宝了。第二天上班前，听听鸟爸鸟妈出门了，偷偷通过墙洞看小小麻。真的是小脑袋呀，一点点大，先是一个脑袋，又一个，还有一个，三个宝宝呢。一个小小麻站起来走路了，她那么小，10厘米直径的空调孔它能直着腿走路呢。想看得更清楚点儿，拿头灯照了照，宝宝们居然大叫着向我这边冲过来，吓得我拿个纸杯用胶带粘在空调孔上，再在柜子上面放块板子接着，生怕孩子们淘气掉我家里来。

下班回来先看地上有没有掉下来的小小麻。没有。但空调孔下的木板上乱七八糟，有纸碎、羽毛、细草叶，小树棍，还有一块红色的塑料袋碎片！再看，小麻把墙洞修好了，虽然他们修的墙很薄，还露光呢，但毕竟修好了！用上次掉进来的纸卷帮他们加固了一下，依然扣上纸杯，万一他们想要个后花园呢。

晚上浇花时拿个花盆下面接水的盘子，洗干净装了玉米碴和一片面包放到窗前。早上拉开窗帘看见面包被拉出盘外，但一口没动。怪自己粗心，拿回来把面包掰成小块。面包比玉米好吃，一天内面包没了，两天后玉米才被吃光。

周六不上班，站在阳台上看小麻。小麻吃东西好挑剔，翻来翻去，先挑面包皮，不吃西红柿，很少喝水。上午大鸟自己不怎么吃，把所有食物叼回窝，下午自己吃，也还会叼一部分回窝。大鸟去食盘时一般不怎么犹豫，但进窝前会观察很久很久。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鸟爸鸟妈还总分别站在不同角度看，他们常用的观察哨包括：楼上防护栏顶，邻居防护栏顶，空调孔上面的防护栏顶，正对空调孔的树枝，不远处的草地。如果我不在阳台上的话还有我阳台的防护栏。真正全方位。通讯方式是：叫声音调上扬表示询问，音调向下或连续两声“咔咔”表示肯定。音量小表示不确定，音量大表示明确的否定或警告。鸟爸鸟妈从来不同时出现在食盘前，也从不同时进窝。

小小麻平常是不会从空调孔里露出头的，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在爸妈离得近了，或身影出现在窝对面的树枝上时，他们会突然聒噪起来。不知是否因为我在阳台上把他们吓着了，他们远远近近飞好久不愿意进窝。终于飞近了，终于下定决心了落到窝边。三只小嘴都伸了出来，嘴张得好大，嘴角黄黄的。他们拼命的叫，努力吸引大鸟的注意，好像500个女人在吵架。大鸟没有停多久，不知怎么分配食物，他急急地放下嘴里的食物就飞走，不管面包是放在宝宝嘴里还是掉在窝里，而小小嘴们也就立即缩了回去，并且窝里就安静下来了。

一只大喜鹊不知何故到空调孔边停了一下，后来还试图来块面包。这下吓坏了小麻。小麻夫妇迅即同时发出巨大的警报威喝――急促、一连串的啾啾声。大喜鹊最终没拿面包。这是只黑脑袋灰身子的大喜鹊，总是形单影只，个头好像比一般喜鹊大，比起小麻来更是巨人一般。这只大喜鹊从不喳喳叫，偶尔哑着嗓子发出长长一声“嘎――”

周日早上特意找了一块面包皮给小麻夫妇，也不再站在阳台上打扰他们，只坐在屋里看书码字儿喝茶玩。2米开外隔着玻璃窗，小麻夫妇一趟一趟地在食盘附近忙活着。只有这对鸟爸鸟妈来我窗前吃食，别的小麻都不来。看来我不在阳台上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安慰，他们会同时出现在食盘前了，会示威似的看我，会在食盘里挑挑捡捡，拿起一块掂掂还要换另一块。他们还会从食盘直接冲到窝里，于是空调孔立即响起抢食的声音。

下午出门，傍晚回家仍爬到椅子上凑近空调孔，骚骚的味道；听听动静，很安静；偷偷从缝隙看――大鸟不在。宝宝们也不在！窝里是空的！小小麻嘴角还是黄的，应该不会飞！

怎么回事？烦我了？掉下去了？被大喜鹊叼走了？拼命探头看，楼下地上好像没有。不远处小麻夫妇分别站在树枝上，食盘空了。

下楼到楼前转悠，低着头等着捡钱包，竖着耳朵听动静，坐到小花园的长椅上呆呆地看自家窗户。小麻夫妇仍时常到我窗前捡点儿面包渣，但不再去空调孔，宝宝们不在那儿了。他们落地的次数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偶尔会飞进地下室。地下室没住人，窗井和屋里都堆满了垃圾。而就在我阳台下方，地下室屋子里的某一处，走近听听仿佛有小鸟的叫声。

真难过，才在一起住了两个星期，小麻们就搬走了。现在想想，昨天鸟妈嘴里总叼着面包，而鸟爸有时嘴里叼的白色的，好像是羽毛。今天早上他们取了面包之后有时不往上飞，而是做俯冲，也许那时就在布置新居了吧。

不管怎样，小宝宝们至少不是掉到地上摔着了，地下室的空房间里也确实传出了小鸟的声音。来取面包的还是那对小麻夫妇，还是喜欢挑面包皮。大喜鹊又来过窗前一次，依然被两只小麻齐心协力地吓跑了。小麻夫妇还是一直在忙活着搬新的面包，一直到天黑下来。只是不再去空调孔。

但是，鸟爸鸟妈是怎么把小麻宝宝搬走的呢？像老猫叼小猫一样叼着吗？而当宝宝们学飞的时候，本来第一次飞行可以从窝里往下飞的，现在只好从地下室往上飞了，他们学得会吗？如果下雨了，没有玻璃的地下室会不会进水？地下室窗口的栏杆缝那么宽，阿猫阿狗会不会光临？地下室会不会是另一家小麻？那曾经住我空调孔里的小麻呢？……

唉，不想那么多了，给小麻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宝宝最好的祝福吧！

又是一个早晨，空调孔里安静极了……面包还剩一半没吃完，鸟妈鸟爸双双站在高高的枝子上，并不过来吃早饭。楼下草地上，一只胖胖的大白猫蹲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