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地球瓶颈中的达尔文主义 (一) -- 楚无邪
不同意上面这段,其实整段都不同意。
我认为,你对交流的理解太狭隘。其实交流的方式有很多种,对抗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所以我不同意你说的这段话。
不同意的理由还有,就是你所说的“友好方式的交流”,其成本也许远远超过人类所能,甚至也超过对方,亦即外星文明所能。
这么说吧,我坚信和外星生命相比,人类和蟑螂、草履虫、细菌更相似一些。我们可以利用蟑螂、草履虫、细菌,我们也可以消灭它们,但你见过有人试着和它们用你说的方式交流吗?人类能不能和蟑螂、草履虫、细菌交流并对其“感同身受”?我不确定,也许认真研究蟑螂什么的,还是有可能吧,但成本太大,于是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它不妨碍我,我不理它;它妨碍我,我灭了它”。交流?开玩笑吗?怎么可能做这么费劲的事?!
而外星生命,可能甚至不是碳基的,我们和它们的差距比我们和细菌的差距更大。即便我们想交流,请问怎么做得到?如果它们比我们更先进,我们不确定它们是不是把我们视为细菌进而消灭,所以我们不敢交流;如果我们比它们先进,呵呵,人类恐怕不会去交流,而是直接干掉虫豸们,美洲大陆杀戮了200年(杀的还是同为人类的物种),这个就是答案。
正因为不仅互相不视为文明体,甚至互相不视为生命体,因此黑暗森林很可能存在。
我是相信黑暗森林理论的,即便这个理论不能解释费米悖论,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宇宙看起来这么黑,但在宇宙社会学里,它应该是公理之一。
否则怎么可能驰骋地球?那是仅次于上帝了。
然后,印第安人就进了保护区。
即:地球科技以加速度发展的。
但这个假说和实际是不符的,实际上,人类只爆出过2次灿烂的火花,一次是2000多年前(对应的是中国的百家争鸣、希腊文明等),那次火花持续了大概500年;还有一次就是工业文明,到现在也不过500年左右。在其他时候,并没有看到加速发展。
最近几百年的加速发展,会不会也不是常态呢?
但内敛的作用也只是把衰败延缓,不象其他文明一样迅速灭亡。之所以延缓衰败,内敛是个减少损耗的运行模式,也是一个内部进行挑战极限的挖潜过程。但最终大家都逃不过的热力学定律。
一个大系统,如果存在边界,肯定是走向衰败。之所以一个团体扩张能延缓甚至逆向这个过程,只是这个团体是以其他团体的更大衰败为代价的。近代西方的繁荣是以殖民地衰败为代价的。近代世界范围的繁荣是地球本身的资源在被更深层利用,其实是个内部资源深度挖潜的过程。
当代大家正是处在石化能源潜力挖掘出来还没有出现耗尽的繁荣期。所以我们享受了人类历史最好的和平期,算是幸运一代。
在达到石化资源瓶颈前,如果没有得到技术突破,人类就悲剧了。文明多样性状态甚至比单一化状态更加加剧资源损耗,资源争夺更加激烈。搞出枪炮和航海技术前,没有征服世界的西方,生活状态其实不如内敛的中央帝国。
那个美国人的担忧挺对:开发外太空,是为了污染另一个星球吗?这几乎是必然。而且很可能是把地球的污染和资源损耗往那儿转移。这是维持地球系统不继续衰败的唯一办法:从系统外输入能量和资源。就像西方开发了新大陆和殖民地,这些地方就从原生态的自然经济进入了污染和消耗时代。西方的优裕生活是在世界范围内收取能量和倾倒垃圾得到的。
目前地球系统的困境还是只有技术能解决。一个是继续挖潜,搞出新能源,比如核聚变。一个是太空技术,让开发外星球经济可行。文明走向单一化几乎是不可逆过程,因为这是目前资源利用最优化方案。只是我们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保持对新技术追求的动力,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课题。也许处在系统竞争中的美国政府不愿意投入,因为同样的资金投入开发外太空还不如抢夺地球现有资源回报高。以后的统一地球政府,在面对资源瓶颈时,会有更大意愿去投入。
生者不死。生命最了不起的核心在于她独有的在亿万年的时间尺度中不断对抗死亡的超绝能力。那么生命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我们在前文中提到的生命定义里所说的“达尔文式的进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让我们还是从本源之处开始我们的推演。
刚才我们提到,宇宙间每一个存在都有自己独特的信息。反过来,每一个独特的信息本身也就代表了一个存在。当这样的信息确实可以被用来“复活”原来的存在,那么“信息”与“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就可以划上等号了。就像我手中这台THINKPAD电脑,如果有一天它染了病毒或是任何其他原因坏了——死了,我可以用备份程序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于是它获得了“重生”。当然,在这个例子里,是“我”而不是电脑自己使之获得重生的,但无论如何,我的电脑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它“复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备份程序还在,我的电脑其实不算是死了。
写到这里,有没有谁灵机一动:“死亡”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战胜嘛?你看,如果有办法将自己的信息复制无数份,那么死了一个备份还有许多备份存在,不就可以对抗死亡了吗?那么生命不死的秘密在于复制与繁殖吗?嗯,当你这样思考时,你的确已经开始接近生命不死的秘密了。
在自然界里,这样可以自己复制自身的情形不算常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我所居住的圣迭戈市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气候宜人,唯一的自然灾害就是山火,我隔几年就会经历一次。山火从一个小小的着火点,通过吞噬周围的野草树木迅速壮大,形成恐怖的火龙。有时一个着火的枝条被风吹到远处,就可能开始一个新的着火点,形成一个新的山火——这不就是原来火龙的复制吗?这样的复制无疑推迟了火龙耗尽燃料而熄灭或被救火队员扑灭的时间,也就是说推迟了火龙的死亡。说起来,火龙甚至能对风、地形等不同情况作出不同的反应,就像是真有生命的灵性一样。
另一个自我复制的例子,当一小颗食盐晶体掉在饱和食盐溶液中,这颗晶体就会以自己为核心复制更多的具有相同结构的晶体。一颗小盐粒现在成了一团大盐球。一颗雨滴从天而降,这原本会彻底溶解(消灭)原来的那颗盐晶粒子,但现在的大盐球却岿然不动。哈,我们的食盐晶体通过复制自身结构的方式成功逃脱了一次死亡的威胁!
但食盐晶体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在上一次复制的过程中,它已经用光了溶液中的原材料,现在没法再扩增了。它既不能想办法找到更多的原材料,也没法利用其它东西作原料,当下一次更大的雨水向它冲来时,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只是略略推迟了一些而已。
你看,自我复制的确是生命逃脱死亡的起点,但光有这一点还不够。因为自我复制需要消耗资源、需要特定的环境条件,所以这种简单的复制不可能无限进行下去。当资源耗尽、环境变化时,复制无法继续时,死亡的命运也就接踵而至了。所以,不管是火龙还是晶体,没人会觉得它们真是生命。
那么如何才能持续逃脱死神的追逐,活得像个生命一样呢?如何不断适应新的环境变化,获取新的资源,从而持续复制呢?
对于生命的要素,多数当今的生物学家的基本已经有了共识,每个人的措辞可能不同,但主要的关键词如“复制”、“变异”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根据我自己的总结,需要同时具备这样三个条件:
1. 具有自我复制能力;
2. 能够独立产生可被复制的变异;
3. 这些变异中有可能(但不必然)有利于其自我复制的进行,从而被自然拣选。
具备了这三个条件,结果就是可以在遗传和变异的基础上适应环境的变化而发生繁衍进化,或者说,是可以独立完成达尔文式的进化了。所以这也让我们回到前面Gerald Joyce给出的定义:“生命是一个能进行达尔文式进化的自我维持的化学体系”。我们其实可以用一句话直截了当的定义生命:生命在于进化,能进化的就是生命!
以进化与否来作为生命的标准,这有别于传统生物学中使用过的描述性的分类标准,与其说这是一个分类标准,毋宁说是一个抽象的逻辑原则。可以这样说,无论其外在表现如何,无论是否有细胞的结构,是否由蛋白质与核酸组成,是否是有机物构成的,甚至极端的说,如果把上面定义里的“化学”两字去掉,其实可以说,无论其物理基础是否物质性的,凡符合这样三条原则的,它就必然会因应环境而进行达尔文式的自我进化以适应环境,从而都可以说是一种生命的形式。
希望这样的原则能为科幻小说家提供创造新的奇异生命形式的灵感,毕竟,只是满足这样简单的条件该不会太困难吧。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就目前所知,仍然只有一类物质可以有完全的把握能满足这看来简单的原则。而宇宙创造这个物质用了150亿年。这个独一无二的神奇物质就是:以核酸为基础的“基因”。无论是人、动物、植物还是细菌,简单测定体内成分,所有生物体都是由蛋白、脂肪、糖类和核酸等多种有机物组成的复杂的结构,这里面,核酸的比例其实不算高。但只有核酸才是生命的载体,可以复制、可以产生变化的是核酸,而所有其它物质都不过是核酸为了达成进化的目的而请的雇工而已。
那么核酸就是生命本身吗?我觉得还不是,“基因”才是生命本身。对生物学有了解的朋友们可能会有些困惑了:“基因”与“核酸”难道不是一回事吗?按照教科书的解释,基因是指携带有遗传信息的核酸序列。那就是说基因是一小段核酸喽。可这就带来了许多问题:核酸有DNA和RNA两种,彼此可惜相互拷贝,基因到底是DNA还是RNA片段呢?如果按照有些教科书上说的是DNA的话,多数染色体DNA上有大量垃圾片段,需要剪切以后才能发挥功能,这些垃圾片段算不算基因的一部分呢?所以,基因的实质既不是DNA也不是RNA,而是它们所记录的信息。
从化学的角度,核酸是一种有机大分子,分为DNA和RNA两种,分别由4种不同的“碱基”以不同次序连列而成。这四种碱基以编码的方式记录了生命体的所有的信息,这个生命的信息,就称之为“基因”。基因作为信息,是超越物质的存在,它甚至经常可以从一种物质转换到另一种物质上(如从DNA拷贝到RNA上),而完全不影响它的内涵。有些科学家推测,最初的生命信息甚至可能是从晶体粘土一类的物质开始的,后来才通过某种方式复制到核酸上。以后科技进步,或许可以将基因以其他方式传递,比如电脑芯片什么的。无论基因信息储存在粘土、DNA、RNA还是计算机硬盘里,它的信息如果没有改变,那就还是原来的那个基因。这也完全印证了我们开始讨论的“生命不死”时所分析的,不死的是生命的信息。如果说核酸是一本书的话,基因就是写在书里的内容。当你说“我特别喜欢这本书”时,你喜欢的到底是刻着字的纸张,还是里面记载的内容?如果把书里的内容可在光盘上,你不会觉得就变成另一本书了吧?
基因就是生命的本质,生命其实就是基因!虽然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的物种数不胜数,从外表看来天差地别,但它们的核心远没有它们的外表看来那么大,老虎与海藻说到底都不过是披着不同马甲的“基因”而已。
对了,佛家说“骷髅红颜”,要我们抛开皮囊幻象的束缚,莫非就是在揭示出我们真正的生命是作为信息而存在的基因,与承载她的血肉躯壳并非同一的道理吗?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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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们刚刚讨论的,生命的主角是基因。基因生命出生卑微,却因为具有了独特的进化能力而在亿万年中不断战胜死亡的追击,达成伟大的不朽之身。
与之相比,个体是渺小的,其存在的一切都是生命为了永续生存所做的独特设计。个体的速度力量、智慧狡猾、愤怒怯懦,都是为了生存而做的设计。不是个体的生存,是属于这个个体的基因生命的生存!为了达到基因生命生存的目的,即使个体的死亡也都是这个设计的一部分。比如个体的衰老与短寿其实是进化机制造就的,并非生命体受到什么不可抗的物理化学限制。寿命的问题这里暂且不提,先说些更直接的,对习惯了“珍爱生命”的人类来说更具冲击力的,关于“活着还是死去”的问题。
个体的生存本身是没有价值的,除非它能帮助基因传承。所以对莎士比亚这个著名的“活着还是死去”的问题的正确答案当然就是:那要看怎样对基因繁衍传承有利。当生物体的存在对繁衍后代这个工作而言失去利用价值时,它的生命也随时可以被大自然的进化之手所抛弃。这种情形在生物界其实是常规而非例外。
泰坦尼克号上为了让妇女和儿童优先登上救生艇而放弃了自己生存权利的绅士固然体现了人类所独有的足可引以自豪的崇高道德感,但也从某种角度反映了自然对生命价值的衡量标准:哪些人的生存对基因的延续更有价值呢?当然是妇女和儿童啦。只是在人类身上,大自然这次用道德为武器来执行了这个判断而已。在道德无法起作用的其它生物上,大自然通过更直接的方式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对有性生殖的生物而言,采用这种低效率的方式繁殖后代固然有其不得已的苦衷,这一点我们在后面的章节中再详细讨论,但无庸置疑的是,让占总数一半的雄性个体不生育后代,真是一个巨大的浪费。当然,雄性提供精子,但许多雌性生物只需一次交配,即可供一生所有的卵子受精之用,如果雄性再不能使自己在抚养后代方面有所作为的话,它生命的价值也就很难体现出来了。雄蚁的生命就是这样走到尽头的。它所能享受的生命的终点预设在它浪漫爱情的顶点处。邂逅雌蚁的初夜也是它葬礼的开始。在完成交配后,雌蚁获得了足够一生使用的精子,将独自开始它生儿育女的工作;而在自然眼中失去了生存价值的雄蚁则选择了悄然坠落尘埃,死去。
和雄蚂蚁看来像是自我牺牲的感人故事比起来,雄螳螂的悲惨命运就更加让人同情了。它将在交配的过程中被它的新娘残忍的杀害,然后被吃掉。事实上,雌螳螂杀夫的唯一目的的确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是每次交配都有类似场景发生,只有当雌螳螂饥饿时才会如此。(要是雌螳螂实在太饿了,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交配,上来就把准新郎吃了。)交配中的雌螳螂首先把雄螳螂的头咬掉。但脑袋的丢失,似乎并不会打乱雄螳螂身体其余部分进行交配的进程。相反,由于某些神经抑制中心位于昆虫的头部,失去头部的雄性的性活动反而更加激烈。不过如果比照雄蚂蚁的结局,如果反正要死的话,对雄螳螂来说,也许把生命和肉体交给自己未来孩子的母亲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让孩子它妈饱餐了一顿。但就死去的雄蚁来说,雌蚂蚁终生也只交配一次,双方的生殖机会是平等的。而螳螂则不然。雄螳螂可以多次交媾,没有必要做一锤子买卖。从野外观察的情形看,雄螳螂很显然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吃的。他们在交配前,小心翼翼地悄悄接近雌螳螂,避免被发觉。交配时从雌螳螂背后跃上,交配完了之后迅速地逃离,没有为了后代主动牺牲自己的迹象。从自然选择的角度看,雄螳螂应该与尽可能多的雌螳螂交配,在最后一次交配中再被吃掉;而雌螳螂也应该与尽可能多的雄螳螂交配,而且应该每次都把雄螳螂吃掉。只是在这个游戏里,雌螳螂恰好是胜利者,而螳螂们背后的主宰,基因,则自然是永远的赢家。
除了螳螂,你听说过著名的“黑寡妇”蜘蛛吗?光听这个恐怖的名字你就知道,它对新郎的爱情是怎样用它的牙齿和胃来表达的啦。不过被研究得比较透彻的是它的表亲:澳大利亚红背蛛(学名哈氏寇蛛,与黑寡妇同属)。这项工作,主要是加拿大生物学家安德拉德(M.Andrade)在近年来做的。 与螳螂相似,红背蛛的吃夫现象也与雌蜘蛛的饥饿状态有关,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吃夫现象并不总是发生的。安德拉德在1998年报告说,在实验室条件下,多达50%的交配没有发生吃夫,而在野外,也有35%的交配没有吃夫。在交配前,个头比雌蜘蛛小的雄蜘蛛要小心翼翼地与雌蜘蛛进行交流,确信她有意交配,避免被当成猎物。然而,一旦交配开始,与雄螳螂截然不同的是,雄蜘蛛不仅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而且简直就是在引诱雌蜘蛛吃自己:这种雄蜘蛛有两根交配器,交配时,先插入一根,倒转身体,把腹部送到了雌蜘蛛的嘴巴前面邀请她吃他!雌蜘蛛如果有食欲,就会喷上消化液开始吃。在被吃的时候,雄蜘蛛如果不是太虚弱的话,会设法拔出第一根交配器,插入第二根交配器,进行第二轮交配,而雌蜘蛛会继续享受她的美餐。雄蜘蛛做出牺牲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与雄螳螂不同,很难再有第二次交配的机会。在寻找配偶的过程中,80%以上的雄蜘蛛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亡。历尽千辛万苦找到雌蜘蛛,就不要指望还有第二次机会,而应该倾其所有,孤注一掷。在被吃时,雄蜘蛛因此延长了交配时间,可以注入更多的精液,让更多的卵被自己的精子受精。而且,雌蜘蛛在吃了雄蜘蛛后,就较不愿意再接受第二只雄蜘蛛的求偶。这样,被吃的雄蜘蛛就有可能留下更多的后代。研究表明,他们的后代,比那些没有被吃掉的雄蜘蛛的后代,大约多了40%。
从以上对雄蜘蛛被杀的合理性分析来看,如果沿用此一逻辑,我们该怎样看待雄蚂蚁的“自杀”,或者说,主动放弃生命的行为呢?比起“他杀”,自杀可是更极端的一种放弃行为。我猜,雄蚁在一生中能遇到雌蚁的几率一定非常低,恐怕比雄蜘蛛更低,因此,即使雄蚁拒绝死亡,也不大可能在余生中有第二次交配的机会。所以它的继续生存已基本不可能为它带来利益。考虑到一个蚁群很少生产雌蚁,且雌蚁也常常在内部彼此的争斗中死去,这样的猜测该不会离事实太远。
结论:不论是雄蚂蚁的默默无闻的葬礼,或是雄螳螂与雄蜘蛛看似血腥的牺牲,这一切都是基因为达到其利益最大化目的而操纵的游戏而已。个体的生与死没有任何价值,除非它能有利于基因的延续。或者说,活着的是被称为“基因”的永恒的生命,死去的是被称为“个体”的基因的马甲。
我们作为人类,情感上就很难认同这样的生死价值观。泰坦尼克号上发生的事是非常极端情况下的例外,这个故事能感动一代代的人们,也正是因为我们对生死有着深切的感受,对生命的价值极端重视。不过这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基因繁殖的策略与蚂蚁和螳螂不同。对我们人类,也包括大多数哺乳动物而言,相对更长的寿命代表着更多的繁殖后代的机会,因此对基因的复制而言,往往是更有利的;同时,尤其对于人类来说,由于社会性的家族成员互助,使得即使不直接生育的祖父母能通过照看孙儿也拥有相当可观的“生殖价值”(事实上,长寿老人的存在是人类进化的重要动能之一),因此绝对无法接受任何“无价值生命个体”的想法。我们拥有这样的生死观,说到底,也是基因的设定,进化的结果,如是而已。
总结一下我们刚才关于生命的讨论,有三个要点:
1.生命的本质在于对抗死亡;
2.生命对抗死亡的唯一方式是进行达尔文式的进化;
3.基因是生命的主体,个体的生死都是为了基因生命的延续而在进化过程中被塑造而成的。
我前面说过,我现在写的不是科普作品,着眼点在于人类对于自身与社会的认知,在于提示人们社会上诸多病态现象的根源之所在。所以我们关于生命定义的讨论,也在于揭示给大家:“我是谁”。如果个体的存亡无足轻重,生命的永续传承才是我们存在的唯一目的,那么自由派知识分子渲染的“绝对个人主义”的享乐人生显然就是无本之木——个体根本就不是生命的主体,单纯享乐毫无意义。注意,威权主义者推崇的“集体”也不是。真正的主体应该是每一个“个体”中的“真生命”——我们的基因、我们的传承、我们的未来。如果上帝能主持一个真正代表人类利益的全民选举的话,选民不会是全体公民,而是全体公民的后代子孙。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只宠物狗的快乐生活如果不能有利于它后代的传承的话——比如说做了绝育手术的宠物狗——这些快乐对这个狗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它真正传承之生命已经消亡,暂时仍然存在的不过是小狗的真生命为自己营造的躯壳而已。当然,宠物的快乐对它主人或许有意义,那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所以现在卧薪尝胆可以赢得未来,对于生命无疑是正确的选择;而为了今天的享乐涸泽而渔放弃未来,再进化上则是愚蠢的决定。这个愚蠢不是体现在策略上,而是根本搞错了生命的主体。
话说回来,其实动物植物细菌们肯定也没搞清楚过“生命本质”这种问题,它们凭着本能也不过照顾循着个体利益最大化而已,也就是说,它们都只关心“显生命”,只关心短期利益,对所谓“真生命”无感,更不可能考虑族群未来,生存瓶颈之类的问题。它们都是在进化这只“看不见的手”的引导下,才将基因真生命的利益实现的。人类过去几万年的发展也同样是在进化的掌控下,被个人欲望驱使着生儿育女、取火磨石、渔猎农工,最后不自觉得发展了人类整体的生存能力,提高了自己后代基因永续生存的机会。从这个角度看,对个体享乐的追求是进化时代人类乃至一切动物们发展前进的动力,原本没有问题。日耳曼蛮族想要拥有与罗马贵族一样的享乐,于是舍生忘死的击败了酒池肉林里享乐的罗马人;女真人想要拥有明国人一样的享乐,于是励精图治击败了风花雪月里享受的东林高士。蛮族和女真人的文明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得到极大的发展,这是进化的自然状态。
但正如我一再强调的,文明兴起以后,尤其是全球化时代以来,由于人类文明多样性的丧失,从文明尺度的进化已经无法进行。过去行之有效的“享乐主义”的指挥棒失效了。而面对地球瓶颈的鸿沟,人类断然无权放弃责任只管及时行乐。我们需要认识到,享乐本身不带来任何意义。前面例子中提到的罗马贵族与明朝士大夫的享乐与否不论对他本人还是他所处的社会都没有任何价值。对更多享乐的追求过程中所带来的力量的提升才有价值,因为这可以帮助后代拥有更好的生存机会。我这文章对生命与进化的讨论也是试图理解进化之于人类社会的作用原理,从而希望可以在进化失效的情形下,尽量模拟进化的效果,使人类可以获取更大的力量来突破瓶颈。最终,当人类突破地球瓶颈这个最危险的状态后,文明必然重新拥有多样性。那时我们就可以“复归于婴儿”,回到伊甸园,重新依本性而行了。
如果将所有失败者作为分母来计算成功的机会,永生的概率可能小得让人绝望。幸亏永生的事儿是一场接力赛跑,作为渺小的的个体,能把接力棒顺利传到下一代手中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为这永生的希望而勇敢的面对死亡,这是生命的力量所在,美感所在。暂时的内敛可能是为了积聚力量,永远“内敛”不思进取,那就是等死了。
不是人与草履虫的关系,而是两个猎手的关系。大刘在书中写过类似的话:丛林中面对未知的其他猎手,得小心掩藏踪迹,发现敌人就要一击毙命,一面被敌人反击。
但如果敌人不是一个单一的个体,而是一群,像蜂群一样呢?
后文会有所讨论,敬请期待。谢谢
前面你提出,达尔文主义三原则之一“生物会过度繁殖”。这本身就是不对的,即使对于不过度繁殖的生物,达尔文主义照样适用,过度繁殖与否是一种策略,不是原则。然后你又说,达尔文主义适用于人类社会,综合你自己对于达尔文的理解,这就是马尔萨思。这也是错的,因为人类不会过度繁殖,所以你前后矛盾,两者必有一个错误。
你谈了一大通瓶颈,瓶颈这个概念很好理解,就是发展遇到天花板嘛。但是人类社会的发展怎么评估,用什么指标评估,你没有说。请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人类社会的发展指数是怎么定义的,然后我在再告诉你为什么“享乐主义消费主义”跟瓶颈与否没有相关性。
这个问题是核心问题,是绕不过去的。作为“科研人士”,应该有这点自我修养
毫无根据的指责一名学者是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贩卖偏见的政客,这不叫质疑,这是极其严重的指控。这种人我是无法容忍的。
我这样说他错了吗,他自己觉得很光荣嘛,他自己就是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贩卖偏见的政客。日本、越南都是拖油瓶,这么奇葩的语言可不是别人说的出来的。
逼格、屌丝这两个词,用的人多了,已经不粗鄙了,而且可以上电视上报纸了。再说西西河是什么高尚的地方吗,骂祖宗三代的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