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4:韩厥——成霸安彊 -- 桥上
难道出身背景比较硬?
有人喜欢享受,有人喜欢简朴,象毛玠管选举,大家都穿破衣服也没意思。
只要不是僭越就可以了。
感觉子产当政不容易
《昭十三年传》:
鲜虞人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警边,且不修备。晋-荀吴自著雍以上军侵鲜虞,及中人,驱衝(冲)竞,大获而归。((p 1360)(10130401))(118)
我的粗译:
鲜虞人听说晋军全部出动,就放松了在边界上的警戒,也不整备自家的军事物资。结果被晋国的上军将荀吴(中行穆子)率领上军的所有分队,从著雍那里出发攻进了鲜虞,一直打到中人,战车横冲直撞,缴获大量物资带回了晋国。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驱衝竞”曰:
杜《注》:“驱衝车与狄争逐。”《吕氏春秋召类篇》高诱《注》:“衝车,所以衝突敌之军能陷破之也。”
“著”——“著雍”(杨注:杜《注》:“著雍,晋地。”《大事表》谓“盖晋适齐、宋,河以内之地”云云。#高士奇《地名考略》疑著即著雍。),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0,北纬35.4(棘津西北)。
不过从下面地图看,似乎此处的“著雍”为“土门”更合理,符合出其不意的条件,而且“著雍”实在太远了,其北面还有很多晋国的城邑,从那里出发不合情理。如此,则“著雍”其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8,北纬38.07(扼守井陉隘口的关城叫井陉关,又叫土门关,位于鹿泉县正太路旁的土门村)。
“棘津”——“南河”(杨注:“南河”,阮刻本作“河南”,今从《唐石经》、金泽文库本订正。古黄河东北流,如卫肯借路,则由卫境渡河,卫既不肯借路,则军队南还,由南河渡,再向东。南河即南津,亦谓之棘津、济津、石济津,在河南省-淇县之南,延津县之北,河道今已湮。),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1,北纬35.31(东屯镇-汲津铺)。
“鲜虞”——“中山”推测位置为:东经114.69,北纬38.27(正定县-新城铺)。
“中人”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1,北纬38.80(唐县-东杨庄西偏北粟山)。
下面再贴一遍晋与鲜虞一些战斗相关地点及可能通道的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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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三年经》:
公如晋,至河乃复。((p 1343)(10130010))(118)
《昭十三年传》:
公如晋。荀吴谓韩宣子曰:“诸侯相朝,讲旧好也。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乃使士景伯辞公于河。((p 1361)(10130701))(118)
我的粗译:
我们的主上去了晋国,晋国的上军将荀吴(中行穆子)就对中军元帅韩宣子(韩起)建议:“诸侯相朝,讲旧好也。执其卿而朝其君,有不好焉,不如辞之。(诸侯互相朝见,是要交流过去的友好情谊,现在我们把他们的卿扣住了,又让他们的主上来朝见,就没法交流友好情谊,不如别让他来。)”于是韩宣子派出士景伯(士弥牟)在黄河边上拦住了我们的主上。
《昭十三年传》:
季孙犹在晋,子服惠伯私于中行穆子曰:“鲁事晋,何以不如夷之小国?鲁,兄弟也,土地犹大,所命能具。若为夷弃之,使事齐、楚,其何瘳于晋?亲亲、与大,赏共、罚否,所以为盟主也。子其图之!谚曰:‘臣一主二。’吾岂无大国?”穆子告韩宣子,且曰:“楚灭陈、蔡,不能救,而为夷执亲,将焉用之?”乃归季孙。惠伯曰:“寡君未知其罪,合诸侯而执其老。若犹有罪,死命可也。若曰无罪而惠免之,诸侯不闻,是逃命也,何免之为?请从君惠于会。”宣子患之,谓叔向曰:“子能归季孙乎?”对曰:“不能。鲋也能。”乃使叔鱼。叔鱼见季孙,曰:“昔鲋也得罪于晋君,自归于鲁君,微武子之赐,不至于今。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敢不尽情?归子而不归,鲋也闻诸吏,将为子除馆于西河,其若之何?”且泣。平子惧,先归。惠伯待礼。((p 1361)(10130901))(114、118)
《昭十四年经》: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晋。((p 1363)(10140001))(118)
《昭十四年传》:
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晋,尊晋、罪己也。尊晋、罪己,礼也。((p 1363)(10140101))(118)
我的粗译:
这时候,我们的(首席执政大臣)季孙(季平子、季孙意如)因为邾人和莒人告状仍然被扣押在晋国,我们的大夫子服惠伯(子服椒)就去私下对晋国的卿、上军将中行穆子(荀吴)抱怨:
鲁国如此侍奉晋国,为什么你们看着还是不如夷之小国?鲁国是晋国的兄弟之国,土地也比较大,更能满足晋国的要求,要是因为夷人就抛弃兄弟之国,让我们去侍奉齐国和楚国,对晋国有什么好处?作为盟主,就是要亲近自家的亲族,支持那些比较大的诸侯,奖赏那些对自己恭敬的人,惩罚那些不服从自己的人。大人考虑考虑吧!有谚语说:“臣一主二。”我们还愁找不到别的大国吗?
穆子(荀吴)把这话告诉了晋国的首席执政大臣韩宣子(韩起),并且抱怨说:“楚灭陈、蔡,不能救,而为夷执亲,将焉用之?”他是说:楚国攻灭了陈国和蔡国,我们不能救,却为了夷人把自家的亲族抓起来,有什么意思?
于是晋国把季孙放了出来。
但我们的惠伯还不依不饶,提出:“寡君不知我们有什么罪过,为什么贵国召集各家诸侯集会,却把自家诸侯的大臣扣了起来,要是真有罪,我们来受死也没话说,要是无罪,承贵方的好意释放了我们,却不知会各家诸侯,那我们就成了不遵奉盟主的命令而逃跑,那能算是真正洗清我们的罪过了吗?请让我们跟着大人也去参加这次集会。”
宣子(韩起)为这事很头疼,就问叔向:“子能归季孙乎?(大人能想办法让季孙意如自己回去吗?)”叔向回答说:“不能。鲋也能。(我不能,但我弟弟“鲋”能。)”于是韩起就派出了叔鱼(羊舌鲋)。
叔鱼来见季孙(季孙意如),对他说:“过去‘鲋’曾经得罪于晋君,只好投奔鲁君,要不是武子(季孙宿,季孙意如的祖父)的恩德,就没有今天。我这把骨头现在虽然回了晋国,但骨头上的肉却是大人赐予的,怎敢不尽力报答大人的恩情?‘鲋’听那些管事的说,要给大人在西河那里盖行馆,把您关在那里,要是这次大人被赦免却最终回不去,可怎么办呐?”他边说边哭,把平子(季孙意如)吓坏了,赶紧自己先溜回鲁国来,留惠伯(子服椒)在那里等待正式的赦免。
《春秋经》上写:“十有四年春,意如(季平子)至自晋。”就是表示尊崇晋国,检讨自身。而尊崇晋国,检讨自身是“礼”的要求。
一些补充:
《国语吴语》中有“起死人而肉白骨”(qǐ sǐ rén ér ròu bái gǔ),后来成为成语,而从这里的“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看,这是当时人经常提到的意象,应该说,“虽获归骨于晋,犹子则肉之”这段话与那个成语是有些渊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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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四年经》:
三月,曹伯-滕卒。((p 1363)(10140002))(118)
秋,葬曹武公。((p 1363)(10140004))(118)
一些补充:
曹伯-滕即曹武公,他参加了平丘之盟。
活到今天估计邓超黄晓明就没饭吃了,呵呵
说不上不尊重吧,当然事实证明子大叔还是太嫩了。
就像抗日刚开始的时候,主席要独立自主游击战,彭林要联合友军运动战,然后在现实面前很快就明白了。
《昭十五年经》:
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p 1368)(10150005))(118)
《昭十五年传》:
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適,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姦,所丧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栽-木+鳥,yuān]鞮归。((p 1370)(10150501))(118)
我的粗译:
我们的昭公十五年(公元前五二七年,周景王十八年,晋昭公五年),晋国的上军将荀吴(中行穆子)率兵进攻鲜虞,包围了“鼓”,有鼓人提出可以叛降交城,但穆子不答应。左右就问:“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不必动用部队,就能攻下这个城,为什么您不肯?)”穆子告诉他们:
我曾经听叔向说过:“好恶不愆,民知所適,事无不济。(把好事和坏事的界限划清楚,“民”都明白该怎么做,那打起仗来就总能打赢。)”要是有人叛降把我们的城交给敌人,我一定非常痛恨;那么别人叛降我们把城交过来,我们为什么欣赏他呢?如果奖励了我们痛恨的人,那还如何对待我们欣赏的人呢?要是不奖励他,那就会“失信”,又怎么统领那些“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我们不能为了一个城就亲近坏人,这样损失更大。
于是让鼓人杀掉了准备叛降的人,还等待他们整修了防守的器械。
包围“鼓”三个月以后,鼓人又有来请降的,穆子接见了他们的“民”,然后告诉他们:“犹有食色,姑修而城。(你们还没到吃不上饭的样子,回去再整修你们的城墙坚守吧。)”
晋军的军吏就提出:“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能得到城却放弃,让“民”更加辛苦,让部队长时间滞留,怎么对主上交待?)”穆子告诉他说:
我这么干就是想更好地向主上交待。如果得到一个城邑却让“民”变疲塌了,得到那个城邑还有什么意义?用这一个城邑换来“民”的疲塌,还不如我们保持原有的传统。军队要是疲塌就没法再用,放弃了传统就难免遭灾。鼓人能忠于他们的主上,我当然也会忠于咱们的主上。时刻维护主上利益,把好事和坏事的界限划分清楚,这样就既得到了城邑也让“民”懂得该怎么忠于主上,有死命而无二心,不是很好吗?
等到鼓人说他们已经食竭、力尽,晋军才接收了“鼓”。拿下“鼓”,大军凯旋,没杀一个人,只是把鼓子-[栽-木+鳥,yuān]鞮带了回去。
一些补充:
“鲜虞”——“中山”推测位置为:东经114.69,北纬38.27(正定县-新城铺)。
“昔阳”——“鼓”(杨注:昔阳在今河北-晋县西,孔《疏》引刘炫说,谓昔阳即是鼓国之都城。此入而未灭,至二十二年乃灭鼓。),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9,北纬38.05(今十里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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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五年经》:
冬,公如晋。((p 1368)(10150006))(118)
《昭十五年传》:
冬,公如晋,平丘之会故也。((p 1371)(10150601))(118)
《昭十六年传》:
十六年春王正月,公在晋,晋人止公。不书,讳之也。((p 1375)(10160101))(118)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我们的主上去了晋国,是为了平丘之会的事(杜《注》:“平丘会,公不与盟,季孙见执。今既得免,故往谢之。”)。
下一年,我们的昭公十六年(公元前五二七年,周景王十八年,晋昭公五年),春王正月,我们的主上还留在晋国,晋人把主上扣住了。《春秋经》上之所以不写,是为我们的主上避讳。
一些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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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六年经》:
十有六年春,齐侯伐徐。((p 1375)(10160001))(118)
《昭十六年传》:
齐侯伐徐。((p 1375)(10160201))(118)
二月丙申,齐师至于蒲隧,徐人行成。徐子及郯(tán)人、莒(jǔ)人会齐侯,盟于蒲隧,赂(lù)以甲父之鼎。叔孙昭子曰:“诸侯之无伯(bà霸),害哉!齐君之无道也,兴师而伐远方,会之,有成而还,莫之亢也,无伯也夫!《诗》曰,‘宗周既灭,靡(mí)所止戾(lì)。正大夫离居,莫知我肄(yì)’,其是之谓乎!”((p 1376)(10160203))(091、118)
我的粗译:
齐侯(齐景公)进攻了徐国。
我们昭公十六年(公元前五二六年,周景王十九年,晋昭公六年,齐景公二十二年),二月丙申那天(杨注:丙申,十四日。),齐师打到了徐国的蒲隧,徐人只好求和,徐子(徐国国君)和郯人、莒人一起觐见了齐侯(齐景公),并在蒲隧那里举行了盟誓,徐人还向齐景公进献了甲父之鼎。
我们的卿叔孙昭子就评论说:“诸侯之无伯,害哉!齐君之无道也,兴师而伐远方,会之,有成而还,莫之亢也,无伯也夫!《诗》曰,‘宗周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肄’,其是之谓乎!(各家诸侯上头要没有个霸主,可不是好事!现在齐君(齐景公)干了出格的事,出动军队到远处去动武,没人能制止他,就是因为没有霸主!《诗》里说:“宗周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肄。”就说的是这种情况吧!)”
一些补充:
那两句《诗》出自《诗小雅节南山之什雨无正二章》:“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84))
杨伯峻先生注曰:
“宗周”,今《诗》作“周宗”,《诗小雅正月》“赫赫宗周,褒姒灭之”,亦作“宗周”,于省吾《泽螺居诗意解结》(载《文史》二期)谓本当作“宗周”是也。“肄”,今《诗》作“勩”。杜《注》:“戾,定也;肄,劳也。言周旧为天下宗,今乃衰灭,乱无息定。执政大夫离居异心,无有念民劳者。”
杨伯峻先生注“甲父之鼎”曰:
甲父,古国名,《清一统志》谓在今山东-金乡县南,《山东通志》则谓在金乡县西北境。沈涛《铜熨斗斋随笔》卷二谓“甲父”当作“父甲”,为人名,不足信。杜《注》:“徐人得甲父鼎,以赂齐。”
“蒲隧”(杨注:蒲隧在今江苏-睢宁县西南。),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9,北纬33.8(睢宁县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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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六年传》:
三月,晋-韩起聘于郑,郑伯享之。子产戒曰:“苟有位于朝,无有不共恪!”孔张后至,立于客间,执政禦之;适客后,又禦之;适县间。客从而笑之。事毕,富子谏曰:“夫大国之人,不可不慎也,几为之笑,而不陵我?我皆有礼,夫犹鄙我。国而无礼,何以求荣?孔张失位,吾子之耻也。”子产怒曰:“发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颇類,狱之放纷,会朝之不敬,使命之不听,取陵于大国,罢民而无功,罪及而弗知,侨之耻也。孔张,君之昆孙,子孔之后也,执政之嗣也,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于诸侯;国人所尊,诸侯所知。立于朝而祀于家,有禄于国,有赋于军,丧、祭有职,受脤、归脤。其祭在庙,已有著位。在位数世,世守其业,而忘其所,侨焉得耻之?辟邪之人而皆及执政,是先王无刑罚也。子宁以他规我。”((p 1376)(10160301))(111、118)
我的粗译:
这年三月,霸主晋国的首席执政大臣韩起(韩宣子)访问郑国,郑伯(郑定公)设宴招待他。郑国执政的子产事先通报了各位大臣:“在朝廷上有位置的人,都要小心行事。”
到了那天,大臣中有一位叫孔张的却迟到了,当时正要在太庙举行仪式,大家都站好了位置,孔张慌慌张张进来,就和客人们站到了一起,“执政”示意他站错了位置,他就退到客人后面,“执政”仍然示意他不对,他就跑到悬挂乐器的架子那里。孔张慌慌张张的举动看在客人眼里,把他们都逗笑了。
当仪式结束以后,有一位郑国的大夫富子大惊小怪,对子产说:“对待那些大国来的客人,一定要谨慎小心,要是老被他们嘲笑,他们就会欺负我们。我们完全遵守礼仪,他们还会看低我们,国家要不能遵守礼仪,怎么可能自立于诸侯之林。这次孔张站不对位置,也是您的耻辱啊。”
子产(公孙侨)一听就发怒了:
要是我们国家发布的政策不准确,政令前后矛盾,量刑不恰当,断案不公正,参加会盟和朝见不恭敬,不听从主上的旨意,引致大国的欺辱,劳动了“民”却不见效果,有了罪过却不自知,这些都可算是‘侨’的耻辱。至于那个孔张,他是先君的曾孙,前执政大臣子孔的后代,接替了他先人的大夫职位,曾经奉主上的命令出使各国,得到‘国人’的尊敬,诸侯们也都认识他。在朝廷上有他的位子,在家里立了他先祖的庙,国家发给他俸禄,打仗他会带兵出征,国家有丧、祭大典时有他的职掌。主上祭祀完了以后会分给他祭肉,他自家祭祀完了以后也会向主上进献祭肉。而且,他在太庙里早就有固定的位置,他们家世代相传,都在那个位置上,他居然能忘了自己的位子,这能是‘侨’的耻辱吗?当初那种辟邪之人,竟然能占据执政的位子,是先王没能及时使用刑罚。您还是给我说点别的吧。
一些补充:
注意,这里的“执政”并非执“国”政的执政,而是执“宴”政的执政。当时的“政”字意指那些具体事务,并不专指国之“政”。
“辟邪之人”指“孔张”的爷爷“子孔”,子产和他有私人恩怨,此人可能牵涉到子产之父的被刺,请参见《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西宫之乱05》。这是《左传》记载中子产唯一一次稍微有点失控。“孔张”的父亲是“公孙洩”,本来因“子孔”卷入西宫之乱,他的家族已被取消,是九年前“子产立公孙洩”,从而恢复了其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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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十六年传》:
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宣子谒诸郑伯,子产弗与,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叔、子羽谓子产曰:“韩子亦无几求,晋国亦未可以贰。晋国、韩子不可偷也。若属有谗人交斗其间,鬼神而助之,以兴其凶怒,悔之何及?吾子何爱于一环,其以取憎于大国也?盍求而与之?”子产曰:“吾非偷晋而有二心,将终事之,是以弗与,忠信故也。侨闻君子非无贿之难,立而无令名之患。侨闻为国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难,无礼以定其位之患。夫大国之人令于小国,而皆获其求,将何以给之?一共一否,为罪滋大。大国之求,无礼以斥之,何餍之有?吾且为鄙邑,则失位矣。若韩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贪淫甚矣,独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韩子成贪,将焉用之?且吾以玉贾罪,不亦锐乎?”((p 1378)(10160302))(111、118)
我的粗译:
来郑国访问的晋国首席执政大臣宣子(韩起,韩宣子,韩子)有一副“环”,但其中一件落在了郑-商的手上,于是宣子拜谒了郑伯(郑定公)要求取得这件玉。可是郑国的执政大臣子产不给他,告诉他说:“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就是说:这件玉不是我们郑国官府收藏的宝物,寡君管不了。
子产的手下子大叔和子羽都对子产说:“韩子这回已经没有多少要求了,我们也不可能背叛晋国。晋国和韩子都不能敷衍,万一要有爱挑事的人在其间挑拨,鬼神再帮着他们,让晋国或者韩子发了怒,想后悔还来得及吗?大人您何必为了爱惜一只“环”,就得罪了大国呢?咱们把那东西找来送给他好不好?”
子产(公孙侨)告诉他们:“我不是有了二心而敷衍晋国,而是要长久的侍奉晋国,所以才不能给他,因为必须得讲忠和信。‘侨’听说,如果当上了‘君子’,就不怕没有财宝,只怕在那个位子上没有好名声。‘侨’还听说,治理国家的人不认为要‘事大’、‘字小’有多难,难的是没有‘礼’作依据来确定自己的位置。要是大国之人在小国提出的各种要求都能得到满足,那我们拿什么供给他们?到那时候,突然供不上了,会更厉害地得罪他们。那些大国的要求,如果不能根据‘礼’加以拒绝,那他们怎会觉得满足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将成为他们下属偏远的城邑,丢掉自己的位置。像这次韩子奉了国君的命令出访我国,却向我们要玉,那就是极度的贪婪无度,难道就不该惩罚吗?我们拿出了一件玉,却让两家都犯下了罪过,我们丢了自己的位子,韩子干下了贪婪的事,我们干嘛要这么干?何况因为这一件玉就能得罪了韩子,他不是太小气了吗?
一些补充:
关于“环”,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
王国维《观堂集林说环玦》云:“余读《春秋左氏传》‘宣子有环,其一在郑商’,知环非一玉所成。岁在己未,见上虞-罗氏所藏古玉一,共三片,每片上侈下敛,合三而成规。片之两边各有一孔,古盖以物系之,余谓此即古之环也。环者,完也;对玦而言,阙其一则为玦。玦者,缺也。以此读《左传》,乃得其解。后世日趋简易,环与玦皆以一玉为之,遂失其制。”
下面是一个古玉环的图片,虽不是像罗先生所藏古玉那样分成三片,但可能也反映了古制的遗意(图片截自网上):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罗先生所藏古玉是所谓玉璜,下面是西周龙纹玉璜的图片,1992年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8号墓出土,出自《寻古中原8-太原全攻略 JOJO出品》,其形状是不是与王国维先生描述的“每片上侈下敛,合三而成规。片之两边各有一孔”很像?:
或者璜与环本来就同出一源。
注意,据已公布的考古发现,早在红山文化时代,我们的古人就有了大型钻孔技术,所以到了春秋时代,制作整体的环在技术上并非实现不了,甚至也未必很困难。下面是几张红山文化玉箍形器的图片,包括未加工完成的,由图可见这种玉箍形器加工起来远比玉环要难。
出自古方《收藏投资导刊:红山文化玉器鉴定的几个要点》的玉箍形器图片:
出自古方《神秘瑰丽的红山文化玉器》的玉箍形器图片:
出自klkl《红山文化玉箍形器》的玉箍形器半成品图片:
关于“鄙”,杨伯峻先生曾有注云:
鄙我者,视我为其边鄙之邑县也。僖三十年《传》“越国以鄙远”、襄八年《传》“亲我无成,鄙我是欲”、成十八年《传》“大国无厌,鄙我犹憾”、诸“鄙”字用法俱同此。《吕氏春秋行论篇》云:“楚庄王使文无畏于齐,过于宋,不先假道,还反。华元言于宋昭公曰:‘往不假道,来不假道,是以宋为野鄙也。’”“以宋为野鄙”者,以宋为楚国之野鄙也,足以解释此义。顾炎武《补正》解“鄙”为鄙薄,非《传》义。(《宣十四年传注》(p 0755)(07140301))
《昭十六年传》:
韩子买诸賈人,既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韩子请诸子产曰:“日起请夫环,执政弗义,弗敢复也。今买诸商人,商人曰‘必以闻’,敢以为请。”子产对曰:“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藋,而共处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恃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今吾子以好来辱,而谓敝邑强夺商人,是教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诸侯,必不为也。若大国令,而共无艺,郑鄙邑也,亦弗为也。侨若献玉,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韩子辞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辞之。”((p 1379)(10160303))(111、118)
我的粗译:
韩子(韩起)又和郑国当地的賈人接触,要把那件玉买下来。已经讲完了价,那些商人告诉他:“必告君大夫!”说是一定要上报给国君和大臣。韩子(韩起)于是就又去向子产请求说:“日起请夫环,执政弗义,弗敢复也。今买诸商人,商人曰‘必以闻’,敢以为请。”他是说:前两天“起”请求赐给我那个“环”,执政大人认为不合适,我也不敢再请求了。现在我要向商人买,商人说“必以闻(一定要上报)”,斗胆来请求批准。
子产(公孙侨)答复说:
当年我们的先君桓公和商人都来自“周”,肩并肩的开发这块地方,铲除蓬、蒿、藜、藋,一起安顿了下来。为了相互间的信任,我们世世代代重申最初的盟誓:“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你不背叛我,我不强买你的货物,也不乞求或抢夺你的货物,你有好买卖,还是有宝货,我都不参与。)”就是有这样庄严的盟誓,所以能并肩抗敌,生存到了今天。现在大人您来友好访问,却让敝邑强夺商人,这是让敝邑违背盟誓啊,不是不能这么干吗!大人您得到了玉,却失掉了诸侯,大人肯定不会这么干。如果大国任意发令,随时让我们上供,那我们郑国就成了你们属下的偏远边邑了,我们也不会这么干。所以“侨”要是献上这玉,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斗胆私下向您请教。
韩子(韩起)赶紧推辞说:“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辞之。”他是说:“起”虽然愚笨,但也不敢因为一件玉犯下两件罪过,斗胆请您不要赐给我这件玉。
一些补充:
显然,韩起原来还是打算占那些“商人”的便宜的,即便说是买,恐怕也给不了多少钱。
孙子说:(这么写似乎很不严肃呀)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这位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有段时间觉得老毛的论持久战和这句南辕北辙呀,咋能都对呢?后来我的理解古人那句是对掌握了战争主动性的人说的,老毛的做法是给还没有掌握主动权的人的,正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己之长攻人之短
具体到了战术上,也还是讲究速战速决的
这里记载的这位,我怎么觉得不像是作为正面形象出现
难怪富子说是子产的耻辱,原来他给恢复的孔张家的地位。
出身高贵,家道中落了没受过繁琐礼数教育,见了大场面就蒙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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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的就是侵略战争,偏偏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臭脸孔,就像当今世界的某大国(就不具体点名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有一天他们也会装不下去的。)
其实这种装逼犯在当时也是不受待见的,不是战争的常态,——春秋无义战嘛,当时战争的常态应该还是假途灭虢这种。——所以公知孔老二才会为这种蠢货大书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