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张洁的三个瞬间 -- 白鹤梁
学生时代的张洁与母亲合影。应该摄于1950年代中期前后。
作家张洁生于1937年,北京人,今年(2017年)已80岁了。
很喜欢她写的《沉重的翅膀》、《方舟》,这两部小说曾读过多遍。
据我所知,在1960-80年代,张洁曾住在首体南路路东的一机部宿舍,一家三口人:她、她母亲与女儿,她婚姻不是太顺,离异。张洁是在人大读的书,学的是统计专业。毕业后分到一机部,估计从事的工作与统计相关。据她自己说,上大学时想当诗人,但后来一不留神成作家了。
改开后,张洁曾调换过几家单位,曾在北影工作过,从事电影剧本创作。后调入北京作协、中国作协,成为专业作家。
最早见她出镜,是在1979年,那年播出了部电视剧《有一个青年》,印象这是大陆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该剧是根据她同名小说拍的,主演是张铁林与方舒。片子播出后又播了个访谈节目,她做为编剧出过镜。那时张洁42岁,穿得很土气,人也很憔悴、老相,给人一种满面尘灰烟火色、不修边幅的北京街道大妈之感,有点像她笔下《沉重的翅膀》里主人公叶知秋的样子。记得她开口时特腼腆、很局促,但讲话很文学,与当年习惯语境很不一样,也和她北京大妈的形象反差很大。
多年过去了,对《有一个青年》的剧情已毫无印象,但王酩作曲、关贵敏唱的主题歌《青春啊青春》仍记忆犹新,开头歌词是“青春啊青春,美好的时光......”。这首歌曲调很欢快,有股朝气勃勃的劲儿。在八十年代,这首歌曾长期雄踞群众最喜爱的十首歌曲之列,电台常年播放。
中年张洁,与冰心,摄于1990年代初
记得在八十年代后期,上海《文汇月刊》上看过一篇文章,介绍她到美国参加女儿唐棣的婚礼,还登了一张母女俩站在草坪上的黑白合影照。笑盈盈的张洁穿一身白色裙装,手捧一束白色鲜花,特有范儿,比她闺女高出一大截。
实话实说,张洁年轻时长得不太上镜。进入八十年代后,中国人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都在往上走,此时的张洁物质与精神双丰收,还给自己找了个副部级的老公。她也一改往日形象,开始注意捯饬自己了。没猜错的话,中年的她割了双眼皮。爱美之心谁没有?对吧?
张洁本身高挑个(猜身高得有1.68米左右),身材好,气质佳。加之谈吐不凡,更是为她的形象大大加分。到了老年,张洁已经彻底告别了北京街道大妈的形象,不知根底的人肯定会猜,她老了都这么漂亮,年轻时得多漂亮啊?她年轻时可真不漂亮。
张洁的作品题材很广泛,在早期小心翼翼的投石问路、作品获得文坛认可后,她写下了《沉重的翅膀》并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这可能是中国文坛最早触及改革(好吧,是经济改革)题材的作品,小说出版后引起不小的反响。据民间传说,这部小说甚至上达天听,总设计师看罢小说评价简单明了:“放肆!”:)幸运的是,张洁似乎没受到封杀待遇,比王朔境遇好多了。
张洁的作品或表述风格比较高大上,但在我看来,她也闹过笑话。八十年代吧,她去美国参加中美文化交流(因年代久远,忘了是旅美华裔作家於梨华还是聂华苓张罗的了),在会上她就罗达(赫尔曼.沃克所著《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女主人公)出轨跟谁上床,不会跟谁上床发表了一通很女人意气的发言,主旨大约是林妹妹不会跟焦大好,中外皆然的意思。她对罗达竟然跟大个子上校彼得斯(一个单身的猎艳老手)上床气哼哼的进行了一番道德裁判,特怒其不争的样子,但对罗达跟科比博士(一个科技创业公司老板)有一腿持赞许态度。看后暗笑:这得多颠覆她的形象啊?千不该万不该嘛。
当年曾跟个在文化单位工作的阿姨谈论过张洁的作品。因工作关系,这个阿姨见过张洁,巧的是她俩同岁。她说张洁个子很高,风风火火的,说话语速很快,挺feng的。我理解这个feng是多义词,风、疯兼有的意思。那时张洁40来岁年纪,正是她风头正劲、风华正茂的时候。后面那个疯则是人来疯的疯,总是处于激情似火、焦灼亢奋的状态。
老年张洁,拍摄时间待考
大约十多年前(要么就是20年前)的两会期间,北京青年报登了一组图片报道,说是人大代表认真履行代表职责,积极参政议政啥的。其中一幅说某位女代表虽然摔伤了,但还是积极参会,认真审议报告云云。配的照片是这位女代表倚在分组讨论的会议室门边,身边还杵着一架拐。定睛一看,这不是张洁么? 照片上张洁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有型有款,但又随意得很精心,很是整饬利落。
前两年吧,忘了从哪儿得知她常在凯迪-猫影无忌出没,ID是流浪的老狗,于是寻踪而去。发现她发的帖不怎么多,即便发帖也是三言两语,有一搭无一搭的。但从此知道她feng性不改,以古稀之身开始云游世界了。好玩的是,大作家写的帖子文字并不讲究,与一般网友没啥两样。
2014年吧,张洁又回了趟国,中国作协在中国文学馆为她举办了一个张洁画展。实话实说,她的画我不是太欣赏,画面太晦暗了,也说不上有啥艺术性、观赏性。至少吧,远不如她的小说精彩。一帮她的朋友虽然云遮雾罩地谈论她的画作,但一个个都兜着圈子避开用“好”字给她的画打分,挺神的。
2014年,她已是77岁的老人了。这次回国是她的告别之旅,她卖了北京的房,就此道别北京、道别故土。不管是爱恨情仇,还是其它啥啥啥的,自此一刀两断、云淡风轻了。张洁是个明白人,她已经精彩了半生,很值了,于是便知趣地悄然隐去。她老了,不陪你们玩儿了,她退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