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的改高考卷经历 -- 老叶
河里的兄弟姐妹几乎都参加过高考,可当过老师的就不多了,而改过高考卷的就更少了。不幸的是,我就是这有限几个改过高考卷的,不定哪位的试卷就在我手底下经过过。
上中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育我们,考试的时候,字要写正规,不能写草书,否则,改考卷的老师会给低分。高中时上物理课,老师说起他改高考卷的经历,一脸的满足和向往,说那宾馆如何的高级,空调如何的凉爽,保卫如何的森严,啧啧不已。那时,自己也在想,这改高考卷的,该是多神秘!
大一那年七月,在教学楼上自习,走出教室,想出去走走,发现有和教室里坐满了人,探头一看,一个个在改考卷,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改高考卷。心里大惊,高考卷就在这样的教学楼里改的?到了下午,再去那几个教室,发现去不了:楼中间的门被锁起来了。
读研究生的时候,家里已经不给钱了。放暑假,老板也出去度假了。得自己挣点钱花花。有一天,突然发现同学的墙上挂着一个奖状:孙勇进被评为西河省高考优秀阅卷老师。孙勇进改高考卷去啦?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没喊我?我就和同学说,我也要去。我当时的念头是,即使不给钱,我也愿意。花老乔说,好啊,明年这时候,带上学生证,找老头去报个名就可以了。老花的父亲是另外一个学校的教授,几年的高考卷都在他们那里改的。
第二年,七月十号的早上,往常这时候才睡觉没多久,这一天,我是七点就起来了,因为八点钟开始改考卷,数学卷。
改考卷的楼就是通常的教学楼,不同的就是,门只开了一个,几个看门老头检查证件。证件很简单,上面写着我的大名,然后就是**省高考阅卷老师的字样,照片是没有的。我心想,谁要是想冒充阅卷老师,这也太容易了。我们几个进楼,找到我们那个组的教室,天啦,这条件也太简陋了点,除了几排课桌,就只有两个电扇吊在上面呜呜地转。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大学老师最多,然后是几个高中老师,然后就是我们这样的研究生。同去的老赵的眼睛一亮,悄声对我说:你看到那边的穿格子裙的没有?她叫雪个,去年改考卷的时候就见过她,孙勇进和她打的火热,中午回去的时候得跟孙勇进说一声。孙勇进因为忙着考托和鸡,这年就没来改卷了。
数学组的阅卷老师分成7,8个小组。每个小组改一道大题或者是几个小题,分值是15分左右。那年我们小组改的是一道大题,代数方面的证明题。小组长是个大学老师,姓黄,老黄的任务是把我们这些老师分组,分发试卷,统计工作量,最后复查。他先拿出标准答案讲解了一遍,大家都知道,这标准答案是不够详细的,一般上一步和下一步之间有两三分的间隔。然后他又拿出一个评分细则,这是一个更详细的解题过程,里面把标准答案细化了。评分细则是小组长们头天试改高考卷的时候总结出来的。评分细则里又有好几种解法,基本上包括了所有能想到的解题方法。大家看了看,讨论了一下,阅卷正式开始。
组员们两两一组,各人改各人的考卷。改完一本后,让同组的复查,然后签字再上交给小组长。小组长会随时抽查,如果发现有改错的,他可以再纠正,但要和组员们共同签名。我和老赵一伙,他是真麻利,我才改了一半,他已经完成一本了,整整30份啊。我拿过来看了一遍,好象没什么偏差,签上大名,这三十个人的一部分命运就这样被我们掌握了。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中午吃饭,老赵就回了宿舍,找到孙勇进,说那个雪个,今年又来改高考卷了。老孙一听,立马放下红宝书,说他下午就要去改考卷。老赵给他讲解了一遍评分细则,就把阅卷证借给了他。到了下午,和我搭档的就成了孙勇进。这孙勇进真是个花人,他一下午就没正经干活。眼睛在那里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看这个女的,一会盯着那个女的。当然最多地还是瞄着穿格子裙的雪个。中间还违反阅卷规则,不断跑出去,各个教室之间窜,最后告诉我有个改物理卷的最漂亮,可能是某某校的研究生。幸运的是第一天,大家改卷速度都不快,我们落后的不多。
第二天,老孙没来,来的是老赵,还有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封情书,写给雪个的。我和老赵把信拆开,看的结果是麻了半天。里面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爱和被爱都是一种幸福。老赵把信交给雪个,雪个把它放到小坤包里。我也不知道她看了没有,反正我知道老孙、老赵和雪个之间都没有再一步的联系。
改了两天的高考卷后,年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我们这几个研究生改的最快,黑板上的正字是别的组的两倍那么多。老黄和牛副组长就过来找我们谈话,要我们仔细一点。年轻人肝火旺,加上大热天,又没个空调。这么一说,老赵的火就来了。老赵说老黄和牛副两人,自己基本不改卷,还老凑一起讲话,男男女女的,不象话,他要出他们的丑。老赵还真找到机会了。
有个学生,他答案的前半部分用的是一种解法,然后又转向了另外一种,问题是这两种解法不应该同时并存的。老赵看了看我,说他要去找小组长问问。老黄小组长看了看,说,这应该是对的。老赵说,这两种解法不能同时使用的,怎么能算对呢?老黄又看了看,说老赵说的没错,不能给分。老赵走了回来拿着评分细则又过去了,说按照这评分细则,他的每一步都是可以给分的,那该怎么办呢?老黄明白了,这是来找碴的。老黄说,你就按我说的办的。老赵不乐意了,说老黄你可是说过一切按照评分细则来的,那到底是按照老黄你说的对还是评分细则对。两人声音越来越大,花老乔和我一看不好,把老赵拉了回来。老赵和老黄都气呼呼的。花老乔说,你要真恨老黄,晚上带块砖头,砸他一家伙不就完了?
第三天。刚到阅卷的教室,数学大组的履虎尾老师把我们招了过去。在装潢考究的办公室里,教育了我们一顿,他以我们师兄的名义教训的,那意思就是让我们不要给老黄添乱。接下来的四天,一切正常。只是我们的改卷速度越来越快,老黄抽查我们的次数从一般到很多,又到了一般。改到第七天上午的时候,我们组的任务完成了。天晓得,干活快也不是好事情,另外一个小组还剩1/5左右没改完。领导们让我们帮忙,大家反对。反对有效,小组长就拿了一叠钱过来,每人分了四百。花老乔被评为优秀阅卷老师,多分了十块。我们让老花请客,老花严厉地拒绝了。后来听说,另外那个阅卷最慢的小组,每人比我们多一百。然后听说,领导们的钱是我们两倍。然后又听说,学校把阅卷经费给截了一部分。
又过了一年,老板让我去一个研究所做实验,结果没赶上报名,我找到马鹿。马鹿是我同学,她原来在老花他爹那个学校读书。马鹿的男朋友留校当老师了,他把阅卷证给了我,让我顶替他改卷。这回改的是物理,填空题。这简直太爽了,就是看一眼的事情。唯一困难的是,要在改卷的时候找出不周山的卷子。要知道,他姐姐三丰子托付我们的,让我们照顾照顾。三丰子告诉我们,不周用的蓝色钢笔,试卷左半部分上边有写过又涂掉的痕迹。
世界总是这样的小,竟然真给我们改到了不周的试卷。不幸的是,不周那几道题做的是对的。我们想帮忙都帮不上。而那天没带蓝色钢笔,他做错的别的题,我们想改也改不了。真是辜负了他姐姐一片好心。
神仙驴这回成了我搭档,要说他这眼睛,还真的是贼。他竟然发现了有考生和监考老师联合作弊。发现过程是这样的,老驴改完上一份试卷,翻到下一页,发现下一页有好多符号、数字、公式的印记,再一翻刚改过的那份。发现下面这份考卷上的印就是上一份考卷答案。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就是考生交完卷装订完后后,有人在这份考卷上继续写答案,用圆珠笔抄答案留下来的印。神仙驴是这一年我们组的优秀阅卷老师。恭喜了。
这一年阅卷,保卫人员还抓到了一个考生。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改考卷的是在这楼里,他就意想天开想找到自己试卷。在存放考卷的教室门口晃游,结果被当场擒获。你想,十七八岁的小孩,目标多明显啊。六天后,考卷改完,分到手的是四百三。
又过了两年,我出来了。从此,再也没改过高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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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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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可说……
兴许我再告诉你如何录取?
就是挑老师改的错。
本没我啥事,有阵子赋闲在家,哥们是老师,问我愿意不愿意去核分玩,我说成啊,就去了……热啊……热啊……
一天给50,还管饭,这倒不错……
你找核过分的超人兄,反倒有可能动动分数.
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我也改过
高考,改过一次,是物理。
流水线作业,选择题一般不会有错的,计算题其实一般是改卷老师给考生找分的,公式粘边就给点分。有些考生太老实,空白上来,那就没法了。还有更冤的,基本公式步骤都基本写全了,差点没解出来,可他倒好,一个大圈,一个大叉,没法子,只好替他可惜了。
改作文的弹性最大,考生真有些看运气了,太新奇的思想与写法,多少有些冒险,要对不上评卷老师思路,那可就惨了。
成人高考改过好几次,遇到过一份很搞笑的卷子,这卷基本是空白,只在最后写了首打油诗,曰
孙子出的题
儿子监的考
老子不会做
去他妈的蛋
明年我还来
(帖子丢了,拣回来)
儿子出题难
孙子监堂严
老子没做完
回家去种田
如果是80年代初,另当别论.
都是中文系,可惜我改卷的那几年,都不在一个楼里,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见过.
我严肃地建议他们来咨询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