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金门炮战:一炮轰平厦门火车站?国军真有这么牛? -- 忘情
作者 :忘情
发生在1958年的炮击金门行动,是两岸关系史上的一件大事,影响极其深远。最近二十余年,随着时局变化,海峡两岸均出版了不少相关研究著作。双方在许多问题上的看法大相径庭。台湾方面几十年来一直坚称的“空战2比32”、“海战2比108”的“辉煌战绩”,大陆方面不少研究者旁征博引,进行了深入考证。但台湾方面宣称的另一重大“战果”:“曾炮击厦门火车站,当时解放军有1个营正在下车,被命中弹药堆,几乎成建制损失,厦门火车站也几乎被摧毁”,大陆方面此前却未见考证论述。笔者不才,利用工作之便搜集资料,愿抛砖引玉,候教方家。
少时心结
笔者首次听闻台湾方面宣称的这一“重大战果”,是在1988年8月,一列开往厦门的列车上。当时坐在笔者对面的,是个头发蜷曲,留着小胡子,约摸三十岁,装束颇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对方自称姓林,来自台湾高雄,之前曾在金门服过兵役。此番来大陆除了观光,还想实地看一下当年“八二三炮战”的战场。闲聊中,其人津津乐道于当年“国军”的“辉煌战绩”,尤其获悉笔者一行与铁路渊源颇深后,便重点强调了当年厦门火车站被“国军”炸得如何之惨,“共军”的损失如何惨重。
别看笔者当年才上高一,但家里往上三代,均是苦出身。自己打小生长在红旗下,阶级觉悟可不是一般地高。听到如此奇谈怪论,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放毒”,继而怀疑对方身负特殊使命。理由嘛,很简单。1988年台湾才刚刚开放老兵回大陆探亲。在台方几十年如一日的妖魔化宣传里,大陆被描绘成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笔者从种种渠道获悉,不少台湾老兵回大陆前是写了遗书的,他们的台湾亲属送行时也宛如生离死别般哭哭啼啼。在这种氛围下,你一个前“国军”居然敢孤身深入“匪区”四处溜达,还要到曾经的战场附近转悠,不是身负特殊使命还能是啥?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个前所未闻的说法,从此便一直萦绕的笔者心头,几十年来一直挥之不去,总惦记着一辩真伪。当时列车抵达厦门火车站后,笔者四处观望,期望能找寻当年炮战的遗迹。结果非但一无所获,而且惊讶于厦门火车站之小:不过是依山而建了两个站台,与其鼎鼎大名毫不相称。记得此后无论是在鼓浪屿上邂逅驻军军官,还是返乘时遇到厦门火车站工作人员及年长的厦门居民,笔者都不忘打探当年“厦门火车站遭受惨重损失”的虚实。可他们冥思苦想之后,给出的尽是“从没听说过”、“不可能吧”之类的答复。
那么,会不会是当年大陆方面多年来严格封锁消息,以致知情者甚少?或是年代久远,此事已经淡出了人们记忆呢?按理说像火车站这种民用目标遇袭,根本无密可保。就算官方史料有意回避,可民间的口口相传又如何能禁绝得了呢?
从此,这个疑案便像块大石头般,一直压在笔者心头。总盼望着有朝一日,解开这个谜团。
数年后,笔者参加工作,自此便有不少到厦门出差、添乘的机会。几乎每次到厦门,笔者都会锲而不舍地四处寻找线索。不过笔者心里清楚,传言和回忆均是不可靠的。像这种考据,最终必须有过硬的档案材料佐证,并形成完整的逻辑链条才行。可查阅档案材料,对笔者一介平民来说,又谈何容易。因此这个查证工作在十余年间进展甚微。直至笔者数年间因机缘巧合而改了行之后,又得到了诸多路内外热心人士的鼎力相助,查证工作才有了突破性进展。
说法不一
在漫长的查证过程中,笔者找到的台湾方面关于当年“炮击厦门火车站”的说法,大体有以下三种版本。
第一种和台湾方面视为“神器”的“八寸榴”有关。
金厦“小三通”开始后,去过金门旅游的人不少。遍布岛上的各种“八二三炮战”纪念物,无不在宣扬“国军”的“伟大胜利”。尤其是台湾方面视为“神器”的“八寸榴”,金门导游总爱无不喋喋地给来自大陆、长期被“共匪”蒙蔽的“大陆灾胞”灌输:当年“国军”只打了2发这种炮弹,一发落在厦门大学,一发落在厦门火车站。此炮巨大的威力让“老共”以为“国军”动用了核弹,遂吓得半死,哀求“国军”:好了好了,我们打不过,不打了。
对这样的“神话”,台湾同胞们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不过,这种说法最不经驳。原因无他,乃是台胞所说的 “八寸榴”,是最大射程16.85千米的美制M115型203毫米榴弹炮。查阅台方史料,第一批该型号榴弹炮于1958年9月18日午夜运抵金门,之后藏在担任预备队的第69师师指挥所附近,到9月26日才拉上阵地,轰击位于大金门东北方的解放军围头炮兵阵地。台方史料声,“八寸榴”一直部署在大金门。从地图上测量,大金门任何一点与厦门火车站的距离都超过了16.85千米。而这种颇为笨重的“神器”,又不曾运上离厦门更近的小金门和大担岛。因此,对“八寸榴一炮轰平厦门火车站”这样的“神话”,大可当“一国两智”的又一力证,一笑置之。
那么,会不会是小金门岛上那3门M1型240毫米榴弹炮创造的战绩,经过口口相传,被误安到了“八寸榴”头上呢?可是,这种笨重的老古董是在1960年,炮击金门高潮已过,两岸转入象征性炮击时,台湾方面才弄到手,运往金门地区的。哪里能穿越到1958年“大展神威”呢?就连台方自己的资料,也承认该型榴弹炮从未参加过实战。
那么,会不会是小金门和大担岛上的国民党军其他类型火炮创造的战绩,通过口口相传,被安到了“八寸榴”头上呢?
从地图上测量,小金门龟头山离厦门最近,距厦门火车站直线距离约为12.67千米,离大担岛最近的海滩,直线距离也超过了10千米。1958年,驻扎在小金门和大担、二担的,是郝伯村的第9师。这是所谓的“轻装师”,拥有3个师属炮兵营:炮兵第34营、第35营装备的是M1型75毫米山炮。炮兵第36营装备的是M101型 105榴弹炮。前者最大射程为8790米,后者使用7号装药发射榴弹时,最大射程为11270米。即便是不考虑有效射程必须在最大射程上再打折扣,后者也必须部署在大担岛海滩上,发射的炮弹才可能够得着厦门火车站,但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别说松软的沙滩承受不住2吨多重的火炮。就算台湾方面不追求射击精度,不考虑火炮发射后会陷进沙滩无法自拔,那也不能拿对面解放军的火炮当空气呀!如此暴露在沙滩上的活靶,怕是尚未开火,就得永久哑火。所以,要么小金门加强有口径更大、射程更远的军级火炮,要么射向厦门火车站的炮火,来自金门岛。
后来接触到台湾方面的史料,果然如此。当年小金门上加强有炮兵第669营,装备的是M114型155毫米榴弹炮,该型火炮最大射程为14.6千米。不过,台湾方面的资料声称,炮击厦门火车站时,小金门方面的炮兵只是担任掩护任务而已。
第二种说法,说是1958年10月1日大陆单方面宣布停火后,台湾方面乘机将金门地区155毫米以下火炮全部更换成155毫米火炮。并于10月20日至25日,连续五天用巨炮轰击了原先不在炮击范围内的厦门火车站、厦门港及码头等重要目标,作为对大陆方面无选择炮击的报复性反击。
对于这种说法,笔者没能在大陆资料中找到任何佐证,更没发现10月20日至25日间厦门火车站的损失记录。因此只能姑且听之了。
貌似合理
相比于前两种说法的不靠谱,台湾方面的第三种说法就严谨得多了。《炮击金门实战录 - 八二三与郝柏村》中记载:1958年9月11日16时12分,金门防卫指挥部第600炮群下属的炮兵第691营的第1连和第2连、炮兵第692营第1连,共12门M1A1型155毫米加农炮(此炮俗称“长脚汤姆”),集中向厦门火车站发射了240发炮弹。期间,驻小金门的炮兵第669营M114型155毫米榴弹炮也曾开火,用以压制解放军炮兵对第691营的反击炮火。这本书作者之一的张友骅,其父是“国军”少将。另一位作者周之道,系严佛元之笔名,时任第600炮群指挥。二位作者有如此过硬的台军背景,书中又言之凿凿,时间,番号,动用火炮型号,发射弹数及后期支援一应俱全,不容人不信。
不过,台方史料并没能给出这3个连炮阵地位置。笔者所能找到的大陆方面资料称:“1340号敌155加农炮兵连位于大金门西缘水头西南,系半永久性暴露阵地,它的4根炮管直指厦门指挥机关和火车站,成为扎在我方腹背的4根芒刺。”
“1340”是解放军对敌目标的编号。具体坐标是多少,笔者没能查到。这里究竟是国民党军哪个炮兵连的发射阵地,也有待查证。不过在地图上测量,“大金门水头西南”距离厦门火车站约20千米左右,的确处于M1A1型155毫米加农炮23.22千米的最大射程之内。大陆资料中所称的“直指厦门指挥机关”,也没有明示此指挥机关到底是设在云顶岩的福州军区前指,还是设在厦门醉仙岩上的天界寺东海舰队前指。不过在地图上从大金门水头西南往厦门云顶岩、天界寺各拉一条直线,二者之间的夹角并不大,而厦门火车站恰巧位于这个夹角里,是三者中距离水头西南最远的。
如此看来,两岸的资料算是对上了。不过,大陆方面的资料只是说对方炮管“直指火车站”,笔者所能查到的战报、文电资料中,却没提及对方炮弹是否命中过厦门火车站,具体损失如何。汇集多年来收集的厦门老居民的回忆,可以肯定的是,在厦新路以北、以西的地方,是没有落下国民党军炮弹的。而厦门火车站恰好位于厦新路以南,是完全有可能捱炮弹。
如果说出于某些不便说明的原因,大陆当时决定隐瞒不报的话。那么,改革开放后再版的厦门地方志中,总不至于讳莫如深吧?笔者经多方努力,还真在厦门地方志中查到了如下记录:“1959年9月11日,15时20分至17时30分,金门国民党军队炮击厦门火车站,炸死2人(其中路内1人),炸坏钢轨18根、货车17辆、道岔2组、枕木50余根、家属宿舍4栋、公寓1栋、公安营房2栋等。”
而作为旁证,旅美华人丛培欣的《我的回忆:金厦8.23炮战》里,也能找到这样的记述:“我六歲的時候隨父親從南京軍事學院回福建閩南陸軍31軍92師,在廈門火車站下火車時,遇到來自金門島的炮擊,父母帶著我和兩個弟弟跑向山坳。母親本想進一個防空洞,父親一把拉住我們,走向一片樹林。邊走邊對母親說,這個防空洞太簡單,不如山腳安全。後來我才知道,我一歲的時候,時任解放軍師參謀長的父親在朝鮮遇到美國飛機轟炸,只是因為在樹林內吸幾口香煙,而沒有進入馬上被炸塌的防空洞而救了一命。從此他又恢復了經常抽煙的習慣,並且不隨意進簡陋的防空洞。 這一天是1958年9月11日,半個月前這裏發生了世界矚目的廈金8.23炮戰。”
说起这位丛培欣,那得多唠叨几句。人家张口闭口强调自己“如今是美国永久公民”,所谓回忆录里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民国”并称,仿佛高高在上的上帝,俯首怜悯芸芸众生般。如果只看其回忆录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骄狂和优越感的话,你还真不知道这是哪位开国元帅的公子,或至少是哪位开国大将的少爷,哪里想得到人家的父亲丛德滋55年授衔时不过区区一上校而已。不过,上校和上校可不一样。人家丛先生在回忆录里可是刻意强调了,其父在炮击金门后接任的,可是下辖5个团的主力师师长哟。听听,管5个团呀,真牛逼。主力师耶!岂是一般部队可比?加之丛培欣成年后曾在麦贤得那艘艇上服过役,其父后来又官至福建省军区司令员。虽说这福建省军区和福州军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并不妨碍丛培欣先生以两岸军事斗争史权威自居。同样是回忆,话从厦门地区的老人们嘴里说出来,便是一文不名,不足采信。若是出自美国永久公民丛培欣先生的金口,乖乖,那便是不容置疑的。别说尔等升斗小民,就是各级侨联、侨办,那都是要点头哈腰,小心伺候着的呢!
于是,曾经的红二代,官二代丛培欣先生的回忆录,被许多人认为是板上钉钉的“第三方”证言。
行文至此,也许有人会觉得,既然两岸的资料基本对上了,厦门地方志中又有明确记载了损失,加之“第三方”的亲身经历佐证,证据链已经相当完整,无懈可击。不过,笔者却以为,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
选址疑问
首先就是厦门火车站的选址问题。
打开地图,你会发现厦门火车站座落在厦门岛的中南部。厦门岛面积118平方公里,厦门火车站建在哪里不好,为何要偏偏建在敌远程炮火射程之内呢?比如说厦门岛北部的高崎站,是在1958年8月抢建出来的。因为此处在敌炮火射程之外,军列在此卸载很安全。
要知道,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直到七十年代末,金门国民党军对厦门方向的炮击就从来没停止过。厦门沿海地区,很长时间里就是国民党军的靶场。别听台湾方面的对陆文宣里“大陆同胞”叫得颇为亲热,但实际操作层面,炮弹所落之处,尽皆“匪区”,又何曾心慈手软过。从1949年厦门解放到1958年炮击金门前,金门驻军对厦门的炮击从未没停止过。金门国民党军装备了哪些型号的火炮,最大射程是多少,也早就不是秘密。为此,解放军方面曾在1954年的9月3日至22日,1957年6月24日,两次较大规模地炮击金门地区。
车站选址涉及到方方面面,绝不是铁路一家说了算,一定必须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才行。否则征地拆迁问题就能活活整死你。鹰厦铁路的勘察设计方案是原铁道部中南设计分局(现中铁第四设计院),以及西南设计分院(现中铁第二设计院)联合推出的。就算技术人员没有军事常识,地方政府缺乏安全观念,但设计方案最后是由铁道兵司令员王震亲自敲定的,并征得了福建省委书记兼福州军区司令员叶飞同意。难道这两位久经沙场的悍将,也会傻乎乎地把肥羊往狼口里送?厦门火车站就建在如今高崎站那个位置,又可少征地少铺轨,又无敌炮威胁,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疑问,直到笔者查到了设计院的原始勘测资料和联合会议纪要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厦门火车站之所以建在现在那个地方,是因为车站东面就是梧村山。梧村山标高208米,花岗岩山体,东面坡陡,西面坡缓。车站建在山的西北山脚下,处于敌炮火的死角。而厦门火车站虽是尽头站,但却向南修了4000余米的延伸线。延伸线接近尽头处,修了座500米长的“鸿山隧道”。客货列车驶抵厦门站卸空后,立即拉入“鸿山隧道”防空,以避免损失。随着两岸局势的缓和,“鸿山隧道”已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完成了历史使命,并于2011年成为厦门市铁路文化公园的一部分,开放给游人参观。
事实上,笔者所能找到的厦门火车站老职工,都回忆说车站在建成前后,所受到的最大威胁并非来自敌炮,而是来自空中。因为直到1958年炮击金门前,福建上空一直都是国民党空军的训练空域,像火车站这样明显的目标,对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因此,厦门火车站附近的防空力量一直颇受重视。
不过,如今去厦门,你会发现梧村山在厦门火车站南广场边缘,离火车站主体建筑尚有一段距离。粗略估算,从金门方向飞来的炮弹只要有大于20度的入射角,是可以越过梧村山顶峰,打入火车站的。“长脚汤姆”虽系加农炮,但仰角高达65度,要在弹道末端达到这样的入射角,应该是不难的,厦门站如何能称得上“处于射击死角”呢?
笔者查阅铁路内部档案,这才解开谜团。原来,如今大家看到的厦门火车站,虽说门牌号码一直未变,但实际上已经是第三代站房。准确地说已经不在原址上,而是往西边移动了一段,因此与梧村山山脚拉开了距离。档案中记载:厦门火车站第一代站房系木质平房,位于梧村山山脚,总建筑面积仅1000平方米左右。车站也仅有1个站台。到1982年,原先简陋的车站已经不敷使用,工程部门便在原站址西面新建了第二代站房。第二代站房系钢筋混凝土结构,总建筑面积为8000余平方米。站台也扩建为两个。原先的老站房在施工期间照常使用。新站房于1983年5月正式启用后才着手拆除。2013年初,厦门火车站第二代站房需要原地升级为第三代,因此停办客运业务,普速列车全部移至高崎站到发,动车组列车则集中到厦门北站开行。2016年1月,经过三年紧张施工,厦门站第三代站房全部投入运营。新站房总建筑面积2.76万平方米,设有5个站台,9条股道。
铁路档案中所记载的史实,可在丛培欣的回忆录中得到佐证。他的原话是:“在廈門火車站下火車時,遇到來自金門島的炮擊,父母帶著我和兩個弟弟跑向山坳。母親本想進一個防空洞,父親一把拉住我們,走向一片樹林。”
要知道,丛培欣先生当年才6岁,他那俩弟弟最大也不过5岁、4岁吧。这三个孩子虽说是“校门虎子”,可年纪摆在那里,又能跑得有多快?试问,如果当年厦门火车站没建在梧村山脚底下,而是像现在这样拉开了一段距离,那么他父亲作为一个极富战场经验的老军人,第一选择应该是就近寻找隐蔽所,哪里会拖着几个跑不快的小孩跑上那么一大段距离呢?
也许有人会质疑,就算当年厦门火车站就建在梧村山山脚下,炮弹就真的打不着吗?金门太武山脚那个翠谷营区,国民党军方面也认为是火炮射击死角,解放军的炮弹不照样打着了吗?不照样把金门防卫司令部副司令长官吉星文、章杰和赵家骧送上西天了吗?既然解放军土包子能创造这个奇迹,堂堂“忠勇国军”为啥就不能呢?
对于这个问题,笔者觉得要想解答,恐怕得找到M1A1型155毫米加农炮的射表,算一算其要达到20余千米的射程,火炮仰角得多少度,炮弹最终的入射角能达到多少度才行。不过,这显然超出了笔者的能力范围。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探索一下9月11日那天,会不会有解放军1个营的兵力及大批弹药在厦门火车站卸载。国民党军的那次炮击,有无取得“辉煌战果”的可能性。
子虚乌有
这个问题查询起来就容易得多了。笔者查到的铁路档案及军交运输志都指出,我军炮兵阵地从东到西,绕着金门呈一个弧形,大多数阵地位于厦门岛岛外。因此调运来的部队和物资,大多在厦门岛外卸载。为保密及确保安全,铁路工程部门和铁道兵于1958年8月初在厦门岛北部,距厦门站约9千米处抢建了高崎站,调入岛内的部队和物资均在此卸载。唯一的例外是载运着从东海舰队调来的12艘鱼雷艇的10689次特别军列,因为防敌空中侦察和下水的特殊需要,径直驶过了高崎站和厦门站,开进了“鸿山隧道”隐蔽,并于次日晨在诸多掩护下顺利卸载入海。
行文至此,也许有人会问,你前面不是说了一大通厦门火车站处于敌炮火的射击死角吗?为什么部队和物资却不敢在此卸载呢?这是因为厦门火车站虽处于射击死角,但从北面通往车站的线路,仍有相当一段处在敌炮火威胁下。10689次特别军列因为特殊需要,必须得驶过厦门站,因此特意选择了半夜上岛。此外,8月23日开始炮击前,为隐蔽战役企图,鹰门火车站的客货运业务一切照常进行。部队若在此卸载,不利于保密。炮击行动开始后,鹰门火车站就停办了业务,直到当年年底才恢复。因此,笔者认为9月11日这天,是断断不可能有部队和物资在厦门站卸载。
从8月23日晚开始停办业务?这岂不是与丛培欣的回忆录有冲突?他可是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全家是9月11日在厦门火车站下车的呀。对此,笔者认为没有理由怀疑铁路内部档案。根据相关史料,原定计划是7月25日炮击金门,后因故推迟到了8月23日。在此之前,部队早早地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前线范围内绝大多数居民均已疏散,只留下经过严格政审的基干民兵。
丛培欣的父亲丛德滋时任步兵第92师参谋长,该师是参战部队。按理丛参谋长应该早早归队参战才是。就算他在南京军事学院要毕业考试,要答辩论文,要处理搬家事宜,因此在炮战开始之后才归队,但此时厦门前线已经炮火连天,随军家属理应后撤疏散,组织上会同意让丛参谋长拖家带口直奔战区?就算同意了,在哪里下车不好,非要到处于敌炮火射程内的厦门站下车?这完全不合常理。
因此,笔者认为,丛培欣当年才6岁,回忆难免有误。从他描述的情况看,他们全家应该是炮击金门行动开始前到的厦门。他所遇到的,是金门国民党军惯常的破坏炮击。从他的描述中也根本判断不出当时厦门站有无损失。
那么,厦门地方志中,白纸黑字记录的损失又作何解释?笔者认为,这是编史的同志欠缺铁路知识,对铁路部门提供的原始资料理解有误。
损失疑云
在铁路内部,车站的范围是从股道两端的信号机算起的。厦门地方志中记载的宿舍、公寓、公安营房,均不属于厦门火车站范围。
经过查证档案,1958年时,厦门铁路行车公寓位于今天的厦门市思明区金榜南二路43号,是栋三层楼的小招待所。此楼一直使用到1992年拆除,在原地新建了一栋公寓。因市政规划调整,此公寓亦于2015年拆除。现在铁路部门在附近酒店里包租了些廉价房,充当公寓使用。从地图上看,金榜南二路43号位于如今的厦门火车站主站房西南方向约300米处,处于梧村山西北山脚附近,东南方向的梧村山山体并不高,不足以将其遮蔽。
而1958年的铁路宿舍和公安营房所在位置,就是现在的金榜山铁路小区。具体门牌号码是万寿路13之13-之15。它位于如今厦门火车站的西南方向,与车站主站房直线距离约为2200米。此地南面虽有阳台山,东南方虽有西姑北山,但离山脚距离均在500米以上,山体同样无法对其形成有效遮蔽。
此外,厦门地方志提到了损坏“道岔2组”。而道岔一定处于进站信号机之外,距车站主体有不短的距离。综上所述,厦门地方志所记载的损失,绝大多数肯定发生在厦门火车站范围之外。从当年铁路宿舍所处位置看,国民党军9月11日下午对厦门火车站发射的240枚炮弹中,居然有炮弹至少偏离目标2200米,精准度着实不敢恭维。
至于“炸坏钢轨18根、货车17辆、枕木50余根”,细一分析,则更有趣。当年钢轨标准长度为每根12.5米,18根钢轨只能铺112.5米长的轨道。当时铁路上用的都是木枕,每千米木枕数量在1440根至1920根之间。50余根木枕只够铺35米至26米左右的股道。而17辆货车没说明型号,以最小的11米长棚车计算,17辆货车连起来也应至少有187米长。如果某辆货车被直接命中,车载货物发生殉爆的话,毁伤17辆货车自不在话下,但车下钢轨和木枕断不可能只损坏这么一点。尤其是木枕虽由浸过沥青的东北红松木制造,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比钢轨更结实,怎么可能损失范围不及钢轨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呢?
以笔者的工作经验推测,这应该是某发炮弹落在了厦门火车站北面沿线的存车线上,直接损毁了一段钢轨和其下的枕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同时也损坏了附近的道岔和暂存的空车皮。这些车皮在冲击波的作用下产生了位移、出轨甚至倾覆。这种位移并未恰好顺着铁道线。因此在位移过程中,更多的钢轨因受挤压产生形变而损坏。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钢轨、道岔和车辆的损失如此不成比例。
以上所有这些,路外人士隔行如隔山,哪能有几人真正能弄明白。因此编地方志时写得不甚清楚,也是情有可原之事。毕竟这些损失真是在那次炮击时产生的,而那次炮击又明显指向厦门火车站。路外人士把铁路各方面的损失当成是厦门火车站的损失载入史册,也就顺理成章了。但这些在业内人士眼来,却完全是两码事。
逻辑漏洞
除了以上分析,台湾方面宣称的“辉煌战果”,还有明显的逻辑漏洞。
1发155毫米加农炮弹触地爆炸,对无防护人员,杀伤半径高达40米。1958年的厦门火车站极便简陋。如果当真被命中,即便站台上没有军用物资殉爆,只要捱上1发,1000平方米的木质站房也肯定离被“摧毁”相差无几了。当真如此的话,厦门火车站为什么一直未迁址?要知道,两岸相互炮击一直持续到1979年。期间局势几度紧张,直到1994年,还发生过金门驻军单方面炮击大陆的事件。
试问,两岸局势发展,当时又有谁能未卜先知?若厦门火车站在“9.11”炮击中真受过较大损失,有谁会视而不见,让厦门火车站继续留在原地?要是再次遭受损失,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因此,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此外,就算出于某种原因,厦门火车站不能迁址,那么受损后总得修复吧?可是,笔者穷尽洪荒之力,在铁路档案中却没找到相关的维修记录。
那么,是大陆方面对此讳莫如深吗?从逻辑上说,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大陆方面公开的资料中,对已方的损失并不讳言。更何况作为民用目标的厦门火车站若当真遭受重大损失,非但无法长期保密,而且压根没有保密的必要。因为此事乃绝佳的宣称材料,大可广为宣传,揭露国民党军的罪行。事实上,当年这样的事例并不在少数。例如,1959年1月3日上午,国民党军炮兵于突然炮击大嶝岛山头村,造成和平居民伤亡。解放军不仅于1月7日实施大规模还击,还在1月8日的《解放军报》上予以揭露。厦门火车站若真遭受过严重损失,其影响力绝非一个小渔村可比,大陆方面是没有理由保持沉默的。
综上所述,1958年9月11日下午,金门国民党军确实曾用远程火炮试图摧毁厦门火车站。但当时厦门站既不可能有解放军人员、物资卸车,损失也绝无可能有台湾方面宣称的那么大。厦门地方志中记载的损失,绝大多数肯定发生在厦门火车站站外。事实上,笔者找到的铁路内部档案中称,当天炮击中铁路方面仅有1人受伤,这与厦门地方史所称的炸死仍有所出入。
240发155毫米加农炮弹,怎么才造成如此少得可怜的伤亡?笔者以为,这一方面是国民党军炮弹的散布实在是太大,另一方面,厦门火车站及其周边处于敌炮火射程内,相关居民肯定早已疏散,留下来坚守的铁路职工,也应该是极少数。因此伤亡小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为什么台湾方面几十年来坚称此次炮击行动“战果辉煌”呢?往好里说,炮击作战本就难以确认战果。厦门火车站离金门那么远,炮击时间又是下午四点多钟,国民党军炮兵观察所往西面看,正好处于逆光状态,再加上梧村山的遮挡,目标确认、弹着修正都极为困难,遑论战果确认了。往坏里讲,被突然袭击打蒙了的国民党军,实在是太需要一些“辉煌战果”和“英勇事迹”来鼓舞低落的士气了。那么,既然空军能创造出 “空战2比32”的辉煌战绩、海军能创造“海战2比108”这种神话,那么陆军自然也不会甘居人后。炮击厦门站的“辉煌战果“,其实在“忠勇国军”中,不过是小巫罢了。人家既然能“歼匪上亿”后胜利转进台湾,还有啥办不到的?团灭你一个营的“共匪”算啥?人家没说自己在炮袭厦门火车站的行动中,团灭你“共匪”1个师、1个军,没说把“彭匪德怀”、“叶匪飞”一炮轰成渣渣,就已经是“忠勇国军”宅心仁厚,嘴下留德了!要知道,别的姑且不论,就这嘴炮功夫,“忠勇国军”也绝对不在“人类文明的始祖,宇宙第一强国,银河系的屁护者”“大寒冥国”之下。
的,那时候一出国门的花花世界,立马下跪,至今不能起来。现在的孩子再出去,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反而觉得国外各种不够好。
有人在厦大后面的山梁上用电台报告弹着点,所以。。。
那时候一大堆人搜山抓特务的故事是听过的。
历史的真实性,不能因为一点细节的不正确而否认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原子弹爆炸的时候,厦门人第一件事是搬家,因为这种大杀器,在自己家把自己人炸飞的可能性更大吧。
吓跑了去龙岩的人,这辈子的损失有多大,一言难尽呀,历史中平民的选择,代价是什么。。。
事实是没有一个证据能证实当年被炸了,有证据的话拿出来啊
改开之前所有出国的人都比较单纯,比如江姐儿子那个例子好多人都知道,后来也基本上就泯于众人,但多数这些人都在2000年左右回国了,那时改开开始出现翻身势头,而他们在国内有关系网与势力,不能错过机会。
到了今天这些人出国主要是解决一个“私有产权”问题,说白了就是资金外移,多数民间企业家子弟也是如此。 对这些人来说真正的诉求是财富与家族。反美与崛起更多的是平民子弟的情怀,不需要理想化二代三代们。
觉得国外各种不够好
是默认国外应该全部比国内强的前提下才有的感觉。这不是自信,恰恰是不自信。
否则下飞机第一感觉是,美国真NB,纽约连省会都不是,地铁比我们郑州的都长。在西岸的就说:妈的,橘县竟然比我们张家港都富。
最后哪里好,看有用脚投票权力的人怎么选。
忘情最后一段,写的是火车站被山挡着,金门看不到,所以,就算打了也不可能打准。
我说的是,老师同学们都要去搜山抓特务,为啥,有特务在山顶上校正炮击。
这东西,就像某人的节操。
是标榜的三贞九烈黄花大闺女,还是和人搞过破鞋,是主要问题。
搞破鞋的过程,被几个人,怎么搞的,其实不重要。
说别人家木有蜡烛,小皮鞭所以没有被SM和搞没搞过破鞋,不是可以互相论证的关系。
如果,世界上只有忘情这类是非黑白颠倒的,为统治者自带干粮跪舔的(低级红高级黑的,真不是故意黑,而是水平问题)的。
也只有楼上您这种傻了吧唧的,那这个世界真没救了。
还是原子弹的故事,64年,原子弹爆炸,那么,没有飞机没有导弹,能在哪里爆炸,当然是准备在自己的国土上炸,这样别人最可能登陆的地方,就是最可能被炸的。
你说全国人民欢天喜地的时候,厦门人吓得刚快搬家到龙岩,是不是很正常的?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的手里,效果不同,毛手里的效果就比赫秃子好的多。
其实,被打了两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来个人非要描述的三贞九烈,各种扯淡夸张,到最后,被人地方文史资料拿出来打脸。。。。
那人才丢的大方,胡叼盘如此,。。。。很多人也是如此,要过得好,方式千千万的,水平如此的低级红,当然不可能被人看上。
那去加拿大开咖啡馆,有没有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