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客故事之一：嘎嘣脆船长的免费电话 -- ragtime

忽然发现成了嘉宾，无功受禄，除了谢铁老大只有开个系列，决定讲讲黑客。

丑话说前面，我手慢，还请大家多担待。

嘎嘣脆船长的免费电话

很久很久以前，上个世纪60年代吧，家用计算机还没有出现。高手们都比较老实，大家见面时一般都苦着脸，很多人穿松糕鞋喇叭裤。其实那是一种自虐的办法，有修行的意思，若干年后这居然被当成复古时尚，这里面有不小的误会。也有一些高手比较胖或者比较丑，就喜欢穿宽松的衣服留长头发大胡子再带上大墨镜。不过总体上来说都对社会危害不大，最多因为手痒的时候没法解决搞搞用大麻和make love not war的口号骗女孩子的小把戏。

在更久以前，有一次非洲大平原上一只黑猩猩因为性取向问题被发现他偷窥的同学狠扁了一顿。被扁后失意的他只好一个人边退开边踢石子玩，直到踢到一块看起来很轻实际很重的那种。是天意吧，在这小伙子痛得抓狂但痛字还未喊出口的瞬间，他抓到了一根大棒。于是这只猩猩在东非的夕阳下大叫大跳乱挥大棒的剪影深深的留在了他的同学们脑中，从此不敢惹弱势群体。后来这些同学猩猩们毕业走上各自工作岗位，这就开启了人类的工具时代。

使用工具直接导致了猩猩走出非洲，并在各大洲的地面上杀掉了所有和自己比较象但不同种的雄性生物，然后进一步进化成了穿裤子坐下来吃饭脱裤子爬上床嗨咻的现代人。60年代发生的一件事对黑客历史有同样重大的意义，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第一根大棒，电话。

[作者注：一般认为最早的黑客出现更早在MIT的计算中心。不过我认为他们那是窝里斗，另外他们好歹算专业人士直接在公家计算机上玩，和我要写的业余黑客不同种，所以在这里不算数。]

电话公司遭人恨是很有传统的，从老贝尔到中国移动无一例外，这样的一致只能出于一个原因：自找的。贝尔在50年代时认识到了一条被现在大多数MBA奉为圣旨的定律：要增加利润，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裁人。于是贝尔实验室勇敢地担负起了自己的掘墓人这一角色。当然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也不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不过因为这次实际是为自己的同事们掘墓，所以可能比其他几次稍微要愉快一些，但是我相信这种愉快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后来他们成功后就渐渐发现公司里少了很多MM。

那时候的长途电话是人接通的，都是接线小姐。我看过历史照片，那时候她们都穿丝袜高跟鞋喇叭裙，头发高耸，一屋子一屋子的接线小姐让人一看到就眼前一亮的感觉。做工程师的一般世界都很狭小，很多人有悲观厌世倾向。同样身为电脑工程师的我和这些前辈们很有共鸣，所以我知道这些OL一定给了不少贝尔工程师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可气的是这帮人发明了音调拨号系统，这个东西把这些接线小姐都取代了。我不能原谅他们。人们再也享受不到嘎吱嘎吱摇几下电话后听到悦耳的女声轻柔地说“这里是接线员”。当然贝尔工程师们也就又变得很悲观，有的人后来走向黑暗的一边成为过双重生活的一名黑客，不过这是后话。还有就是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工程师的本质，都是些只顾眼前的小人，上面给根胡萝卜就兴奋的不得了，全然不考虑可能的后果。

再回到这个音调拨号系统。那时候不象现在，通讯都是数字式的。所以贝尔的人就只好把所有的指令编成了一定频率的音调，比如“滴”一声就是准备，“嘟”一声就是结束之类的。所有的长途干线两端都有交换机，没有电话的时候这些交换机就向另一头的交换机吹哨子，就是发出固定的2600周的音调。另一头的交换机听到这么个声音，就可以放心休息。如果这个声没有了，那就是有人要用这根线路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听对面的交换机指令。当然这个指令也是一串音调，一般就是所拨的号。听到要拨的号这头的交换机只要找到相关线路接通就行了。简而言之，这是和正常人习惯相反的一套系统，有声就是没事，没声就是有事。由此可见发明它的人一定是个晨昏颠倒心理阴暗的家伙。不过这套东西的确有一个好处，就是一切都用声音。他们以为这样各种指令就可以通过只能载声音的老电话系统传到另一端，不用升级网络。这些音调只有机器能懂，人听了要发疯。而且除了机器和发情的猫，正常人可不容易发出来，所以传这些音调就没必要用另外的线路，而是和电话话筒公用同样的线路。工程师就是那么一拨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人。他们觉得想出这个办法不容易，所以他们非常得意。

说到得意，我养了一只名叫阿扁的猫，很不喜欢洗澡，每次他见我拿出刷子喷头就会躲起来。可是当他看到我满世界找他就又会觉得自己躲得很好很得意，不自禁竖起尾巴还叫两声。当然结果就是又被洗了。贝尔的工程师在这点上就有些象阿扁。发明了这么好的东西没人知道这不太可惜了。于是就有人竖起尾巴来写了篇文章发表了，其中罗列了所有指令和它们对应的音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文章催生了世界上第一批业余黑客。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嘎嘣脆船长。

关于到底船长怎么开始干这营生的，就象所有传谣言的人都说自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决不承认是自己编的一样，船长也说自己是被人拖下的水。谁？邻居的几个瞎孩子。这个故事船长后来讲的有板有眼，细节也越来越详尽。据说这些瞎孩子对声音非常敏感，所以能够用乐器或者吹口哨复制一些电话系统中的指令音调。他们把这些音调一段一段录在带子上，要用的时候用小录音机对着话筒放就行了。后来这些孩子找到船长，哭着喊着求他做个可以发这些音调的小电器，这样就不用每次拼命倒带子了。船长回到家，只花了45分钟就做出了个东西，可以发出电话系统内用的所有指令音调和拨号音调。这个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蓝盒子。从此黑电话的事一发不可收拾。

嘎嘣脆船长（Captain Crunch）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有一个嘎嘣脆船长牌子的早餐麦片，为了骗小孩子吃就在麦片盒子里面放些便宜小玩具。有一段时间他们放的是一个小口琴。不知怎么有人发现如果堵上某个口再吹这口琴它正好发出2600周的音调。后来在小喽罗们起哄之下，咱们这位黑客祖师爷连推带就的就用了这么个代号。表面上这是为了纪念这么档子事，其实他的心思我清楚，他想让人简化一些叫他Captain，这样就无形中成了所有黑客的队长，好不了得。可是后来人们没有遂他愿，反而把船长二字给省了叫他嘎嘣脆。这就有调侃的意思在里面了，让嘎嘣脆船长非常的郁闷，不过这也是后话，这里不提。

蓝盒子是这么用的。比如说我人在纽约，要和三番的李小姐煲电话粥，我就会找出李小姐的男朋友芝加哥曹公的800电话。众所周知，这种800电话是免费的。正常情况下，纽约的电话交换机一直向芝加哥的电话交换机传那个2600赫兹的音调。我一拨号，这个音调就停止了，然后纽约的交换机就要芝加哥的交换机拨曹公的电话，同时纽约这头就会记下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某打了曹公的800电话。在响铃的时候，我就会把小蓝盒子凑到电话听筒上按盒子上的一个键发出这个2600周的音调，这样芝加哥的电话交换机听到这个信号就会以为线路又空下来挂了。等我松开手，蓝盒子不再发出这个音调，芝加哥的电话交换机以为电话又通了，然后就开始等号码。这时我再用蓝盒子拨李小姐的号码，芝加哥的交换机就会照办接通。如此这般电话公司以为我在打曹公的800免费电话，实际上我在给李小姐讲青蛙王子的故事，而芝加哥的曹公给李小姐打电话总是忙音只好辗转反侧。

后来这个蓝盒子的设计被人广为盗版，用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被电话公司发现。一追幕后黑手，我们的船长就被判了五年班房。在我的故事里，船长是黑客的祖师爷。他的经历浓缩了黑客的经典经历，另外他也具有黑客的典型性格，比如喜欢大惊小怪，特把自己当回事，爱吹牛，干了事就躲边上偷偷乐等等等等。他还特正义，比如盗打电话时如果发现哪根长途线路不好就会打电话给电话公司报告问题出在那里，和王晓波笔下那个唐山的贼有异曲同工的特点。这一点也是黑客的一个典型性格之一。还有一点就是好为人师，嘎嘣脆船长连在班房里都闲不住，教出了很多学生。这些学生出狱后把嘎嘣脆船长的事迹广为流传，在江湖上渐渐传为一件美谈。

黑电话这件事进行得并不太久，因为很快家用微机就大量出现了，这才真正引出了江湖各路豪杰。

对了，还有一件要交待的就是在当初盗版蓝盒子的人当中，有两个颇有成就的都叫Steve。这两个家伙后来改行玩计算机了，成立了个公司，就是那个老被人误会以为做水果进出口生意的苹果公司。

• 【原创】闲谈科学之拨电话（续完）
• 还以为是说阿道克船长的帖子，准备鄙视梨叔没看过丁丁历险记，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