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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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绿野。我忙重重砸门,边砸边喊:“林老师,是我,李熠。您快开门阿!”等了好一会儿,301的门终于不情不愿地开了。里面没开灯,黑乎乎的,林绿野站在门后:“进来吧。”这又是在玩什么?
我疑神疑鬼地走进去,使劲想看清林绿野的脸色。她东躲西闪了几下,终于发作了:“看什么?没见过阿?”好家伙,语气不善阿。
她穿着睡衣睡裤,蓬头垢面,显然都中午了,脸还没洗呢。床上的被子枕头堆得乱七八糟,桌子上扔着几盒撕开的点心小吃,包装纸饮料瓶子扔得到处都是。一个整日愁眉苦脸粘着强子没完没了地抽烟,另一个在这儿搞自闭,这是演的哪出戏阿?
我故意说:“才起来?我打搅了阿。”
林绿野白了我一眼,索性自己拉开凳子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垂着头坐着,明摆着要我有话快说,说完走人。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脸上挂上“知心大姐”的表情:“怎么了?博士论文出问题了?”
林绿野冷笑一声,好象我刚说了个白痴笑话。“就是嘛。”我开始拍马屁,“我就说象您这样博士论文敢公开答辩,还专门从省城请了院士过来的,不能和我们一个档次。”
这句马屁的效果有待考察,至少林绿野的头不再低垂了。她毫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我往她身前凑了凑:“再过一阵就该论文答辩了吧?”她点点头,“你是不是准备地太累了?”她看我一眼,没说话。这怎么行?我得扇扇火,“林老师,根据我的经验阿,这临阵磨枪也要有限度。磨过了是会出问题的。我们那年高考有一个尖子,考试前企图靠吃药打破生理极限,来个连续作战,结果神经了--”
“打住打住!”林绿野再也听不下去了,“我在考场上都快二十年了。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嘛?”
好,至少现在她的眼里闪光了。您别死气沉沉的就行。我忙继续点火:“您当然不是。那你这是怎么了?冬天了,要注意取暖--”
“哎呀,我没事!没事阿!”林绿野焦躁地站起来,“你有事快说没事走人!我还想清静一会儿呢。”
我忙拉着她坐下,笑眯眯地说:“有事。我当然有事了。只是看见你情绪好象不太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需要别人关心!”
“是嘛?我觉得互相关心还是必要的。比如说阿坚情绪不好--”我故意拖了个长尾巴,眼睛死死盯住她的脸。林绿野果然神色一动,但迅速又恢复原状。好狡猾的敌人!我只能接着说,“已经好几天了,不吃不喝光抽烟。我就说,坚哥阿,你这是为什么呀?坚哥就说了--”
“好了好了,别兜圈子了。阿坚这小子是不是跑你那儿告状去了?”
这么直截了当?我只好直奔中心思想了:“坚哥没有告状。他心情不好是真的。我逼他,他才说是因为你瞧不起他。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当时那种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系主任那老头子有多事儿妈,我要说阿坚是学校的肯定泄底,要说阿坚是忠信的他又会问起来没完。所以我索性说他是司机,免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这小子水平低,我们系主任又那么老奸巨猾,在那儿一个劲儿套他的话。万一说走嘴了,我多掉价阿。”
“我没觉得坚哥水平低。他是性格好,不爱和人斤斤计较。”
林绿野一拍桌子:“水平不低?你知道吗,他小学就蹲了一班。初中都没毕业就和强子上街摆摊了。”
我目瞪口呆:“初、初中没毕业?”
“没错。”她越说越激动,眼里直冒凶光,“那天这小子听了我的话,竟然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走了。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我的导师圆这个谎呢!”
我的逻辑因为太多的内幕信息而混乱不堪:“那、那你们两个就这样谁也不理谁了?”
“哼,我林绿野离了谁都活得很好。”
这点我绝对相信。唉,本来以为他们俩在谈恋爱呢。玩儿得多好阿,整天在一起乐呵呵的。如今看来,顶多是阿坚有点小心思,人家林绿野真是和他一块儿玩儿了。回去让阿坚死了这条心吧。或许他已经死心了。正好,我也不用两头受气瞎忙活了。
我叹口气说:“好吧,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觉得坚哥很好。男孩象他这个年纪肯吃苦又肯让着别人的,不多。下面,”我一抬手,封住了林绿野又一次暴跳如雷的企图,“咱们说说房子的事。”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林绿野,心里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从怒发冲冠到镇静自若,她一共用了不到半分钟。高手!真是高手阿!林绿野静静听我说完,拿过文件一篇一篇翻着又问了我几个细节问题,边听我回答边顺手在旁边记笔记。
“我叫你找的莫青林,找了吗?”
“找了。谈的怎么样?”
“挺好。她叫我下周三去取。50块钱。”
林绿野点点头:“良心价。”
“林老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吧,“这个莫青林能行吗?”
林绿野挑了挑眉毛:“你听说了什么吗?”
“那到没有。我只是顺便也见了您说的另外几个男老师,想比较一下。”
“结果呢?”
“和莫青林比起来,那几个人给我的话更实在一些。莫青林只说看看,其他人都是敢打保票的。有一个更说如果出了问题,将来打官司他包了。虽然要价都比她高,可是莫青林看着文文弱弱的,我担心--”
林绿野微微一笑:“别担心。也别信那些保票。那几个人里头,只有莫青林作为律师上过法庭。那些人自抬身价,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案子少,所以想做一个宰一个。打官司全包?哼哼,让他审阅文件就是为了不打官司,他倒是连你下次的钱都想一块儿捞了。”我的脸红了起来,林绿野笑着拍拍我的肩,“其实,莫老爷一直挺忙的,是我跟她事先打过招呼她才那么痛快接了你的事。”
看来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熟阿,我忙说:“我知道了。您千万别跟莫老师说阿!”
我的哀求令林绿野十分得意,翘着二郎腿笑了。我趁机问她关于江雅丹的情况。
“江雅丹?就是建筑系那个狂人?”
“狂人?”
“你说任老太太郑重推荐的?应该就是他了。任老太太的爱徒,一个不懂人事儿的疯子。”
“疯子?”
“他在建院替人家设计了一个楼,非要自己跑到现场监督施工。结果被他发现人家施工方和掏钱的联合起来玩猫腻,他就不依不饶不许人家用次水泥。人家跟他解释不是什么地方都要用高标号水泥他也不听,最后急了竟然把人家的水泥搅拌车的活塞给砸了。一辆进口水泥车就这么毁了。”
我看看手中任小侠的纸条:“真的这么狂阿?”
“也不是狂吧。是有点不识时务。工程首先要赚钱。只有他,把自己的设计看得跟圣经似的。这种事儿干多了建院也容不下他了。这不,回来读博士后了。如今,也只有任老太太肯罩他了。”
“那我~~~还找他吗?”我是真被吓住了。
“找阿。这个人本事是有的。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很有名了。最近又刚和任老太太一起得过奖。没准能帮你搞个物美价廉的设计呢。”
“好的好的。”我什么时候能有林绿野这么会算计就好了。
林绿野见我眉开眼笑的样子,皱了下眉:“李熠,我一直想问你。你和何家盛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
“别打马虎眼了。问你是不是对何家盛动心了!”
我抬头看林绿野,她在我头顶上十几公分处俯视着我,一双眼亮得象两个大号雷达似的:“哪有阿?我只不过凑巧帮过他点忙而已。别瞎联想阿。我走了,您忙,您忙。”说着我拿起书包准备开溜。
林绿野一把按住书包:“李熠,跟你说正经的呢。别跟我打哈哈。”
“没有没有。”我面红耳赤地站在那儿,象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她长出一口气:“李熠,看你智商也不低,怎么不动动脑子阿?何家盛这种人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吗?他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手一划拉,身边的美女能组一个加强连。你和他搀和什么呀?”
“我没有。”林绿野越说声越大,我只敢心虚气短地小声嘀咕。
“没有就好。说明你还没糊涂,勉强还算得上我们学校的高才生。仔细琢磨琢磨,跟着何家盛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人是不错,可整天不是扎在办公室,就是陪人家吃吃喝喝,你看见活人的概率连他秘书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钱嘛,都是他的。你想花就得伸手。你又有头脑又有本事,”说着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阿,小模样也长得挺不错,凭什么跟他一个三十多的老爷们儿啊?”
我扑哧一下笑了:“林老师,头一次听见您夸我。”
“别嘻皮笑脸。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哎。”我轻轻点点头。她手一挥又要发挥,我忙拦住:“林老师,我和他真的很少见面阿。”
“真的?”林绿野插着腰凑近我,满脸狐疑,“真要是你说的这样,那个什么红为什么一见了你就跟猫打架似的?”
“哪有?您误会了吧?”
“哼,我?误会?你们那天去华都东街市场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不过是要我帮个忙。”
“什么忙?”
“和她一起陪人吃顿饭。”
“陪谁?”林绿野见我面有难色,立刻怒目圆睁,“快说!”
“龙骨。”
“龙骨?那个小混混?”
“唉,就是他。”
“不对,这里面有猫腻。她为什么找你陪?”说着手一摆,“别跟我说你们姐妹情深阿,我还没那么好糊弄呢。”
这么挤牙膏什么时候是个头阿?我豁出去了:“好,全告诉你。她和龙骨打赌打输了,答应陪人家吃顿饭。又想避嫌,让我去当超级大灯泡。行了吧?”
林绿野一拍桌子,吓得我一哆嗦:“李熠阿,刚才还夸你智商高呢。原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敌人让我们干什么就一定不能干,得了机会还要给他搅和搅和。你这不是资敌吗?”看我畏畏缩缩的样子,她极其失望地捂住脸长叹一声,“嗨,你怎么这样傻呀?”
我知道她是真的为我着想,有些不忍:“筠红也是没办法。她和龙骨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何况,她好赖还救过我一次。”
“唉,六月债,还得快阿。小心别把你自己赔进去就好。”说罢她扔给我一张报纸,“不是说你和何家盛没什么吗?测试一下。”
我拿起报纸,上面彩色大字印着“传第一港姐李XX被包” 。我仔细看了看,放下报纸说:“林老师,这个~~~”
林绿野伸过头来看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这是娱乐影视版。你翻到第一页。”
第一版迎面而来是一张横断整个版面的大照片,下面醒目地写着“忠信无信,引发退房狂潮”。照片上的人挤作一团,人人手里攥着一打文件,向着镜头伸长了手臂。他们的表情有的木然,有的悲愤,有的急迫,让人不忍目睹。下面的报导更是字字惊心。我坐在凳子上,有窒息的感觉。被林绿野大猫似的死死盯着,只能强压了下去,我勉强笑着说:“真想不到阿。是吧?”
“啧啧,笑得比哭还难看,别装了。”林绿野抢过报纸丢在一边,不动声色在我对面坐下。
“林老师,您看忠信会不会出问题?”
“难说。看他们能不能撑过这一阵了。”
“那--”
“李熠,听我一句话。世上百年老店有几家?人有生老病死,公司也有兴衰成败。既然这个何家盛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管他呢?”
我已经快撑不住了,想到“大哥”看到报导的心情,我的心里象热油在煎烤。我用尽力气站起来说:“林老师,我出来时间不短了。找了江雅丹就得赶紧回去了。”
林绿野看着我不说话,停了一会儿黯然说:“去吧。我也得出去吃点正经东西了。吃了两天点心小吃,胃里真难受。”
急匆匆从301室出来,我装做大步流星地上了四楼。过了楼梯拐角,听着林绿野走远了,我才慢慢扶着把手坐在了台阶上。全身的力气全被刚才那段硬撑耗光了。我把脸放在膝头,暗暗叫了声“大哥”,眼泪就出来了。
星期六的中午,楼道里空无一人。风在不断捶打着窗户,可以听见电视的声音,还有谁家在请客,主人殷勤劝酒,客人一个劲儿说不行了喝多了。时不时还有婴儿的哭声。我偷偷哭了一会儿,用手把眼泪擦干。抱住头想:我能帮大哥做点什么呢?好象什么也做不了。要是能说服任小侠或许会有帮助,现在也没戏了。那,我就先照顾好我自己吧。将来“大哥”要是真的就剩一个人了,我可以养活他。我好象看见自己和“大哥”象阿坚和林绿野那样,一人拎着几个购物袋手拉着手,晃晃悠悠开开心心地回家。我高兴地站起来,身上又有了劲儿。目标:五楼。
五楼走廊尽头的玻璃不知被谁打破了,北风猛往里灌。我只能把围巾揶严实了,拿出任小侠写的纸条,上面写着514室。这个号可不怎么好啊,我一边敲门一边想。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婴儿的哭声,一个男子极不耐烦地嚷:“谁呀?!”然后门砰地一声开了,一个浓眉大眼长发披肩,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怀抱着婴儿站在我面前。婴儿看上去大概才四个月,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小手伸在被子外面,脸上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我心里一疼,自从有了弟弟以后我就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男子见我站在那儿发愣,勉强压住火气问:“你有什么事?”
我的视线这才从婴儿的脸上移开,一看这位横眉立目随时火山爆发的凶样子,赶忙把任小侠的免死金牌举在头顶,同时嘴里炒豆似的将事情捡紧要地说了。男子听了没作声,旁边孩子又哭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的。他咬咬牙说:“我就是江雅丹。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改日子吧。”
说罢就要关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老江,你先让人家进来说话吧。”
那个声音极其柔和,带着些南方口音,让我想起从前吃过的苏州小粽子。可惜门口挡着个立柜,看不见人。
江雅丹立刻放低声音:“琳,你醒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没事。你把孩子放到我旁边吧。人家专门来找你的。好好说,阿?”那声音里的疲倦连我听着都不忍。
江雅丹急了,想绕到立柜后面去,可能心里上火手上劲大了些,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哎,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吗?”我跟着走进屋子,把书包大衣往凳子上一扔。回身把门关严了,然后不由分说抱过孩子,“抱孩子要这样,看清了吗?一个手托屁股,一个手支撑她的整个后背并且护住头颈。你跟夹了个枕头似的,抱得她那么难受,当然哭了。”妈妈说我有孩子缘,果然不错。我一抱起孩子她马上不哭了,头枕着我的肩膀,肉嘟嘟的小手还抓住我的线衣领子。这眼睛长得真好看那,我冲孩子笑了笑,顺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只听噗噗两声,象拍在棉花包上。我转头怒视江雅丹:“尿布是什么时候换的?”
“这个,阿~~~我不记得了。”他抓耳挠腮窘得厉害。看他那满眼眶的血丝,估计昨天一夜没睡。
我摇摇头,抱着孩子走到里面。里面的光线好一些,小孩的妈妈已经坐起来了。看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或许是产后虚弱面色不好,人看上去又黄又肿,比声音差远了。但是那种温柔贤静,却是我从没见过的。她柔和地笑着说:“你好。我叫周琳。老江又忘了给囝囝换尿布了?来,妈妈给换吧。”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去洗洗手,你告诉我尿布在哪儿,我给她换。”
不等周琳开口,江雅丹表功似的一把将孩子抢了过去:
“尿布在床头柜里。你赶紧去洗手,快点回来。手洗干净点阿!”
您打算喷几百章啊?小葱和大哥还有戏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