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传统武侠,打打杀杀,快意恩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其一,为财而死其二。财经黑帮题材,就是现代武侠。
畅销元素还有必不可少的一项:屎尿气味。怎么说?要想为动物小崽子找奶妈,就要先在小崽子身上涂上这个奶妈的屎尿。母畜一闻小崽子身上的气味,这小崽子身上的气味跟饿的是一样的,是饿的小崽子。或者说,读者的代入感。
社会总是底层的人多,高层的人少。所以要想让大多数人有认同感,主人公的起点就不能太高。如果主人公的起点高,也要想办法让主人公沉到底层一两回,就是往主人公的身上抹上底层的屎尿气味。“落第公子中状元,小姐偷情后花园”,有了小姐偷情、有了中状元,还不是全部畅销元素,还要有落第的过程,抹上底层的屎尿气味,才圆满。
金的武侠小说大红大火,梁的不温不火,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梁的与金的相比,主人公都缺了底层的屎尿气味。
《黑道·情缘》男主人公出身高高在上,好在女主人公出身不高,有了底层的屎尿气味。酒色财气,快意恩仇,屎尿气味,畅销元素完备。
最后鉴定:钱途远大。
晚上在车间的办公室里,我面对着一堆功课发呆,外面传来雁语的哭声。哎?这丫头不是和团团两个请了一天假出去逛大街吗?我走出来一看,雁语坐在“大家好”扫地带看贼的“宝座”上正哭呢,喜欢和团团围在旁边,顺子一个人守着收银台,边收钱边伸长脖子往这边瞅。
“怎么了?”我有点着急,两个小姑娘出去别是让人欺负了。
团团气哼哼地说:“别提了,雁语的钱包让人偷了。我们发现了跟他要,那个贼好凶阿,居然跟我们说想活命就滚远远的。”
“怎么会这样?你们去哪儿了?”
“东区夜市。”
“哦。”难怪呢,我想起大哥在医院那番话,后悔没有早点提醒她们。
“以前我们去过好多次,晚上别提多热闹了。从来没有过这事。这回一去,”团团接过喜欢递来的水,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我忙问:“现在怎么样?”
“现在阿,”团团抹了一把嘴唇上的水,“摊子没几个,都是一些二流子在街上晃悠。”
“那你们怎么不赶紧回来阿?”
“我们空着肚子是专门到那儿去解馋的。后来没方法,就想到店里凑合着吃点。哪想到--”她一回头,看见高远走进来。高远晚上时常来看书,最近来的更勤一些,
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上两三趟。团团一肚子的火气立刻找到了发泄对象:“高警官,你们是怎么保卫人民的呀?我们雁语的钱包都被抢了!”
高远一听,神色紧张地走过来问雁语:“除了钱包别的没事吧?”
雁语瘪着嘴委屈地说:“钱包都没了,怎么能叫没事呢?”
高远上下仔细打量她,见她脸上除了眼泪似乎没有什么伤,松口气说:“人没事就好。最近,东区夜市是比较乱。”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雁语抱怨地嘟囔一句,低头擦眼泪。
高远抓耳挠腮正不知道怎么办,外头进来一个人,张口就吆喝:“都在这儿呢,今天人倒是挺齐。哎,雁语怎么哭了?”
“赵括,我们被人欺负了。你还不赶紧过来帮着想想办法?”团团喊了一嗓子。
赵括一听出事儿了,立刻来了精神,两个眼睛在眼镜后面闪得跟照明灯似的:“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谁敢欺负我们雁语?!”
团团叽哩呱拉把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赵括边听边扫了一眼高远,听到高远那句
“人没事就好”再也忍不住了,得意地笑着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哭?看我的。”
看见大家半信半疑的样子,他自信地一拍胸脯说:“雁语,别哭。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就找管东区市场的片儿警去,让他们帮你追。嘿嘿,他们要是追不回来,我就给他们上头条:东区市场治安混乱,警察束手无策。”他见高远抬头要说什么忙一抬手,“高兄弟,您先别忙着替他们辩解。连个小姑娘的钱包都弄不回来,还当什么警察阿?!”
这话马上得到了热烈的响应,连老远看摊的顺子也嚷嚷:“说得好!”
高远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赵括,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我看着他这副表情,
心想事情恐怕没有赵括说得那么容易。唉,先哄哄雁语吧,小姑娘的眼睛都哭肿了。
我搂住雁语的肩膀问:“丢了多少钱?”
“十块。”
“什么?”赵括大叫,“才十块钱你就哭成这样?!”
“钱包就值三十五呢。”
“得了得了,我看这事儿你算了吧。为了十块钱去求人,我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阿?”雁语一听眼圈又红了。
高远忙说:“我明天给你打电话问问。钱包不好销赃。小偷一般拿了钱就把钱包扔了。没准有人捡到交给派出所呢。”
“那你一定要问阿。”
“好。你就别哭了,阿?”
雁语点点头。我一看表,快九点了:“准备收摊吧。最近外面比较乱,大家要是出去尽量去大商场。”我转头看看雁语说,“我们班星期五下午组织去溜旱冰。”
“我要去!”“我也要去!”两个丫头马上忘了刚才的哭天抹泪,手举得老高。
“你们都休了一天了。顺子和喜欢还没休过呢?”
喜欢温柔地笑着说:“我不休了。让她们俩去吧。”
“我们可以星期六星期天连上两天。”“我也是!”
对着这两个为了玩不要命的丫头我还能说什么呢:“好吧好吧。星期五下午两点S大南门集合。不许迟到哦。”
每天上午的课一结束,校园里到处是骑自行车的学生。他们成双结对在校园里穿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青春和笑意。男孩大多骑著二八男车,女孩骑著二六女车,秀气一点的会骑上那种特别乖巧的城市小姐车。有时,我会在这人潮车海里迷失。或许我也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吧?每一及此,就会赶紧对自己说:干什么呢?白日梦又爆发了。你不是正在谈恋爱吗?我正在谈恋爱吗?谈恋爱就是这个样子吗?无穷烦恼接踵而至,我忙把这些忘了,车已经骑到建筑系大楼。
我们学校的建筑系现在有两个中科院院士。一个正在国外考察,另一个就是系主任任小侠了。全校各系里也只有建筑系财大气粗独占著一座楼。想起那天电梯里“大哥”的话,我神使鬼差地把自行车停在建筑系大楼前面。和所有六十年代建的老楼一样,楼道里很昏暗,虽然是大白天有几个房间还亮著灯。我找到系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这个时间,可能回家吃午饭了吧?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静悄悄的楼道里,敲门声格外刺耳。换个时间吧,我转身往外走,都快走到走廊尽头了,旁边一个办公室门开了,有人在背后问:“你有事情吗?”
我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她个子不高,很瘦,头发花白,不多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小髻。她手里拿着笔,鼻子上架着老花镜,显然是被我的敲门声惊动了出来。“对不起阿,我刚才敲门可能太用力了。”看着她脸上慈祥的笑,我有些手足无措。以她的举止和年纪,至少是建筑系的老教师了。
“没什么。我也是马上要走了。”老太太亲切地笑着,“你是我们建筑系的学生吗?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呀?”
“阿,我不是。我是来找系主任的。”
老太太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你找系主任有什么事阿?”
我的脑子里转了两个圈,听她的意思这个瘦小的老太太起码和系主任说得上话,我忙说:“是这样。我现在必须盖座楼,可是我什么也不懂--”
老太太惊异地睁大眼睛:“你,盖楼?”
“是。我没办法。我的书店被烧光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你是计算机系那个自己办书店的学生。叫李--”
“李熠。”
“对对,就是你。快进来,快进来坐。”说着把我让进办公室,嘴里还不停,“我当时看了报导阿,很感动。专门剪下来让我老伴儿也看看。现在的孩子,象你这样的不多了。你妈妈现在还好吗?”
我一边打量这间堆满了书籍和资料的小屋,一边顺嘴回答她的问题。老太太高兴得眉开眼笑,不住地打量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听我说完地皮的事情和目前的进展,她微笑着说:“不简单阿,这么小年纪就要当地主了。”我的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样不住嘴的夸奖,只好低下头去。老太太见我不说话,忙说:“对了,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吗?”
“我想见见系主任。请她给我指点指点。”我心里有点忐忑,老提系主任,老太太会不会觉得我看不起她?
“系主任阿?我就是。”说完老太太笑眯眯地欣赏我张大嘴巴的傻样,“不象,是吧?”她缕了缕鬓角说,“他们都让我穿西装,把头发染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样舒服。你说呢?”
我心里说:太不象了。要是在自由市场上碰到你,会以为你是个退休教师呢。院士?敢于和“大哥”硬顶的院士?忽然,我的脑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紧急分析程序启动:老太太对我有好感,加十分;对我重建书店没有抵触情绪,再加五分;我是S大学生,S大老师以护犊子闻名遐迩,再加五分。或许可以试试替“大哥”游说一下。方案A,让任小侠答应帮助忠信,不行的话,方案B,让她答应我在建好的书店上写上她的大名。到时候我就用金色大字凿在迎门的大理石上:由本市最权威的建筑设计泰斗任小侠教授(国家一级,中科院终身院士,XXX奖得主。。。)设计制造。
“您这样看着好极了!又朴素又自然,特有学者风度。”
我这个马屁显然拍到实处,任教授整了整头发满意地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我眼珠一转,看来这个老太太很好糊弄,不知道“大哥”那次怎么说崩了?我忙就坡下驴,把请她挂名做设计的事情讲了。没想到老太太满口答应:“好,好。没问题,我一定支持你。”说罢取出一张信笺纸,在上面写起来,写完,递过来说:“这个江雅丹是我的学生。现在正在学校念博士后。我太忙,可以挂个名。具体地由他来管好了。他会做得不错。”
哇,这么好说话?我如获至宝,将信笺纸小心叠好放进书包的夹层。转头看见老太太温暖的笑意,说不说呢?正犹豫间,老太太知心地问:“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咬咬牙,碰运气了:“任老师,我还想问问,您为什么不愿意帮忠信?”
这话一说,老太太的脸明显沉了下来。她没有马上发作,静了一会儿才说:“忠信的事,我有我的考虑。你和忠信是什么关系?”
完了完了,我一看她的脸色,刚才要是25度的话,现在就是零下25度了。虽然她很有修养,脸上极力不表现出来。再往下说,恐怕连那张纸条也要收回去吧?我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和平小区混乱的场面和大哥疲倦的面容,拼了!我那小破楼,最多换个人设计也是一样。我低声说:“我只是碰巧认识忠信的董事长何先生。我觉得他是好人-”
“不要说了。”老太太冷冷地打断我,“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不会与任何建筑公司合作。这是我的原则。”说罢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有丝痛惜,“小李阿,从报纸的报导来看你是一个自强自尊、能力很强的女孩子。听老师一句话,不要过早接触社会,卷入到这些事情里来。这样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说罢,她站起来。
我这个失败的说客该下台一鞠躬了。
同是写成人童话,老金的文读来亲切可信,老梁的则是一帮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小姐在坐而论道。YY已经离谱了,再没有生活气息简直就离谱的厉害。而且没有了这些可爱的细节,人物就无法生动起来,故事就不可信,读者就没有共鸣也无法痴迷其间。
其实,我是多么希望有人能给我一篇媲美金庸的故事,让我再如痴如醉、欲生欲死一番阿。
多谢老兄夸奖。
如果不是为了显得特立独行的话,略微斟酌下或许能使看到评论的人感觉更舒适一些,兄台以为然否?
我忙背起书包。得离她远点,万一她伸手管我要纸条,我拔腿就跑。她一个院士总不好和我比赛百米冲刺吧?我边往后退,边硬着头皮道歉:“任老师,您别生气。我这就走。”说完我转身开门,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书架上几个漂亮的建筑模型。我的手都碰到门把手了,却停了下来。一股倔强之气从心头涌起:我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话还没说完呢!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回身。老太太已经拿起笔坐下了,见我又回来了,有些诧异。“任老师,我再说三句话。只说三句就走。”任小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微一整理思路,忠信的背景、事情的经过、“大哥”的为人,哪一条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三句!我只有三句话来打动面前这个铁石心肠的老太太,为“大哥”打开这道大门。要选最能打动她的、她最关心的话说。
“任老师,我知道您为什么这样做。因为您对建筑业不顾质量、一味用假造假、坑蒙拐骗的现状失望了。”我顿了顿,老太太没有任何表示,面色平静地听着。“但是忠信不一样,何先生更不一样。忠信以前的声誉一向很好,何先生是自卫反击战的英雄。他来找您,说明他有诚意,是实实在在想把忠信搞好,把和平小区搞好。”老太太并没有打断我,那我就继续说,“您现在用不合作的方式来独善其身,但是那些建筑商不会因此就不用假造假、买房子的人也不会因此获益、您设计的这些漂亮的楼也永远不会有人住进去。”说着我指了指那些模型。老太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我很失望:“我觉得和搞研究、参加大赛得奖相比,建几个质量高、住着舒服、看着漂亮的好楼,给大家做个好榜样,让咱们市的老百姓住进去开开心心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您可以选择洁身自好,但是您也可以选择积极地参与。既然他们求到您的门上,您可以讲条件嘛,比如说工程的质量监督派您信得过的人,一切都要经过您的审核签字才能最后冠上您的名字。。。”我把那天“大哥”说的几条先拿来用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管它炸药包还是手榴弹什么都要往外扔了。
我一席话讲完,老太太坐在那儿巍然不动。唉,看来我这个演讲队首席也就这么大动静了。估计在人家心里,我的振振有词侃侃而谈,和个小赖蛤蟆打喷嚏是一个档次的。背对着窗户,灰蒙蒙的光线勾勒出任小侠瘦小的身影和花白的头发,那样的执着、淡定。心中一股景仰之情油然而生,我默默地向她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星期五下午的旱冰场人很多,大部分是学生。有的看样子还是小学生。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是喜笑颜开的。有的男孩穿着紧身裤子,踩着冰鞋象职业选手那样双手背后,一圈一圈地转,那份潇洒真是令人羡慕。好几个女孩子穿着电视里花样滑冰运动员那样漂亮的裙子,一转起来裙裾翻飞煞是好看。当然,大多数人民群众还是象我一样做足功课,穿得厚厚的象个企鹅,手硬脚硬地在水泥地面上笨拙地移动,稍有风吹草动就死死抱住栏杆。
上中学时那次膝盖全青的惨痛记忆让我心惊胆战。尽管不顾形象地穿了棉裤又套上了厚厚的护膝,基本上我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场边充当热情观众了。我的蠢相连“水果王”都看不下去了。不知是她穿上冰鞋就脱离了地球吸引力了,还是因为李俊基在旁边,今天她发挥得有如神助。居然要给我表演一个高杆的倒8字滑行,没走两下就乱套了,一路大喊大叫带着李俊基狠狠撞到栏杆上。李俊基捧住肚子,万分痛苦地说:“莹莹,我可是吃了午饭才来的!”
“水果王”脸红了红,从地上爬起来一拉他的手说:“大男人,别那么娇气。来,我拉你!”不由分说拉着李俊基就滑。
李俊基转头看我,用口型喊:“救命阿~~~~”
团团和雁语是第一次滑。她们倒是一点也不怕。两个人拉着手,跌跌撞撞往前走。摔倒了还哈哈大笑。引得我们班男生都在两个MM身边转,争着当“老师”。
我正在一旁看热闹,大花骨朵儿从我面前过去,他脚下不停,故示潇洒地扭头喊:“李熠,快来阿!”我冲他摆摆手,他一个漂亮地急煞车,滑回到我身边,“你怎么不滑呀?还穿成这样?”
“不行,我怕疼。”
“来吧,摔几下没事。”
“真的不行。我认为我的运动神经有问题。”
“真的?”大花骨朵儿吃惊地看着我,“看你平时~~不象阿?”
“真的真的!”我冲他摆摆手,“赶紧玩去吧。我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忘了抓紧,那样又要摔跤了。”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测试你的运动神经是否真有问题。”
哎?我一愣,这运动神经什么的纯粹是我瞎编的,难道无意间我又开启了一道科学的大门?“是吗?怎么测?”
“来,我扶住你,往里站一站。对,站好。双手在体侧微抬,对,有点象企鹅,不过这有助于保持平衡。好了,双脚分开,腿微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对呀,闭上眼睛才能防止外界干扰,测得才准嘛。好了,双脚分开,腿微屈。闭上眼睛。身子往前倾一点保持平衡~~~走了!”
他突然在我后面推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滑了出去。“救命阿~~~~”我喊得声音都变调了。孟雷根本不理我,他推着我象一条小船,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滑行。风从我耳畔掠过,眼前的景色迅速地转换着。这,原来就是飞行的感觉。我的喊叫变成了:“孟雷,千万别撒手阿~~~千万别让我摔了阿~~~”
孟雷在我耳边大声笑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推着我在人群里快速穿行。过了一会儿我适应了,觉得这滑冰还真不错,我不也会滑了吗?比场子里大多数的人还滑得快呢,尽管那是因为我身
后有个高级“助推器”的缘故。我于是展开双臂,时而作小鸟扇动翅膀,时而对着路过的“水果王”、团团她们作闭月羞花状,正自得意间,我的“助推器”慢了下来,终于停了。
“怎么不走了?”
孟雷脸色通红喘着粗气,一边解开大衣领子一边说:“滑不动了,哈,哈,音乐也停了。哈,哈。。。”
“我发现滑旱冰很好玩。”
“真的?好极了,那你,哈,你开始学吧。”说着他掐着腰低着头,一副累得半死的样子。
我不管,尤自沉浸在自己御水临风的漫妙感觉中:“我觉得已经学会了。找到感觉了。”
孟雷惊讶地抬头:“真的?我就算快的了,还学了两天。你?就这么一会儿?”
“你不信?”
我得意地松开栏杆,轻松地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孟雷喊:“小心!”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我一个仰八叉就摔下去了。
我听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眼前是好大好大没边没沿的蓝蓝的天,上面嵌着好多张人脸。“李熠!李熠!”好多声音在叫我。然后七八支手连拉带拽把我扶正站直。他们主动把我推到栏杆边上,拉着我的手重新做好死死抱住的姿势。“熠姐姐,你没事吧?”“姐姐,你说话呀?”“熠姐姐怎么摔傻了?”
“都别叫。”还是李俊基这小子有头脑,这么多人连同我的脑袋里都在乌糟乌糟地出声,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李熠?来,看着这边。”李俊基举起两个手指头,“快说说这是几?”我打掉他的手,心想:居然还以为这小子有头脑,他比谁都笨!
“哎!看这儿阿,这是几阿?”李俊基搬过我的脑袋,两个细长的指头几乎戳进我的眼里。
“2!2!你连2都不认识,还来问我?!”我终于歇斯底里爆发了。
“哈哈哈,没事,她没事。”李俊基拍拍胸口,欣慰地对大家说,“救护训练里面,人要是摔倒了,不会说话,或者不能看见东西,就得马上叫救护车了。你们都玩去吧。”
我见他们还站在这儿,一瞪眼:“听见没有,快玩去了。去吧去吧,阿?演出结束了!”
大家见我尴尬的样子,哄地一笑散开了。
孟雷站在我旁边张嘴想说什么,看看李俊基又咽了回去。我忙把他们两个互相介绍了一下。李俊基握住孟雷的手说:“见过。校队的帅哥嘛。很有名的。我们留学生楼里有好几个妹妹都特喜欢看你打球。”孟雷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内疚地看看我。
我忙说:“你别难受了。我刚才那是咎由自取。告诉你了,我的运动神经有问题。”
看我一副懊恼的样子,他们俩都笑了起来。
这时场子里开始播放理查得。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水波荡漾般的琴声传来,滑冰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姿态也变得舒展优雅起来。我们三个都不说话,静静望着场中滑行的人们。这时我看见场子的正中央,一个穿着白色花样滑冰服的女孩正随着音乐蹁蹁起舞。她时而倒行着8字,双手仿佛在身侧轻轻滑动着水面;时而飞快地旋转,裙子如花瓣样绽放,而她那一高一低上下起伏的手,仿佛就是轻柔的花蕊。慢慢地其它人也注意到了,“水果王”和团团她们纷纷滑到我身边,一起欣赏这意外的表演。姑娘好象根本没有察觉一样,她尽情地滑着,恣意地绽放着,仿佛一朵寂寞的睡莲,在暗夜里无忧无虑地盛开。
终于,音乐停了。我们用力鼓掌。李俊基嘟囔着:“漂亮!真漂亮!”那个女孩一转身,表情淡漠地看过来。
我身边一声惊叫:“阿,小薇?”
有几套语汇系统。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讲过“文艺必须为工农兵服务...”。意思还是一样的,只是这一套语汇系统现在似乎不大有人喜欢了。
或者象王朔说的“作家吗,就是码字的....”
或者如一个法国作家的说法:“我的作品就是我的排泄物,我要排泄是因为我实在憋不住了.....”
或者用“人道主义情怀”,“对弱者的同情”这一类说法。好象很主流的说法,只是俺感觉这种说法有点酸泥....
Anyway,任何产品都有销售对象。建筑开发商建一套住宅,住宅面积、户型、售价一定,它的销售对象也就定了。电脑厂家还要把电脑分出个家用与商用的。码字的产品这个最感性的东西更有读者群的分别,选择了什么人物作主人公,一个细节,作者一句不经意间的议论,都会决定读者对一部作品是喜欢还是排斥。
下午受的刺激太大,李俊基、团团她们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小薇叽叽喳喳,我和“水果王”在旁边急得一头汗。团团,少说点吧。你告诉她什么明天贺疯子就知道什么了。哎呀李俊基,拜托,不要再眯着眼放电了,你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哦,不是男朋友,管他是谁反正咱们惹不起阿。一肚子话没法说,只能趁着他们追星,站在小薇背后挤眉弄眼。好在小薇对当明星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是淡淡地应了几声,就换衣服去了。
“这个女孩怎么不理人阿?”团团有点不忿,“是不是俊哥?”
“没有阿,她对我笑啦。”
“那是因为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不过你要看到,平时女的要是看见你,都是一副恨不能把你吃下去的样子。今天这个女孩根本和你不来电。”
“所以?”
“所以你很失败。你应该努力让她对你着迷,然后咱们再不理她!让她也尝尝没人理的滋味儿!”
我一边听团团她们胡扯,一边取下我身上的护膝、护肘、手套,拉拉杂杂装了一大口袋,把孟雷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有吗?”他问。
我指指脖子上的围巾说:“这个就算了。虽然也是今天的特别节目。”
他笑得别提多开心了:“你总是准备得这么好吗?”
“这么多年考试下来,谁都知道不打无准备之仗。”
“提到考试,李熠,你打算怎么复习?这学期六门课,四门专业课一定不能考砸的。”
“是啊,我还有经济系的课呢。”我愁得想撞墙。
“要不咱们一起上晚自习吧。专业课你攻两门我攻两门,然后咱们互相讲?”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的笔记有的地方我还不是很清楚,正好向你请教。”
“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到考试还有差不多四周的时间,一周一门应该够了。”
孟雷高兴地笑起来,汗湿的头发黑黑的卷卷的贴在前额上。
一回到车间,顺子就迎上来:“姐姐,好事儿。”
“什么好事?”我摸摸脑袋后面那块鹅蛋大的青包,也奇了,那么大,就是不流血。连贴块纱布自哀自怜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你怎么了?”
“别提了,”团团和雁语冲上来,连说带比划把我的仰八叉学了个十足。这下别说喜欢和小青了,连店里的顾客都看着我捂住嘴笑。
“笑吧笑吧!”我拎着那一口袋护身“暗器”嘟嘟囔囔走进办公室。小绢正在里面打着算盘忙什么。
顺子紧跟着我进来:“姐姐,刚才是她们笑的,我可没笑。您还疼不疼阿?”
我转过身来:“看把你憋的。赶紧笑出来吧,别把你憋坏喽。”
这下连小绢都笑了。在车间里,团团的大嗓门就是无远拂及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顺子还是很讲义气的,只笑了几声就忍住了:“姐姐,今天下午那个毛福来真的叫人给咱们送来三千块钱!我都交给小绢姐姐入账了。”
“这么讲信用阿,”我的头立刻不疼了,无限期待地说,“他有没有说他儿子什么时候再来呀?”
“不是他自己来的。来的人说他们总经理的儿子这两天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没去。”
“这可不太好。”
“是啊,”顺子抓抓头,“我就盼着他赶紧来,一次多偷点。郝大爷也真是的,为什么跟他说三次阿。应该放开了让他偷。您说是不是阿?”
“思路正确。不过他真放开了,咱们的书还不一定供得上呢。”
“阿说到书,我想周末去省城跑一趟。喜欢说她姨妈在省城,想跟我一块儿去。您看行吗?”
我看看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孩子阿,他的心里装的只有书。“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象团团她们那样出去玩玩,散散心。去省城的事不要用你自己的时间。”
“不用不用,我去了既可以玩儿又可以把事情办了。办事就是玩嘛。”
到底说不过他,由着他去吧。“那你和喜欢一定要小心。小绢姐姐,你不是该回家了吗?”
小绢看了顺子一眼,微微一笑说:“钱经理今天让把帐结一结。把应该给大家的钱算清楚。我还不是很熟,就再算一遍。”
顺子说:“小绢姐姐,强子哥都在外面等着了。你赶紧走吧。把你上一次算的数给我就行。有差错下次再说。”
“那可不行。你们别催了,我马上就算好了。”说毕她低下头,手指在算盘上拨出一串劈里啪啦的脆响。
我走出门,外面天已经黑了,强子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远处黑影里停着忠信的车。见我出来忙掐了烟问:“小绢呢?”
“一会儿就出来了。强哥,你进去等吧。”
“不了,我车里还有个人呢。”
“谁呀?”我回头想看看,他说,“别瞅了,是阿坚。让他清静会儿吧。”
我可是有一阵没看见阿坚和强子泡在一起了,我边往汽车看边问:“坚哥来了怎么不下来呀?干什么在车里坐着?”远远地能看见车里有个烟头时灭时暗的。
强子长出一口气说:“小葱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什么?”
“阿坚和那个林老师是不是你介绍他们认识的?”
我一头雾水:“没有阿,他们是自己在忠信吵架认识的。”
“那,他们是在搞对象吗?”
“这个,”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最近倒是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买东西。是不是处对象,我就不知道了。这你应该问阿坚才对。”
“你这孩子,阿坚要是肯说我还问你干嘛?”
“到底怎么回事呀,你从头说说行不行?”
“嗨,前天回来就这样了。我靠,脸那个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没见他这样过。我琢磨着兴许和那个什么林老师有关系,最近没事儿就听他挂在嘴边上。不提还好,一提差点跟我急眼了。”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今天看来是真生气了。“这个林绿野我在公司见过几面,牛皮哄哄的看着就烦。她和阿坚不合适。阿坚找个正经八百过日子的主就行了。何必受这份冤枉气?!以后谁也别提这个姓林的了。”
我听他这么一吆喝,心里更乱了。前天,那不是我和筠红在华都市场吗?当时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为了兔子打起来了?我越想越乱,忙说:“强哥,我知道了。我不提林绿野就是。小绢姐姐在里面不肯出来,你快去看看。坚哥对我很好,我去劝劝他。”说着我就往汽车跟前走,强子叫了我两声见我没听,叹口气自己进去了。
我走到汽车旁往里一瞅,还真是阿坚,仰在座位上皱着眉正喷云吐雾呢。我敲敲车窗。阿坚懒洋洋地回头,见是我,摇下车窗勉强笑着说:“小葱阿,这么晚还不回家吃饭?”
就着车内的灯我仔细打量他,平时不管刮风下雨都乐呵呵的人,两天没见,精气神都没了,人好象塌了半截。“坚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阿坚掩饰地笑着,往屋里指指,“这不来接小绢嘛。”
我看着他这个打肿脸冲胖子的劲,心里是又气又急:“坚哥,别瞒我了。强哥都跟我说了。是不是林绿野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林绿野--”阿坚嘟囔了一句,低着头不肯出声。
“她是不是把兔子都占了?林绿野这个人阿,你做什么事就得先和她说好,否则她玩儿赖起来你是--”
“哎哎哎!”阿坚气得从车里出来,指着我一插腰,“我是那种为了几个兔子就翻脸的人吗?你说话怎么不过过脑子?!”
我趁机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呀?星期三还好好的呢。”
阿坚突然气馁了,低头说:“不因为什么。”
“好好好!”我挤了半天,就挤出这么点牙膏沫,火也大起来了,“既然不因为什么你就打起精神来。更不用一提林绿野就咬牙!”
“林绿野?林绿野她瞧不起人!”这话一说完,他立刻转过身去。好半天才回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是没学问。我是没上过大学。可我凭本事吃饭光明正大。我没坑过人、没害过人,比谁就矮一辈儿了?!”他的眼里全是怒火,声音有些哽咽。
我被这个一米八汉子勃发的怒气镇住了,嗫嚅着说:“没人说你矮小阿。”
“怎么没人?她林绿野就是!”说完他照着汽车轮胎狠狠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又把地上的石头子踢得乱飞。
我不得不躲闪一下,以免被不幸殃及。好容易他平静一点了,靠在车身上喘粗气,我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干什么了?你们俩之间不会是误会吧?”
“不是误会!”阿坚的手一挥,好象要把空气切割成两半,“她在你们学校,当着一个糟老头子的面说我是出租司机,帮她拎东西的!”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
我忙小声问:“那个老头长什么样阿?”
“什么样?不记得了。反正贼眉鼠眼的。”
“阿,那一定是经管的系主任了。他是林绿野的博导。”
“我不管他什么博导还是博鸟,跟我他妈一概没关系!”他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哆哆嗦嗦地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点上,不再看我。
花!
上花,呵呵。
寒冷的星期五晚上,车间里几乎空无一人。这要是在市场,此刻正是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出游的时候,书店里挨挨挤挤应该站了不少人才是。看来这楼是不能不盖了。我叹口气,索性跟顺子说,周五晚上一概八点关门,就从今天开始。早就说好了今晚大家到我家吃饭,看来也不用等了。我让他们先收尾,自己急急忙忙往家赶。八个人的饭菜,妈妈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团团、雁语也跟来帮忙。
回到家都七点了,一进楼道就听见妈妈的声音:“尧尧,天都这么黑了你怎么才回来?最近是怎么回事?”我看了团团她们一眼,忙走进去。李尧斜背着书包,老老实实正听训呢。见我进来,眼珠迅速转了转,又低下头去。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就说:“妈,您别生气了,让我来问吧。团团和雁语她们都来了。我今天晚上把大家提前放了,一个小时就得开饭。”
妈妈一听慌神了:“一个小时,那怎么来得及阿?”说着慌忙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李熠,你给我好好问问你弟弟,他最近早出晚归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和坏孩子混到一块儿了?”
“阿,知道了知道了。”我边把她往外推边说,“您放心,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
妈妈总算出去了,在楼道里招呼着团团雁语,又是让她们喝水,又是让她们找菜的,最后几个人去了水房。我这才转回身长出一口气,咦?李尧这小子大摇大摆地居然坐下了。“哎,站好喽!你的案子还没结呢!”
李尧根本不吃我这一套,放下书包,边从兜里往外掏什么弹球啦、纸片啦边嘻皮笑脸地说:“行了,姐,我去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去哪儿了?”
“军区大院儿啊。”
我指指表:“这都几点了?”
“他们下得太慢我没办法。”
“那你不会封了棋改天再下?”
“我不是想多赚点钱嘛。”
“啧,你这孩子,也太财迷了吧?”
“我财迷?不是你让我痛宰的吗?”
转来转去,这小子永远有办法把帐算在老大身上。天下当老二的都这么奸滑!我一插腰:“宰了多少?要是两块钱的话,我看你就算了吧。”
“两块?”李尧笑得别提多灿烂了,“我的目标是五十块。”
“五十?怎么会这么多?”
李尧得意地晃着脑袋说:“姐,你真应该好好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的。开始几天那简直是高山流水砍瓜切菜阿。第一天我就挣了十块钱。你说的不错,那老头掏钱很痛快,从不玩赖。可惜现在他们改变战术了。”
“怎么了?”
“他们不跟我下快棋,还老是两个人边喝茶边商量个没完。最可恨的是那个陈叔叔,我越急着走他越拉着我下。结果昨天最后我竟然输了一盘。”
我一拍桌子:“急功近利!看见没有?人家就是要利用你这个心态呢。所以说让你封棋嘛。。。”
我的长篇演讲刚进行一半,妈妈探头进来问:“教育得怎么样了?”
我忙说:“李尧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他不会回来这么晚了。”时间紧迫,我只好三言两语连拍带打地把这个小财迷教育一番,告诉他新一代财主高小毕业是没有前途的。而且上不了好中学他就会永远在妈妈的监视下生活。这个威胁相当有效,李尧明显哆嗦起来,开始思考财富与义务间的平衡问题。
我们小小的的屋子一下装了九个人:我们家三个外带杜叔叔,顺子喜欢小青他们五个。没地儿坐,我和顺子只好站着。妈妈好好显示了一下手艺,冷的热的摆了一大桌子,每个人面前还放着汽水,杜叔叔面前是一瓶红葡萄酒。顺子今天许是真饿了,再加上住在这儿天天跟着我妈后面阿姨长阿姨短的,也不客气,端起给他妈妈盛的饭拿起筷子就往嘴里猛刨,一会儿就见底了。妈妈看得这个高兴阿,忙又给他盛了一碗:“小伙子就该这么吃饭。顺子这孩子真招人喜欢。”几个小丫头开始还有点拘谨。看见这样的带头羊全撒开了。妈妈一会儿给这个盛饭,一会儿给那个夹菜,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吃了饭妈妈不让走,于是嗑瓜子的,看电视的,打扑克的,直到电视连续剧演完了,瓜子皮堆成小山,才让顺子送几个女孩回去。妈妈站在楼道口上,直到小青她们的自行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回来。自从妈妈病了以后,我们家就没这么热闹过。妈妈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和开心,还有疲惫。我忙把她推回屋去,一边吆喝李尧快快洗漱上床睡觉,一边收拾。
我把房间收拾干净,扶妈妈躺下睡了,才放心到水房去。杜叔叔已经站在水槽边一手拿着麻布一手拿着锅洗上了。“杜叔叔,怎么能让您洗呢?”我上去想接下来。
杜叔叔挡住我的手说:“小熠,别抢。你也来,两个人一块儿刷能快一点。”他嘴里说话手下不停,动作干净利索。
我只好和他并肩站着,边刷边说:“杜叔叔,谢谢您了。”
“别客气。我帮你妈妈刷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哦?
他面带微笑说:“她给我做饭,我帮她刷碗。天公地道,再合理不过了。”说罢,抬起头来,见我在看他,忽然轻声说:“小熠,最近和你妈妈说话时有没有注意到她呼吸有些味道?”
什么意思?我皱眉思索:“好象有一点。我以为是她胃不好。”
杜叔叔停下来,看着水里一大叠碗说:“我有些担心阿。”他顿住话头,慢慢拿起一个碗来。
“您快说说究竟担心什么?”
他叹口气,面色严肃地望着我:“我担心,她的肾可能已经开始衰竭了。”
我的身子晃了晃,忙扶住水槽:“怎么会?这几个月我都是按时带她去洗肾,一次都没少阿?”
“肾透析只是用人工的方法来帮助肾脏担负起过滤功能。一旦肾脏开始衰竭坏死,肾透析也没有用了。”
我差点把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那、那我妈妈就要、她就要---”
“不,她不会。关键是要尽快进行肾移植。我已经跟你妈妈在医大的主治医生联络过了,叫他马上开始登记寻找匹配的肾源。”
妈妈!妈妈!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个词儿,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杜叔叔只是默默看着我,一言不发。好久,我才能出声:“我妈妈,她、她还有多少时间?”
“越快越好。我怕再耽搁下去,即使找到肾源,她的健康也不能承受一次移植手术了。”
我木然地点点头:“拜托您了,杜叔叔。我什么也不懂。”我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我会的。我会的。”杜叔叔拍着我的肩,不住地点头。
星期六人又多起来了。顺子和喜欢去了省城,我、小青还有团团和雁语都在车间盯着。“大家好”见我们忙不过来,居然提出要收银。我略一犹豫,他的脸色呼地黯淡了下去。我想了想,微微一笑说:“好。您想多干,我还求之不得呢。雁语,你来教教郝大爷怎么用机器。”
雁语远远地冲我招招手说:“不用了。前几天我就教过他了。郝大爷使得好着呢。”
看见我吃惊的样子“大家好”见腆地笑了:“呵呵,就是想学学。我那孙子说现在就是大学生也不一定会这东西。就让雁语丫头给我说了说,也不难嘛。”
我走下收银台说:“您能做给我看看吗?”
他摘下解放帽,缕缕头发:“那,我就试试。”
我这一台靠里,人不是最多,可都是拿了十本以上的大户。刚上去的时候“大家好”还有点紧张,手脚发僵放不开。干着干着他自信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虽然还比不上雁语她们,跟我已经不相上下了。他的动作频率并没有我们快,但是他的眼神很准,什么书只看一遍就放进购物袋,书号或者名字了然于心,决不用看第二眼。而且没有多余的动作,唯一遗憾的是他键盘还不太熟,汉字录入也不太行,遇到没有书号的旧书就会耽误很长时间。不过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钦佩地说:“郝大爷,您真行阿。不带老花镜,您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
“大家好”由衷地笑着,手里不停:“就剩这点本事了。”
我忽然想起懒猫的事:“大爷,那个懒猫最近来过吗?”
“没有。”
“您确定?”
“呵呵,”“大家好”边录入边苦笑着说,“丫头,放心吧。我站在这儿,这屋里几个人,谁想干什么,我心里门儿清。那小子肯定在家里琢磨呢。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不会是盼着他来吧?”
“瞧您说的,我哪会阿?”这个精老头子,瞧瞧他那笑容,一定看透了我的心思。
中午,车间里的人潮暂时少了一点,我忙趁这个功夫往学校赶。盖楼的事是不能再拖了。凑巧的是江雅丹和林绿野住在一个楼里。昨晚上阿坚走了以后,我给林绿野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说宿舍里没人。我敲敲301的门,果然没人应。快论文答辩了,林绿野不会也去磨枪头了吧?看来当学生就是生命不息磨枪不止阿。我把资料都带来了,实在需要和她商量一下。不行只好给她留条子了。我最后再重重砸了两下,突然,屋里有人暴喝:
“谁呀?!这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