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三国随章侃 第七十九章 豆萁 -- 沉睡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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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不会有下中下上的,汗汗,这只是第一章结束而已

不过也不会超过三章,下周就应该结束了,这个.....是一天一更,随章侃是一周二更....活动筋骨,打完就发了,错字可能不少,大家将就看吧

家园 【原创】将计(上)

将计(上)

大汉司空,车骑将军曹操这几日睡得不好,官渡军务繁多,对面的大将军也是个不饶人的,仗着人多,总是想些花样来折腾,虽有公达等人协助,单也每每要到深夜才能入眠,时间长了,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辗转难眠,干脆寻了书信来看。

曹操见粮运不济,心生退意,询问身边,然奉孝公达文和仲德意见不一,有言退者,有言守者,故遣使问许,文若数日前回信:

“今军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荧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

司空大人将荀彧之信反复看了几遍,心中却更是烦闷了,荀侍中将此处酣战比之楚汉对峙,然当年汉军众多,如今袁军人众,当年楚军乏粮,如今我军乏粮,当年正是人少乏粮的项羽兵败,如今我军人少乏粮,难道也要兵败不成?

只是文若也不知何时沾染了奉孝的坏毛病,说话也喜欢故弄玄虚,必将有变?有什么变?何时有变?用奇?如何用奇,若是来信的是他人,曹操早便撕了这信,只是文若每每言事必中,料事如神,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番说话定有道理。

曹操定下心来,再仔细翻这信件,却觉出一些味道来,荀彧早年在袁绍处待过,在那结交不少,现在还有不少族人在那里待着,这几次屡劫粮草,都是得益于荀彧在邺城安插下的探子。想来这必将有变并非出语无由啊!曹操寻思要把公达找来,这些探子只有荀彧荀攸这叔侄两人才晓得,须得好好问上一问。正下榻穿履,却闻得帐外一阵喧哗。

“郭大人,司空大人已经睡了,可别进去,那是要死人的。”那些侍从说的是曹操那梦中杀人的故事,那被杀的人侍从倒也认识,前车在鉴,故而若不见里面召唤,便是灯火亮着也不敢让人进去。

“这侍从!”曹操冷晒一声,倒也不便说他些什么,只是喊道:“是奉孝吗?孤已醒了,进来吧!”

进来这人年少无须,面带病容,正是郭嘉郭奉孝,他这身体不好,这几日官渡酣战,他每日无休,身子便弱了下去,曹操见他面色比前几日又差了几分,便说道:“奉孝,你身体不好,正该养病,这深夜还不休息,病如何得好?”

郭嘉匆匆一躬,算是谢了曹操慰问,便急道:“明公,有大事,许攸许子远来投!”

“啊!”

曹操扶案而去,却是按上了一物,睁眼看去,却是荀彧来信,曹操正按上“必将有变”那四字。

“子远为何来投?”曹操这问得却不是郭嘉,而是荀攸荀公达,这荀攸得报后也赶到曹操处,与郭嘉只是前后脚的差距。虽说郭嘉手中也有些探子,但是这袁绍军中事,还是荀攸清楚些。

“邺城确有传来消息,据闻审配扣押许家人,每日拷打!” 荀攸拱手道,他面容清雅,眉间却总带着一股愁意。

“看来许攸此来确有其因啊!”曹操捻须道。

“无论其因如何,主公终须接见一番。”荀攸续道:“许攸这般人物来投,袁营必是有变,主公正可探个究竟。”

曹操听得有变一词,心中一动,道:

“正是,孤速去见他!”

曹操正要出帐,郭嘉忽地说了一句:

“明公,若知其情,先骄其心!”

曹操一怔,随即会意,将履脱下,将头发搅乱,转身道:

“如何?”

郭嘉点头,曹操哈哈一笑:

“两卿且看孤如何会这位旧友!”

许攸端坐在席,心中却甚是不安,此番冒险出奔投曹,到得曹营,却不见曹操来见,便是一般的谋士也不得见,原本准备好的厚礼无处炫耀,便忐忑不安起来,不由得嘀咕这次投曹是否仓促了些,该先派人来投石问路方为妥当。正这想间,却听得帐门处一声响。

“子远,好久不见。”

许攸急急站起,来人他最熟悉不到,正是多年的好友,也是今日之前的敌对阵营之头目,大汉司空曹操。他仔细看去,这位往日好友,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大诸侯头冠散乱,脚上无履,心中一块石头不由便落了地,随手将身上的衣襟拉了一拉。

“子远,相隔多年,今日又见兄容,风采依旧啊!”曹操看了看许攸,那衣衫甚是华丽,倒不是象逃难而来,却是来拜官一般。

“阿……曹公相迎,攸实感动万分,袁氏欺我,还望曹公做主。”许攸“阿瞒”一语正欲脱口,却想到今番初来投奔,无得立功,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本初不念旧友之情,实是可恼,子远,还记得当年……”曹操对许攸的话毫不在意,只是与许攸拉起当年家常,他说起往日故事或感慨,或豪笑,言语风流,可许攸却如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截断话头:

“孟德,如今官渡对峙,袁氏强盛,不知孟德有何对策?”曹操既以旧友相称,许攸便呼曹操其字,以表亲近。

曹操笑道:“孤与本初对峙半年有余,本初以十倍之众却屡败,其势已竭,军心已乱,子远来投便是佐证,子远,你且放心,只需月余,孤便与你复被辱之仇。”

“真是如此?孟德,军以粮为最重,不知军粮可支几许?”许攸笑笑道,说到军粮之时,他已看到曹操眼角一动。

“孤军众少,这所需粮草也不尽多……”司空大人含糊其词。

“哦?那可支几许?”司空大人的表现使老友精神一振。

“一年有余。”

“攸闻许昌一带正闹灾荒,孟德其税又苛,仲德又四出捉人,以至流民四散,攸也有幸收留几人,难道是那刁民搬弄口舌?孟德可需好好教化才是!”

曹操苦笑道:“子远不必笑我,孤这军粮是有些困难,一年只是估算,其实军中之粮只有半年可支。”

许攸勃然作色道:“孟德莫非不欲破本初?尽以虚言弄我!”

“子远,何必动怒,孤观汝远来心急,故而戏言一二,孤与你相交多年,何必作色呢?实则军粮只能支取一月而已。”

许攸起身叹道:“攸本想孟德多年好友,故来投,本想成就一番大事,没想孟德以虚言弄我,也罢,我便归隐田园,不问世事,还望孟德成全。”

曹操观许攸身着华服,心中暗想,这等名利之人也会归隐?嘴上却劝道:“子远何必如此,我与你多年未见,一时不知如何,故而虚言,也罢,我便实话说你,我军中粮草只有一旬而已。”

许攸哈哈一笑:“孟德啊孟德,汝可真是如当年一般,汝军中粮草只能支出三日吧!”

“啊!”

曹操长身而立,拔剑怒道:

“子远,孤本想你乃多年知交,特来见你,没想你刺探孤军情,如何还留得你在!”

许攸一惊,顺即大笑:“孟德,何必如此作态,汝之军情,实乃探子侦得,只怕本初也晓得了,不过现有一大功德我欲献你,却看你要不要!”

曹操看了许攸半响,收剑坐下,笑道:

“子远胆色过人,孤试之而不变色,大丈夫也!敢请子远教我!”

“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今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

“当真?”

“当真!”

曹操离席一拜:

“子远此来,吾事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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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中)

“诸卿,如何看此事?”

曹操端坐中军大帐之上,右首顺序是荀攸,郭嘉,贾诩,刘晔;左首则是夏侯渊,曹洪,乐进,看得此时曹操不由心中一伤,袁绍势大,自军虽屡胜之,伤亡也是不小,曹仁于禁都在劫抄粮道时负得重伤,卧床不起,徐晃率军劫粮,这几日不知下落,却也不知是祸是福,往日那许多亲信重将,现今只剩下几人可入事机密了。

“主公!”右首站出一人,打断了曹操的遐想,一眼看去,却是淮南名士刘晔。“此事必然有诈!”

“哦?子扬何出此言?”

“袁营戒备森严,许攸一文士,如何能安然出入之而不察,此其一也;乌巢乃是袁军粮草重地,如此机密之事,若是袁绍对许攸不满又如何能使其知,此其二也;若是袁绍恶许攸,为泄机密,为何不禁许攸?此其三也;许攸来投,袁绍必已察觉,一旦乌巢派驻大军,我军岂不是自投罗网。此其四也。”

刘晔入幕不久,不日前才得重用,得入军机,此番正要表现,这四条说的头头是道。曹操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左首夏侯渊曹洪却双双站出,赞同刘晔之意见,认为此事必然有诈!曹洪更是恨恨道:“这许攸少时便是多诈,此番又是来诈我军,吾去一刀砍了他!”作势便要往外冲去,他这如此恨许攸,倒象是之前与许攸有什么过节,不过说到多诈时,曹操却是面上一红,喝道:

“子廉,不得无礼!”

曹操喝止曹虹,眼角一转,看到那郭嘉正想着什么,便问道:“奉孝,你觉此事如何?”

“明公,嘉也认为此事背后大有蹊跷,太过离奇了些!”

曹操点了点头,心有所动,随口问道:

“公达,文和,你两意见如何?”

“主公,攸认为许攸此来,乃是我军之大好时机!”荀攸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哦?公达请说?”

“子扬适才所说,确实不无道理,只是据攸所知,袁营内争加剧,袁绍二子各结朋党,许家也被牵连,许攸此来并非是假,许攸之祸才是今日之事,之前许攸尚是袁绍谋士,知这乌巢之事自非难事,袁绍优柔寡断,许攸连夜逃出,一时必无所察,便有所察,也必智迟,若今夜发兵于乌巢,可奏奇功,若是误了今日之机,只怕我军再无此等机会了。”

“恩……”曹操低首捻须,迟疑不定,那帐下却吵成一团,多是驳斥荀攸之词,正吵间,贾诩从一边站出:

“主公,诩有一言!”

“文和请讲!”

“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

满帐无语,皆看曹操,半响,曹操猛一站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虽说曹军训练有素,只是深夜出击,又是曹公亲领,也不免让各路军将手忙脚乱,不过曹军不愧为精兵,虽然事情繁多,但是忙而有序。

“孟德,此番事让吾去便是,何须亲自犯险!”说话的正是督军校尉夏侯渊,他与曹操多年相交,又是亲属,故而私下说话颇为亲近。只是此时却有不满。

“妙才,我知你出击甚速,只是今日乃大事,成败在此一举,成则无敌,败则尸首无存,如此,孤宁战死沙场,也不愿坐营中死!”

夏侯渊正待再劝,曹操止道:“妙才,无须多言,你速下去点兵!”

夏侯渊出得帐,曹操便转首对侧立一旁的曹洪说道:

“子廉,此番你驻守大营,可是重任在肩,须得小心从事,今夜并不太平,有多少人正蠢蠢欲动。”

曹洪拱手道:“洪晓得了,只是孟德既知此番有事,为何不亲领在营?”

曹操哼了一声,“若是我不出去,岂能寻出他们!你……”

片刻后,曹洪听得曹操所言,不觉汗已全身。

“孟德,此事如此凶险,你可要小心!”

曹操一笑,道:“放心罢,子廉,当日董贼都不承追得我们去,何况今日!子廉,当日你授马救我,此番又要辛苦你了!”

曹洪听得此言,不觉胸中翻腾,郎声道:

“公且放心,洪在!既营在!”

大营前,曹军精选五千人马已齐聚,改用袁军旗帜,静悄悄的等待出发之令。远处来得一骑,到得阵前,翻身下马。

“前方探得无袁军兵马!”

曹操正欲令军出发,却侧目看得在不远处张辽一部正在留守军中,心中一动,挥手召过一人,耳语几句。片刻后,张辽便来得军前。

“文远,且随孤一同出兵!”

“是!张辽应道,黑夜间却看不清他面目模样。

一路上倒也顺利,遇到少许袁绍探马,便就杀了,遇到多了,便以虚令骗得过去,在天微明时,曹军已到得乌巢,曹操在马上望去,那乌巢守兵看来已晓得了,营中一片混乱,营门已经紧闭,曹操扬鞭笑道:

“此等破营,在孤囊中矣!众将士,冲!”

袁军大营中军帐,袁军袁谭,沮授,郭图,张郃,高览等将士谋臣齐聚,袁绍见得众人到齐,郎声道:

“诸卿,乌巢急报,曹军袭我乌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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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将计(下)

将计(下)

张郃急急站出:“主公,乌巢乃是我军粮重地,万不可失,郃请领兵增援。”

袁绍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另一边沮授也上前道:

“张将军所言甚是,乌巢乃我军粮草重地,淳于琼好酒,只怕误事,应速速遣军救之!”

袁绍怒道:

“淳于乃孤之旧人,用兵老矣,你如何敢辱孤之大将!”

满帐哑然,半响,郭图才站出道:

“主公,监军与张将军所言甚是……”郭图抬眼瞅得袁绍脸色已变,又赶紧道:“只是略显保守,依图看来,乌巢救是要救,遣一轻骑便可,而曹操袭我乌巢,大营必然空虚!正是我军破敌的大好时机!”

“恩…..”袁绍不由有些心动。

“主公,万万不可,公则,我且问你,你如何可知袭我乌巢乃曹操大部,若只是一部偏师,大军仍在大营,届时曹营不得破,乌巢却失,我军又该如何?

郭图哈哈一笑:“监军,你可忘了昨日许攸潜逃一事,我军粮驻在何处,无几人可知,只是许攸正是其中之一,昨日许攸逃脱,今日曹军就来袭,此非偶然。必是许攸逃至曹营而道我军机密,如此一来,袭我乌巢者必是曹操大军。非他,曹军军粮告急,计穷之,孤注一掷也。且,如曹军一部来,乌巢之军守之足矣,遣一轻骑定能退之;如曹军大部来,曹军大营必空虚,我大军一战而下,曹军进退失据。我军大战可胜!”

“不可,主公……”沮授正需再说,却被袁绍喝断。

“孤意已定!韩莒子、吕威璜两将军,带三千轻骑增援乌巢!”

韩莒子、吕威璜两人出列应声接令。

“张郃,高览两将军,带二万步骑攻打曹军本营。务必拿下,不然以人头来见!”

张郃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高览一拉,回头一望,却见高览摇头,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接令,只是这两人模样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主公,图看张郃,高览心中不满,是否换将才为上策?”众人已然出尽,郭图拉在后头,却返回对袁绍道:“不若由少将军带兵……”

“谭儿须得与孤共镇中军,张郃,高览随孤多年,略有不满而已,公则无须多心!”

郭图见得劝说无用,便自退下了,袁绍心中却蒙上一缕阴影。沮授此计虽已布下,但天意难料,人心难测,张郃,高览真的信的过吗?袁绍犹豫再三,终不能下得决定。

“高将军,你看监军此计能否成功!”张郃却不知袁绍正在忧心于己,骑马与高览走在一起,他们统领的两万大军已快到了曹军大营处。

高览憨憨一笑:“监军神机妙算,此计连郭大人谭公子都瞒过了,可说是天衣无缝,曹军必看不出破绽矣。”

“确实,只是我心中甚是担心,虽则曹军不疑心,但是不提防却不可能,曹操素来心狠手辣,有不纳降之策,这诈降之计是否能成?切莫把我们这两部兵都陷了进去!”

“何须想得那么许多,我们便依主公与监军之计施行便是!”

正说间,前部人马来报,曹营已至,该如何处置?张郃纵马上前,观这曹军营寨,那曹营经曹操多日布置,落下三处防线,多的是鹿角沟道营寨,又有新制的投石机,若是强攻,便十倍之众也难攻克,张郃看了一会,喝道:

“全军攻击!”

乌巢。

曹军大举进攻,选得都是精锐,乌巢守军虽然关营死战,却抵不住曹军猛攻,只得放弃一路,龟缩成一团,曹军一时却难以灭之,曹操站在高处督战,却见得一探子纵马自乌巢营中来:

“报!乌巢粮仓中尽是沙土,只有少许粮草!”

什么!曹操心中顿时想到一事!中计了!

后方又有一探子纵马来到:

“报!有数千骑兵直奔乌巢而来!”

曹军大营。

“什么?张郃高览来降?”曹洪得报,便得一怔!刚才袁军猛攻,才被击退,张郃高览却来投降,这事实在怪异。这必是诈降。曹洪心中决断,说道:

“使这小计,也太小觑吾了!”

手一挥,正要下令将来使斩首!

“慢!”却是荀攸来到。

“公达?为何阻我?”

“子廉!张高两人计不为袁绍所用,反被郭图进谗,一怒而来,此乃我军大胜之机,何必疑之!”

“这……公达如何得知?”

“自是细作来报,公达,张郃为表其心,已毁攻橹,若失此机,则不再来!”

曹洪迟疑片刻!想得曹操离营的那席话,终于下了决心。

“开营纳降!”

营外,张郃紧张的张望曹营动向。

“也不知曹营中谁人主事,若是曹操便有些麻烦了,如此长时间还不开营,莫非看穿了监军诈降之计?”高览忧道。

“监军言曹营必开,自有他的道理,只是若是待会开营,郃打头阵,若有不对,高将军速速离去便是!”

此话一毕,曹营突然大开,一骑奔出。

“曹洪将军有令,张郃高览率众卸下兵器!下马!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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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计(上)

曹军大营的厉害张郃在营外已经领教过不止一次,但是在营内却从未过,此时总算是领教了,或者,称之为看见更为妥当一些,不过,只怕等会便要领教了。张郃看着营道两边高地齐齐排列的弓箭手,心中不由一些烦闷。此时的张郃已经脱去了身上的盔甲,弓手又离的如此之近,以居高临下之势,即便自己有天大的武艺,也要死于乱箭之下,何况自己的身后还有近万的部属,此刻,他第一次对沮监军的计策产生了莫名的怀疑,只是怀疑在此时也无用了,张郃探手摸了摸悄悄携带于身的短刃,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依托,在出发时,张郃与自己的五百部曲便在身上内带短刃。武人们只有一刀在手,才会心安吧,那些计策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些。不过,若是这些弓手都不在的话,以自己这五百部曲之力,必能夺得营寨大门,那时再待身后大军杀入,曹营就落入我手了,那时的首功自己当居第一,何况颜良文丑已死,自己这袁家第一将的位置已经坐实了,若是曹操一败,大将军席卷天下,且不说高官厚禄,自己的威名也必能随之名载青史吧。想得此处,张郃的心又热了起来,现在便就待监军所安排的细作了,只要曹军一乱,自己就有机可乘。

此时,乱起!

乌巢

“汝说什么?孤有些耳背,且走近些!”在知自己中计后,曹操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来使心中不由叹息,都说曹公日夜操劳,果不其然,不单有偏头疼,便是耳朵都有些背了,这该死的袁绍又搞些假粮来骗曹公,实着可恶,想归想,这脚步还是不慢,走到曹操身前,正准备开口,剑光一闪!

“敢妖言惑众者,斩!”曹操手持尚滴血的宝剑,厉声道,众人皆不敢言。

“文谦,你且去助妙才,号令将士们,军令紧急,不得擅取粮草,尽放火烧之!另!乌巢之众,凡斩首取耳之,赏赐倍之!”

“得令!”乐进精神一振,点齐所部人马,直扑乌巢而去!

“主公,袁绍援兵,是否派人前去阻挡为好?”

曹操斜眼看了看进言的张辽,却不言语。

张辽又道:“主公,辽视袁军如草鸡耳,请领五百军,辽将来将手到擒来!”

“文远,此战关键在于乌巢,身后之敌,小事耳,贼至背后,乃白!”

曹营,中军大帐!

“你终于来了!”目前曹营主帅曹洪,坐在席上,看着闯入帐中的十余人,冷冷说道。

“曹洪!我奉大将军之令,来取尔等人头!且就死吧!”来者姓徐名他,曹军军将,但是真实的身份自然是袁军细作!他在曹营中潜伏多日,本是为杀曹操,但是曹操多疑,便是身边近侍也信不过,徐他有何能刺得了他,不过这几日他又得到了一个新计划,便是在曹操出营后,刺杀曹营主将,便是此时的曹洪。

“只怕就死的是你罢!”此言倒也不甚响亮,但在徐他耳中却如霹雳一般,他缓缓转过头来,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魁梧的身影。

“许褚!”徐他讶道,“你不是跟随曹操去了乌巢吗?”

“曹公早知尔等必有奸计,让仲康潜在营中,就是等你等自投罗网!”曹洪笑道。

“正是,你受死吧!” 许褚取出了刀。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徐他心中一喜,“弟兄们得手了,大家上啊!”

“来得好!”许褚眼中一亮,手中刀出!

营外的张郃也要出刀了,当然,只是也要而已,计划中只待曹营乱起,张郃便率众杀散曹军,但是计划中却未说到,若是自家军中乱起,又该如何,又何况这军乱还是由后面而起,张郃之后,又是何军?曹军让张郃进营,或许是因为兵少怕被吞了,只派了数人来监督袁军解下兵器而已,若非如此,张郃等私藏兵器只怕还不行的,以那数人,想给近万的袁军哪怕是手无兵器的袁军造成大乱,确非可能。或是曹洪悄悄派兵自后杀入,或是曹操看破计策,回军了?可如此高览所部应该可以抵挡一二,断无一点消息也没的道理,张郃想得越多,这刀也握得越紧。

张郃也没想多少时间,因为很快他便看到了乱起之源!高览!

高览率领的部曲正骑马持刀冲奔而来,他们的目标正是张郃那五百暗藏利刃的部曲,便是其他袁军,若有抵抗,也都死在这些原本的同僚之下。更何况大多数人已被此事搞乱了头绪,纷纷寻处躲避。张郃见势不好,便要召唤同伴,结众而敌,一骑却冲到了跟前,一枪指在了张郃咽喉处,此枪法,非一般人所能为,这自然不是一般人,而是袁军大将高览。此时的他还是那憨厚的笑容。

“张将军,曹公慕你名久矣!今日来降,必得重用!”

看着面前的枪,看着熟悉又好象陌生的高览,张郃长叹一声,手中刀落地。

“众将士听令,弃刀!投降!”

曹洪现在非常的得意,他在中军帐中,身边伴着荀攸郭嘉贾诩刘晔许褚等人,自然还加上了高览,徐他被许褚所杀,袁绍在曹军中的其他细作在行动时被郭嘉率领的几部人马一网打尽,荀攸在大营守着,配合曹军在袁军的大细作高览将张郃所部吞灭,袁军二万人马与在曹营的细作都告覆灭,此战自然是自己的大功,当然还是得益于曹操在行前的布置,但是自己的功劳也是逃不了得!曹洪心中得意,看着跪伏在前的张郃,更是高兴起来。

“报!禀曹将军!探马回报,有三路人马直冲我大营而来,一路离营二十里,一路离营十里,一路只一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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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计(下)

探马或许是过于慌张,连曹操凯旋归来的大军都误认了,当曹洪备战已待敌军后,才发现这个误会。此战,曹操大破乌巢,斩敌将淳于琼,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叡,士卒千余,乌巢粮仓皆被付之一炬,而来犯大营之袁军张郃所部投降,高览率众归来,袁军细作被一网打尽,可谓之大胜。另,曹操在此刻还获得了两支意想不到的部队支援。

“仲德!何以来此?”

无怪乎曹操疑问,不久前因兖州一带流民逃离,又有传闻袁军在此活动,故遣程昱赴鄄城以镇,没想到此时程昱却已归来,并带了千余人。

“主公,昱至鄄城,得众千余,知官渡兵少,特带为公用,事属紧急,未得明公许可,还请见谅!”

程昱的脸上平和至极,看不出其心中所想,曹操盯着程昱的脸半许,大笑道:

“仲德此来,正其时也!孤正要进攻袁营!”

“进攻袁营?”不单程昱,便是曹洪等人也吃了一惊。

“正是!公明此去,劫得袁绍军粮无数,袁绍乌巢已破!军中已无粮矣!此乃制胜之良机,不可不取!”

“主公,晃愿为之先驱!”徐晃多日前去劫袁绍粮道,大获全胜,归来却遇上了些麻烦,迷失了道路,直至今日才得回返,却让曹洪等虚惊一场!”

“公明,这十余日你奔波劳碌,便在此与子廉守营便是!”

曹操转眼又看到一直跪伏在地的张郃,上前几步将之扶起:

“张将军归来,袁贼必得破之!”

张郃拱手答道:“多谢曹公,惜郃无能为主尽忠,愿归隐田园,还望曹公成就!”

曹操眼中怒火一闪而逝,笑道:“张将军在此待得几日便是!”

曹操又回首对荀攸郭嘉笑道:“公达,奉孝,此战攻袁,可要你等打头阵了!”

“是!”

袁营。

“报!我军谣言四起,传乌巢余粮尽被烧之!”

“报!军中传言!张郃高览两将军投降曹操,各军军心不稳!”

“报!各军哗变,各路将军斩杀数人而不得禁!”

“报!各路混战不止,领头者查为许攸家人许河!”

“报!曹军大举进犯,我军寨门各路投降曹军,曹军正往此处来!”

“众卿!”袁绍面色铁青,“大势已去,且随孤退回渡口!”

“主公!”沮授从一旁冲出跪倒在地:“授无能,使主公铸成大错,惟望留守死战,以阻曹军。”

“监军……这又何必!”袁绍正欲劝说。

“主公,监军一心为主,且就成就了他吧!亲军已在外等候多时,再不走便来不及了!”郭图站出一旁劝道,此时唯未哗变的便是袁谭与郭图手下的八百骑兵了,袁绍看了看郭图,此时的他已经一身戎装。

“监军,此处便由你处置了,保重!”

帐外一阵马蹄声渐渐去远,沮授从地上站去,寻出一些书信来,扔到袁绍那堆未带走书信之上,随即揭开帐门。

“来人!与我同去杀敌!”

袁绍曾经的大帐,现在成了曹操的战利品,曹操摸着那些金玉之物,笑对身边的许褚道:

“本初倒是不改往日之风,行军还带这些玩物。”

许褚笑答:

“正因为如此,袁绍才会败于主公之手!”

曹操哈哈一笑,便寻得那些书信翻看起来,看得几页,脸色不禁一变。

“仲康,速令各将来此,不听令者,斩!”

荀攸,郭嘉,程昱,刘晔,夏侯渊,张辽,这一干随军而来的曹军谋臣将士且站于原本袁军的中军大帐,在他们之前的便是眼睛微闭端坐的曹操。好一会,才由荀攸问道:

“主公,请问遣我等来次何时?”

“恩,公达,这些是袁绍与各处的来往书信。”曹操睁眼指向那堆书信,却悄悄观看众人模样,可却看不出究竟来。便是此时,他却看得郭嘉对自己悄悄摆手。

“哈哈,此番请大家来,便是要将这些书信烧了,自此之后,不得说及此事,违令者,斩!”

“主公英明!”众人齐道,那些人中,又有几人面上露出喜悦之色。

“主公,捉得沮授!”

曹操听闻一喜,“速将其带上!”

沮授被人缚作一团,押上帐来。曹操含笑上前说道:“沮先生,久闻得先生贤名,袁绍不能用你,不若归孤来!”

沮授抬眼一看:

“无须多说,吾跟随袁氏久矣,绝不降汝!”

再之后,沮授便一言不发了。

大战之后的官渡显得十分的寂静,白日中的残酷搏杀已不在,只有偶尔出现在地上的尸首旗帜才提醒人这是战场的存在。而远处而来的马蹄声打破了此地的寂静。

“监军,为何如此沮丧?”这说话的却是张郃,而另一人却是沮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尚有冀州之地,主公已经收拾兵马,不日便可再来,此处有我冀州七万人马,届时主公登高一呼,便可回归我军,曹军不足为惧!”

沮授叹道:“张将军,你认为此处七万将士还可活命吗?”

“监军何意?莫非曹操?”

“记否当年白起如何对那四十万赵军,曹军本就无粮,这新得的七万俘虏可想而知,此时曹操已令人挖坑了吧。”

一片沉默,沮授又道:“虽然得蒙将军搭救,可授实愧对这七万将士啊!”

……

张郃轻道:“监军,得罪!”

……

“哦?”曹操坐在席上,其下是跪伏在地的张郃与沮授的尸首。

“你说沮授逃脱,你追上并将之处死?”

“正是,沮授此人忠于袁氏,不如除之,张郃愿为曹公效命,致死方休。”

半响,曹操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昔子胥不早寐,自使身危,岂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邪?”

官渡之战,落幕了。

其他主要人物的历史结局

袁绍:官渡之后,平定冀州叛乱,建安七年病死;

田丰:官渡之后被袁绍所杀;

袁谭:袁绍死后与袁尚争位,初不利,为此结援曹操,后被曹操所杀;

审配:守邺城多日后被曹操攻陷,而杀;

逢纪:在袁谭袁尚兄弟相争时被袁谭扣为人质,被杀;

郭图:跟随袁谭,在袁谭兵败时也被杀。

张郃:投降曹操后跟随南征北战,在刘备征汉中之役中先败于张飞后在夏侯渊死后统领残余曹军会合曹操大部,后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他攻克街亭,立下大功。但是后在诸葛亮另一次北伐被射中病死。

高览:官渡投降后不见于史载,演义中安排他死在赵云之下。

许攸:在平定冀州后获罪被杀。

曹操:死于建安二十五年。死前为魏王。

郭嘉:在曹操北征时生病死去。

荀攸:建安十九年,在跟随曹操攻打孙权时死去,其谋划之策无数,皆不得见于史载。

贾诩:在曹操攻打关中时立下大功,为曹丕继位立下颇大功劳,曹丕篡汉后立为太尉。

程昱:有一段时期,退隐在家,并被诬为谋反,到了曹丕登位而重新起用,不过很快便病死。

刘晔:在曹叡时代死去。

夏侯渊:在汉中一役战死。

张辽:后长期镇守淮南,曾大败孙权大军。曹丕时代死去。

乐进:与李典张辽等人长期镇守合肥,建安二十三年死。

曹洪:曹丕即位后一度免官,后曹叡即位起复,死于曹叡时代。

徐晃:曹叡时代病死。

许褚:曹操死时伤心哭泣呕血,后在曹叡时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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