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汉语和英语的比较 -- 颜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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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还是一个语言屈折性的问题,文摘一片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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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解释和理解上的方便﹐笔者将会用汉字来代表西方屈折语中的‘语格’ 成份﹐以此来说明‘语序’ 与‘语格’ 的直接关系。现在﹐我们假设有一个这样的情况﹐一个男孩子看见一只老虎正在咬他的一只羊﹐于是他就跑到他的一个朋友那里﹐向他报告了这件事﹐如果用汉语去表达的话﹐我们会简单的说﹕“老虎咬羊(啊﹗) 。”在这个句子中﹐我们使用了固定的‘主谓宾’ 语法和用了4个音节(意味着4个汉字) ﹐还有同样的4个符素(一个‘汉字’ 就是一个‘符素’)来组成句子。如果用屈折语来表达这个情况又如何呢﹖因为正如上文所提到的﹐屈折语中的‘音素’ 可以表示‘意素’ ﹐所以屈折语的使用者就利用这种语言‘优势’ 来表达信息﹐而且在语言还未发展到可以产生完整句子的阶段之前﹐他们会通过单词中的音素来修改或表达语意﹐最后形成了屈折语中单词中包含大量意素的现象。所以在屈折语的角度来看﹐这个句子就变成为以下的形式﹐请记住早期的屈折语言还处于‘无语序’状态﹐而屈折语的‘屈折性’ 也正好让‘无语序’ 合理化。因此﹐同一个意思最起码可以通过以下三种不同的语序来表达﹕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老虎-(单数)-(主格)

羊-(复数)-(宾格)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以上使用了三种表达顺序﹐所以各个句子带有不同的强调性﹐而句子中名词后面都表示了‘语格’ 的成份﹐动词则附有‘时态’ 的情况。现在﹐笔者需要介绍一下屈折语里的8种语格﹕

主格Nominative﹕句子中的‘主语’。

呼格Vocative﹕带有呼唤语气。

宾格Accusative﹕句子中的‘宾语’ 。

工具格Instrumental﹕通过这个‘名词’ 可达到目的。

与格Dative﹕授予的目标。

离格Ablative﹕从‘名词’ 处‘离开’ 。

属格Genitive﹕表示‘拥有’ 的意思。

位置格Locative﹕表示其它事物的位置关系。

在印欧语系中﹐古老的竺语就具备了以上的8个语格﹐拉丁语只有其中的6种(主要使用的只有5种﹐古希腊语则有5种) ﹐现代的德语和俄语还保留着4种语格﹐以下是竺语中单词‘神’ 在这8个语格中的形态﹐我们可以发现8个语格的单词都有一个共同形素组成的‘字根’ 部份—Dev﹐仅跟着的就是随语格变化的‘字尾’ 。

语格

竺语

英语

汉语

主格Nominative

Dev-as

God

呼格Vocative

Dev-a

Oh God

(啊)神﹗

宾格Accusative

Dev-am

God

工具格Instrumental

Dev-ena

by God

(通过)神

与格Dative

Dev-aya

to God

(向)神

离格Ablative

Dev-at

from God

(从)神(那里)

属格Genitive

Dev-asya

of God

神(的)

位置格Locative

Dev-e

with God

与(神)

像现代英语这种已经基本上没有语格的‘屈折语’ ﹐神的单词只是‘God’ ﹐这是一个没有语格的形式﹐原本语格中的语意内容﹐现在就通过‘介词’ 来表达﹐语法内容则通过固定的‘语序’ 来表达﹐汉语也采用与英语一样的表达原理。

有了对语格的认识后﹐现在我们再回顾之前的例句。如果音素携带的意素能指示语格的话﹐以下的三个句子不论句子中单词的位置是如何的颠倒﹐我们也知道老虎是‘主语’﹐羊是被吃的对象‘宾语’ ﹐还有很肯定‘吃’ 这个‘谓语’一定是‘老虎’ 的动作﹐因为‘主语’ 和‘谓语’ 都有相同的‘数量格’﹐在这个例子里是‘单数’﹐而‘宾语’ 表示‘复数’。再者﹐使用者还可以通过表达句子中单词的先后次序﹐突出哪一个是强调点﹐以下三句可根据第一个单语的语意来强调‘老虎’﹑‘咬’ 或‘羊’ 的重要性﹕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老虎-单数-(主格)

羊-复数-(宾格)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对屈折语的句子﹐我们还知道音素还能指示出更多的信息﹐如‘时态’ ﹐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件﹐还有老虎只有一只﹐羊则超过一只。相反﹐在汉语句子中只表达了‘老虎咬羊’ 的基本概念﹐如再进一步附加信息的话也可以﹐只要加上如‘刚才’ 或‘几只’ 等词语就完成了。但两者的分别是﹐汉语允许使用者用最简单的字眼来表示最基本的概念﹐但屈折语却往往因为词语中已附带的‘音/意素’而必须表达出比基本‘概念’ 更多的语意﹐包括发生的时间性和涉及的数量等等。

如果﹐现在我们把以上例句中的意思﹐再来扩充一下而成为如下句子﹕

汉语﹕那只老虎咬牧民的山羊。

通过屈折语表达就是﹕

那-单数-(主格)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牧民-单数-(属格)

老虎-单数-(主格) 那-单数-(主格) 羊-复数-(宾格) 牧民-单数-(属格) 咬-(单数)-过去式

同样道理﹐只要‘那’ 这个单词带有‘主格’ 和单数的‘数量格’﹐我们就知道‘那’ 是指向‘老虎’ 的﹐而牧民是‘属格’状态﹐所以指向所在位置之前的单词‘羊’ ﹐表示这是‘牧民的羊’ (对于‘属格’﹐指向的对象由固定的位置决定)。整个句子通过语格方式﹐又一次的令到语序失去了重要性﹐连‘那’ 的定冠词也附带有语格成份。如果﹐我们引入形容词﹐并把牧民去掉换作‘黑色’的形容词﹐让句子变成﹕

那只白色的老虎(这原来是一只白虎﹗)咬黑色的山羊。

在屈折语里就是﹕

那-单数-(主格) 白色-单数-(主格) 老虎-单数-(主格) 咬-(单数)-过去式 羊-复数-(宾格) 黑色-单数-(宾格)

同样﹐‘白色’ 这个形容词为了能准确修饰‘老虎’ 这个名词﹐形容词也必须具有‘语格’ 和‘数量格’ 的变化(为简化起见﹐这里就不提‘性别格’ ) ﹐而‘黑色’ 也因为有相应的语格和‘数量格’ ﹐所以也可以准确的指向‘山羊’而非‘老虎’。 可见﹐这个句子的意思也完全独立于‘语序’ ﹐不仅如此﹐单词里所携带的信息令到句子的中‘主语’ ﹑‘谓语’ 和‘宾语’ 之间的分野清晰可见﹐具有立体感且完全不会造成对句子理解上的歧义性﹐句子的意思就成为绝对的语意了﹐完全排除了其它不同的理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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