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周末逗闷子】为啥偏偏是北 -- 1001n

文/1001n

昨夜上网，发现天涯煮酒论史论坛有篇挺好玩的文章《我从前线回来......》，作者是曾在金门服役的阿兵哥。他当时是炮兵连的计算长，负责计算火炮诸元。有一次，上头搞“旅带营测验（一种演习）”，就发生了这么一段小故事：

发现敌散兵数名，就要求炮兵的火力支援？别说，我都觉得观察官欠骂……

计算长虽然是士官，但在这次演习中负责指挥纸面上的炮兵营，因此也就变成了上级，这倒也不奇怪。有意思的地方在后面：

这段话，很可以让人会心一笑。北者，败也，所谓“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所谓“连战连北”、“三战三北”，国军演习中习惯性地判定“小部”敌人“向北”逃窜，想必也是为了讨个好口彩吧。

但是，作者说的“又是向北逃窜....参加过几次,从来没有听过向南逃的”这一句，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位老干部对这个问题的精辟见解。

这位老干部名叫刚毅，年纪比较大了，细算起来，到今年该过一百七十岁大寿了——当然了，他老人家也不是现今的人物。准确地说，这位刚毅是满族人，由小小的笔贴式做起，在刑部郎中任内，凭借着对杨乃武和小白菜一案的平反而受到青睐，最后一步步做到了军机大臣。

军机大臣很风光，可是咱们这位老干部其实挺受挤兑的，至少在野史里是这样。李岳瑞所著《春冰室野乘》之《中堂之识字》（收于《清代野史——一个王朝模糊的背影》）中，就这样狠狠地表扬了这位据传“不识字”的满族重臣：

刚毅……其在刑部日，提牢厅每报狱囚瘐毙之稿件，辄提笔改为瘦字，且申斥诸司员不识字。

瘦毙……谁敢说中堂大人不认字？这么“贴切”的解释，不认字能想得出来么……当然了，面对这样的领导，“诸司员”也只能“咸窃笑而已”。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自诩为文化人的司员们如此瞧不上大老粗首长，这个态度是很不对的。人家就算文化不高，但是能搞出千古笑话——试问你们这群文化人，哪个有如此能耐？

在军机时，四川奏报剿番夷获胜一折，中有“追奔逐北”一语。刚（毅）览折忽大怒，谓川督何不小心至此，奏折可任意错讹耶？

是啊，奏折咋能胡乱出错呢？四川总督吃白饭的？于是“拟请传旨申斥”。真要请旨申斥方面大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伙就犯合计了：人家总督的折子怎么了？死活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虚心向刚毅老先生请教。刚毅的回答逻辑性很强，而且有理有据：

此必“追奔逐比”之讹，盖因逆夷奔逃，逐而获之，追比其往时掠去汉人之财物也。

（这一定是“追奔逐比”之误，其实就是“逆夷奔逃，我军追上并俘虏了他们，而且还追索回他们以往从汉人那里夺回的财物”这么回事。）

“逐北”原来是“逐比”，敢情几千年来，大家用的都是错字？就在周遭群众纷纷因为这个解释而崩溃的时候，刚毅老先生还在继续阐述着他的有力观点：

若作“逐北”，安知奔者之不向东、西、南，而独向北乎？！

面对这振聋发聩的一问，我终于也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