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金明驿一 暴雨 -- 坚决要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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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金明驿十九 复仇

“你这个死娃儿!”吴乔嘶叫着,手上攥着根带血的银簪,对着柳叶骂道。一个八岁的女娃又有多少气力,趁吴乔不提防刺得一下,想戳自己喉咙却给吴乔一把抢了过去。柳叶缩在床角抱着肩埋头哭叫着,只是娘呀娘呀的喊,这一声声尖亮的啼哭就像一把巨锤,猛的锤击吴乔的心房。吴乔垂头长叹一声:“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女儿宁可死都不认我。”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自语道:“慢慢来吧,叶儿,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过阵再来看你。”吴乔走出房,另外嘱咐了两个伶俐的婢女好生看顾柳叶,便走回内宅。

吴乔走进自己的卧房,从房头斗柜里的拿出一卷绢册,放在桌上。随着绢轴慢慢的展开,一个头梳龙芯髻,脸妆金花钿,身着高腰襦裙美貌女子亭立在绢画上,在石榴树下羞涩的微笑着。

嫣然一笑开娇靥,香唇轻启欲语休。

容妆宜面肌似雪,颦眉浅皱何所愁?

(为想这首嵌名的歪诗真是伤透脑筋,曲曲28个字想了大半个小时)

吴乔痛苦的吟唱着绢画左角上的诗句,狂叫道:“嫣容,你好狠呀!怎会这样!”心思飘飞起来,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段忍羞藏垢的岁月。

悔呀!你这么美丽的女子,我怎会带着你在吴楚那厮面前炫耀,让他动起色心。结果他告官逼走我,接着占据了我的一切,我真是蠢材。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何才抢你进宅几月,便将你抛弃。只因你有了我的孩儿,虽让吴楚占了便宜,想是不曾让他得过快活。你怀着孩儿,无处依身,反而给秦传福那小子捡个便宜。

我在外漂泊了一年,吃尽了人间甘苦,发下狠心,发誓要夺回我的一切,让吴楚那厮下十八层地狱。后来遇到师傅收我为徒,只当有了转机,那知这老儿竟然认为我报仇心切,太过执着,授艺躲躲闪闪,只教谕我甚么正心正意。甚么正心正意,若是依他,天下好人就是都死光了,我也不能报得大仇。哈哈,我便用他教的技艺毒得他卧床不起,万事都得求我,让他想口水吃都得吐出些干货来教我。这死老儿真是硬挺,天天喝毒水吃毒饭,又给我百般欺榨,在自己的溲便里打滚了四个月才死。

我回到家来,对吴楚那厮低声下气,又苦求得你相助,与吴楚勾搭,使我获得信任,重掌粮栈。你受作得一月,对我哭道撑不下去,好得很,我也正要下手弄死他。那日叫你浓妆艳抹,卖弄风情,但引得吴楚入彀,我便用大量柳叶桃汁毒死了他。接着又伪造了吴楚的书信,夺得这吴家的家业。

只可惜你露了行藏,弄得吴家人人皆知吴楚是死在你肚皮上。这当上家主只是我的第一步,我还有一桩天大的事要筹划,不得矣,只得把你送回秦家,想等风声淡了再假装聘你作婢,迎你进门。

你为何不告诉柳叶是我的孩儿?难不成你怕我失手,害了孩儿。不会的,我忍气吞声,精心计划,连你都肯拿去牺牲色相,送给吴楚上位,正是如越王勾践般成大事者,怎会失败。

到了今年,我大事将协,又去寻你,你竟然不采你,说甚么让你过平淡的生活。我呸!我花了这么多精力,还不是为了你我以后有好日子过,你竟然背叛我,说甚么传福对你甚好,准备跟他过一辈子。我那样比那穷小子差,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的东西不可能让给任何人。是,我是把你献给过我那该死的弟弟,我那不是逼不得矣么。既然不能马上迎娶你,娶了县吏的女儿作正房夫人又如何,我的心思只挂着你,从不在她身上。

你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竟然不愿跟我反要跟个穷鬼!好办,我把你的传福派个远役,只给他少许役钱,看你来不来求我。果然,没钱的苦日子就是过不下去罢!要你去金明驿跟我苟合,不是为色,只为让你明白,无钱无势的穷光蛋任凭你再有骨气,也一样要受人欺负。

那日在金明驿后院,你来找我要你的传福。哼!你的传福回不来了,求我也没用,他送的信里根本没有公文,就算不穷死在路上,到了广南西路,他也交不了差,不是进牢狱,就是亡命天涯。

我只想着断了你的念想,又以为叶儿是吴楚的孽种,等她卖到勾栏,你就能乖乖的跟着我走。没想到你竟然像发狂的母狮般冲过来撕打我,我躲闪时就知道你是真的把心思交给姓秦那穷小子了。既然你不再属于我,那就去死罢,碰死正好。但是到死你都不告诉我有个女儿,害我险些将她卖了两次,现在她死也不认我这个爹爹。嫣容,你好狠呀!你难道恨我恨到连你我的血脉都想掐断么?你这个恶妇!

房间里突然响起哧啦哧啦的撕帛声,那是吴乔脚踏着那幅美貌女子的肖像画轴,右手疯狂的粉碎着、撕扯着。

吴家主宅里今日收了一整天的佃粮,把主称和主计的几个伙计账房累得臭死。一个着蓝衣的账房轻捶着腰眼,躺在床上迷瞪,晚饭丢在床头桌上,一点都未动。窗板缝传来些轻轻的咯吱声,像是有人在推侧院的木门,他喊了一声:“谁?”外面就没了响动。蓝衣账房硬撑着腰杆,爬起身来,推开窗板,院里却是冷冷静静的,侧院的木门依然紧紧的关着,四周没个人迹。蓝衣账房咕哝了声见鬼,又倒下睡了。

折儿嘘的舒了口气,从院门的阴影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又侧耳听了伙,见没有声息,解下裤子,对着门轴撒了泡尿。然后用手使劲的提住门环,慢慢一推,木门无声的开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跨院,里面只有右侧一间小屋里闪着灯光。“不知道师傅到后院有没有找到叶儿妹妹?”折儿摸摸腰上撬门栓用的短刃,沿着右墙的阴影,向那间亮灯的房间走去。

后院的庭院里长满了黄黄绿绿的败草,大限将止的秋虫儿躲在草里,蟋蟋嗦嗦的鸣唱着最后的挽歌。一支青头的蚂蚱振起双翅,在夜空里呼呼的飞了一圈,落到一团黑影上。又被那黑影曲起中指一弹,蚂蚱打着旋子,滚进了草里。宋楮看着这破败的庭院:“只怕不可能关在这里。”爬上墙边一颗柳树,准备跳出院墙。

“嗯,那丛矮屋好像闪过一线灯光。”紧接着,矮屋里的灯光更明亮的闪了一下,接着就消逝了去。宋楮悄悄的下树,绕到那间屋前廊下,耳贴着窗板听着。“像是有人声。”

“东主,你来了!”有人行礼招呼道。

“现在那个花押练得如何?”却是吴乔的声音。

“粗看差不多,但是和真的比对还是差距不小。”

“哎!真是废物!算了,我就是再催,你也一样写不好,你继续苦练,我去看了他们。”吴乔叹了口气,不甘心的骂了声,似乎离开了这间房。

“吴乔在后院做甚?莫非……”宋楮满心疑惑,绕着这栋宅子走了一圈,发现这栋宅子正在所有院落的中间,比周围的房宅矮了不少,像是地基沉陷下去了般,所有窗户都从里面都包着黑布。宋楮想了想,又转回前廊,一个引身上跃,扒住前廊梁柱,脚在墙上紧蹬几下,翻了上去。上去后立起身来,拔出解手刀子,将屋脊土墙上的木格气孔撬下,拴在腰带上。低头爬进气孔,反身坐在木阁楼板上,又把木格气孔原样装好。

宋楮小心的沿着阁楼木梁行走,每走几步,就把面侧贴在阁楼板,细细的听下面各房里的动静。走到到宅子中左侧,下面房里传来哗哗的声音。宋楮从怀里摸出块手巾,把一条木缝上的积灰扫开,用薄薄的刀刃对着木缝捅出一个小洞,慢慢趴下身向缝里瞧去。

“果然!”宋楮弹起腰来,鼻孔里哼哼两下,吹出里面的尘土。“怪不得吴乔对金明草市这般刻薄,把住在附近的乡民都逼了出去,原来是怕人多眼杂,坏了他的好事。”宋楮在脑子内冷笑一声:“吴乔,你们躲在这里造假会子。如今让我知晓,只要等下取些证据,交到州里,你就是合家灭门之祸。我算是既为周围百姓除害,也正好报得杀师之仇。”

兔必肯顶牛

关键词(Tags): #金明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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