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父亲的革命,第二部第一章1 -- mingxia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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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父亲的革命,第二部第六章2

“签个字吧,我们马上把报告递上去。”

国民党第二快速纵队覆灭后,三纵又参加了攻克汤阴的战斗,活捉了有名的东陵大盗,国民党暂编第三纵队司令孙殿英。此时,平汉线上的重镇安阳已经完全孤立,父亲他们拖着刚缴获的美式榴弹炮,轻松愉快地来到城下,准备把安阳一锅端了。夺取安阳的外围据点后,父亲抽空跑到新华分社,找到竺青的办公地点,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径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早已准备好的结婚申请书。

“这是要干什么?”竺青拿过结婚申请瞟了瞟,眉头一挑,头一歪,嘴角浅淡一笑,仿佛一丝飏起的流云:“你应该事先告诉我。”

父亲梗着脖子,急得脸红筋涨:“我要左,你往右走。我把方向转过来,你又不肯往前走。”

竺青放下结婚申请书,认真地说:“黎明,你是对的。我以前太冲动。也许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去他的工作吧,”父亲大声嚷嚷道,抓住竺青的肩头说:“现在是战争时期,想好什么事儿就得马上办,谁知道明天部队会去那里。申请是一式两份,签了字,你交新华社,我交纵队。”

“先坐下,喝点水,”竺青轻轻掰开父亲的手,走到一边,拿起暖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父亲后说:“秀珍同志生了吧?”

“生了两个多月了,是个大胖小子。保田乐得屁颠屁颠的,叫警卫员买了两斤糖,逢人就散。还说谁不要就是瞧不起他儿子。”父亲接过杯子,嗞了一口水,找了条凳子坐下。

“可惜,秀珍现在不能到部队来,不然保田非乐疯了。”

“她刚生了孩子,地方上也忙。等过一阵子,她们要组织支前,慰问部队,肯定会来的。韩主任专门为此给分区的同志打过招呼。”

说着话,屋外闯进来一个大个子,手里拿着一叠稿子:“竺青同志,这篇活捉孙殿英的稿子写得很好,只需要改动几个字。”他看见父亲和竺青的模样,顿时一愣。

“高主任,这是三纵的黎明同志,原来我们的老领导。”竺青神态平和地介绍。

“哦,原来是黎明同志,听说过,听说过。”高主任热情地和父亲握握手,然后想把稿子放桌上,但没放,又转交给竺青:“稿子先放你这儿,我还有点事儿,回头再谈。”转身出屋,依旧留下父亲和竺青在一块儿。

“你,”竺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知道我向组织申请调离了吧?”

“嗯,”父亲低着头,鼓着嘴,对着热水吹凉气:“组织上怎么说?”

“他们原则上同意了我的请求,准备让我去邯郸人民广播电台。”

“是因为我们上次的谈话,你才决心离开晋冀鲁豫?”父亲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就是为了这,才急着过来找我吧?”竺青用试探的口气问。

“为了这,不为了这,有多大关系?”父亲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想过了,结婚不会拖我们的后腿。”

竺青狡黠地说:“黎明同志,我不是对你个人有意见。主要感觉应该把精力放在事业上,所以暂时不想考虑这事儿。”

“你说什么?”

“我,暂时不想考虑结婚的事儿。”

父亲愣愣地望着竺青,半响才说了一句:“哦,那是我多事了。”然后站起身,手指略微颤抖,从桌子上拿起结婚申请,塞入上衣口袋中,往屋门外走。

屋里很安静,只有桌上的钟在滴答作响。父亲刚到门口,就听身后嘤咛一声:“黎明,这回,你是认真的吗?”

父亲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竺青冲上来,抱住父亲的腰,急切地说:“你是在骗我,让我空欢喜一场吧?你老实说,是不是骗我?我不能老像摆在路边花瓶,任人挑选。你说,我们好了多少年,那一次你认真过?这次你要再骗我,我会恨死你的。”

父亲忽然又有些犹豫。也许我真的太自私,想把生死的担子搁在一个女人身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竺青,只要仗没打完,当兵的能有多少本钱挑三拣四?我今天过来,确实是个错误。”

“那好,让我们将错就错,把事情办完。给我申请,我马上签字。”

父亲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服口袋,摇晃摇晃被竺青死抱住的身体。一种对男女情感的强烈欲望和对爱人将来的极度恐惧在他脑子里对撞。

“我们都是共产党员,镰刀和斧头容不得个人主义的侵蚀。”父亲的豪言壮语更象一条干瘪的气球。

“好赖我也参加革命七八年了,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看你说的,结个婚还能分出过觉悟高低?”父亲简直是无精打采:“我是担心我们太盲目,考虑事情不周全。烈性酒要喝到肚子里才会真正发烧。”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要做思想工作,别对着我说,我不听。我就想知道,你今天大老远,专门跑过来干什么?要是只想拿两张纸来糊弄人,就请马上给我出去,从此就当没见过你这个人。”竺青生气地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光顾了自己,也应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下了决心就没有后悔药。”

“你啰啰嗦嗦说些个啥?”竺青又气又急又不耐烦地说:“不就是过日子吗?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跟你说,女人最怕什么?就是欺骗。欺骗,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伤害,不管这个女人想当小资产阶级,还是想当战士。”

“欺骗,我倒说不上。也许,只是有点形而上学,把理想当成了现实。”父亲嘴里咕噜道。

竺青瞪着眼睛,嗔怒地说:“世上哪儿找得到完完全全的纯粹理想?如果理想不能归结到个人幸福上,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如果理想归结到个人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担惊受怕呢?”父亲转过身,用双手捧着竺青的脸:“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容易破损,越是想得到越容易丢失。山路残废了,小杨牺牲了,姚丕田跑了,感情是今天最脆弱的东西,一颗子弹就能把她打得粉碎。你说得对,我是胆小鬼,不敢承担责任,我不愿失去一条生命而毁灭两个人的幸福。”

“说过来说过去,黎明,你还是想找个借口逃避。”竺青显得很冷静:“可是你躲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感情是谁也绕不过去的大山,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互相鼓励,就可以一直爬到山顶。”

“可是,你能选择的山头远比我多。孙大头,徐政委,还有这个什么的高主任,他们躲在后方,不会冒战斗部队的风险。这些路更容易,更平坦,也更安定,你没必要死揪我这一条道。”父亲的窝火也许源自内心深处的妒嫉。

“孙主任,我已经拒绝他了。” 竺青脸有些红。她很小声地嘀咕了句。

“哦,”父亲顿住片刻,然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看,说:“时候不早了。”

竺青抬起头,微微笑道:“那你说:我们是签,还是不签?”

父亲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口袋中重新掏出了两份申请。

父亲回到三旅旅部,赵保田正和旅干部们研究总攻方案。由于攻城部队不论在人数,装备和士气方面都居于绝对优势,所以会议气氛很轻松,大家不时开着几句玩笑。

“打完这一仗,把嫂子孩子接过来看看?”

“嗐,以后有的是机会。纵队在武安搞了个留守处,我想先把她们娘儿俩弄到那儿去。”

“秀珍同志在地方上有职务,不太好办吧?”

电话铃响了,赵保田接过电话听了两句,顿时一愣:“是暂时不打,还是永远不打?”

电话是白丁打的。他去纵队接洽支援安阳作战的地方干部,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打个电话回来报信,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赵保田这么一问,当即把他问住了。

“哎呀,我的大旅长,亏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既然打仗,哪有永远不打的道理?今天不打明天打,我们不打自然会有人顶上去。”

“顶你个屁。”赵保田脸色大变,把电话一摔,骂道:“这个白丁,真够糊涂蛋。这么大个事儿也不打听清楚就报告。”

“是不是他得到什么消息,不打安阳了?”父亲问。

“他说,野司对我们不放心,要换部队。”赵保田愤愤地说:“我就知道,邓政委对我们旅有成见,到嘴的肥肉都要我们吐出来。”

“白丁不会搞错了吧?”父亲疑惑地说:“现在万事具备,只等一声令下,换部队又得耽误几天。”

“这他妈分明是为了让敌人准备更充分,有更多时间集结援兵。我敢肯定,不是野司就是纵队出了内奸。只有内奸才想得出这种馊主意。”赵保田敲着桌子继续嚷嚷。

“还是等上级的正式通知吧。”父亲也觉得莫名其妙。

几分钟后,纵队参谋长周维贤打来电话,命令停止攻城准备。

“把我们撤下去,这块肥肉叫谁吃?”赵保田气呼呼地说。

“没叫你们撤下去呀?”周维贤说:“旅团各留少数干部掌握部队,巩固阵地,其他人明天到纵队部开会。”

“开会?”赵保田彻底被搞晕。要说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因敌情变化,改攻城为打援,但一般纵队下个命令就完了,没见过还开什么会的,而且是把旅团营各级干部都召过去。他狐疑地问:“又不是过年会餐,都到纵队部干什么?”

“整训。”周维贤就说了两个字,就放下话筒。

父亲趁这个机会,找到纵队组织部长魏文中,把结婚申请交给他。魏文中乐哈哈地说:“好啊,这是好事儿。我马上向上面报告,尽快给你答复。先祝贺一下。”

整训的高潮是野司政治部主任张际春的讲话。他大谈加强纪律性,服从命令听指挥,严禁侵犯群众利益,反自由散漫,个人主义,军阀作风和游击习气,彻底肃清“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半截子革命思想,并举了姚丕田等人做例子。在部队中要广泛开展群众性的“立功创模”运动,建立“功劳簿”,有好记好,有功记功。

讲话结束后,纵队党委宣布处决两名连级干部,其中一人是抢劫群众财物,另一人是强奸妇女。还处分了几名思想动摇的团营级干部。

在后来的纵队会议上,陈锡联要求干部转变观念,适应正规化和大兵团作战的需要。要结合未来作战对象,作战地区地形特点,进行以城市,村落战斗,强渡江河和水网稻田战斗为主的战术,技术训练,提高部队的军政素质。

十一

“怎么现在就搞水网稻田地区的作战训练,莫不是我们要往南去?”父亲听完陈锡联讲话后心里有点诧异。

赵保田狠劲抽着烟,不说话。白丁怀疑地说:“不会那么快吧,南边没有大块的根据地,如何支持大部队作战?”

赵保田恶狠狠地说:“他妈的,我们这个部队吃香喝辣轮不上,尽跑的是些苦地方。天下就数我们的邓政委最革命。”

“秀珍他们什么时候到?”父亲问。

“还得过几天,不过,也许来不及了。”赵保田掐灭了手中的烟卷。

十二

韩枫忙得团团转,几天后父亲总算把他堵在了门口。韩枫一把把他拉到僻静处,掏出那份结婚申请书,骂道:“你疯了,早不写,晚不写,偏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没见着彭涛,那个坚持党性原则的一根筋,正愁找不到人开刀吗?”

“出什么事了,这么紧张?”

韩枫朝四下望望,确信没有其他人,然后压低嗓子说:“部队很快要有大的行动。”

“脱离现有的全部根据地,重返中原军区?”父亲脱口而出。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韩枫略微有些诧异地说:“好,先不管这个,还是说你的事儿。眼下野司最担心的就是下面闹情绪,谁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是动摇军心,何况你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找挨批吗?”说完把结婚申请一把塞进父亲怀里,扭头就要走。

“我的个老天,挨批事小,这叫我怎么向人解释?”父亲血往上涌,上前一把把韩枫扯住。

“那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韩枫甩脱父亲的手说:“说实话,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等革命胜利了,哪儿找不到个老婆?”

父亲知道,他必须马上找到竺青。

十三

当天下午,部队开始戒严,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营区。

赵保田独自来到村口,拿着望远镜朝对面村子张望。老区的支前慰问团到了那里就不能再往前走,只能由专门的后勤干部接待。赵保田手中的德国造高倍望远镜没有让他失望,因为他看见了郭秀珍,还抱着孩子站在野地上,扬着头冲这边张望。孩子也许饿了,小胳膊小腿从襁褓中伸出来使劲挥舞,郭秀珍拉开衣襟,露出雪白的乳房给孩子喂奶。赵保田竭力想看清楚孩子的脸蛋,却什么也看不清,因为乌云在天空中聚集,狂风刮得地面飞沙走石,暴风雨就要来了。

部队是在一个风雨之夜向黄河边开进的。这一次跨过黄河,晋冀鲁豫野战军就再也没有回到温馨的豫北老根据地。

十四

一九四七年六月三十日夜,刘邓大军十二万余人,从张秋镇到临濮集三百华里的宽大正面上跨过了天堑黄河。国民党军统帅部为阻挡解放军南下,一面令整编五十五师,整编六十八师死守郓城,菏泽,迟滞刘邓南下;一面令王敬久率第二兵团的四个整编师,沿金乡到郓城的公路北上增援。三纵作为野战军预备队,是第二批越过黄河的部队。一过黄河,父亲对赵保田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到处在打炮?”

部队在郓南待机时,父亲拦住了一支后送伤员的队伍,正巧带队的是他整风时的老朋友秦嵩。父亲把一封写给竺青的信交给秦嵩,请他过黄河后设法转递出去。

很快,消息传来:刚从华北调来的杨勇一纵,由于装备了从东北弄到的全套武器装备,大出风头,独立歼灭了坚守郓城的国民党军整编五十五师,创造了一个纵队等建制全歼一个整编师的的战例。

整编五十五师的迅速覆灭,使得处于行军状态中的王敬久兵团侧翼完全暴露在晋冀鲁豫野战军的攻击矛头下。刘伯承抓住战机,命令各部大胆穿插,把敌重兵集团分割成几块孤立的部分。

七月十二日一大早,陈锡联带着简易指挥所来到三旅旅部,和赵保田等人呆在一起。临近中午,接到野司命令: 三纵直扑羊山集,抓住国民党军的精锐之一整编六十六师。陈锡联马上决定以三旅为先头,八旅为侧翼掩护,快速插向羊山集。他给各部队的命令尚未下达完毕,父亲就带着罗志远的先头团出发了。本来赵保田想先走,父亲说:“还是我先去吧。你要掌握主力,还要和纵队保持联系,事关大局。”

部队以每小时十五华里的速度向南运动,中途几乎没有休息,连吃饭都是边走边啃干粮,终于在半夜时分到达指定位置,切断了羊山集和金乡的联络。

乌云短暂地从空中散开,让月亮把银辉铺洒在大地上。远处的羊山如同白带高低起伏,盘桓在羊山集镇的背后。集镇上房屋错落,但四野空旷平坦。由于连日大雨,漫溢的积水如同一块一块铺在地面的镜子在月光下闪烁发光。七团先头营展开后,沿公路从东南往羊山集镇方向谨慎地搜索前进,刚到达一块宽大的水障前,几发炮弹呼啸而来,在周围炸开,接着就是机步枪的射击“嗖嗖”从战士们的身边掠过。部队不管地面积水,马上卧到。父亲和已经是七团团长兼政委的罗志远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占据一道土坎,一条膝盖着地,半跪在地面,举起望远镜观察前方。

“马上把部队撤下去。”父亲命令道。

“黎政委,这儿危险,赶快离开。”组织部队后撤后,罗志远焦急地对父亲说。

父亲不答,依旧半跪着仔细观察。这里几公里内没有任何突出物,只有他身边不远处立着一颗孤峭的大杨树。各种粗细,弯曲,弧形,蹦跳的闪亮弹道从羊山山头和集镇中交叉打过来,激起道道浑汤水柱,把土坷垃和泥浆泼潵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警卫员在催促,罗志远在叫喊,还有后来的白丁嚷嚷他疯了。然而父亲的身体没有挪动。他心中无所谓恐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在胸腔激荡,仿佛只有这青天白土中的肮脏,才能把几天来的阴霾和烦郁涤荡干净。他想脱光衣服,裸露在冰刀霜剑,电闪雷鸣的原野上,追逐青面獠牙的兽群,带着渴望去拥抱死亡。

十五

根据父亲的观察,陈锡联意识到整编六十六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第二天黄昏,他组织了一次试探性攻击。开始进展顺利,不料很快天降大雨,地面水深齐腰,部队行动不便,我军的炮火也组织不起来,压不住对方反击,加上各种水障区域无法突破,攻击只好无果而终。

整编六十六师师长宋瑞珂是陈诚的亲信;是和解放军签定“中原停战协定”的签字人。他的部队是向中原解放区发起进攻的中坚力量,受国民党正统教育较深,内战开始后也没有遭受过重大打击,所以战斗力很强。宋瑞珂在国民党军队中比较富有指挥经验,到达羊山集后,他立即命令部队抢占了羊山制高点,不分昼夜抢修工事,还沿着山腰构筑了地堡和交通壕,利用地形设置了坚固的防御阵地。

时值盛夏,连日大雨,气候炎热,所有交通壕都灌满了水,成了小河。干部战士呆在水深齐腰的战壕里,皮肤被水泡得发白肿胀。腐烂的尸体漂在水面上,黑血把沟水染成了红褐色。受污水感染,伤员们的伤口无不化脓,流着红黄交杂的臭水。炊事员往前沿送饭,要把饭锅放在门板上漂。饭锅穿行于腐肉白骨以及各种臭气熏天的排泄物之间。人吃饭时,鼻子里要塞上破棉花或烂布条,否则恶臭直冲脑门,只想呕吐,根本吃不下去。硕大的苍蝇成群结团,在战壕上方“嗡嗡”横行;各种奇型怪状的甲壳虫和软体动物爬出地面,伸缩蠕动。部队的情绪几乎到了坚持的极限。

王敬久不愿坐视整编六十六师被歼灭,组织部队加紧向北增援。敌二一九旅在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开始强渡万福河,试图突破我地方部队的防线。整编六十六师也乘机组织突围。三旅先把整编六十六师的突围打了回去,然后如同地里拔出的萝卜滚到万福河北。七月二十二日。二一九旅在我万福河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迅速向羊山集靠近。父亲他们气喘吁吁赶过去,又逢天降大雨。不过这次更苦的是国民党军,由于大雨致使道路泥泞,他们的坦克,大炮陷在烂泥地里无法运动。赵保田见状当机立断,命令全旅轻装出击,分路穿插,在八旅等兄弟部队的配合下,一夜将二一九旅全歼。

三纵主力南下打援,主攻羊山的任务交给了新调上来的二纵。二纵从西面对敌实施主要攻击,三纵二十四旅与其协同。连续作战数日,因对地形,敌情摸得不清,加上二纵司令员陈再道等人情绪急躁,组织工作粗糙,几次攻击,除了在羊尾夺得一块小阵地,其他地方均未成功,每次都被迫在天亮前把部队撤回。

三纵主力重回羊山集,可谓势在必得,整编六十六师的末日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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