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34:华元——尔虞我诈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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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34附:华元杀山3/4

《成十八年经》:

夏,楚子、郑伯伐宋。宋-鱼石复入于彭城。((p 0905)(08180005))(073)

《成十八年传》:

夏六月,郑伯侵宋,及曹门外。遂会楚子伐宋,取朝郏。楚-子辛、郑-皇辰侵城郜,取幽丘。同伐彭城,纳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焉,以三百乘(shèng)戍之而还。书曰“复入”。凡去其国,国逆而立之,曰“入”;复其位,曰“复归”;诸侯纳之,曰“归”;以恶曰“复入”。宋人患之。西鉏吾曰:“何也?若楚人与吾同恶,以德于我,吾固事之也,不敢贰矣。大国无厌,鄙我犹憾。不然,而收吾憎,使赞其政,以间吾衅,亦吾患也。今将崇诸侯之姦而披其地,以塞夷庚。逞姦而携服,毒诸侯而惧吴、晋,吾庸多矣,非吾忧也。且事晋何为?晋必恤之。”((p 0911)(08180501))(073)

七月,宋-老佐、华喜围彭城,老佐卒焉。((p 0913)(08180801))(073)

我的粗译:

又三年后,我们成公十八年(公元前五七三年,周简王十三年,宋平公三年,晋悼公元年,楚共王十八年,郑成公十二年),夏六月,郑伯(郑成公)进犯宋国,攻到“宋”曹门外。接着,郑伯会合了楚子(楚共王),又一起进攻宋国,打下“朝郏”。同时,楚国司马子辛(公子壬夫)和郑国大夫皇辰一起进犯“城郜”,随即打下“幽丘”。两路部队再一同攻打下宋国“彭城”,把流亡楚国的宋国大夫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安置在那里,还留下三百乘部队守城,这才撤军。

《春秋经》上写的是“复入”。凡离开自己“国”,那“国”又将其迎回去,立为族长的,《春秋经》写“入”;若恢复了其职位,《春秋经》写“复归”;由别的诸侯送回去的,《春秋经》写“归”;用不好的手段回去的,《春秋经》才写“复入”。

宋人大多为此十分担心,但他们一位大夫西鉏吾却说:“何也?若楚人与吾同恶,以德于我,吾固事之也,不敢贰矣。大国无厌,鄙我犹憾。不然,而收吾憎,使赞其政,以间吾衅,亦吾患也。今将崇诸侯之姦而披其地,以塞夷庚。逞姦而携服,毒诸侯而惧吴、晋,吾庸多矣,非吾忧也。且事晋何为?晋必恤之。(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楚人和我们一样都不待见那些人,以此向我们施恩,我们照样会侍奉他们,不敢背离。大国没满足的时候,就算把我们变成了属下,也还会算计我们。即使他们不这么干,把那些坏人留在他们本国,参与他们治理,伺机来钻空子,我们还不是得悬着心。现在他们把各家诸侯所憎恶的人摆在明面上,给他们土地,让他们把住大路口。这是提携恶人,疏远追随者,得罪各家诸侯,警醒吴国和晋国,对我们大有帮助,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隐患。何况我们一直侍奉晋国是为什么?晋国总归要援救我们的。)”。

这年秋七月,华元派司马老佐和司徒华喜包围“彭城”,老佐死在了那里。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楚-子辛、郑-皇辰侵城郜”曰:

子辛,即襄公元年《经》之公子壬夫,曾为楚之右尹、令尹,于襄五年被杀。

杨伯峻先生注“同伐彭城”曰:

此兵分两支,郑成、楚共为一支,取宋-朝郏;子辛、皇辰为一支,取宋-幽丘;然后两支会同,同伐彭城。彭城即今江苏-徐州市。

杨伯峻先生注此(纳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焉,以三百乘戍之而还。书曰“复入”。凡去其国,国逆而立之,曰“入”;复其位,曰“复归”;诸侯纳之,曰“归”;以恶曰“复入”。)云:

四条释《春秋经》书法条例,但考之《春秋》全经经文,甚不相合。孔《疏》虽企图弥缝,但难以服人。后人如王皙《春秋皇纲论》、刘敞《春秋权衡》、孙觉《春秋经解》、萧楚《春秋辨疑》、叶梦得《左传谳》及《春秋考统论》、张自超《春秋宗朱辨义》、陈澧《东塾读书记》均有辩驳。日人安井衡《左传辑释》疑原文作“国逆而立之曰归……诸侯纳之曰入”,“入”“归”两字互为譌误。吴闿生《左传微》则引其父吴汝纶说,谓“凡空释经文无事实者皆后之经师所为,非左氏之文”。诸说皆乏确证,存疑可也。

桥案:如认定《左传》是多年多人累积地形成的,则不再有以上问题。此条《左传》不过是本章《左传》作者根据他所见的当时《春秋经》的书法所提,或者他可能就是当时《春秋经》的记录者,则所提的是他自家的书法。

杜预《注》“若楚人与吾同恶,以德于我,吾固事之也,不敢贰矣”云:“恶谓鱼石。”

杜预《注》“大国无厌,鄙我犹憾”云:“言己事之,则以我为鄙邑,犹恨不足,此吾患也。”

杜预《注》“不然,而收吾憎,使赞其政”云:“谓不同恶鱼石,而用之使佐政。”

杨伯峻先生注“今将崇诸侯之姦而披其地”曰:

崇与《尚书?牧誓》“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之“崇”同义,尊重之意。披。分也。崇姦指尊贵鱼石诸人,披地指取宋之彭城以封鱼石。《宋世家》云:“平公三年,楚共王拔宋之彭城,以封宋左师鱼石。”

杨伯峻先生注“以塞夷庚”曰:

夷,平也。庚与迒通,道也。夷庚,车马往来之平道。说详洪亮吉《诂》。彭城为各国间往来之要道,今由楚国派兵驻扎,故云塞其通道。

杨伯峻先生注“逞姦而携服”曰:

逞姦,使姦人鱼石等得快其意。携服,使本来服楚之国因而携贰。携,离也。

“楚”——“郢”——“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彭城”(杨注: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18,北纬34.27(彭城广场,西汉城)。

“曹门”(杨注:杜《注》:“曹门,宋城门也。”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二谓由宋国去曹国必出此门,故谓之曹门。曹国在宋之西北,则曹门当是宋之西北门。),推测位置为:东经115.59,北纬34.39(黄庄)。

下面是《商丘宋国故城平面图》,截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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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宋国故城、睢阳城、归德府城叠压关系示意图》,出自【游记】《八千里路云和月之往来纷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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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郏”(杨注:据《汇纂》,朝郏当在今河南-夏邑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6.11,北纬33.96(永城县-酂城镇-造律台)。

郭沫若先生《卜辞通纂》第六一二片(《前》二?一九?三)释文:

????*古栗字,考《汉书?地理志》沛郡有栗侯国,地在今河南-夏邑县。又有芒邑,为雎水所出,当即芒山所在地。地在今江苏-砀山县(现为安徽省)南,与河南-夏邑-永城等接壤。此言“卜在?[丶叉](zhǎo)贞令日步于栗。”则栗、?[丶叉]相近可知。上第六〇八片?[丶叉]、杧同见于一片,知?[丶叉]、杧亦必相近。是则????*当即汉之栗国,杧即汉之芒矣。又其所谓?[丶叉]邑殆即沛郡之酂县也。应邵音嗟,师古云“此县本为?[虘阝],應音是也。中古以来借酂字为之耳,读皆为?[虘阝]。”《说文》邑部“?[虘阝],沛国县,从邑虘声,今酂县。”段玉裁云“班固《泗水亭长碑》曰‘文昌四友,汉有萧何,序封第一,受封于?[虘阝]。’正作?[虘阝]。《水经注》曰‘涣水又东迳酂县城南。《春秋》襄公十年‘公会诸侯及齐世子光于?[虘阝]’,今其地?[虘阝]聚是也’。按三经皆作柤,郦所据作?[虘阝]。此皆古字作?[虘阝]之证。”?[虘阝]爪古音同纽,盖古本作?[丶叉](古爪字),后音变为柤若?[虘阝],入汉变为酂,王莽改称赞治(见《汉志?注》),则又变为赞矣。地在今河南-永城县西南。

桥案:????*代表一稀见字。无法打出,也显示不出来,且很难描述,可见以下之书影(右页靠左一段首字)。下面就是郭沫若先生《卜辞通纂》第六一二片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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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郭沫若先生《卜辞通纂》中第六一二片卜甲拓片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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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一张含“朝郏”的地图,出自李水海《老子国籍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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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郜”、“幽丘”杨伯峻先生注云:“城郜、幽丘当在今安徽-萧县。”,我分别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9,北纬34.3“城郜”,东经117.1,北纬34.3“幽丘”。

“吴”(杨注:吴,姬姓,周太王之子太伯、仲雍之后。《史记》有《吴世家》。孔《疏》引《谱》云:“至寿梦而称王。寿梦以上世数可知而不纪其年。寿梦元年,鲁成公之六年也。夫差十五年,获麟之岁也。二十三年,鲁哀公之二十二年,而越灭吴。”吴国自称为“工?”(者減钟)、“攻[(又/又/一)攵]”(吴王剑)、“攻吴”(吴王夫差鑑),亦称为“干”,详刘宝楠《愈愚录》卷四《干越》、《墨子?兼爱中》孙诒让《閒诂》及郭沫若《奴隶制时代?吴王寿梦之戈》。亦称禺邗,传世有禺邗王壶,即哀十三年黄池之会后所作。吴自称王,彝器如此。《吴语》又称“吴伯”“吴公”,《春秋》则称“吴子”。吴初国于梅里,据高士奇《地名考略》,今江苏省-无锡县东南三十里之梅李乡,旧称泰伯城者是其地。至诸樊始徙于吴,今之苏州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9.62,北纬31.84(葛城遗址,江苏最早西周至春秋城址。阖闾以前)。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成十八年经》:

冬,楚人、郑人侵宋。((p 0905)(08180012))(073)

《成十八年传》:

冬十一月,楚-子重救彭城,伐宋。宋-华元如晋告急。韩献子为政,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彊(强),自宋始矣。”晋侯师于台谷以救宋。遇楚师于靡角之谷,楚师还。((p 0913)(08181201))(083、073)

我的粗译:

到这年冬十一月,楚国令尹子重(公子婴齐)率兵攻打宋国,以援救彭城。华元亲自前往晋国告急。当时晋国执政的是韩献子(韩厥),他发话:“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彊,自宋始矣。(想要人拥护,自己先得努力。实现霸业、压制强敌,就从这宋国开头吧。)”,晋军开到了台谷以援救宋国,随即在靡角之谷与楚军遭遇,楚军退了回去。

一些补充:

六十年前,也是援救宋国之前,晋国的卿先轸说过一段类似的话:

冬,楚子及诸侯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僖二十七年传》(p 0445)(05270402))(045)。

关于靡角(mí jiǎo)之谷这一仗,在《襄二十六年传》中也提到过,是从楚国的角度叙述,但更详细些,容有夸张:

彭城之役,晋、楚遇于靡角(mí jiǎo)之谷。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蒐乘(sōu shèng),秣马蓐(rù)食,师陈焚次,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楚失东夷,子辛死之,则雍子之为也。((p 1119)(09261002))(112)。子辛(公子壬夫)此时应该是司马,后来曾担任令尹,五年后被杀,不知是否与此战有关。不过倒是此时的令尹子重(公子婴齐)三年后因另一次战役“所获不如所亡”遇心疾而卒,可能与此次失败也不无关系。

杨伯峻先生注“必先勤之”曰:

勤,劳也。勤之,为之勤劳。《晋语二》云:“秦人勤我矣。”韦《注》云:“勤我,助我也。”勤作助解亦可通。

杨伯峻先生注“安彊”曰:

“彊”,《石经》、宋本、金泽文库本都作“疆”,则“安疆”为安定疆境之义。但楚只伐宋,非伐晋,不足以言安疆。仍当作“彊”。安读为按,抑止之义。安彊,即《管子?霸言篇》“按强助弱”之“按强”,“彊”指楚国。说见章炳麟《读》卷三。

“台谷”(杨注:台谷,不详今何地。高士奇《地名考略》五引或说,谓在今山西-晋城县境,未必可据。),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9,北纬34.1(今徐州往商丘路上,山地)。

“靡角之谷”(杨注:据襄二十六年《传》,靡角之谷当在彭城附近。襄二十六年《传》载晋以雍子为谋主,楚师宵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7.0,北纬34.2(徐州东,山地)。

下面是靡角之谷遭遇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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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宝推:楚庄王,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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