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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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二十七,滩头阵地1

6月25日星期四,约翰逊总统在白宫接见了希腊总理乔治.帕潘德里欧。动身前往接见现场的总统刚刚走出椭圆办公室就遇到了李.怀特。怀特告诉总统,马丁.路德.金正在电话那头等着总统。约翰逊冲着怀特挥了挥手,“告诉他,我今天上午已经往他那边派来了八架直升机,还有两百名海军陆战队员。”约翰逊指示怀特告诉金,他已经“发动了联邦政府与国防部能够提供的一切设施”。

怀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胆量纠正总统想当然的答复。实际上电话那头的金并不在密西西比州,而是在圣奥古斯丁。在那里他同样受到了暴力行径的围困。州警察组成的单薄分界线致使种族隔离主义者们无法直接向民权抗议者动手,因此过去一周他们的愤怒都指向了其他人,包括各家全国媒体派来的记者们。警察从一群暴徒手中救出了《纽约时报》的约翰.赫伯斯(John Herbers),之后赫伯斯及时赶到密西西比,抢到了一条与他人联合署名的新闻:他找到了志愿者罗恩.雷登尔沃的那位据说遭受腰斩的失踪同伴。一名丹麦摄影师向丹麦大使馆投诉,声称自己在圣奥古斯丁海滩上遭到了三K党的殴打,引起了一场小小的国际骚动。霍尔斯特德.“胡斯”.马努西手下的武装分子们随即展开报复,公然发誓只向排斥这名丹麦人的记者们提供“保护”。合众国际社的一名记者告诉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在示威期间他被迫向马努西支付了一大笔保护费以求平安,他在美国广播公司的竞争对手也是一样,双方支付的费用不相上下。

对于金来说,缩在马努西防线后面的的记者团规模不断缩水固然令人失望,可是眼下还有另一件更令他失望的事情,那就是和解谈判进程的不断拖延。在金的指示下,波士顿大学的四位教授以化名入住了蒙森汽车旅馆。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乘坐的是哈罗德.德沃尔夫在马萨诸塞州挂牌的汽车,到了圣奥古斯丁之后换乘了一辆当地租赁的佛罗里达牌照汽车。他们当中的三个人试图以游客的身份来掩饰身份——教会史学家尼尔.理查森(Neil Richardson)假扮成考古学家,希望研究西班牙时期的文物——哈罗德.德沃尔夫则找到了一台藏在偏僻角落里的公用电话。他在电话亭里安排了一系列秘密会议,打探清楚了白人商界领袖心里盘算的停战条件。然后他才去接触黑人。德沃尔夫穿过无人区,与一连串来自林肯维尔的通讯员碰头,然后见到了安德鲁.扬,又在扬的带领下来到了珍妮.琼斯家里,看到六岁的马丁.路德.金三世正在与他的父亲玩耍。

运动领导人一致拒绝了德沃尔夫转达的停战条件。金坚持主张他不想羞辱任何人,但他至少需要拿到市政当局愿意成立跨种族委员会的保证才能问心无愧地离开这座城市。德沃尔夫原本打算回到白人领导层那边寻求更好的条件,可是州参议员韦勒.波普(Verle Pope)却拒绝与他再度碰头。他声称自己现在是白人眼中的无耻叛徒,他家的住宅也遭到了威胁。他就职的保险公司刚刚遭到破坏,袭击者们趁着夜色开车经过公司门前,冲着玻璃窗扔了六坨水泥块。波普说他再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遭受这样的危险了。周四早上波普公开退出了和谈,致使德沃尔夫的伪装日益薄弱。蒙森旅馆门前的记者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德沃尔夫究竟是长相古怪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还是存心想要寻死的傻瓜。金仍然相信处境艰难的白人商界领袖也和他一样迫切地想要安定下来。他希望能找到一名代表联邦政府的调解员,打破和谈的障碍,尽早解脱这个陷入重重围困的小镇。因此他才直接打电话找上了约翰逊总统,结果却被李.怀特用总统正在尽他所能之类的套话搪塞了一番。

两小时后,也就是周四下午两点半,一群最勇敢的示威者们从麋鹿休息屋出发,开始了当天的第二次海滩涉水示威。其中有一位新来的伊丽莎白.米勒牧师(Elizabeth Miller)比大多数人更担心,因为就在昨天种族隔离主义者刚刚打断了队伍中唯一一位白人女性的鼻子。就像上周前来应援的拉比们一样,米勒牧师也响应了她所属的宗教团体的号召——她来自福吉谷美国浸信会大会,她领导的部门则是基督教社会问题部。*米勒紧跟在弗雷德.夏特沃斯与C.T.维维安身后,跟随着四十人组成的双列纵队走向了退潮的空旷海滩。形形色色的州警察与当地警察在队伍两侧形成了一道保护走廊,导引着他们走进了水里。游行队伍走到水深过膝的位置就停了下来,这时近百名种族隔离主义者也趟进水里横在了走廊出口前方,冲着游行队伍破口大骂。米勒听到好些白人妇女满嘴不干不净地猜测她与黑人示威者打过炮。

*【她告诉记者:“我们曾经用掌声欢迎金博士,并且在我们的大会上向他授予了达尔伯格和平奖。现在他来求我们帮忙,我们实在张不开嘴拒绝他。”】

一位手持扩音器的警官警告说,任何干扰种族融合人员下海游泳的人们都将遭到逮捕。以往非暴力抗议者们遭到袭击的时候,警方总会对袭击者不闻不问,同时又将受害者逮捕入狱。正是由于警方的默许,反对民权示威的白人们才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可是这一回的新政策却颠倒了以往的惯例。种族隔离主义者们听到这项政策变动全都感到难以置信,气得纷纷破口大骂。他们当中有几个人围拢过来,撞倒了夏特沃斯与一位来访的圣公会教士。来自新泽西州的沃尔特.汉普夏牧师(Walter Hampshire)大声呼吁示威人员开始祈祷,于是示威者们纷纷跪在了大西洋的海水当中。这样一来站在汉普夏身后的米勒牧师就变成了尤其引人注目的活靶子,因为她是示威队伍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身穿常服而非泳衣的人之一,而且她还不肯在海水里下跪。三名白人妇女从海滩上飞奔过来,冲破警察的防线,撞倒了米勒,然后冲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其中一名妇女直接从脚上扒下来一只橡胶底子的丁字凉鞋充当凶器。她们的率先出手引发了种族隔离主义者们的全面进击。示威者们纷纷用自己的身体遮蔽倒在水里的同伴们。州骑警趟进水里试图逮捕发动袭击的种族隔离主义者们,好几名袭击者都激烈拒捕——其中一人的反抗极为凶猛,以至于州骑警用警棍招呼了他一顿,将他打得头破血流。白人战士脸上挂彩的意外景象先是让袭击者们吃了一惊,然后就点燃了他们针对佛罗里达州警官们的滔天怒火。“他们打得居然不是黑鬼!”一名白人女性难以置信地尖叫道。圣奥古斯丁当地的代理执法官们本来就是在不情不愿地违心办差,见此情形更是公开转换了立场。根据联邦调查局现场观察员的事后汇报,代理执法官们怒吼着抗议“州警方根本用不着打人”,还有几位代理执法官干脆跑到种族隔离主义者们那边充当援兵,这一下警察与警察之间也爆发了斗殴。尽管示威现场打得不可开交,米勒牧师却依然牢记着事先接受过的非暴力训练。她捡起那只丁字凉鞋,还给了鞋子的主人,致使这位刚才还在殴打她的妇女大惊失色。

当天晚上,大约五百名种族隔离主义者在老奴隶市场举行了集会。白天的时候待白人在海滩上遭受的待遇令他们一个个全都怒火中烧。由于市政当局与民权阵营的秘密谈判已经陷入了僵局,来自波士顿大学的四位教授当晚并没有斡旋调解的任务。闲不住的四个人于是也来到了老奴隶市场,小心翼翼地混进白人示威者当中,想要见识一下种族隔离示威的场面——这还是他们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教授们刚刚在圣保罗教堂参加了一场弥撒大会,那里的会众们一边跺脚伴奏一边演唱《当圣徒在前进》迎接金入场讲话。现在他们又来到了老奴隶广场,看到广场上方高挂着一道横幅,上面画着金的脑袋长在浣熊的身体上。画面下方的标语写道:“马丁.路德.贱逼/以及他那帮小逼养的/马上要完蛋”。哈罗德.德沃尔夫吃惊地发现自己身边赫然站着圣奥古斯丁白人社区的中流砥柱之一胡斯.马努西。他之所以认识马努西的尊容是因为不久前他在无意中听到了一期电视采访节目,马努西在节目当中随和而又坦率地承认他每天就忙两件事:“要么就去喂猪,要么就去枪打黑鬼。”这番高论惊得德沃尔夫当即转向电视荧屏仔细端详起来。J.B.斯通纳站在讲台上义正辞严地痛斥了同为白人的州警察今天白天背叛同族的可鄙行径,激起了台下听众们的强烈愤慨。他还敦促种族隔离主义者们记下任何一位昧着良心干预他们的州警官的警号,以备日后拉清单。接下来斯通纳介绍了一位“比联邦调查局以及圣奥古斯丁的全体黑鬼都更厉害”的特约演讲嘉宾康尼.林奇牧师。林奇牧师在热烈掌声当中走上讲台向听众们致意,并且展示了身上穿的用邦联旗帜做成的马甲。

去年9月林奇曾经在圣奥古斯丁发表过一次振奋人心的演说,至今仍为当地三K党成员津津乐道。如今他发誓要“想方设法”解救每一位被捕的种族隔离主义者。林奇接下来的的宏论尤其令德沃尔夫与三位神学同行们暗自咋舌:他声称上帝向一亿四千万美国白人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并且鼓动听众们陷入了义愤满腔的情绪。他带着哭腔高呼道:“我老实告诉你们,在这场争取种族纯洁的斗争当中,上帝与白人站在一起!这是来自天国的钦定律法!”接下来他还不拘一格地引用了《圣经》:“记住耶稣基督的话!‘一个人不能敬爱两个主……不是爱这个,就是恶那个!’”

突然林奇一抬手,越过人群头顶指向大教堂广场后方传来的一片骚动。“他们来了!”他怒吼道。“黑鬼们过来了!”听众们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弗雷德.夏特沃斯率领一队示威者正在朝他们走来。一段时间以来,每天晚上的弥撒大会结束后,会众们都会排成两列纵队沿着国王大街游行到老奴隶市场再原路返回。这天晚上立场针锋相对的两群人终于迎头冲撞在了一起。布莱恩特州长为黑人示威者配备了二百多名来自多个警种的保镖,其中有州骑警,有野生动物保育巡警,还有私酒探员。白人袭击者将这些保镖们强行推了回去,几乎让他们与黑人游行队列撞在一起。示威者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少年男女,见此情形他们纷纷双手抱头跪了下来。然后现场突然陷入了暂时的沉寂,一名佛罗里达州记者事后记得他当时甚至能听到交通信号灯转换发出的咔哒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战吼。石块、垃圾桶以及其他各种投掷物像雨点一样落在黑人游行者与护送他们的警察们头上。一名骑警遇袭倒地,胳膊上被土枪子弹钻了个眼。有些警察不知去向,致使护送游行队伍的防线上出现了缺口,袭击者们随即挥动拳头棍棒杀了过去。其他警察则看准了包围圈上的漏洞,簇拥着夏特沃斯与他的队伍冲了出去,试图沿着大教堂街向西撤离袭击现场。

撤离的队伍在广场尽头遭到了堵截。暴怒的人群包围了州骑警,然后高呼:“放了他们!”——州骑警在刚才的冲突当中拘捕了五名袭击者。被吓倒的警官们赶紧释放了被捕人员,让他们站到一边。赞许的吼声消解了暴民们的最后一丝顾忌,很快人行道上就堆起了十九具一动不动的黑人躯体。混乱嘈杂淹没了赶到现场的救护车的警笛蜂鸣。示威者们顾不得维持队形,沿之字路线到处奔逃,躲避着凶狠的袭击。哈罗德.德沃尔夫教授被四周的景象吓得手脚僵直口不能言。一幕宛如慢动作的场景为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一个黑人姑娘拖着一只脚扑倒在地,一个黑人男孩俯身扑在她的头上,及时为她挡住了一记飞踢。《纽约时报》早间版记者霍默.比加特(Homer Bigart)将这幕场景压缩成了一句话:“啸叫的恐怖分子冲着多名黑人妇女连抓带打,把她们的衣服都撕破了。”

《新闻周刊》记者马歇尔.弗拉迪(Marshall Frady)试图帮助一名躲在灌木丛中的受伤女孩,结果自己也遭到了踩踏。弗雷德.夏特沃斯抱起了另一个年轻女孩。这个姑娘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路边的停车计价器,当场晕了过去。愤怒的夏特沃斯一时间忘记了非暴力原则,冲着追击过来的袭击者们挥起了拳头,总算逼退了他们。还有些示威者同样进行了激烈反击,将三名白人送进了医院。警察则尽其所能地逮捕了施用暴力的黑人。有些当地警察与暴徒沆瀣一气,或者把自己的警棍借给朋友使用。戴维斯警长后来在法庭上承认,他在最后时刻曾经用扩音器号召白人们等到明天晚上拉起队伍“穿过黑鬼镇”。联邦调查局观察员得出结论称,在一百八十名示威者当中大约有四分之一受伤。伤者比例之所以没有变得更高,或许是因为是暴徒们袭击了一段时间以后就“似乎将主要精力转向了阻止警察逮捕他们的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最尽职的州骑警们不再试图逮捕暴徒,而是一心一意地驱赶着落单的示威者返回林肯维尔。伊丽莎白.米勒牧师一路小跑冲在撤退人群的最前方。她已经学会了通过警犬的吠叫声和身后突然闪现的电视摄像机灯光来识别零星的暴力行为。

伤者与获救人员回到圣保罗教堂之后,金向他们发表了布道,然后就开始到处打电话求助。“这是我们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夜晚,”他告诉身在纽约的克拉伦斯.琼斯。有四十人被打得很惨,需要住院治疗——他们的伤情比自由乘车运动那时更严重,他们的住院开销比伯明翰那时更昂贵——如此乱象正在“让非暴力原则经受越来越严苛的考验”。金痛苦地抱怨道,到头来只有示威者遭到逮捕,袭击者却全部逍遥法外。“三K党已经摊牌了,联邦政府却无所作为!”马丁.路德.金和琼斯手忙脚地策划了一场电报行动,要求联邦政府进行调解——比方说派遣联邦力量来制止当地的“恐怖统治”——但几分钟后他就被现实压倒了。他向琼斯承认,他知道约翰逊总统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操心总统竞选,另一边还要关注密西西比州民权义工谋杀案的进展。因此总统眼下大概没精力干预圣奥古斯丁。尽管佛罗里达暴乱的余震未消,金还是抽空打电话慰问了古德曼的父母,谈起了他们那个音信全无的儿子。他确实给司法部的伯克.马歇尔打过电话,请求联邦政府介入圣奥古斯丁,但他并没有对马歇尔模棱两可的回应提出过于严厉的批评——部分原因在于他当时正在鼓励马歇尔推动民权法案走完国会立法程序的最后一英里。

尽管圣奥古斯丁的斗争充满了激情与历史共鸣,但是这座城镇毕竟规模太小,无法在周四晚上将全国上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此时的重头戏依然是密西西比州民权义工遇害事件。金试图抑制冲突。他摆出了单方面和解姿态,向地区法官布莱恩.辛普森保证,任何进一步的夜间示威活动都将遵守“绝不鼓掌或大喊大叫”的规定。

在辛普森法官的法庭上,争论还在继续。波士顿教授们七手八脚撮合起来的秘密城外休战谈判再次破裂之后,当事各方更是吵得不可开交。正当辛普森法官针对布莱恩特州长禁止示威的紧急禁令举行听证会的时候,来自华盛顿与佛罗里达州政府的游说团体也从针锋相对的角度对他展开了凶猛的两面夹击。雪莱市长坚决不肯成立跨种族委员会,认为这样做无异于在马丁.路德.金面前屈膝投降。他支持布莱恩特州长的命令,认为这条禁令是终结黑人运动的正当手段。但是州长本人却声称这条禁令仅仅是对抗无政府主义混乱的最后一招。辛普森法官抓住这一点展开了深入质询。他要求州政府方面的证人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发生在圣奥古斯丁的各种暴力行为的源头究竟是什么。这样一来这些证人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们既不肯承认种族隔离主义者们的胡作非为,又不能证实他们针对民权运动支持者的无端指控。州骑警警长声称他“听到人们都说黑人正在往城里运送炸弹”。辛普森法官随即追问道,既然民权示威者造成了这么大的威胁,为什么警方到现在仅仅逮捕了三名袭警犯人呢?警方出示了大量枪支棍棒的照片,借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可是辛普森法官却要求当庭展览一下收缴上来的武器。在法官的一再坚持下,戴维斯治安官最终承认这些武器都已经归还给了所谓的“反示威者们”。辛普森法官迫使警方证人承认,在过去一个月里,圣奥古斯丁全市范围内仅仅只从黑人手中缴获了两件武器,而且这两件武器都与民权运动无关。就这样,辛普森法官的意见一步步偏向了民权阵营眼中的事实真相:奉行种族隔离的当权者是反民权暴徒们的帮凶。这样一来,法官本人就成了一枚紧紧夹在宪法尊严与政治较量之间的楔子。他此前做出了保护民权阵营集会权利的法院判决,但是却遭到了州长的无视。如果民权阵营与圣奥古斯丁当局迟迟无法达成和解,那么辛普森法官面前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要么捏着鼻子接受布莱恩特州长禁止示威的禁令,要么硬着头皮以藐视法庭罪逮捕布莱恩特州长。在这个周末,法里斯.布莱恩特也一直在色厉内荏地与辛普森法官叫板,倒是要看看辛普森法官究竟敢不敢把他关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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