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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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558章 “友好”的驾车行军四

扎营、护车后,另一件事是解决晚饭问题,看来是个大问题啊。

停车的地方因风大,无法生火,故不能利用大自然的燃料做饭。晚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将雪水化开,拼着消耗些煤油把水烧开,喝口热水暖身,且安全不闹肚子。开凿冰墙,我们出了很多汗,失去大量身体的水分,不补水是不成,而且补水还要安全地补水。徐楠队长咬咬牙,决定动用所带少量的燃料——煤油烧开水。

打开首车的后背箱,就在后背箱里使用携带的煤油炉,将化开的雪水澄清,只留上部的清水,倒掉下部有微小颗粒杂质的沉水,倒进烧水壶烧开。其实在海拔4000米的高山上,所谓烧开也就是80~90度。原来怕费燃料,水不用烧那么高的温度,倒是让我们少费了宝贵的煤油。这叫什么?我想不出个合适的词,就是感到有些幸运,嗯,节约下的燃料还够我们多用一次。

水烧开一壶,便分配给一车的人,每人分上一杯,量很少的,然后我们就着热水吃起晚饭来。

晚饭是压缩饼干和罐头肉食,加上些咸菜。吃咸菜比吃罐头的口感要好,这是我们的经验。这么冷的地方,吃肉罐头,就跟吃冷猪油一般,那感觉让大家一晚恶心。

战地营养是个大问题,我军的野战食品已经得到极大的改善,但那种自加热的食品包装还少,不去战地是不允许携带的,我们这次机动训练带了些,但那是为了去藏南食用,在山中车载行军则不能用,或许在极度不利的条件下吃掉也未尝不行,那就说明“探亲”任务失败,这是不允许的。

在冷冷的车厢,吃着冷冷的饼干和罐头肉,尽管有热水,但是有限,还没吃一会,水就温了。战友们都闷头吃着自己的食物,没有说话,想要拿出点革命的乐观主义,水特么就冷了。车厢里只有不大的咀嚼声,几个大男人呼出的白烟,表示人是活着的。走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感受到这条路带给人的苦头,不是说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巨大;不只是消耗行车人的体力、精力,更是吞噬行车人的胆量和能力。

吃完饭,各车人员仍只能呆在车里,无事可干,除了我的这辆车,其它车的队员们有说有笑,就连老孙也到于书明的车上聊天。我就手检查一下技术装备,打开随车携带的海拔仪,不料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这东西也会出现“高反”?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实际上不仅是海拔仪,连其它的电子通信设备都因出现高反工作不正常了,甚至是不工作。看自己携带的海拔仪几次测量竟然有超过400米的误差,也就无法确切地知道雪山垭口处的海拔高度。对于机器出现的种种现象,只好记下待回去交给仪器生产单位。这是来时没有料到的事情,可是要是发生了战斗,那些靠各种测量仪器提供数据、诸元的兵器还能打准吗?这才是让人担心的事情。

在队员们睡前活动时,我抓紧时间,赶快躺在后排座上睡会,并让阿旺多吉参谋三个小时后,也就是晚上11点后叫我,我来为大家站岗。

裹了床棉被,很快就在狭小的座位上入睡了,有棉被可盖,睡觉时真是舒服,尽管穿了厚衣服,一点也不轻松,但是能够躺倒的片刻,给我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享受,比睡在帐篷里的感觉不差。

我其实睡了不止三个小时,待老孙回车,阿旺多吉参谋让他坐在副座上休息,自己到了外面站岗。他见我这个带队人各项工作干在前面,每次出的都是大力,对我很是佩服,而且知道前一夜,我一整夜都在车外,所以没有叫醒我,而是自己替我上岗。

恍然间,我醒了,看到车里只有老孙,问了句:“几点了?”

“不到十点吧。”老孙回答,他也想让我多睡会。

随口问一句,既使是随口一问,我自然还得看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一看不得了,差几分钟就半夜1点了。心里一惊,赶快起身,忙让老孙过来睡下。“老孙,你也是,为什么回车后不叫醒我赶快休息!”

“我躺坐着不就是休息?为什么一定躺在后座上才是!”孙玉和同志并不认账。

为了行车安全,小队有个规定,就是让各车的司机在休息时在后座躺着,保证他们能够得到较好的休息质量。我没管老孙说的,把他轰到后座上,趁着棉被里还是温乎的,躺下就寝。而我则穿戴整齐,到车外将阿旺多吉替换回来。

见到阿旺多吉,我不知该批评还是该感谢他,但我没有多言语,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赶快休息吧,明天还得靠你行军呢。”

一无遮拦的山坡,风呼呼地劲吹,不时有石头滚过,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或许有人会感到有些独自一人的恐怖,可我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小心地围着四辆车查看了两三圈,然后扩大到更远的地方,检查有什么危险因素。停车后,做饭、吃饭、检查仪器、躺下睡觉,我没有对此地地形进行检查,正好利用站岗时完成这项工作。

夜间,车外真是寒冷,或许车内仅比车外好一点点,就是不被风吹着,车内外的温度相差不大。那点温差就是靠人散发的热量才有的。而我在车外就只能靠不停地走动,多产生些热量,比原地站着也好不了多少。

开始站岗时,满天繁星,月色正明,让我的内心继续生着诸般思绪,让心情随思绪飘向远方,思念亲人,或是想着藏南是个怎样的地方。

到了下半夜,渐渐繁星不在了,渐渐隐去。原来,阴云在不知不觉中遮住了天,因为天黑而一时察觉不出。

很快下起了雨雪,一会是雪,一会是雨。我只好将雨衣披到棉大衣外遮挡雨雪,仍得坚持在车外守护大家的安全。当兵的谨守职责,责大于山;当干部了,谨守职责,任大于天了。战斗、牺牲,让我养成了谨慎行事的习惯,自己辛苦些,身体多受煎熬,能让事情做得周全些,得到的好处是保全了人的生命。那些跟我征战的战友,其生命无比宝贵,我有无比惨痛的经历。

在我冷得发颤的时候,徐楠队长出来跟我换岗,我没说什么,哆嗦着把雨衣给了他,牙齿控制不住上下撞击着,费力向他交代了该注意的事项和方向,赶快钻进他的车里,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不要问我那时是什么感觉,冻得已经没感觉了。

后来罗永浩被冻得醒,看外面站岗的是队长,主动出来和徐楠换岗。而队长坐进三号车,浑身散发的寒气,又把车里的人都“唤”醒了。

大家看到了吧,小队的各级主官们都是一样的恪尽职守,勇于担当最危险最艰苦的工作。这是“影子”小队自组建就有的骨干风格!

天明后,大家出了汽车一看,遍地湿漉漉地。在这样高的海拔地带,不用阿旺多吉说,大家都晓得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好在风不大,我们比较容易地烧开了水,匆匆吃过早饭,按照我的要求,队员们不顾寒冷,爬到车下检查车辆,或是打开车前盖检查那些主要的机器、部件、轮胎、桥架。在清晨的低温和湿冷中做这样的劳作,其痛苦大家可以想象,我就不说了,谁叫咱是当兵的呢?

车队出发了,沿着崎岖的山路下行,司机都拉开距离小心地行驶,如果一个停不住车,撞到前车,那可是会出最悲惨的事的。车开到半山腰,到处是泥水和坑洼地带,晚间下来的雨水已经让道路泥泞不堪,好在没有洪水和泥石流,让我们能够继续前行,但是更加万分小心地前进。下坡,坡滑、泥滑、湿滑、雪滑、冰滑,还有什么滑没被我们遇上呢?

切诺基就这点不错,对泥泞的路一点不惧,全时四驱算是平稳地行驶在泥泞路段。因泥泞程度不一,车在前行中偶有发生车轮空转的,发生行驶困难,并未成为阻止车队向前英勇无畏地前进。

尽管如此,我的心依然是放不下来,或许其他的队员亦和我有同样的状态。常有人说:勇士在刀砍来时都眼不眨,从容镇静。可我说:那是刀砍来了,如果刀一直作势要砍来威胁,也会紧张不是?

因为命悬一线!

下山后便到达丙察察线上有名的“目若村”了,车到这里都是要休整一下的,我们也不例外。

目若村并不大,仅十几户人家,但这里地面平,村周边的环境也允许车停下来。村里的老乡看我们停下,主动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有问需要什么帮助。阿旺多吉过去与他们交谈,向老乡买了些干柴、蔬菜,讨要了些净水。各班队员都下车到处走走,活动筋骨,放松一下,同时也拿出些我们从山外带来的生活用品送给村民,每家都一份。部队做地方工作也是应该的嘛,但为保密我们没有透露是部队上的。和当地人打交道,就是语言不通,常常是用身体语言简单交流,也把村里的小伙子逗得哈哈笑。

阿旺多吉参谋回来对我们说:“村民说,‘你们是今年第一批驾车过来的人。政府还没号召上山养护道路,你们就来了,真勇敢。’”

村民热情地请我们到他们的家里休息,可被我们婉言谢绝了。虽然说我们给少数民族的村民带了礼物,不能扰民仍是纪律,必须遵守,不能因为远离上级和部队,在祖国的一个边防角落就忽视,不能因为这里与外界是多么地难以传递信息就可觉得会无人知道。

但我们却在老乡家借了锅灶,为自己做顿“丰盛”的午饭,我们也得犒劳犒劳自己。那一天的午饭我还记得,闷了米饭,炒了罐头肉青菜,还有用汤料煮的热汤。其实所谓的丰盛就是饭菜汤都有,是热饭热菜热汤,让队员能吃得舒服些,有营养些。做到这样,在这段深山中的行军路上挺难的。

这顿饭是在队员们的欢声笑语中吃的,完全摆脱了前一晚的沉闷,没有经过极度苦难,就体会不出那种摆脱苦难后的极度喜悦。当然我们遭受的并不是什么“极度”程度的事情,简单说个道理罢了。

在没有敌情的威胁下,扛过了重重险关,让我想起毛爷爷在长征结束时写下的一句诗:三军过后尽开颜。

这也是我把此趟机械化行军称作是“友好”的原因。

通宝推: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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