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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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181章 洗相

我们参观了武警边防站,从站长口中了解了边防站的工作和他们识别毒贩的方法技能,更重要的是了解了边防工作在反毒斗争中所面临的实际形势,在频发的侦缉毒贩的搏斗中我们的武警和公安也有牺牲和负伤。

毒贩的猖狂和他们不惜与执法者同归于尽的拼命斗法,深深的教育了我们,让我们怀着相当沉重的心情返回团部。

这和不久后发生的事有什么预兆和相关么?

回来后,连长从指导员嘴里听说了我徒手攀岩的事,问过我,“你那徒手攀岩的功夫哪学的?”

“在新兵训练基地,一个特种兵教我的,那动作确实厉害。”

“你小子会的真不少,很适合咱们边境这块地方服役,可惜你是个大学生。”他又说:“趁着你在连里,好好教教战士们。”

赵干事向政委汇报,说我嗓子好,会唱歌,有专业的水准,团里得用,不用就浪费了。政委说过年时让他搞个个人演唱会,丰富丰富咱们团的业余生活。

赵干事找到我,把政委的意思说了,让我准备几首拿手的歌,国庆节期间找个空闲的日子,给团政治机关的人先来一次小范围的演唱。他没把春节让我开个人演唱会的事告我,熟记“不打没有把握之仗”的原则。

什么叫拿手的歌,反正军旅歌曲不是我拿手的,洋溢青春热情的歌我唱得好些,城镇士兵喜欢的多些,那些政治机关的军官喜欢什么,我真不了解,不过我想青年军官的品味与中年军官的一定不同。可一想,在军队只有主官的态度才具决定意义,我觉得还是放在军旅歌曲上吧,为了好听,不妨唱几首女生独唱的歌,那些高音我能飙上去。

我们2排从边防站回到团部营区,连里让排里全体人员好好休息,集体整理内务,洗衣洗澡,恢复体力,恢复精神。这是难得的在平常日子待命在营房,并以打扫卫生为名休息,有经验的老兵认为会有什么重大行动等着我们。

听老兵这么说,我当然兴奋,体力精神立刻就恢复了,心说:“嘿,十连没白来!”可就在兴奋的时候被宣传干事叫去到县城洗巡逻时照的胶卷,因为途中我和他说过在海城我干过这事,守在洗印机边上,把洗胶卷、印照片的活全干完才带了底片和照片离开。他把我叫来说:“洗彩照的事看来你比我还懂,我忙,这事你帮着去做吧,相信你会完成好的。”

临走时赵干事要求我同样一次把底片和照片带回,还让我哄人家说里面有保密的照片,非得这样做不可。说实在的,要想完成这个任务,够困难!想啊,人家开一次冲胶卷的机器,怎么也得要够开一次的活计,否则就得多加钱冲洗,这加多少钱合适呢?我不清楚,花多了钱回来,怎么向赵干事报销?让我头痛。

不过,能够独自去县城,难得啊!士兵很少有机会能请假外出的,能让士兵个人有机会去县城公务,更是难上加难。我都不敢向连里请假,直接从政治处出的营区,是赵干事通知的连队,说我在政治处出公差,回连队会晚些。

我是第一次上街,也是第一次去县城,新兵到部队,卡车途径过县城,所以并不是对县城一无所知。

10月初,国庆期间,云南这边也是最好的季节,晴朗,明媚,是秋季,亦是如春。内地到这边旅游的明显多起来,街上有不少内地来人的身影,穿着打扮和这边有明显不同,显得洋气些。

见够了绿色的山川,乍一到城镇,那种感受,嗯,就是欣喜。有人说:当兵三年,见母猪如貂蝉。这话的意思是当兵的初离军营看丑女都觉美。我才当一年兵,还没到这种程度,见到人多,是新鲜,有种仿佛从原始社会回到现代人间的不适和向往。

有人问:你是不是也盯着人家美女死看呢?这话怎么回答?说实在的,人家就在眼前,能看不到么!瞄上一、二到几眼,当个景致欣赏,不为过吧?别鄙视我!

记得小时从山里出来,到了社会上,那感觉是害怕。现在大了,不是害怕,而是眼睛有些应接不暇。不管我以前去过多少大城市,无论京城、海城;还是东京、伦敦,当我走进县城时,小小的地方,筑有几座新楼,都让我兴奋不已,沿着大街,一路扫去,把商场店铺收到眼底。让我发现,这里虽处边疆,比贵州的县城倒多几分繁荣,看着状况要好。忽然一个念头从心里冒出:“常年在这边生活,咋好呢?”

兴奋归兴奋,感慨归感慨,我并没忘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一个当兵的,哪能像个二楞子,在街上乱看,还死死盯住穿着打扮不错的美女呢。当然目光扫过,是找冲洗彩色相片的照相馆,或是挂有柯达、富士牌匾的小铺子。

我最先去的是照相馆,认为那里师傅的技术要好,洗回去的照片质量要好,但把自己的要求对负责接待的店员说了,人家死活不答应。无法,我只得把希望寄托到小铺子的老板会好说话了。

走出照相馆,不远是个卖翡翠原石的铺子,里面摆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翡翠原石,这时老板正在上货,店外停了一辆破卡车,130的,一个不大的车厢里并没放几块石头,车和货有些违和感,显得老板的实力太弱。边境这块卖翡翠原石的挺普及,在城镇中都可见到,再让我见到,不免跃跃欲试,可兜里就是没钱。

走过卡车,没走多远,看到路边有块比拳头大不多少的圆石头,亦是有股违和感,塄塄地一块石头孤孤零零地弃在路边上。不过我没有多想,顺手捡拾起来,拿到手上,顿时有种前两年在平州摸翡翠原石的手感,然后向前面挂有柯达字样的一个小店走去。

进到店里,听到老板娘说的竟是海城口音,原来遇到一个海城到云南插队的知识青年开的洗印铺子。攀了老乡后,惹得她向我唠叨起来,得知她和当地青年结了婚,还有了一个男孩,独自一人回城后在海城生活不易,越来越惦记着儿子,只得又回到这云南边境小城。经营过不少活计,攒了些钱,在海城买了二手的洗印像机,开了这个铺子,经营才稳定,生活也大有好转,现在孩子大了,就在铺子里当技工。

开始她怀疑我不该是海城人,口音不大对嘛。我一说自己的母亲是海城的,文革时去的外地,也是和当地人结婚,才有的我;还说在海城上学,同学都以为我是海城知青在西疆留下的孩子,常让同学说我“异乡人”。我特意没有说清,想和老板娘套个近乎,显然老板娘对我的说法挺认可,说:“侬和阿拉儿子一样啊!”还把她的儿子叫来让我看一眼。

那个小伙子,看上去蛮憨厚的,不像他母亲说话明快,看到我是个军人,眼里有些光亮,我向他伸出手,说道:“你我是兄弟啊!”

他腼腆地跟着说:“兄弟,兄弟。”握个手像是挺陌生的动作。

“这块石头像是块翡翠原石,也不知里面有没有翡翠肉,当是我们兄弟相识给你的见面礼。一会你给我拿块磨石,我给你磨出来确认。”

“哪里好意思喔。”他的母亲到是先拒绝了。

“不碍事的,我一个当兵的怎么好拿回营房嘛。”我轻推那个兄弟,“有磨石吧,去给我拿来。” 我相信这里的人家都会准备这个物什。

小伙子走到里面,拿来一块磨石。我接过后就用劲磨开了,边磨边和海城人的老板娘求上了,请她帮我冲洗相片,我要立等可取。

我刚一说出,那个小伙子已然接过了我手上的胶卷,他的母亲见状,也不好拒绝,嘴上说:“侬这个外甥,刚见面就给阿拉出难题,瞧着家乡人的面上可就帮侬这次了。”那意思是下次你可别再来这一套。

小伙子利落地开动机器,很快就冲好胶卷洗出一套相片,又按我挑出的洗了若干张我喜欢的。相片洗好,那块原石也磨出了翡翠肉,说不上种水好坏,也是一块翡翠不是。那个海城阿姨喜欢得不得了,是她亲眼看到从石头里磨出的翡翠嘛。

她喜不自胜地说:“外甥啊,有了侬这块翡翠,阿姨可不好意思管侬要洗相片的钱喽。”

我说:“哪那成,我是为公家办事,怎么能让您白干呢,那是违反纪律。该收的钱,一定得收。”最后给我洗的几张照片没管我要钱,可开的发票却包含上了,倒是让我赚了10元钱。

交了钱,收好照片,把这事办好,我赶快往回走。

回来后,很高兴地把胶片和相片交给赵干事,说:“事办好了,幸不辱使命。”他没看就说:“部队有行动,快回去吧,好好干。”催着我赶快回班。

我撒开丫子跑回连队,看到10连已经行动起来,对我缺位班长急得不行。指导员过来问我:“跑了一天的路,行不行?”

“没问题!”行不行?不行也得行啊!

指导员盯着我看了一眼,我很轻松地笑了下,“我保证没问题。”

“那就随队行动吧。”听指导员说完这句话后,我立正、敬礼,很有精神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通宝推:大眼,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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