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最后说说秦琼的马 -- 上古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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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最后说说秦琼的马

    秦琼的家伙事儿说的差不多了,最后说说这活物——马。说点题外的,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马,在我看来马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感性(不是笔误,不是性感)的动物,我家长辈至今仍津津乐道地回忆,我小时乱涂乱画最多的就是马。我认为,马的俊朗体格、飘逸气质,简直是用语言不能描述的。话题转回来,还是说说秦二爷。

    不知大家注意过没有?秦琼的东西都是双份,马也不例外。对于这两匹马,大家也都比较熟悉,一个是被险些卖掉,却促成英雄相识的黄骠马,另一匹就是嘶吼能惊同类的呼雷豹。那这两匹马都是什么样?什么来历呢?我们一个一个说。

    先说黄骠马。说是秦琼他爹传下来的。毛色是黄色。废话!“黄”骠马能不是黄的吗?非也!从这三个字上看,说明该马颜色的,并不是“黄”,而是“骠”,骠就是黄马(球迷注意了!不是皇马)的意思,那不成了“黄黄马”了?对了!中国古代马的名称很有特点,以马为偏旁的不同字,直接特指不同颜色或特点的马,特将部分称谓罗列如下:骒,母马 ;驹,小马 ;骟,去势丧失生育能力的马;骠,黄色的马;骝,黑鬃黑尾的红色马;骃,浅黑带白色的马 ;骅,枣红色的马;骊,黑色的马 ;騧,黑嘴的黄色马 ;骐,青黑色的马;骓,黑色白蹄的马;骢,青白相间,类似兰色的马;龙,纯白色的马 ;驽,跑不快的马。

    所以单纯从语言学的逻辑出发,项羽的乌骓马,唐僧的白龙马前面的颜色修饰都是多此一举。但我认为这样做还是有一定理由的,那就是强调——强调该马毛色的纯正。黄马多的是,可纯黄无杂毛的马就不多见,评书里说好马的时候也经常说一点杂毛也没有。我这么推测也是有依据的,比如唐太宗平窦建德的时候有匹爱马叫“黄骢骠”,甚至命令乐师为其创作歌曲,可却未能与昭陵六骏同列,我们从它的名字可以看出,它有青白黄三色,从黄的前缀看,总体偏黄,所以估计未能上榜的原因是毛太杂,形象上不达标(想想现在的时尚人士把头发染的如金刚鹦鹉、极乐鸟,真是沧海桑田)。毛色的纯正往往体现了血统的纯正,从现代的纯血马可以知道,优良纯正的血统是马的质量保证。秦琼的黄骠马应该就是如此,所以秦琼在卖马时,一个略懂相马的老汉就可以看出黄骠马是匹好马,而无需特别高明的伯乐。

    这匹黄骠马和秦琼的枪一样,遇到接班人就彻底退休了,这一年(应该是大业13年)秦琼已经三十多岁了,马从3岁起可以骑用,一般能用到15到20岁,就算是这匹马只跟了秦彝不到一年,那也已经是30多岁的老马了,所以未能跃过山涧牺牲了。接班人就是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呼雷豹。从秦琼的卒年(贞观12年,公元638年)看,先有黄骠马,后有呼雷豹也是合乎逻辑的。

    呼雷豹有很多名字,又叫“虎类豹”,也有叫“忽雷驳”的。各有各的出处,各有各的道理。

    《兴唐传》说,这匹马原为尚师徒所骑,是从西突厥马贩处买到,正儿八经进口货,纹银一千一百两(上次说枪的时候就提过尚师徒脑筋有问题,买马更是如此,人家本来要八百两的,他一高兴又赏了三百)。那尚师徒亏不亏呢?目前西突厥所处的位置就是著名的汗血马的产地,所以很可能虎类豹就是汗血马。《唐会要》卷七三说:"突厥马技艺绝伦,筋骨合度,其能致远、田猎之用无比”。前面曾提到近代培育的纯血马,汗血马就是顶级的纯种马,阿拉伯马和英国马都有其基因。目前,纯种马的价格一般是20万英镑,合人民币270万元;而1100两白银,合人民币15万元(均为2008年8月7日牌价)。尚师徒是一点也没亏啊!

    这马什么样呢?黄色,脑袋长的像老虎,身上还有条条黑纹,还会虎啸,所以叫虎类豹。为什么虎还要类豹呢?那是因为古人有个奇怪的观点,认为豹子比老虎更凶猛。呼雷豹的解释也是源自它的叫声,像打雷一样,别的马听见就会屁滚尿流,动弹不得。这怎么可能呢?还是有点可能的——那就是这匹马曾经是头马。马是群体活动的动物,头马通过激烈的竞争成为首领,其余的马必须服从。当然战场上的马肯定来自不同族群,这种推测是过于牵强了。

    忽雷驳的说法则见于唐朝的笔记,应该更贴近史实,《酉阳杂俎》说:“唐秦叔宝所乘马号忽雷驳,常饮于酒。每月于中试,能竖越三领地黑毡。及胡国公卒,嘶鸣不食而死。”古代对驳的解释很多,有说红白相间的,有说黑白相间的,反正是杂毛。而忽字,大家看也是一道一道的,颇似虎纹。这马除了神骏,酒量还不错,当然考虑到这篇所在的是“语资”目,看来还是有街头巷尾的夸张成分。

    这里多说句马的长相,前面说呼雷豹长了个老虎脑袋,是好马的特征,这很可能是评书艺人为突出马的形象而臆造的。因为中国古代的相马经里提到过好马的头型问题,但最好的不是虎,而是兔。大家可能联想起来了,对!赤兔马!从它的名字上就知道了,它是红色的,脑袋像兔子,且慢!像兔子?那还叫马吗?说清楚点,是像剥了的兔头,成都的朋友们估计很熟悉是什么样了吧?

    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古人有意的,好像什么脸色就骑什么马——关羽红脸骑赤兔马,秦琼黄脸骑黄骠马(呼雷豹也是黄的),唐僧白脸骑白龙马。

    好了,越说越远了,秦琼的家伙事儿是都说完了,也算是把坑填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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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词(Tags): #市井途说#秦琼#马通宝推:玉垒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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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好文,送宝

      花成功。有效送花赞扬。感谢:作者获得通宝一枚。

      参数变化,作者,声望:1;铢钱:16。你,乐善:1;铢钱:-1。本帖花:1

      长见识了,谢谢

    • 家园 呼雷豹 = 忽律驳?

      汪曾祺写过“呼雷”者,忽律也,就是鳄鱼。豹,可能是驳,意为马毛色不纯。呼雷豹就是像鳄鱼一样毛色斑驳的马。

      原文见《人间草木》,P112,原名“呼雷豹”。

      • 家园 谐音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

        我很喜欢汪先生的文章,但对忽律的解释很难苟同。鳄鱼的凶恶和速度,都不忍与我心爱的马相比。另外,有人也为此对汪先生提出了不同意见,指出呼雷很可能是产地(非汉语地名)的谐音。

        另外本人的这几篇秦琼文大多属“呼雷”——胡勒(东北方言,胡说八道)。欢迎一起起哄,但经不得严肃考证。

    • 家园 黄骠马不是王伯当给秦琼的吗?

      好像评书是那么说的吧。京戏里是老爷给他的吧,从他爹那儿继承的确夸张了点。

      • 家园 马的来源有多种说法,还有的说

        是秦琼自己买的,贾润甫还贴了钱,甚至还有说法贾是秦琼的姐夫,秦琼是他小舅子。同一部评书,可能各个说书家在细节上都不一样,比如本系列的锏,家父听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 家园 补充一个地方

      现在金银的比价是70-80左右,可是隋唐时代中国金银之比一般是1:4,。那时候的白银价格是现在的二十多倍。15万乘以20是300万,跟纯种马的270万差不多。

    • 家园 内蒙古电视台介绍的黑马

      毛色油亮,高头长腿,据说成吉思汗最喜欢的马,和一般人想象的蒙古马根本不同。

      蒙古人西征,为啥根本对汗血马一点没兴趣?

      • 家园 蒙古马是草原马,汗血马是绿洲马

        草原马耐粗饲料,耐力好,抗病力强,短距离冲刺能力不高,但是长途行军合适,是很好的军马。另一种著名的军马顿河马,也是草原马。

        汗血马就有点贵族马的意思了。要成为大军的主力军马,成本上太高了。

        • 家园 无论东洋西洋,对中国军队骑着毛驴一样的马

          好像普遍嗤之以鼻。好像世界除中国外,军马都是高头大马。

          • 家园 没近代化前的日本马更差

            在古代,日本所谓的骑兵都是利用马进行快速机动,然后下马肉搏,因为日本马过于矮小,而且现在实验证明“日本土马冲刺秒速不到三公尺”。按照冲锋1000米所需时间来看,英国纯血马53.7秒就能跑完,阿拉伯马需54秒,蒙古马需1分27秒。

            在近代,中国军队普遍或训练不足,或弹药缺乏的情况下,骑兵还是有作用的。就算是装备蒙古马的骑兵,也强过大刀队。在红军西征时,由于没有对抗马家骑兵的经验,按照老习惯将敌人放至20、30米距离才开火,就导致才放一枪,骑兵已冲到眼前,自然付出了许多无谓的伤亡。

            • 家园 西路军主要还是弹药奇缺,

              过黄河时五军平均一枝枪才五发,九军、三十军稍多,也不过二十发,只能放近了打。其实过草地时,老总就手把手教过四方面军战士如何对付骑兵,青马骑兵主要配备河套矮种马,冲刺能力不是很强,用排枪不失是种好办法。

            • 家园 骑兵最大的优势还不在于冲刺。

                在于机动性好,可以远距离机动。实际上骑兵走一天路比步兵多不了多少,但骑兵走到了体力保持的好,马上就能下马战斗,步兵走一天就没劲了。

                象蒙古骑兵那样的远距离机动,如果带的是英国纯血马或阿拉伯马,早死完了。

                实际上根据我在牧区插队的经验,待候蒙古马就够麻烦了,稍有不对就会得病,所以牧民自己骑的宁愿养毛驴。就这样蒙古马还号称能吃苦耐劳,洋马就更不知要怎么待候了。

      • 家园 蒙古马虽然矮小

        但是挑出一些这样的高大个体给大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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