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小眼看文革】第一波风暴 -- 柳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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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小眼看文革】第一波风暴

    前言

    五.一六之前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文革开始得既突然也不突然,不突然是因为经过早先的铺垫,早已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了;突然的是大字报一夜之间铺天盖地而来,而且目标明确,全部指向医院各科的科主任。

    父亲是外科主任,当然是首当其冲。很快地,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大帽子就扣了上来。我至今都还没弄明白,这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的帽子怎么来的,而且还是反动的?!莫非左右派的人体生理结构有所不同,医生有左派专科,右派专科?看来研究生物的学者们应该给予充分的关注,这倒是一个可以拿炸药奖的好题目。

    很快地,上了大字报的人多了起来,主治医生、护士长...,揭发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当然无一例外地都挂上了阶级斗争这个纲。母亲也被扣上反动教徒的帽子,被拉上陪斗了。

    街上开始出现游街示众的队伍,有着上面的支持,于是有样学样,医院里的“革命群众”也拉上这些被打倒的权威们进行了一次游街。六七月的南方,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些权威们被勒令脱了鞋子,光脚走在柏油路上,从五一路转到南门兜,再从八一七路回来,走了小半个福州。其间,有科里的同事看不下去了,半路让我妈把鞋子穿上。

    在某次批斗会上,一个年轻的住院医生在“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的口号声中,穿着硬底皮鞋故意往我父亲脚上跺。后来没人的时候,父亲自己检查了一下,两根跖骨被踩断。当时无法得到治疗,父亲只能把骨头对上,让它自己慢慢地痊愈。

    在游街的当天晚上,抄家开始了。

    那时主要大科的主任都住在医院宿舍同一栋楼里,美曰其名为主任楼。于是一伙人闯了进来,翻箱倒柜,寻找着想象中的罪证。

    我们家前几年修房子,有一块地板被撬起来过,但再也没被钉上。于是这里被我当成了秘密储藏室,放着小男孩的一些宝贝,诸如弹珠、小画片和秘密联络图。上了初中以后,我基本上就把这给忘了,这次也被“革命群众”搜了出来。一伙人对着秘密联络图认真研究了一番。

    我哥自装的收音机因为没有盒子,一直放在抽屉里,这自然是个重点嫌疑。隔壁的老大哥也是个无线电爱好者,也浪费了大家一大把的时间。楼下内科主任家有台钢琴,也被拆开,因为据说有特务把发报机装在钢琴里,边弹钢琴就可以边发报了。

    我们家有几套线装旧书,水浒、西游记、说岳全传等等,应该是我祖父的遗产。自从我认字以后就一直是我的最爱。这次自然不能幸免,全部被悉数拿走。当时并没有被作为四旧销毁,后来归还抄家物品时,却一本都没见着回来,也不知便宜了哪个龟孙子了。

    直到今天,我妈还在心疼她的一本原版的《鉴别诊断学》,当然还有她的几本圣经。

    父母亲还有一大叠旧唱片,都是古典名曲,这理所当然地当场就变成一堆碎片。小时候,经常听到父亲在高兴时哼着一些不知名的乐曲,后来这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文革后,当我再次有机会接触到古典音乐以后,常常会听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勾起我多少童年的回忆,也给了我许多这样的惊喜:这段原来是肖邦的,这原来是斯特劳斯的...

    母亲也是一个不错的业余女高音,她比较擅长歌剧和教堂的赞美诗,要让她唱诸如“拿起笔做刀枪”之类的,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唱出来的太没有那种战斗气息了。十多年前,母亲已经八十来岁,到美国来看我,还可以在华人教会的唱诗班唱高音部呢。

    扯远了,还是让我们再回到一九六六年的那个夜晚吧。

    当晚,整个主任楼灯火通明,象过节一样。“我家大门”平时并没有“常打开”,那天可是开了一晚上,而且整个楼里每家的大门都是如此。人来人往,那些“革命”群众全都忙得很呢,他们随意穿堂入室翻箱倒柜,随便找个理由或者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拿走想要的东西。

    过了半夜,我实在困了,自己躺下睡觉了。睡梦中,经常觉得有人站在我的床前盯着我看,大概是奇怪我怎么还睡得着吧。

    “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关键词(Tags): #文革#小眼看文革

    本帖一共被 6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 家园 疯狂的年代~变态横行的世界~
    • 家园 花柳叶刀

      那是个疯狂的时代,无数渣滓泛起,可笑居然还有人吹捧那个时代,估计是那个年代的受益者,却是新时代的Loser。

      文革中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可胜数,父亲出身于正儿八经工人阶级家庭,有次去全聚德买烤鸭,发现有红卫兵在外站岗,见来人就大喝一声:“什么成分?!”

      很多人就老实回答:“地主。”

      “地主狗崽子还想吃烤鸭?!滚蛋!!!”

      于是滚蛋。

      父亲是工人阶级,于是可以进。

      • 家园 你说得对,

        就像庐山会议不仅仅是彭总和他的同志们的个人悲剧一样,文革也是国家的灾难,民族的灾难。年轻人不能认识到这一点的话还情有可原,如果进入而立之年的还否认这一点的话,我就得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了。

        • 家园 人类的发展就是经历一个又一个的灾难而生存发展的

          同样,中华民族也要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灾难而生存发

          展的,不希望再有灾难,哪是天真还是愚昧啊?特别是

          进入而立之年的还否认这一点的话,我就得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了。

          • 家园 哈,现在有点明白你的问题了。

            看来我很严重地伤害到了祖国花朵的幼小心灵了。

            这样吧,我把这句话改了改,希望你会满意:

            进入而立之年的还否认文革是中华民族的灾难的,不是别有用心,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我还是没弄明白,你到底觉得文革还是不是灾难呢?因为你说:

            中华民族也要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灾难而生存发展的

            这好像也承认文革是个灾难了?

            • 家园 嘻嘻,你改过的句子,在你原来的上下文,还通顺吗?

              小眼看文革,不是问题,但是用来推论大历史事件结论有问题.

              就像你其他的文革文章,也有读者评论,'你们家没事了,所以整个中国就没有事了?'.

              用你这样的小眼看过去,看现在,处处是灾难.

              --------------------------------

              关于毛,及文革,我觉得该用这样的观点来看:

              毛泽东的伟大和错误可分二类,思想和实践

              对于错误,是思想的,还是实践过程的方法错误,还是实践中被执行的过火?

              还是用毛主席的话来做结尾: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每个人的观点是站在大多数的立场,还是自以为代表大多数人的立场.

              --------------------------

              谁有兴趣,可以分析下文革前后及现在人大代表中个阶层的比例吧.

              4,5,6届,工农兵还是大多数吧?虽然有人说,那些人只是橡皮图章,好歹也是个代表吧?

              9,10,11届,

              现在这届,工农兵直接代表是及少数吧? 官僚代表,富裕阶层,知识阶层代表可是绝大多数吧?

              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

              是不是代表大多数人不重要,关键是顺时者猖,逆时者亡.

              工农兵人口占绝大多数,但是他们都被'代表'了.因为别的阶层更理解他们,更能代表他们的利益?

              --------------------

              现在提倡和谐,是不是要把4,5,6届,与10 ,11,12届和协一下,不然,按jy的模版,就差2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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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象抄股那样,站在现在看过去,陈词激昂,历史该这么这么,才能有更大的收益;

              站在现在看未来,一片漭然,能看的比较清楚的,仅是及少数人.

              历史就是历史,不是文人笔下的小说,想咋说就咋是!!!

              • 家园 如果逻辑不通都不怕了,句子不通顺怕什么。

                就像你其他的文革文章,也有读者评论,'你们家没事了,所以整个中国就没有事了?'.

                这句话是苹果兄弟问小小的问题,因为小小说他父母在文革时过得很幸福,并不是反驳我的发言。怎么张冠李戴到我的头上来了?

                用你这样的小眼看过去,看现在,处处是灾难.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看现在,处处是灾难”。请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的头上。相反,我对胡温的工作很满意。

                • 家园 谈谈逻辑问题2

                  文革前夕,毛对医疗卫生系统的批示:

                  告诉卫生部,卫生部的工作只给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十五工作,而这百分之十五中主要还是老爷。广大农民得不到医疗。一无医,二无药,卫生部不是人民的卫生部,改成城市卫生部或城市老爷卫生部好了。书读得越多越蠢。现在那套检查治疗方法根本不适合农村,培养医生的方法,也是为了城市,可是中国有五亿多农民。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嘛!(《对卫生工作的指示》,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六日)

                  ---------------------------------

                  有关的评论:

                  我们这里关注的是,在当年毛泽东对卫生工作的意见里,还有没有什么内容值得今天部署医改的时候也加以考虑和注意的?我的看法,还是有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当年毛主席和他的卫生部长之间关于卫生工作的认识分歧,反映了我国医疗服务事业长期要面对的一个基本矛盾,即以城市为基础发育而成的现代医学成果,怎样让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群众分享,如何向居住极其分散、经济文化极不发达的农村地区辐射和扩展?

                  毛主席当然不可能从反省、怀疑全盘公医制来分析问题。不过,全盘公医就是政府全盘控制卫生医疗事业。既然行政全面控制,那么出了问题,还不就是惟你卫生部是问?这一点重要。今天一些人主张“政府主导”的医疗模式,应该不仅仅就是给主管部门增拨款和扩权力吧?搞 “政府主导”首先要加重行政责任,总不能管头管脚的权力集中于行政部门,出了问题却拿什么“市场化”来做替罪羊。

                  怎么解决问题呢?毛泽东找到的切入点,居然是改革医学教育。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

                  “医学教育要改革,根本用不着读那么多书,华陀读的是几年制?明朝李时珍读的是几年制?医学教育用不着收什么高中生、初中生,高小毕业生学三年就够了。主要在实践中学习提高,这样的医生放到农村去,就算本事不大,总比骗人的医生与巫医的要好,而且农村也养得起。书读得越多越蠢。现在那套检查治疗方法根本不适合农村,培养医生的方法,也是为了城市,可是中国有五亿多农民。”

                  这里讲的,其实是医疗服务准入。因为政府规划一切卫生医疗服务事业,包括了决定什么人、够什么资格才能行医。任何一位现代的卫生部长,都不可能想象,到了20世纪60年代,还可以允许任何未经现代医学训练的人执照行医。可是要论现代医学人才培养,就是“高中毕业”也要选佼佼者才行。“高小毕业”不过也就是刚刚脱离了文盲,连“学医”的基础知识也不具备,怎么“学三年就够了”?

                  毛泽东不是这么想问题的。他看重的是结果:按现代标准培养的医生,中国有那么多吗?他们能去农村吗?就算去了,农民们养得起吗?如果答案都是否定的,与其曲高和寡,还不如从实际出发,大幅度降低学医门槛,进而大幅度降低合法行医的资格门槛。毛主席不是不知道,这样培养出来的乡医水平低,可是他认定,“总比骗人的医生与巫医的要好”吧!

                  我认为,这是“626谈话”最令人欣赏之处,其灵魂就是实事求是。从经济条件想,几十户、上百户农家积聚而成的村落,以传统农业为生,交通又是那么落后,怎么养得起现代医生为之服务呢?做不到的事情非要坚持高标准,结局还不就是“农民缺医少药,得不到医疗”?两相权衡,还是允许“高小毕业学三年”、就算本事不大也聊胜于无的赤脚医生上阵吧。

                  --------------------------

                  让我们看看1966--1976年,这十年的农村医疗的现状是不是有比较大的改进? 改进的代价又是什么?

                  农民看病比1966年前方便了,医疗知识也得到了普及.

                  代价呢? 许多城里的医生不得不经常离开舒适的医院到农村长期生活.

                  在大公有制的环境,医生几乎没有选折权.

                  ------------------

                  在现在有公有私混合制的环境,医生可以选折去或不去.

                  • 家园 呵呵,这位小兄弟真有才,这么洋洋洒洒地来了一大篇,

                    不过我感觉你是在往空气中打拳。我好像没在文中讨论医药卫生改革的问题吧?看来你对六十年代中国农村的情况颇为了解了,佩服佩服!

                    整天东抄西抄的,鹦鹉学舌,我都替你觉得累。

                    揪个小错:

                    医生可以选去或不去

                    非彼

                • 家园 谈谈逻辑问题

                  '用你这样的小眼看过去,看现在,处处是灾难'

                  是仅仅说'你的小眼',还是说你的'春秋笔法'?

                  '伤痕文学'不是从你开始的,在1977年就有,当时还出了几位名人.

                  我已经明确提出了,'小眼看文革,不是问题', 但是用来推论大历史事件有问题.

                  文革是历史大事件,影响到全体中国的利益和思想,

                  因为它试图对全体中国人的思想价值体系进行重新定位,或者说要对社会人性的改造

                  也许能比较公正的评论,还要等几十年,或一百年后.

                  ---------------------------

                  我之所以向你提出问题---战争的双方,有没有人品不错的人死亡,而让人谴责战争双方的?或谴责战争?

                  那是因为仅谈战争的感受,并不能看清战争的起源和本质.(待叙)

            • 家园 医疗系统一向保守

              很奇怪,一向保守的医疗系统确是文革的重灾区。你在外地还好,我在北京,最惨的时候我们院的大楼隔三岔五有人往下跳,院长吊死在家中三天后才被发现,更别提打死的了。

              治病救人的人整起人来手一点也不软。

        • 家园 问个问题,战争中的双方有没有人品不错的人死而让人谴责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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