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从民主谈起 -- 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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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从民主谈起

    在讨论时政时,常常有一个话题成为焦点,这个话题就是民主。伴随着美国大选的进行,有关这个话题的讨论就更多,特别是当中国被拿来作为比较时,往往会出现激烈的争辩。一种观点认为美国是民主的典范,美国的经济科技等一切成就都是由于实行民主政治的原因。而中国则被斥为一党专制的国家,不仅中国人千辛万苦换来的独立自主的生活得不到尊重,而且中国还被一次又一次地断言失败。面对这样一种咄咄逼人的观点,反驳的一方则显得颇为无力。毕竟在中国的选举中,看不到同台的辩论,媒体上的唇枪舌剑,街头慷慨激昂的演讲以及台下的热泪盈眶摇牌呐喊。

    种种争论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我们没有一个关于民主的明确的定义。定义的不清楚或者别有用心地混淆概念,使得民主这个本来很美好的事物,或庸俗化为一种类似快餐式的模板,强加于别人;或成为某些人手中的终极善恶标准,用于评判和仲裁社会上的一切事物。

    考察民主的概念,从其中文字面的含义里可以归结为由大多数人做主。建立民主制度就是要建立一个由大多数人做主的社会制度。我以为这一含义是可以被较大多数人接受的。但是,从这一基本含义出发,民主这个词在被使用的时候则往往具有了两个意思,一个是作为形式的民主,一个是作为目的的民主。民主的这两个方面的意思在陈述中常常被交替使用而不加区分。很多时候是,人们往往只是看到了民主的形式而忽略了民主的目的,或者将“通过民主的形式就可以达到民主的目的”作为一个隐含的必然结论。例如我们常常可以听到,“由于伊拉克实行了民主的选举组建了政府,于是它就变成了民主国家”。其实细想一下,前一个“民主”说的是形式,即政府的产生方法,而后一个“民主”说的则是内容,即国家的政权基础。

    由于民主在形式和内容上都与国家的政治制度相关,我们于是有必要做进一步探究,以便对政府和政权有一个清晰地分辨。政府是管理国家的一个树状机构,由一批人组成,有一套运行的机制。政权则是规定了一个国家的根本权力,即谁真正拥有这个国家。很显然,政权是基础是内容,而政府是表象是形式。政府的机构组成和运行方式要由政权来决定和支配。例如美国通过选举更换的是政府而不是政权。前苏联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的变化则是发生在政权上。

    政府的形成和运行时遵照的某些程序可以采用全民投票的方式来确定,这个过程可以被说成是民主的,但必须指出的是这个民主的过程所决定的是国家政治制度的形式而不是内容。国家政治制度的内容,即政权的归属就不是这么容易来决定了。那么政权又是由什么来决定的呢?

    在一个国家或区域里,所有民众是被客观地分化为不同阶层的。分化的依据在不同区域不同历史时期可能有所不同,但同一阶层里人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不同阶层里人们的利益有所不同甚至是相互对立的。如果社会的政治权力建立在某一个阶层上,那么这个阶层就是这个社会的统治阶层,其他阶层则处于被统治的地位。统治阶层的内部可以有不同集团之间的竞争,但是一个稳定的政权,统治阶层只能有一个。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从秦到清,有朝代更迭,盛衰交替,但是没有变化的是政权的基础。因为在每一个朝代里,政权最终都是建立在由土地拥有者即地主所组成的那个阶层上。朱元璋打败陈友谅,是在同一个阶层里,一个集团战胜了另一个集团。明朝取代元朝,同样是在同一个阶层里,一个集团战胜了另一个集团。土地的主人换了,行政的方法变了,但是政权的基础始终没有改变。与中国同样的封建制度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也存在着或存在过,其政权的基础与中国相比有厚薄多寡的量的差别,但是决无实质上的分别。因此我们可以说,封建的社会制度不是民主制度,因为它的统治阶层不是社会民众的大多数。同时,封建的统治是专制的,因为在封建社会里只有一个统治阶层。

    自从资产阶级革命建立起以资本家阶层为基础的政权,到如今形成以美国为首的遍布全球的资本主义世界,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一政权方式对生产力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随着资产阶级政权的建立,在国家内部和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里,人们依照其财产之多寡被划分为不同的阶层。那些拥有巨大财富和资本的少数人高高地处于权力的顶峰。他们不仅控制着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还通过其经济政治和军事力量,操纵着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进尔影响着整个世界。但是基于上述理由我们同样可以认定,资产阶级建立的政权与封建地主阶级建立的政权一样,也绝对不是民主的,因为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大多数民众是处在被统治的地位的。

    有人会对以上的判断表示不解,他们会问:美国有不同政党之间的公平竞争和一人一票的公正选举,为什么还不算是民主政权的国家呢?这个结论其实很简单,因为在美国,两个交替执政的政党都是建立在一个同样的社会阶层上,这个阶层就是资本家阶层。不同的政党有不同的代表性,他们之间可以竞争,但是他们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以统治其他的社会阶层为目的的。当美国人手执一张选票参加大选时,他们可以不选自己不赞同的那个人,但是他们不能不选那个处于统治地位的阶层。从另一方面看,那两个被选举的人只不过是两个利益集团推举出来的行政代理人而已。选举的过程可以等同于一场大规模面试。不论谁当选,也仅仅是获取了“美国股份有限公司”的CEO的职位。

    美国不是民主政权这个结论可能让一些人难以接受,但是从民主的本意推导出来的这个结论在逻辑上应当没有错误。由于这个结论来源于民主的本意,因此国家是否民主,与国家的大小、文化和发达程度等没有关系。不可否认,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在完善民主管理的方式上做出了许多有益的探索和尝试,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或许可以更为准确地做如下表述,即美国(以及其他一切资本主义国家)不是民主的政权,但是他们有时用一些民主的方式和方法来管理国家。

    以上我们讲了,封建制度是不民主的,资本主义制度也是不民主的。他们还有一个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是专制的。其实做主本来就意味着行使专制的权力,由别人来做主就是被别人专制。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符合逻辑的推论,即:任何稳定的社会制度都是专制制度,而不专制的社会制度是不能稳定长期存在的。民主的对立一面是不民主而不是专制,专制被用来形容政权应该不是贬义的而是中性的。有些人常常抨击土共的政权为专制政权,究其原因,或许是那些人没有把政权的基本概念搞清楚,或许是有意将这一概念混淆。

    几百年之前,资产阶级革命的先行者通过传播民主的理念唤醒了广大民众,推翻了封建的社会制度。几百年之后,民主这一原本美好的理念则被表面化、标签化和工具化,或者概括为庸俗化。民主的表面化意味着民主的目的被其形式所代替,使人以为只要拥有了几个过程就拥有了民主本身。民主的标签化意味着民主成了一个可以被发放的认证标签,某些人具有发放“民主标签”的权力,他们说谁民主谁就民主。民主的工具化意味着民主成了掠夺他人财物,侵犯他国主权,奴役其他民族的借口和工具。

    伊拉克现政府就是上述民主庸俗化的产物。它首先被认证为不民主的国家,因为它不符合民主所具备的几个执政形式。于是它就成了民主的敌人,被强制进行所谓“民主化改造”。改造的第一步居然是明火执仗的入侵。当一切尽在掌握以后,一个临时政府被拼凑了起来,紧接着一场民主好戏就开锣上演了。投票选举,三权分立,舆论监督等等在炮口的射程以内得以快速落实,而重要的最后一步则是给新政府颁发通过民主认证的标签。

    少数人统治大多数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虽然掌握了财富和专制的工具,但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他们还需要控制另外一件东西,即人们的精神。控制精神的工具有很多,例如宗教就被古今中外许多不民主的政权使用过和使用着。在中国自汉朝起,儒家学说就被历代统治者奉为治国之本而传唱千年,享受着儒教的待遇。其他还有佛、道、伊斯兰和天主教等都曾经被用来帮助统治。民主被庸俗化以后就具有了类似宗教的作用。例如民主的几个标准模块就类似宗教里的仪式;民主了就一切都好了有了和正确了,类似于依照教义修炼了就圆满了。还有其他相似之处这里就不一一指出了。

    民主这一概念被大力提出和广为接受,从根本上讲是因为,通过民主可以实现民众的全面解放和社会的普遍公正,进而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民主本身实际上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目的。现今许多关于民主的论述将民主作为目的,其实是一种断章取义的做法。这一做法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前面所说的关于民主的几个庸俗化的表现。真正的目的即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可以被概括地称为正义,并将在下文中做详细地讨论。在讨论中我们将会看到,正义可以被精确地没有歧义地定义;沿着民主的道路可以通向正义,但民主的道路并不是唯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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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花,个别观点有不同意见。

      美国更接近共和而不是民主。"封建"这个术语用在中国同用在欧洲是不一样的,中国古代制度也是有民主成分的。

      恭喜:你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 家园 回花恭喜得宝

        可否这样理解,在维护统治的前提下,执政者有过许多技术层面的探索。这些探索中有些是和正方向相同的。欢迎讨论。

    • 家园 (外一)新春寄语土共

      写下以上文字后正赶上新春佳节来临,明年又将是共和国六十年华诞。相信经历了08年悲喜交集的中国人必将会更加成熟智慧,相信经历了六十年风风雨雨,起伏叠荡的共和国必将会更加自信强大。

      从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对比那个童话里不着衣装的皇帝,以资本家阶层为基础的政权可以被比做是穿着华丽外衣的豺狼,这件华丽外衣就是那个不断被提及的自由民主。透过美国小布执政的8年和2008年的大选,我们应该对这一政权的本质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了。资本主义政权走向衰落是必然的,2009年可以被认定为是一个开始。只是要说这只豺狼已经外强中干行将就木恐怕还为时过早,毕竟豺狼的牙齿还在,它越是接近覆灭就越会疯狂。但是,我想我们中的许多人会看到有那么一天,那些平素以彬彬有礼的绅士自居的人们,又会重拾他们祖辈那强盗旧业,暴露他们那本来的赤裸的狰狞的面目。

      还有那一伙子“乏走狗”,也不会销停,他们会跳得更高叫得更响,显得更加卖力。

      对付饿狗要用打狗棒,对付豺狼要用猎枪。我想借此新春之际寄语土共:保持朴素本色,握紧手中枪。

    • 家园 (续)从民主到正义

      感谢各位的阅读和鲜花。这种文字写起来很艰难,还容易出现逻辑上的不完备,欢迎各位批评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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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文我们讲了,民主的政权从根本上说是一个由大多数人做主的理想的政治制度。同时我们也提到,建设理想的政权真正的目的是实现正义,民主只是通向建设理想的政治制度的一个途径。民主可以产生正义,但是民主不是正义本身。严格地讲,正义可以通过民主产生,也可以不需要通过民主。本文将就正义做一些讨论,以求对后面的分析做铺垫。之所以从民主的讨论引申到对正义的讨论,是想给民主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亦即为了正义而民主,而不是为了民主而民主。

      中文里正义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形容词,由于这两个字构成的词其前后关系是并列,正义可以被理解为“即正且义”或者“正的和义的”,也就是逻辑上的“与”,表明“正”和“义”缺一不可。如果我们对“正”和“义”各自的意思有了精确的解释,那么正义的含义也就清楚了。

      “正”是一个表示方向的字,亦即在众多方向中有一个方向是正确的,其他的方向则是斜的和反的。我们常常说“获得正义”或者“正义的事业”,这里的“正”是什么意思呢?本人以为对于人而言的这个“正”指的是人的“生存和发展”。一方面,人是自然界中的一个物种,人首先要在自然界里生存下去,他们要去觅食和繁衍,要躲避疾病和自然灾害。从在自然界生存的角度来看,人和其他物种,动物和植物等,没有区别。另一方面,人作为拥有已知最高文明的动物,他们还有不同于其他物种更高的追求,他们希望过得更好,要有文化和有幸福,即要有所发展。对于发展的追求是人和自然界其他已知物种之间的在正的方向上的区别。

      关于人的“正”的讨论暗示了另一个判断,即并不是只有人类才有前面所说的“正”,所有自然界的物种都有这个“正”,因为所有物种都有要生存下去的愿望。为了这个“正”,每一个物种在进化过程中都练就了各自的本领和绝招。如蜻蜓的翅膀、虎豹的牙齿、羚羊的奔跑等,人所倚仗的本领是人的智慧。之所以将人和自然界所有物种并列讨论,是因为人类虽然在“正”的要求上有自己不同于其他物种的“增值”之处,但从根本方向上来看并无异处。

      “正”有两个性质要在这里指出。还是以人为例,第一,“正”是有大小之别的。人最大的“正”是保证人类不灭绝。在这之下,有民族、国家和种族等的“正”,再小的有区域、城市和村落等,最小的“正”是人的个体,因为每个人都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力。第二,追求“正”的过程要付出劳动和代价。例如水利设施的修建是人们在付出了家毁人亡的代价后采取的措施。每个人为了生存和发展都会开动智慧掌握一些本领。人类“正”的这两个性质也同样存在于自然界其他物种里,有许多例子可以用来说明这一相同的道理,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由于人们都有追求“正”的权力,那么当人们在一起相处时不同人的“正”之间就会有所相关,这种关系是有协作和竞争之分的。例如人们可以交换各自的产品以互通有无,可以通力合作以抵御自然灾害;但是人们也会彼此竞争以至于互相残杀。人的智慧和其他物种的本领相比是一种威力巨大的工具,工具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如果人把智慧用于相互残杀,人类的命运就可堪忧了。德国纳粹当年强调自己的生存权力而蔑视犹太民族和其他民族的生存权力,在那个特殊的时期起到了煽动德国民众的作用,将战火燃遍世界。日本军国主义者在宣传其侵华战争的目的时,也将拓展民族生存空间作为借口。他们所追求的都是本国本民族的“正”,但是他们践踏了他人的“正”。这两个例子可以说明,仅仅满足了对“正”的要求还不能保证人类在自然界长久地存在下去。

      在“正”的关系中合作是我们所期望的,竞争中有些良性的东西也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所要摒弃的是那些不良的竞争。于是“义”被引入以用于引导并约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义”是人们相处过程中那些合理的准则。这些准则在细节上有许多需要分辨的地方,但是在大的方面上应该是有共识的。这些共识包括:(1)每个人的“正”都同等的重要,都要被尊重。(2)在危机和冲突出现时,小“正”要服从于大“正”。毫无疑问,最大的“正”是人类的整体要存在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当他与别人相处的时候,就要一定程度地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个人以为,在一个群体中相处的最低界线是和平共处互通有无,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高境界是和睦相处协作发展,后者意味着在彼此相处之中获得生活的乐趣和发展的力量。人的力量和智慧在相处过程中是可以相加的(不是简单的算术相加),如众心齐,泰山移说的是力量相加,而一人智短,三人智长说的是智慧相加。理论上讲能够调动的人数量越多,相加获得的效果就越大,就越能保证这一众人群生存和发展的“正”的优势地位。这个众人的群体可以扩展到超越国家的范围,例如中国古代有天下的概念,建立天下一统的政权是历朝历代的愿望和目标。这个愿望和目标的依据便是要将人的力量和智慧相加,在一个区域内获得“正”的最大值。

      “义”的本意里是有自觉付出的意思的。一方面,一个人在一个群体里愿意约束自己的行为,愿意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其原因是他在这个群体里可以生存和发展,可以获得应有的尊重。这恰是“义”的第一个原则所指出的。同时,“义”的有关个人之间相处的原则可以推广到群体之间、民族之间以及国家之间。另一方面,当这个群体的生存出现危机时,群体中人们的反应是不同的。一些人会选择为这个群体的生存而战斗,通过付出少数个体的代价甚至牺牲来换取整个群体的转危为安的可能。另外一些人会想方设法来摆脱这个群体,寻找可以生存的其他群体。依照义的第二个原则,前后两种行为就是以这个群体为参照的“义”和“不义”。

      在文字中,“义”也常常和道连在一起使用,合称为“道义”。如果我们将“道”明确定义为自然规律,那么符合道义就可以解释为既符合自然规律也遵循人们之间相处的正确准则。

      正义合在一起就成为了进步的动力,因为它全面概括了人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以及彼此之间合作和良性竞争的关系。事实上,人类历史上所有成就的取得,其根本的推动力就是正义。在一个由人组成的群体里,正义通俗地讲可以被看做能够增加和减少的元素变量。一件事的实施如果能够增加群体里正义的元素,那么这件事就被称为是对的和正义的,反之则为是错的和不正义的。

      举几个正义的例子。商鞅变法对秦国是正义的,这一变法使得秦国的普通百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极大地鼓励了人们的进取心和创造力。同样理由,妇女解放是正义的,黑人的解放和获得他们应有的平等权利也是正义的。白话文和简化汉字的推行在中国是正义的,因为这使得知识不再成为少数人垄断的工具,而能够被更多的人学习和掌握。在这几个例子里,正义都显示为被禁锢被压迫的一方获得解放的机会。这个判断的逻辑逆反推论也是成立的,即,如果社会上存在着被压迫和被禁锢的人众或阶层,这个社会就有非正义存在。

      人类历史上非正义的例子也很多,如部落、种族和国家间为了争夺财富和资源的战争,殖民者的占领和掠夺,一国之内种族的隔离和等级的划分等。这些例子表明,非正义一般体现为一方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他人的存在和践踏他人的生存权力。美国对伊拉克的入侵很显然是非正义的。根据以前的分析,这场战争的发动对内是转移资本,剥夺广大劳动者的生产成果;对外则是赤裸裸的掠夺,亦即抢掠别人生存的物质资料。这场战争唯一的光鲜之处不过是一件民主的外衣而已。

      朝代从建立到终结的过程其实是一个正义由多变少直至枯竭的过程。以中国的封建朝代为例,朝代建立之初一般都有个刀枪入库,铸剑为犁的阶段,在这一阶段里一般可以使得耕者有其田,大多数人有赖以生存的条件。由于封建统治的建立是以土地等生产资料的多寡为依据的,土地等生产资料越多则社会地位越高,反之则越低,于是就有了土地等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兼并。而封建的统治,其政策、措施和方法也从根本上鼓励了这种集中和兼并,直至使得土地等生产资料落入极少数人手中。大多数人则失去了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社会逐渐分化为两个利益明显对立的阶层。由于那个拥有政权的少数人阶层把自己的生存和发展,建立在剥夺甚至毁灭其他大多数人阶层的生存和发展的权利的基础上,使得朝代的正义丧失殆尽,朝代更迭将不可避免地发生。以上改朝换代的过程反复出现在中国封建历史上,近乎成为一个死循环。好的执政措施或者一个英明神武的封建帝王只能延缓朝代崩塌的时间,但是不能阻止其崩塌的必然性。

      中国两千多年封建历史中有许多朝代更迭的例子,这些朝代更迭的发动可能是由一个天灾、一次外敌入侵或者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引起的,其内在原因却要从政权的基础上寻找。事实上这些朝代的更迭并不是一个政治制度的结束,因为新的朝代到头来又是前朝的重复,所改换的只不过是一伙新人而已。那么是否可以说这种朝代的更迭就没有积极的意义了呢?其实不然,朝代的更迭是将前朝丧失的正义部分地寻找回来。这有点像计算机重装操作系统,一个运行即将瘫痪的计算机可以通过重装操作系统来恢复,只是这系统重装需要付出代价;当然,重装后的操作系统也并不能保证今后不再重蹈覆辙。

      朝代更迭的代价实在是很大的,但是较之正义的丧失,这个代价却还是值得支付的,因为它可以给正义留出生长的空间;它是人类为了寻找持久正义所做的探索,所付出的必要代价。同时,被压迫者的反抗对于统治者来说至少也有劝诫的作用,使后者心存敬畏。现今有许多所谓专家学者,他们打着研究和新思维的幌子来丑化那些反抗少数人的压迫,追求大多数人的解放的起义者。不知道这些专家学者们是否真正思考过什么是正义,不知他们心中是否还想到过别人也有相同的生存权力。

      回到关于政权和民主的讨论上来,由于大多数人的生存和发展代表了一个群体中最大的正义,那么在这个群体中如果以大多数人为基础建立政权,这个政权就应该可以实现最大的正义。这个判断应该是建立民主政权的依据。这个判断可以这样表述,即:民主的政权可以导致正义的产生;而不民主的政权肯定是不能保证正义的存在的,它最终的命运只能是逐步走向灭亡。

      其实民主的政权如果运行和操作不当,也会逐步导致正义的减少。当这种减少超过了一定界限,政权的基础就会动摇以至颠覆。苏东就是很好的例子。对于民主的政权,如何在操作中避免发生正义的丢失,实在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话题。这个话题会在后面的讨论中涉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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