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罗长裿和清末西藏的乱局（一） -- 王树
家园 【原创】五十三 惨淡的出藏之旅 钟颖一行士兵和百姓共数百人于民元十二月初四（1913年1月10号）到达靖西，住在英国人开的旅馆里。这时候，先行撤退的川军大部队不少人因回国路费无着还滞留在印度。钟颖打算先留在靖西来解决这个问题。当时，民国政府国务院也一再电令钟颖：“当以领土为重，慎毋遽离藏境，致碍大局。”到了民国二年正月十三（1913年2月18号），麦克唐纳便到旅馆来赶人，说这个旅馆是给往来的外国人作栖息之所的，川军一行如要久居，须另觅宿处。拖到正月十九（2月24号），钟颖一行人移居亚东税关。
靖西、亚东均为五国杂处之地：中国、印度、廓尔喀（尼泊尔）、哲孟雄（锡金）、布鲁克巴（不丹）
当时亚东附近的各山藏兵密布，藏官也四处传令，不许藏人卖食物给川军。谁知正月二十日（2月25号）这天，汉人竟意外买到一头牛四头猪，众人正在说人言不可信，晚上就听说卖给他们猪牛的人已被藏官杖毙，并罚款五百元。川军看到了这个人尸体，脸部异常肿胀，面目已模糊不清，显是受尽了折磨而死。
到了二月初七（3月14号），廓尔喀官员过来传信，说江孜、日喀则两处已集齐了藏兵，如果川军在十五天内离境，可免围攻，让钟颖看着办。钟颖打听到朗惹地势险峻易守，比驻扎在税关要好。于是在3月28号从亚东起行，驻扎于朗惹，派魏和到印度噶伦堡买粮。魏和买了二百五十多包粮，运至纳荡，被英国人阻截（此时达赖和英印早已串通一气，中国人入藏，一概阻挠），不许前进，并责罚卖米给魏和的米商。魏和没有办法，只偷偷运了八包粮到朗惹。
亚东(Yatung)、朗惹(Langrang)、纳荡(Nathang)
钟颖正觉无粮难以固守，恰有罗桑、鹏威[1]二人来见钟颖，自称是北京派来的。钟颖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紧托此二人婉劝藏官，让藏军不要这么急切地驱逐川军。这两个人说，钟长官若是肯将现有枪支收存在亚东税关，身边只留下十余人，就没有作战嫌疑了，这样藏方或许会应允。钟颖觉得自己现在人数太少，又不能购粮，战守两难，就答应了。这两个人见了在左近带兵的藏官后，来函称一如所约，但只是该藏官自己的意思。若二人面见达赖后，达赖仍不准居住，则钟颖一行须即日出界。钟颖一想，这两个人到拉萨一趟再回来，怎么也得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内中英交涉或许就有了头绪，中央派的专使也应该可以赶到西藏，就答应了。（钟颖二次中计，前番拉萨第二次被围，藏方的一个理由就是川军没有如数交出枪支；现在，一切又重演。）
注[1]：这两个人我没查出来是谁，袁世凯在民元、民二先后派了好几拨人前往西藏，或被堵在了印度进不去西藏，或被堵在了藏东火线上，但并无这两个人的名字。鹏威可能是某人的字或号，罗桑像是藏文。有熟悉这段历史的河友，还望不吝赐教。
谁知藏官把枪收了，把大部分川军也送出边境后，钟颖忽然接到民国政府的免官电报，这下藏中更有话说了，你钟颖职务都没了，还有什么理由赖在这里，日夜催他离境。同时藏官还出示了一张枪单，称必照此单所开数目缴枪，方无隐匿，否则当即派兵来攻打。钟颖这下是彻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幸好，有消息传来说袁世凯已任命了新的护理西藏办事长官，此人是位旅印华侨，名叫陆兴祺[2]，不日就可赶来。于是钟颖和藏官商量，无须攻打，我决计于4月14号起行赴印。
注[2]：陆兴祺，字韵秋（蕴秋），广东人。旅印有年，在加尔各答经营天益号商行。1913年4月2号被袁世凯任命为护理西藏办事长官，接替钟颖。
钟颖于4月14号离开朗惹时，身边所有人员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人。钟颖这一离去，藏中达赖不许汉人进入，入藏的南路又为英印把持，也不许汉人进入；繁荣数百年的川藏大道，茶马古道，为西藏东部的持续几十年的战火所阻隔，由此衰败。此后数十年间，罕有汉人到藏。
钟颖一行4月14号的晚上已到了印度的纳荡，4月22号到令当，23号到宗坛巴，24号到北当，25到噶伦堡。噶伦堡是旅印华人的一个聚集地，钟颖这十几个人一到噶伦堡，迎接他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指责，都说钟前长官不应出藏，自弃国土。他不知道指责还是轻的，在北京，已经有人在为他精心编织死亡的牢笼。
从亚东到噶伦堡（Kalimpong）
新的护理西藏办事长官陆兴祺也没能进藏，钟颖前往加尔各答和他办理了交接。在办交接的期间，钟颖在（民国二年7月21号的）《四川公报》上发了《致驻藏之军官军佐暨川中父老书》：
驻藏陆军回国之军官军佐及川父老钧鉴：苦矣哉！我军之困于藏也。幸矣哉！我军之尚有生还也。计诸君带同军士先后回国，想当陆续到齐，平安各归各家矣，钟颖心为之慰。然钟颖同是人情亦有老亲在，而所以委曲求全，忍辱忘生，不先诸人而去者，徒以我军出发时曾与士卒约：出与俱，归亦与俱。前言具在，未敢忘耳。今归则归矣，然出时几多人，而归时又几多人？对于川中父老不念余憾。虽死生人各有命，而万里外孰收白骨。百战余只剩赤身，死念以为死，生会以为生，宇宙茫茫，其将何以平幽明之恨，此又钟颖慰而未尽者也。
今何幸中央犹未忘我军士也，正在办理交代，忽于五月五号奉到陆军部电示，谓藏中战事所有死伤及勤劳卓著之人，自应照章分别给予恤赏，以资奖励，即希造具死伤及功绩各调查表，送部核办等语。唯现在陆军回国册复因乱遗失，约统计此次战事，前后阵亡者数百余人，但凭记忆，恐有遗漏，仰后委之前后军官军佐等同在患难，均应悉公调查，分别造册，或会报，或单函，于阳历七八月间邮寄至印度加尔各答以凭察核咨部，望勿遗滥。谨此通告。钟颖并启。时人称钟颖不学无术，他也没有文稿留下来。除了军务电报若干，这篇通告算是他少有的文章了。钟颖大约于1913年的后半年回到了北京。中央让他详绘西藏全图、各路进兵线路、要塞情况等，钟颖在这件事上又忙了两个月。钟颖回到北京后，有一个人就很紧张，此人就是联豫，他唯恐钟颖把他的种种事迹都给揭露出来，是以先下手为强，于1914年指使罗长裿的儿子罗辀重告发钟颖，罗辀重时年二十五岁，咬破手指，写了血书上诉，告发钟颖，称罗长裿被其仇杀，要报父仇并惩国贼。罗辀重将罗长裿生前的文稿公牍有选择地辑成《泣血辑存》一书，四处散布，作为罗长裿冤死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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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五十二 惨烈——拉萨第二次被围（二） 尧西，本是指西藏最高一级的贵族，如达赖家族。尧西住的地方，也称尧西。钟颖说的尧西，指的是布达拉宫的西北面的一座宏伟府第，当时达赖父母等人就住在这里。上次议和，川军交出的枪支，就存放在这里，此处有廓尔喀的兵驻守着。不过，藏军的马队营也驻扎在这里，前两次进攻，他们的马队都是由此出发的。廓兵既不能阻止藏兵在此驻扎，则此地已非中立之地，我去进攻也不无道理。这里房垣坚固，在拉萨世家中无与伦比，其中粮食定然不乏，得之则可以赡养我军。若能将达赖家眷擒获，则可作为讲和之资。
尧西府和布达拉宫的相对位置，红圈为尧西府，黄圈为布达拉宫
拉萨画卷中的布达拉宫和尧西府
议定（十月十五日）夜间十二点出发，不进者斩。此战关系太大，是以能战者全体出动，钦署中只余老弱，亦均提刀各处巡视。钟颖的布置是，把格林大炮推出来，对准北边，切断北面藏军援助尧西的路线。全体人员，兵分两路，一路扫卡，一路直奔尧西。到了十二点，藏兵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卡内高歌饮茶，川军奔赴哨卡，将枪插在瞭望墙洞里就是一阵猛打。奔尧西的那路，从南面搭人梯翻墙而入。一时间，各处鸣笛呐喊，双方枪炮齐发，如万雷齐下，藏兵给弄得不知所措，惟有崩溃，自相践踏。北面的藏兵，全被格林炮给逼住，不能往救，只能远远的放枪。尧西的溃兵，被击毙甚多，一时间拉萨鼎沸。
尧西府（蓝圈）、布达拉（黄圈）、和钦署（红圈）的相对位置
倏忽之间，在钦署调度的钟颖就接到敌前报告，达赖家眷全行被扣获，已将尧西占住。当时钦署只有老弱，实无一兵，这个空城计给钟颖唱成了，此刻尧西拿下，才抽回十名士兵回来防守。同时下令，把达赖家眷带回署中看押。待至天明，钟颖又恐军士攫取尧西的物件，派人前往宣令：不得窃取尧西财物，违令者斩！宣令之人到时，有一个排长正在翻箱倒柜，当即被枭首示众。
达赖家眷被擒后，廓尔喀那个失踪已久的官员忽然出现，称我这个中人，必须得两面相求，才可以出面，也才有效果。两面只管打起来，想要劝架也劝不住；只有一面求了我，想要说和也说不成。汉藏双方在廓官的府邸见面。钟颖派的代表是夷情官德锟，理事官李嘉，总执事官寿昆。藏中派的是三大寺代表和两名噶厦官员。此次议和，双方达成合约十款：
1. 汉人由藏河（指雅鲁藏布江）南岸撤离。
2. 汉人衙署由西藏派人看守。
3. 前次所夺枪炮、子弹及此次所存之枪炮，一律封存雪里库房[1]，由汉、藏、廓三面盖戳封锁，非由三面启封不得动用。
4. 第穆寺僧众遵照达赖前次来文办理，不能伤害性命。
5. 一面收枪，一面即行离藏。
6. 沿途乌拉粮秣柴草，藏方均需供应，不得迟误。
7. 百姓出藏所需之乌拉，则需出价购买，每骑5两，每驮3两。
8. 陆军出藏后，在藏汉人之生命财产需照常保护。
9. 汉人出藏日期不得逾一九一三年四月初十日。
10. 汉人出藏需由藏、廓派人护送。
注[1]：第一次议和所收枪支，存放在尧西；子弹，存放在都林；二次议和后，连带初次所收之枪炮子弹，均移放雪里。
十一月初六（1912年12月13号），收枪完毕。第二天，藏中开始允许藏人卖食物给汉人。有几个藏人到钦署前面去摆摊。汉人蜂拥蚁聚，前往购买，争给钱文，藏人商贩应接不暇，维持秩序的藏人遂用棍乱击，以致于有些先给钱的没有得到东西。军民只想得到食物，无论藏方多蛮横，都能容忍。钟颖闻之，派汉人前去维持秩序，收效甚微，所有食品瞬间卖光。半筐青菜，竟卖到六十藏元，牛肉四腿，卖至四百余藏元。汉人不食此物，已有半载矣。
十一月初十（1912年12月18号），川军出拉萨。不知此时钟颖心中作何感想。大总统早在拉萨第二次被围之初就电令尹昌衡停止西征，他们这三个月来的血战，已近乎毫无意义的挣扎。当初踌躇满志地率川军出征，皇家在他身上可是寄托了很多。而此刻，竟是惨败后缴枪离境。而且要终结一个传统，即几百年来藏中有满汉人驻军的传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统领有没有自我发问：为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身上？
藏官、廓官护把川军“护送”到雅鲁藏布江的北岸。那里布满了帐篷，全是商上和三大寺派来搜检枪支的。一时间纷纷扰扰，没收了不少汉人的东西，甚至把随身携带的小刀、牙签等物事都搜了去，只是对随身物品检查得仔细，而对其他则较马虎。当时，汉人携带的枪支子弹，有埋在米箱里的，有藏在轿壁里的，都没被搜检出来。
接着前行，还没走到江孜，驻江孜的英国官员就率队来接，送到帕克里才返回，居然有地主送客的意思。一到帕克里，又有驻亚东的英国官员（即麦克唐纳）来接，一直送到印度的噶伦堡才回。藏人、廓人、英人虽均用护送二字，实则有如押解，汉人势力扫地，此景不堪入目。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家园 惨烈，壮哉 四川人还是厉害。
不过西藏的兵也够烂的，这样的地方，想独立都难。
家园 送花!!!!!!!!!! 家园 钟颖同学在艰难困苦中成长的真是快！不知他归宿如何？ 能战方能言和，此古今至理。昔司马懿征辽东，面对公孙渊的乞降，说过“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钟颖年未三旬，而遭天崩地裂之变，困于绝域，被围十重，兵仅百余，粮草罄尽，战、守、走皆不可，居然却能以攻代守，乘胜逼和，实在可观。
1959年3月10日西藏叛乱时，叛匪首领的脑海中一定浮现出了1912年围攻拉萨的情景。但是时易世移，拉萨城里的叛乱指挥部罗布林卡当天下午就被攻克，三日之内拉萨全城叛匪肃清，不到一个月山南地区的叛匪指挥中心被消灭，叛乱武装与外国联系的陆路交通被切断。时间才过去了不到半个世纪，但是这个世界真正天翻地覆了。
家园 没逃过联豫定律 钟颖撤到靖西时，就在那拖了一段，当时袁世凯屡屡给他电报，“当以领土为重，慎毋遽离藏境，致碍大局”。但是麦克唐纳催他们走，又移到亚东呆着，亚东附近的山上，藏兵密布，达赖仍是老招数，不许藏人卖给川军食物。呆了二十多天，廓尔喀官员来信，说如果不在十五天内离境，江孜、日喀则已集齐藏兵，将要来攻。不得已，又呆了十四天后，又挪到朗惹。后来在朗惹实在呆不下去了，才起程出关。一到印度噶伦堡，在噶伦堡旅居的华侨无不指责钟颖，说他不应出藏，其中就有藏乱甫起便已出藏的原清朝官员数人。
钟颖大约是1913年的下半年才回到北京。当时中央让他详绘西藏全图、各路进兵线路、要塞情况等，钟颖在这件事上又忙了两个月。后来的时间，都花在抚恤川军上了。入藏川军至少有一多半都死在了那里，但几经变乱，名册早就没了，所以做起来很费功夫。
当时丢失西藏，袁世凯面临的舆论压力很大，必须得找一个人负责才行。联豫本有很大的责任，民元的时候责备联豫的人就不少。钟颖不是忙打仗，就是忙这忙那，所以让这个闲人有机会给他罗织了重重罪名。
案子审得不明不白，还没结案就已经把人杀了，人死三天后结案。当时曾经驻藏的军官们，三番五次上书，申辩钟颖无罪，都没有效果。张鸿升（安徽人）听说钟颖被捕后，让他的弟弟带着六个人北上，这六个人走到半路，全被暗杀（张鸿升认为是陈渠珍派人干的，二人从争管带开始就不谐，罗长裿是被陈渠珍的部下杀死的，张认为陈此举是为自己开脱）。由此也可知，钟颖是被冤枉的。
张鸿升闻弟已死，遂亲自上京，刚赶到那里，钟颖正好被杀。张鸿升就地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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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豫前前后后的驻藏官员，离藏时或离藏后遭遇都不好：有泰，被革职；凤全，被杀；赵尔丰，进不了藏，被杀；张荫棠、温宗尧，被挤走；罗长裿，被杀；钟颖，被杀。我管它叫联豫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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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所谓忠臣良将无好死啊！ - 复 没逃过联豫定律
家园 钟颖亦人杰也 死得可惜啊，老袁处事不公，联豫太混蛋了。
可惜了当年大好的局面，驻藏川军还是很能打得，当年如果四川不乱，能够派点人去支援，西藏就不会有后面几十年的事实上的独立了，更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了。
- 复 钟颖亦人杰也
家园 袁世凯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藏事糜烂，远的原因有很多，像英国入侵，清朝腐朽等。近的原因，就是鼎革后川军的军纪大坏。
钟颖从民元二月到十一月率军守城。这些军士不是别人，就是原来那些袍哥，其中就有杀死罗长裿的赵本立等人。
当时略知藏事的人（包括谢国梁），无不认为藏乱实来自于陆军自身，给袁世凯的建议都是惩办陆军。
钟颖和罗长裿虽有个人矛盾，但罗长裿被杀时，是刚鼎革那会儿，满人势力扫地，钟颖自身难保，哪能唆使千里之外的人杀死罗呢？
钟颖被袁世凯杀掉，主要还是要找一个人背负丢失西藏之罪。民元之时，藏事已不可收拾，为个人祸福计，稍有头脑的官员无不趋避（先后离藏的就有钱锡宝、马师周、马吉符、联豫等人），钟颖自己站了出来，在某些人看来，不亦愚乎！
只是陆军作乱时，波密地区的最高首领是罗长裿，拉萨这边最高首领是联豫。钟颖当时早就被剥夺了兵权，只在造币厂任职。后来，拉萨被围，他才真正有了兵权。
钟颖甫一出藏，指责之声就不绝于耳，全是说他丢弃国土的。袁世凯杀钟颖，也是顺着舆情而为。这些指责的人之中，有不了解情况的普通民众，尚情有可原；有原驻藏官员，他们很了解前因后果，指责钟颖之用心，不过为自己开脱而已。
以钱锡宝为例，本是右参赞，开溜的最早，一出藏就说陆军是祸害，提议全部撤出陆军（好掩饰自己擅自撤出之罪），示好达赖，以后和谈就容易了。当时哄传其议。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否知道，撤出陆军，正是达赖的本意，陆军一撤，藏亦非我所有矣。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家园 钟颖的处境 被不明真相的受少数别有用心人士煽动的群众，在陌生地域复杂环境下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