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闲聊老家的人和事 -- 正宗鲁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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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闲聊老家的人和事

    去国离家8年有余,终于趁着这个国庆长假回到老家。

    老家是个内地很普通的城市,从人口来说已经有60多万,从经济规模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暂且定位为中小城市。没有什么大的工业,主要是商业和农业,近年来市政府也在努力发展旅游业, 但还在初建阶段。拜全国经济大发展所赐,老家的城市建设可以说得上是日新月异,如果不是老爸给我当导游,我在许多儿时熟悉的地方都会迷路。

    见了一些亲戚朋友,聊了聊,了解了一些彼此的近况。有很多感触,想在河里唠唠。

    下面的描述主要围绕鲁皮皮周围的一些亲戚朋友的境遇和生存状况展开,力求真实。但碍于有些事不是亲历,难免有口耳相传的夸大和失真之嫌,只能力求真实。

    鲁皮皮出身于平头百姓之家,周围相识之人也多为草根,所以希望大家能通过本文管窥当前中国草根阶层的生存状况。

    【原创】二姨和二姨夫

    【原创】徐叔和徐婶

    【原创】民警老崔

    通宝推: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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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民警老崔

      老崔是个平常的治安警,今年也快50了吧。

      老崔以前在空军服役,具体的驻扎地点在大名鼎鼎的酒泉基地附近,曾官拜副营,手下也管着好几百号弟兄,后来转业到地方,竟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治安警。朋友私下里聊天认为老崔没有仔细打点,或者没有找对路子。

      家里人和老崔认识也有十多年了,毫不隐晦的说,当初和老崔搭上关系是看中老崔那身警服,但后来却觉得老崔是个豪爽的汉子,所以也就越走越近了,也因为此我才得以对老崔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

      老崔很早就有一个女儿,但老崔想要一个儿子,于是在上世纪90年代中的某个时段,老崔的老婆“失踪”了将近两年,当再次出现的时候,老崔就乐呵呵地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小男孩,男孩会说话以后,就管老崔叫叔叔。真正地情况,周围人都心照不宣。借着老崔在警局里的关系和人脉,这个孩子的户籍等相关事宜都没有太费周折。

      真实的警察生活其实很乏味,老崔也是如此,惊心动魄的警匪大战是几乎没有机会发生的,每天面对的都是些发生在人民群众中的鸡毛蒜皮的口角和争斗。老崔有配枪,但好像没听他说什么时候用过。

      曾见过老崔教训街上的混混。用手铐将抓到的地痞拷在水泥地上的一个铁钩子上,于是人只能低头半蹲在那儿,那汉子起初还嘴硬,可是拷了一夜以后就只剩求饶的份儿了。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民民主专政铁拳的力量吧。

      曾听老崔说过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时候,他们通过抓赌挣了不少钱。一旦有人线报,说哪哪有人聚众赌博,于是老崔就带着几个治安联防队员去抓,抓到的赌资如何处理我不得而知,但听起来老崔是能捞到不少好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上面管得严了,这条财路就断了,老崔提起这事就很感慨。

      老崔对于我这样的人是很欣赏的,或者用场面上的话说“很给面子”,因为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社会渣滓,让他更觉得读书人还是很难得的。也因为此,每次回家我都会叫上老崔喝酒。

      老崔嗜酒,但酒量不行。基本上四两酒下肚,老崔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身处治安警的位置,虽然不是什么高官显贵,但还是有些小实权的,所以老崔喝的酒基本都不是自己买的。我生平第一次喝五粮液就是沾老崔的光,那想必也是下面想办事的人孝敬给老崔的吧。所谓,喝酒的人都不自己买,买酒的人都不自己喝。

      老崔管着一片地面的治安,所以对这块地面上的三教九流都了如指掌,那些人是掏包的,那些人是卖粉的,那些人是开场子的,而且每个类型的大哥的势力范围都门儿清。

      老崔的老婆曾有一次到附近的一个菜市场买菜,回来发现钱包没了,里面大概有三百块钱,于是就直接向老崔报警了。老崔二话没说,只是打了几个电话,第二天钱包就被一个哥哥给送来了,除了一连串的道歉之外,钱包里还多了二百。

      警察和贼的关系其实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绝对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二进制类型。在我看来警察和贼的关系有点像如今的中美关系:既有对抗,也有合作。警察一方面要打击那些特别过分的贼,有时候也要利用下面的毛贼提供一些线索,毕竟黑道有黑道的优势,比如耳目众多,信息灵通。对于这一点,老崔比我更明白。

      老崔如今年纪也大了,看来是升迁无望了,所以更喜欢杯中物。警察这个职业除了社会黑恶势力带来的危险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想不到的危险。老崔一次喝多了说的一件事,早几年,老崔的一个同僚,一个街道上的人要出国,让他给开证明,结果这个人到了国外以后以法*轮*功信徒为名义申请政治庇护,于是这个同僚被上级审查丢了工作。老崔也许想的只是安安稳稳的干到退休吧。

      由于在名利场中混迹太久,老崔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就是在干事情之前先考虑上下打点。前几日我忽然接到老崔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原来是他女儿今年本科毕业了,临床医学专业,想考北京的研究生,问我能不能托托人,搞得我哭笑不得。老崔不知道,上研究生这个事情还是需要先通过国家考试这一关的,没有成绩怎么托人也是没用的。

      其实这也反映了底层民众的一些看法。腐败从特权阶层到全社会各阶层蔓延,对平头百姓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大众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只是,看着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我觉得要教会他们适应这样的社会,比较难。

      老崔只是个平平凡凡的治安警,有着每个人都有的弱点和欲望,为了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一些,努力着。

      元宝推荐:要你命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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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讨论】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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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铁手给你送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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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作者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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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给我,唉,啥时候能凑够15个呢!

      • 家园 不是没有道理啊

        临床医学专业,想考北京的研究生,问我能不能托托人

        专业课好像是各个学校自己出题吧?要报哪位导师的研究生,如果能先联系一下,应该是有好处的。比如导师的研究方向什么的,特别是跨校的考研。如果能拉上点关系,肯定更好了^_^

        现在应该没有太大变化吧。

        • 家园 情况是这样的,

          老崔的女儿还没有报名,更没有通过国家统一的初试,而我打听过,所谓人情关系的作用只有在后续的面试阶段才会派上一些用场。所以老崔考虑得有些为时过早。

          • 家园 现在不知道,以前研究生考试,

            除了必考的几门国家统一考试之外,专业课很多都是学校出的,其实就是系里出的。作为第一到门槛儿,国家统一考试成绩和专业课成绩都是标准,这个时候考前托人有时候还是有点儿用的。当然面试这东西,呵呵,就不用说了。

        • 家园 说得对

          没有门路的人以为真的没有门路,有路子的人真的就是有办法。不信不行。

      • 家园 副营职转业打点了也没职务,

        特殊情况除外,比如一下花若干钱买个官做,不过那个就不看不对的职务了。。

      • 家园 唉,国内的破事多

        现在人的道德底线降低了很多。

    • 家园 老弟好。

      久违了,多保重。

    • 家园 赶忙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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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好,有人记一笔更好。

    • 家园 好文章!

      真正普通人的生活,也是我们对国内认知所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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