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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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708第十七回1

      花荣迈着捷步入门,行至距柴进一丈处,手指两膝道:“倘不遇哥哥,此刻犹困于枷锁之中。我膝素来不屈于人下,如今为哥哥再拜。”言讫,折伏拜倒。柴进连忙上前搀扶,含笑责道:“你我兄弟都是磊落放旷之人,何须行如此大礼!”两人牵手而入,柴进问:“弟妹何故未至。”花荣道:“留她在家与小妹作伴。”

      天罗于是安排家人置办海陆盛宴,少不了捉些蛤蟆来做了一锅金蟾抱玉羹。当晚三人鼎席而坐,作长夜之饮,肆意酣谈,切磋古今,以致达旦。鱼窈儿听说庄中来了一个人间知名的英雄,亦自内院出来,坐在隔厢倾听,听到触动时,频频透过板隙窥视。

      翌日清晨,三人极欢罢宴,柴进安排好花荣寝处之后,扶着醉步走入内堂,笑问爱妻道:“娘子一夜在偏厢里辛苦了,劳你神鉴,我这两个心腹兄弟是何样人?”鱼窈儿颔首道:“花荣是边地军人,形质奇伟,英气射人,其议论简练切要,使我听之不倦。此子乃世间的英锐人物,可与你平分秋色。”言及此处,鱼儿诘诘笑道:“可幸郎君不输与他,我才不致于效法红拂女出奔。”柴进开怀大笑,又问温天仪,鱼窈儿沉吟道,“此子机敏不俗,晓玄学,知风雅,且通达人情,言词宛转殷勤,常常预知他人心意,灵若鬼神。其静听覃思之态,极是蕴籍秀美,教人赏心悦目。真才子也,非是迂腐书生,或徒知谄侫之人。只是他议事主旨游移无定,往往不能尽抒其意,心中定有隐匿之情。”

      柴进叹道:“夫人神目如电,所论精当。我平生喜欢结交过路的好汉,家中人来人往,有如驿站传舍一般,因此我阅人极多。此二子是我精择之友,情若金兰,异于常交,他日定当设法扶持,使他们在世上一展才具。”

      从此花荣也在柴进庄中住下,他与柴进意气相合,彼此都恨相知太晚,日日宴接,互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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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九月二十四日,是周朝天清节,即世宗皇帝柴荣生日。柴进五更便起,头戴峨冠,手执笏板,一步一拜地进入宗祠。家人已经在祠堂中为他布设好香灯净席,柴进恭跪席上,朗读表章,颂咏祖雨宗风,读毕,酹酒乞恩求福。新任管家殷天罗出列,指挥家人在神坛前摆设鲜洁食物,焚烧纸马五十匹,黄纸、白纸各三千张。

      礼成,琵琶管弦齐奏,柴进肃然退出宗祠,到内院向老夫人问安之后,换了一身武人衣甲,手拿弓,腰载矢,掩一领大红袍,跃上五明飞黄马,依照惯例出庄弋猎。为了少伤性命,此番只带十人同往,其中有两骑与他并行,左边是青牛术士殷天罗,骑赤草马,右边是小李广花荣,乘一匹海骝兽。

      三人连辔向前,一路谈论江湖人事,山东及时雨,河北玉麒麟,如何如何,不觉入了山野。柴进对花荣道:“久闻贤弟射术精湛,威震火山军,誉为当世名家,愚兄早想亲眼看看你的本事,今日万万不要藏拙。”花荣笑喏。柴进庄上原不止他和温天仪两个客人,客舍中颇有几个有名有姓的武林人物,花荣特受厚遇,心知他人不服,这日柴进以言挑之,他正好放开手脚,扬名立万。

      花荣是天英星下凡,魔君转世,一抱杀器在手,便改儒雅风度。当下他让庄客们驱狗向前,自己驰马随之,察察如鹰隼,搜索林间惊动的猎物,见猴即射猴,见雉即射雉,箭无虚发。他既有意施逞本领,射猴则必射猴胁,箭箭透其两胁,射雉则专射雉腚,声声破腚穿喉。柴进等人拾获不暇,相顾悚然,他们都是伐毛射羽的嗜猎之徒,却几曾见过这般杀法,由此信服其神技。花荣轻拽雕弓,随手放矢,直如在自家鸡笼猪舍里打猎一般,一个时辰下来,便与柴进等满载出山。

      他们又似去年一样,来到附近那处空废的佛寺中歇息,庄客们将一头花鹿洗剥干净,斫割成碎块,悬在火堆上。俄而肉熟,芬馥备至,众人各以匕首切肉,蘸椒酱食之。

      食讫,庄客们留下一人看马,余人取出苇席,东倒西歪地熟睡过去。柴进独自踏着石砾茂草,在残破的殿宇间徘徊,忆起旧年今日在这所佛寺中被飞天夜叉猪淑良所擒,由此遭遇一连串离奇古怪的经历,恍如隔世。

      走到后院的八角井前,柴进又想起温天仪曾经取他的生辰八字为他算卦,卦词在《易经》井卦的六四爻,爻曰:“井甃,无咎。”回想起来,此卦倒是精准,自己多次跳井,最后总能够化险为夷。

      正寻思,又有一人缓步踱到后院,柴进一看,来者原是花荣。花荣问:“兄长独步凝思,所为何事?”柴进笑道:“忽来旧地,追思往事不已。贤弟且到阴凉处稍歇,午后再回庄上。”花荣道:“我不惯午睡。”

      两人在井沿并肩坐下,柴进道:“久闻贤弟多力善射,今日亲见手段,大奇大奇,果然比美飞将军,江湖名号无欺!贤弟如何练就这一身本领,神妙至是?”

      通宝推:李根,
    • 家园 707第十六回4

      是日午后,柴进正在书斋与温天仪闲话,忽有一名庄客慌张跑来,报说前门出了血案。柴进一怔,连忙和温某一起赶赴门外,现场早已站满了人,议论纷纷,见柴进出来,一起闭口让开。

      柴进上前察看,只见桥头的黑藤树前遗下一大滩血,深可没趾,腥秽异常,有一堆衣裤及人皮人发等物,狼藉丢弃在血泊之中。那株黑藤枝叶激张,神气俨然,腰间的豆荚已经破裂开,却邪宝镜已从豆荚中取出,插在花盆泥中,仅露镜柄。

      柴进环顾问曰:“是谁流血,当时谁见来?”门房的关先生站出来道:“当时老身正在门前打扫落叶,管家王老入城巡察织房归来,过桥时,老身向他举手致意,他却漠然不理,快步疾走。走到桥下,这株怪藤忽然大吼一声,枝条如手爪一般回曲,从腰间豆荚中抓出一口利刀,斩落在王老肩膀。王老着刀,嘶声大叫,扭曲蜕下人皮,变成一条酒碗般粗大的王蛇,带伤投入护河中去了。”

      柴进听讫,心中有数。他知道来者定是陷河神张垩子,王桃枝皮发散地,只怕已经遇害,若非鱼窈儿施计在门前设下这道厉害的埋伏,那天魔入宅之后,必有一场大祸。

      他自幼备受王桃枝关爱,情如亚父,如今因一时任性,使这老人蒙难,心中大感悲恸。柴进举步践于血中,抚衣捧发,连呼“王老”,涕泗交下,见者无不怆然。殷天罗见状,上前将柴进扶起,撩起衣袖为王老收拾残骸,一边安慰柴进,一边又安排庄客们筹备为死者招魂。

      柴进哭毕,将手擦拭干净,到那冰片花盆中拔出镜刀。拔刀之后,精魂回归刀上,藤树顿时憔悴而死。天罗见刀光镫亮,凑上前观看,柴进将之一折一开,说道:“此乃越王勾践令人在昆吾山烧炼的宝物,折合为镜,舒展为刀。妖怪魍魉见镜,无不狼狈,挥刀斩之,应手亡命,神验之极,前日那青狗怪便死于此刀之下。”

      天罗被镜光拂体,全身一阵酸软,眼眩心闷,骨架子似要瓦解一般,连忙借故走开。此后数日,殷某神气衰减,头旋体冷,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柴进意绪恍惚,大意未觉,把刀折起,收入镜匣之中,径去后堂拜母,报知王桃枝死讯。柴母闻知,惊哭不已,哭毕,追问事情起因,柴进不敢隐瞒,只得将自己到隆虑山拜访随叔卿,挟持鱼窈儿,招来梓潼山神追杀等事,一五一十禀告。

      老夫人听讫,叹诧良久,说道:“想不到你在外面有这许多凶险离奇的经历,可幸天授宝物,为你攘除妖魔,想来必有祖先庇佑。那鱼儿既愿意割断前事,与你厮守,我家亦不可草草纳之,当遵循大礼,昭告四方。”

      于是老夫人作主,先为鱼窈儿在沧州城租赁一座上等宅子,让两个心腹丫鬟知微、知非伺候她移居其中,然后请媒人携书往来,请温天仪卜定吉时,过程中的三书六礼,无不教人精心筹备。

      到了婚日,柴进领乐工及花车入城将鱼窈儿迎回庄上,男披锦衣,乘龙马,女穿绣服,坐凤轿,一切法用器物无不奢华丰盛。远近士女无不仰慕,观礼者填塞道路。

      柴进忧心鱼儿不惯于人世生活,便使人将庄中的球场挖深两丈,引庄外河水入内作池塘,并在塘侧以茅竹搭起几间精舍,与鱼窈儿幽居。鱼窈儿媚黠风流,尤善整治草木,竟然令搭房用的竹料焕发新生,长出许多翠芽嫩叶,精舍中生趣盎然。

      此后柴进长与鱼窈儿作伴,朝朝暮暮相处,非唯狎恋,犹相敬爱,读书常至中宵。夫妇谈书论道,相互切磋勉励,无限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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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夏去秋来。话说某夜,两人就寝,忽觉床下作怪,床板频频被顶起。柴进于睡中跳起,掣口腰刀在手,掌灯看时,不觉失笑,却原来是一根大腿粗的竹笋破地而起,顶芽已锲入板隙之间。

      翌日,柴进笑就此事向天罗问卜,殷天罗也不起卦,随口解道:“天送食物,必因有故人探访,庄主正该把这截笋砍下来,煮熟迎客。”柴进笑道:“这笋该如何整治为好?”殷天罗道:“可以叫下人到田地里抓一篓虾蟆,虾蟆配笋,鲜美臻极。”

      柴进奇道:“虾蟆满身疥癞,如何可食?”天罗道:“虾蟆极可吃,且有去皮、留皮两种吃法。若欲去皮吃,只需将蛤蟆抛入沸水中,蛤蟆儿必定仓惶跃出,此时拿住,再放入冰凉的井水里,则疥癞皮自然脱落。但依我说,虾蟆这件皮袄子虽然丑陋,滋味绝佳,不需去除。留皮吃法,可先用调料煮一锅清汤,煮至微沸之后,先下笋条,次下虾蟆,然后盖上锅盖。虾蟆儿挣扎不得出,必定瞪目张口,拥抱笋条就熟。这是岭南的一道名菜,叫做金蟾抱玉羹,穷极甘鲜滋味。”柴进被他撩起胃口,食指大动。

      两个馋人正商议间,门房关先生来报,有个仪容极好的斯文客人,手持拜帖,自称幽州故人花荣求见。柴进一闻喜跃,即令下人们打开大门,鸣锣响钹,自与天罗在前庭迎候。

      • 家园 haha,这“金蟾抱玉羹让我想起萨大的“孙悟空大闹天宫“

        可先用调料煮一锅清汤,煮至微沸之后,先下笋条,次下虾蟆,然后盖上锅盖。虾蟆儿挣扎不得出,必定瞪目张口,拥抱笋条就熟。这是岭南的一道名菜,叫做金蟾抱玉羹,穷极甘鲜滋味

        活虾被抛入油锅,将熟未熟之际,蹿蹦挣扎,千姿百态。其中不少虾稀里糊涂就抓住或者抱上了豆芽。......红红的炸虾姿态各异,手中的豆芽或抱或抡,有的仿佛在演武,有的仿佛在对练,活脱脱上百只举着金箍棒的猴子在大闹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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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虾蟆配笋,不怕杀生太过?

        祸福无门,皆人自招。柴进爱打马球,招来疯马追杀,喜好田猎,招来地府鞭笞,如今还这么好吃,滥杀无辜,当心招来新祸事,拆散美好姻缘乎!

      • 家园 这道菜,实在是闻所未闻

        留皮吃法,可先用调料煮一锅清汤,煮至微沸之后,先下笋条,次下虾蟆,然后盖上锅盖。虾蟆儿挣扎不得出,必定瞪目张口,拥抱笋条就熟。这是岭南的一道名菜,叫做金蟾抱玉羹,穷极甘鲜滋味
        石先生可曾一试?

    • 家园 706第十六回3

      柴母道:“你近日都干什么去了,家中为何频频有妖物作祟?”柴进道:“孩儿几死,生还只是侥幸,因对鬼神有诺,不泄其中事,因此不便将经过向娘亲详细述来,若无端负约,鬼神知之,阴祸必及,乞母亲不问。至于家中作祟之物,乃是一条成精的老青狗,旧年夏日,这畜生曾欲袭噬孩儿,事败后逃逸不见。如今趁孩儿失陷,又幻化成孩儿模样,为害数月,适才已被孩儿斩成两截,不能害人矣。”柴母听讫,抚其脸叹道:“我儿定然饱历艰苦,乃至黑瘦如此。”母子二人把臂呜咽。

      良久,柴母又问:“我儿需说实话,随你回来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人是妖?”柴进俯首不语。老夫人道:“妖者非我族类,其性情叵测,其妖术可畏,更况且是个雌儿,一中其媚,智勇俱困。我家自从逊位以后,世代业儒,实在不宜有此,不如以礼遣送之。”

      柴进眉毛一扬,决然道:“孩儿之心,决不轻付,一付,则不可收回。孩儿曾指月盟誓,与她永不相负,后若欺天负人,则鬼神不佑,望母亲见怜,许我们谐老。” 柴母见他神色毅重,意志弥坚,又想到这个儿子失而复得,心中不禁一软,长吁道:“男女相爱,大欲存焉,情若相得,天神亦不可阻,遑论父母。你既立下誓言在先,也只得由你。”

      柴进见妻子得母亲认可,改容便笑,旋又见她身体羸弱,头白齿落,转而感伤,怅然道:“我不在时,那狗精不知使尽几多妖法,加害娘亲。”柴母道:“作祟者原非只有一个。去年深冬某夜,为娘忽被冷风冻醒,只见紫绡帐上张开几只怪眼,颤颤抖抖,眼珠眩转。当时骇极欲呼,咽喉却生生哑住,周身如被鬼压,不可稍动,俄而又觉得床板上长满了人发,触体皆毛。为娘恐惧到了极点,心若震破,魂魄飞散,晕迷不醒人事。后来请温天仪为我厌禳,他在房中击鼓布符,又披发挥剑,与那妖人隔空相斗,舞弄半日之后,空中滴血,似有杀伤,庄上管理狗马的郭胡子腹裂流血而死。桃枝在他枕边发现一只皮囊,囊内竟装有一升眼球,端的吓人。”柴进奇道:“郭胡子在庄上执役有年,貌似恭谨,想不到也是一个妖人。阿也,温天仪被那妖精囚在柴房,我几忘之,我去把他放出来。”

      柴进于是辞别母亲,出门又赶往西院柴房,开门一看,那人好整以暇,正以符笔蘸水,在泥墙上练字。此子是狐仙所化,姓殷名天罗,因为观星成癖,绰号浑天仪。他化名温天仪,混入柴皇子庄,獴蹲雉伏,意图加害。

      殷天罗见柴进入来,怔道:“阁下神完气足,莫非是柴大官人正身?” 柴进笑道:“是也!阎罗王检阅鬼薄,将我这个错捕之人放免归来。”天罗又问:“家中有一妖物,变化无常,修为绝高,大官人何计除之?”柴进道:“老狗怪耳,我挥刀斩之,应手丧命。”

      天罗闻知,心中悲叹,他连日来做梦不祥,料知有变,曾多次指令那青狗精移避他处。谁知那孽畜骄横任性,不识他好意,争执之下,反将他囚禁起来。到头来,毕竟难逃一死。

      当下他不遐哀之,佯装欢喜,作揖道:“幸喜平安无恙!妖凶既除,今后柴家可高枕无忧矣。”柴进挽其手道:“我失陷时,庄中全凭兄弟维持。”天罗涩笑道:“惭愧!”

      柴进让殷天罗换了一身新洁衣服,代他到客厅接待柴皇城,自去寻找妻子。此时庄中的下人们都已经风闻变故,三三两两地聚立交谈,见柴进走过,莫不喜笑唱喏。柴进向他们打听鱼窈儿所在,才知道她去了东院的湛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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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进来到湛露堂,只见堂舍窗户紧闭,老夫人的丫鬟知非守在入口处,禀道:“少夫人吩咐我们分守在两边入口,不许他人向内窥看。”柴进道:“我非他人。”遂越之而入。

      入内,只见鱼窈儿左手紧捏剑诀,右手端着碗清水,围着一个冰片花盆绕行,反复漱水施咒。柴进在交椅坐下,待她一轮咒讫,问道:“铜镜今在何处?”鱼窈儿道:“已被我和豆种一起埋在花盆里。”柴进笑道:“埋在泥里?何苦忌之若此?”鱼窈儿摇头道:“不忌不忌,鱼人自有妙计。”

      接下来的时间,鱼窈儿只在堂中闭门施法,柴进忙于处置家事,夫妻竟不相见。第三日,柴进送走柴皇城后,方才再到湛露堂,只见那玉色花盆中已经长出一株诡谲怪异的乌皮藤树,树身粗壮少叶,高一丈,有三尺长的青色豆荚横斜悬在腰间,看上去好似一个腰悬配刀的黑丈夫。

      柴进好奇,伸手牵扯豆荚,那豆荚蒂结极牢,力不可摘。他又试图将豆荚撕开,藤树大震,忽然挥动枝条,猛力向他击打,柴进吃了一惊,倒退避开。鱼窈儿从旁道:“铜镜的精魂已经移居到藤树上,此树可以充当门神,郎君快把这盆藤树放在大门外的阔板桥上,用它抵御外来妖邪。”柴进遂让家人将这株藤树搬到板车上,如言将之放置在庄外的阔板桥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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