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原创】李卫公一生的三落三起(2) -- 森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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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原创】李卫公一生的三落三起(2)

    李卫公一生的三落三起(1)

    李渊李世民这一对父子的恩怨功过,后人已经争论了一千多年,近年来给李渊翻案的文字也越来越多。但是无论怎么说,李渊老同志在用人上的局限性还是很明显,比如出镇方面拥有兵权的一定得是他李家的宗室族人,中央政府的行政要员则主要依靠旧隋高官(也是李渊的老同事老朋友等)。相比之下,李世民所重用的人才,来源广泛得多,更具有“天下一家”的代表性。[1]

      提到这个史实,不是想简单地评判“李二的用人之道比他爹高明”,因为各人的性格思想行为方式都是由自己的成长经历塑造而成的。李二之所以能用一种更加开放、更加乐观信任的态度接纳任用来自各方面的人才,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被他爹抚养保护得很好,在人格定型的青少年时代,他的生活比他爹幸福。

      

      李渊七岁丧父,被寡母拉扯大。虽然他继承了祖上的官爵富贵,隋文帝杨坚那个BH的老婆独孤皇后又是李渊的亲姨母,物质生活方面应该一直比较优裕,他本人的官运也平安顺遂——以皇家卫士入仕,在京城武官机构里混几年,放出来做外州刺史,皇帝亲征时被调入行军机构——但是三四十年宦海沉浮,看多了皇室夺嫡、朝廷内部倾轧、关陇贵族对山东士人的打击防范、反抗与镇压、欺骗与背叛……一直到五十岁左右起兵举事的时候,李渊的三观早已经形成固定,基本上,他就是(那个时代最具活力最强劲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思维定势,也被局限在了本阶层当中。

      而李二这个幸运的小子,首先他有一个结构稳定的正常家庭。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他爹李渊是一个甚至有点“溺爱”孩子的慈父,而且跟妻子感情很好,对正妻窦夫人亲生的几个孩子都无比包容疼爱。所以可想而知,朝廷仕途给李渊施加的各种压力各种负面影响,这个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会自己扛起绝大部分,从而使李二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能在比较轻松快乐的家庭氛围里长大。[2]

      

      李世民的母亲则是一个性格坚强、有见识有决断又有一定文化素养的贵族妇女,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怀疑李渊的前半生比较怕老婆,家里是由夫人作主的……:P《册府元龟》里留下的一些唐代原始史料上记载说李二从小很受母亲宠爱,母亲对他的教育影响强大. [3]

      大约在李世民16岁左右的时候,他母亲病死,他则在父亲的保护下,积极地开始参与家族培育私人势力、收拢人心、最终举兵开国的“大业”。而这个过程,当然其中也掺夹了不少风波挫折,如李渊一度被逮捕下狱、太原兵马在河东霍邑城下有过动摇争论、与突厥的勾结也有一些反复等,但总体来说,也是“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成就相当辉煌。所以在京城刑场上救下李靖时的李世民,真是一个还没经受过什么挫折苦难、轻信于人的大孩子。

      

      (药师在海南岛打呵欠:你终于又想起俺来了咩……)

      前面已经说过,李世民家和李靖家本来就有一些亲戚关系,二人在马邑很可能也有过认识往来。虽然这些往来的结果,李渊和李靖看上去关系不好,李世民似乎却并不和父亲持同样立场,个人认为他还是相当欣赏药师表现出来的才干。

      

      还有一个要注意的问题是,在李家拿下京城前后,留在河东关中地区大批人才纷纷投奔这一前途看好的势力,比如“房谋杜断”都是在这一时间进入李世民幕府的。史称李二对房玄龄一见钟情……啊8对,“一见便如旧识,署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自己的参谋、秘书)”“玄龄既遇知己,罄竭心力,知无不为。……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谋臣猛将,皆与之潜相申结,各尽其死力”,给李二推荐收揽了一批人才死党。而又据初唐时代的一些私家著作,房玄龄和李靖是同门,都曾经与当时大儒王通为师友,所以药师这次能死里逃生,很可能也有旧识进言的功劳。

      

      这样药师伯伯算是从人生的谷底走了出来,不过,还远远称不上到达了一个峰值——他仅仅是保住了一条老命而已。

      

      还没做出什么象样的成绩,又招了大boss厌恶,对于这样的人,就算李二认为他是支潜力股,也不好公然跟老爹对着干一下子提拔到高位。旧唐书说李靖下了刑场以后“太宗寻召入幕府”,新唐书更明确说“引为三卫”,那么药师伯伯这时候……是给李二站岗巡夜去了= =||||

      

      关于“三卫”,吾友水支解释曰:

      

      三卫就是专给皇家看院子的亲卫、勋卫、翊卫,和普通府兵卫士不同,这些专给皇家看院子的卫士在唐前期都是由官僚子弟充任(唐中后期变化很大这里咱不论哈),荣誉高,并且带官品,不是当士兵而是当军官的。

      

      具体一点,一个亲卫卫士就是正七品上,一个勋卫卫士从七品上,一个翊卫卫士正八品上。考虑到科举考中了的初官也不过是八、九品的职位,门荫进入三卫那当然美了。

      

      一般的来说,一品二品官的儿子门荫为正七品才能补上亲卫,到五品官的儿子门荫为从八品才能补上翊卫。另外,补三卫的年龄下限规定是二十一岁。    

     

      以隋和初唐的情况而论,刚出社会进入仕途的高官子弟,以“三卫”起家是很不错的,前途十分光明。然而对于年近半百、又已经在旧隋做过五六品官员的李靖来说,被打回起点从头练级,应该说不是什么愉快经历。(不过武德年间李二的地位比较特殊,他身边的侍从卫士里连郡王都有……)

      

      “三卫”这种职务倒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该人的具体工作到底是做什么,很大程度上由其主随意决定。如果李二看药师不顺眼,可以叫他天天看大门提灯巡夜,而如果李二想跟药师聊聊天、讨论讨论军事问题,也可以让他什么都不用干只做三陪就好。

      

      那么李靖在李二幕府里这一段时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俺不知道>_<

      

      目前俺能找到的所有史料,对于唐开国武德年间李世民与李靖的关系,都说得语焉不详。特别是李靖直接在李世民身边的这一段时间,两唐书只有一句很含糊的“(武德三年)从平王世充,以功授开府(正四品武散官)”,这段记载还大有问题。

      

      吾友侯景曰:

      

      《资治通鉴》之中关于药师武德二年至武德四年间经历的记载和两唐书的本传颇不相同,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据通鉴记载,李渊调药师去攻略萧铣当不晚于武德二年八月……值得注意的是,《资治通鉴》和《旧唐书.太宗本纪》中都记载隋义宁元年十二月(即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太宗有循东都的事。因此似乎可能存在唐书作者误将义宁元年记做武德三年的可能。如此,则药师当在武德元年获授开府。  

      也就是说,李靖给李世民做卫士的这段时间,起于大业十三年(617)底,终于武德二年八月前,大约是两年半左右。虽然这一时间段里李靖的事迹模糊,李世民的行动还是被记载得很清楚。根据李二的经历,俺们可以试着来推断一下他的老卫兵药师同志“有可能”都做了些什么。

      

      在这两年半里,李二的行动可以分为两大部分:

      

      第一,几次出兵打仗,围洛阳、反复拉锯两胜一败地消灭了占据甘陇“养马之地”的薛秦政权;

      

      第二,协助他爹做了一系列李唐政权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基础建设工作。

        

      跟薛秦家那几仗的详细经过,请参看吾友水支的话涝文章《两秦相遇》

      战役简略经过和药师的相关活动推测如下:

      

      大业十三年(义宁元年/617年)十二月,李唐刚刚夺取长安立足未稳的时候,“西秦霸王”薛举派他儿子薛仁果带兵来打。李世民率军去抵抗,两个二世祖小子乱战一场,唐军取胜,“大破之,追奔至垅坻而还”。

      

      这一战看上去是一场击溃战,双方都是刚拉起兵马不久,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也没有太多战果。具体到李靖,他刚下刑场进李世民幕府,应该还在惊魂未定地适应环境,估计也没起到什么重要作用。

      

      转眼到了义宁二年(武德元年/618年),还在大正月里,李渊听说中原洛阳那边,李密和王世充(事实上此时洛阳政权的名义领袖是杨广的孙子杨侗,下同)鹬蚌相争打得火热,就想做渔翁,派自己长子李建成和次子李世民领十万军队出关去摘桃子。 

      跟三年以后李世民为主帅独立领兵进行的“洛阳大战+虎牢之战”相比,武德元年这一场“唐攻洛阳之战”,进行得默默无闻,事实上基本就没有“攻城”。李家兄弟带兵从长安东进,到达洛阳地区,李密和王世充各自迅速退兵,据守自己的老巢,三方势力形成僵持胶着的状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另一方占了便宜。

      

      在各方势均力敌的前提下,出现这样的局势是很正常的。其实四年以后,当窦建德出兵干涉唐郑洛阳之战的时候,他所期望的局势也应该是这样,只不过被李二这小子孤注一掷暴力破局。

    义宁二年(大业十四年、武德元年)李家兄弟在洛阳城跟王世充、李密对峙了两个月左右,三月十一日,杨广在江都被杀。于是老李坐不住了,电召两儿子回京准备登基建国[4],十万唐军从四月初起有秩序地撤回长安。

    这场为期两个月的武装大游行,李唐最大的战略收获,是把从长安出潼关攻洛阳的重要据点新安、宜阳二郡拿下并巩固住。而在史书上更吸引眼球的“战斗性胜利”,则是李唐在撤军的时候,预判洛阳城里的军队会出来追击,于是设下埋伏,把追来的万余兵马砍死四千多,而且一直反击到洛阳城下耀武扬威展示肌肉^^。史书上说这场伏击战是李世民亲自指挥的,考虑到这小子之前之后都相当喜欢硬充一线指挥员,那么李大组织全军后撤+李二断后伏击的分工合作模式应该很合理。

    上引吾友侯景文字所说的李靖“从平王世充,以功授开府”,老侯认为就是在这一场战役当中。按这种说法,药师伯伯有很不错的表现,以至于后来李家父子可以用这次的表现为理由,把药师从一介看门老大爷平地提升为四品武官(不要小看隋唐时的四品,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省部级了,真是坐火箭啊……)。那么俺可以猜测,也许正是药师提醒李家兄弟在撤军时提防洛阳城出兵来追击,甚至在城外选地点埋伏和真刀真枪交战也可能有药师的份儿——他作为李世民的卫士,李二上阵了,老卫兵也不好一边躲凉快是不是^^

    李家兄弟带兵回京,他们的爹李渊开国建唐,立李建成为皇太子,李世民则升级成人们熟悉的“秦王”。不过这秦王才当了三天,那个占据西凉“养马之地”的薛举就卷土重来,让李世民尝到了一生中唯一一次全军覆没落荒而逃的惨败。

    (李二打滚:人家病了病了病了,俺才没败没败没败~~~~~~~)

      

      按照吃李家饭的史官的记录,李世民是因为阵前突发疟疾,卧病在床,把兵权交给了两个副手,而两个副手不听他的话私自出战,才造成大败,“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將軍慕容羅黄、李安遠、劉弘基皆沒”。

      

      吾友水支在上引文《两秦相遇(英主秦王)》中,结合地理、史料、考古记载,很详细地分析了这一战的始末,认为史书关于李世民卧病交权致败的记载是完全可以成立的。质疑“李世民病倒”一说的人,则主要是从“常识”“人情”乃至李二这小子“改史”的恶劣人品方面发动攻击,认为这一场败仗根本就是李世民自己指挥的,事后谎称卧病抓替死鬼顶包而已^o^

      

      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捏?俺不知道——这一艰巨任务还是留给真相党们去发掘吧(说不定是大汉无敌军穿越时空来打败了李世民然后又为保密需要穿越回去了?^^)俺这个只会死读书的半吊子砖家知道的是:

      

      第一,甜心奶爸李渊对宝贝儿子的指挥失误(如果李二没病)或者用人失误(如果李二有病)一概全部无视,在公开场合和官方文件上没给任何处罚责备,把这一败的全部过错都推到李二那两个副手身上。

      

      第二,一个月以后,薛举病死,其子薛仁果继位,“病愈”的李世民带原班人马回去找场子。两个二世祖小子这次掐了三个多月,结果是李二灭了人国、俘虏敌方君主大将和精良骑兵部队,连面子带里子一并全捞回来。

      老规矩,这么激烈好看曲折生动的战争进程中,李靖同志依然默默潜水。虽然不知道他这时候是否已经得到了“开府仪同三司”的四品官职,但因为没有其他动向记载,只好认为李靖应该还跟在李世民身边老老实实干活——当李二大败逃窜的时候,药师嘿咻嘿咻给他扛担架;当李二乘胜狂追的时候,药师嘿咻嘿咻骑马跟在他背后砍人,总之是没在史书上留下一点爪印。

    药师本人的性格,至少他五十岁入唐之后的性格,比较著名的是“恂恂然似不能言”那句话,非常低调谦让。后来立下了盖世奇功之后也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传世,不给粉丝们提供YY的材料,未免让人痛心疾首^^。以这样的性格,又自知得罪过大boss不招李渊待见,可想而知,药师就算想主动给李世民献策,大概也只会找个私下聊天的时候嘀咕嘀咕,或者干脆怠工打酱油领导不主动问话他就装无知中年^^,总之,俺不大能想象药师会在公开场合显摆自己才能,从而被史官记录下来,(再顺便提醒李渊这里还有一颗眼中钉没拔)。

    如果李靖满足于这样的低调工作,甘愿一辈子做李世民背后的男人(@_@),他的后半生也许会安稳幸福得多。但是烽火乱世之中,新生的李唐政权不可能安稳统一轻松治国,年轻的李世民不可能安稳地享受自己的二世祖生活,身怀卓越才华的李药师也就逃脱不了……被“明君”领导残酷压榨剥削剩余价值至死方休的命运。

    一句话,想韬光养晦,也得看国内外形势允许不允许啊……

    李唐武德元年底到武德二年之间的国内外形势如下:

    国内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富有执政经验的李家完成了以“三省六部制”为标志的政体建设、以“均田”和“租庸调制”为标志的经济建设和以“府兵制/关中十二军”为标志的军事建设,成为一众“反王”中最具有“王者气象”的成熟政权。[5]

    而刚满二十岁的李世民小同学,不仅是李唐经济、政治建设领导班子的一员,更在敲平薛秦大获全胜后,顶着“太尉、陕东道行台尚书令”的帽子,成为李唐军事建设和对外征战的重要负责人。

    “太尉”在这里可以笼统地理解为“中央掌军事的最高官员”[6],而“陕东道行台尚书令”,“行台”本来是一个军事+行政合一的战区超常规组织机构——为了打仗的需要,划分出一块区域,把其中的人、财、物支配权交给前线指挥官,以期实现更有效率的调动。李唐设立的“陕东道行台”,大体包括了潼关以东、今山东半岛以西、北至太行山、南至长江流域这一大块传统的“中原”以及周边地带,也是当时群雄争天下的决定性战场。

    所以李二灭薛秦后,老怀大慰的李渊加给他的那一堆官职,翻译成白话就是:“儿子啊,以后咱家的掐架都归你管了,首先第一个把隔壁洛阳那老王头给你爹拿下来!”

    李唐在四方乱战的群雄当中,选择东进洛阳为下一个主攻方向。为此,李家父子在长安以东、靠近潼关的今陕西朝邑县设立了一个“长春宫前敌指挥部”。武德二年正月,刚过完年,李渊“命秦王世民出镇长春宫”,把次子丢去前敌指挥部干活。

    李世民在长春宫从正月一直蹲到该年十月底,在差不多一整年的时间里(这年有个闰二月),他主要配合他爹做了以下几件工作:

    ——整编从西秦薛家接收的骑兵悍将,给自己调理出一支精锐近卫军。[7]

    ——稳固关中至洛阳之间的李唐根据地,用高官厚禄金钱美女不断引诱王世充手下将领(以原瓦岗旧将为主)投唐。如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吴黑闼、李君羡、田留安、杨虔安、李君义等大批有名无名人士都是在这一时期抛弃了洛阳政权,跑到李世民手下打工。

    ——整顿府兵制,创建“关中十二军”制度,奠定李唐从中央到地方的军事组织形制和战斗力基石。

    关于“关中十二军”,吾友水支曰:

    武德二年七月,分关中为十二道,此即关中十二军。值得注意的是,关中十二军实行的是完全的兵农合一制度。即编户农民只要在服役年龄内都算军人,忙时耕作闲时训练,也就是说,农民普遍成为准军事成员,相当于把整个关中编列成一个大军营。这一军事建制在河东之战和以后的统一战争中将发挥直接而重要的作用,李唐的动员能力,因此而超过了当时所有豪强。

    注意,七月颁布正式的分十二道诏书,并不是说七月才开始进行这个工作,而是到了七月这个工作大致已经完成,可以正式宣布了。

    用更通俗和演义性更强一点儿的说法来讲,李世民在长春宫搞了一整年的“大练兵”,给李唐整合出了一支作战力强悍的部队。那么这一整年当中,或者至少上半年,李靖还在李二身边混日子的时候,他又干了点什么呢?

    如果只翻看他本人或者相关人员的传记,俺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好在,药师伯伯有一本真·著作的……残卷……传世= =,即被《通典》等书籍收录的《大唐卫公兵法》。

    在这本书里,药师花了大部分篇幅来教育读者应该如何挑选士兵、如何编队排班、如何训练各种科目的军事知识、如何分配和携带使用军用物资、如何行军、如何扎营、如何管理军营中的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睡……快速浏览过一遍,就可以得出结论:《大唐卫公李靖兵法》,它根本是一本练兵的“教科书”。

    事实也的确如此,从《通典》等书籍的介绍内容来看,有唐一代,《卫公兵法》始终被官方尊奉为军事工作的标准性文件。当然,这本书的成书时间,一般认为是李靖从宰相的位子上退休以后,在李世民授意下开帐收徒办军校时期的著述。估计武德二年长春宫大练兵的时候,《卫公兵法》作为完整的书籍远未成形,大部分内容只存在于李靖同志的脑子里——或者,也存在于李世民的脑子里?

    总之,我们能够确定的有关联的史实,只有三个点:武德二年上半年李世民在长春宫练兵——李靖在李世民身边——李靖后来写了一部练兵的指导性著作。

    从这三个史实点出发,可以得出很多种推论。比如站在卫公粉的立场上来讲,考虑到药师比李二大了快三十岁、政治军事社会经验都丰富太多,可以猜测说药师向李二传授了大量兵法、甚至这次练兵就是药师在背后主持的,只是因为不想惹李渊注意,一切需要出头露面的事都由李二来承揽了;反过来,李二粉如吾友水支也可以说:药师和李二之间不存在谁教谁的关系,因为二人出身、教育、志向、智力水准都很类似,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和技能也非常趋同,对军事事务的看法是一拍即合,所以长春宫大练兵还是由李二来主导,药师作为一个低调的助手和书记员,把练兵的过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日后奉命整理成书。

    老实说,这些推论其实都已经超出了“史学”范畴,进入了没有标准答案的“文学”的领域,所以要判断哪种想法对、哪种想法错是徒劳的。

    回到“史学”范畴来讲,俺个人比较相信的一个史实是,无论药师在长春宫大练兵当中做了些什么工作,他的能力都受到了李世民甚至李渊的肯定——因为李家父子很快就要把药师扔到国际斗争的惊涛骇浪中去经风雨、见世面、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了^_^。

    武德元年底到二年上半年的国际形势,一开始对李唐还是非常有利的。

    李世民踩平西秦薛家,基本上消除了关中李唐政权的背后隐患。关中西北部连接河西走廊的部分,还有一个凉王李轨的政权,也算是在李唐的“背后”,不过该政权实力很弱,李渊也没给他坐大的机会,在武德二年五月通过颜色革命灭其国[8]。如此一来,李唐的北部和西部疆界都是直接跟游牧民族突厥、吐谷浑接壤,虽然每年都被骚扰抢劫,但暂时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国家战争,应该说自家后院是稳定的。

    东部疆界,李唐占领着今山西省,隔太行山与河北割据政权(窦建德等)对峙;占领今河南省西部,与洛阳割据政权(王世充等)对峙。其中,在河南和河北之间的黎阳地区(今河南省浚县),还是一块属于李唐的“飞地”——这块地方本来由瓦岗寨李密手下的大将徐世勣(李世勣,即后来的大唐英公)驻守,约在李世民消灭薛秦政权的同时,李密败给王世充,不投奔英公反而西入潼关降唐,结果英公也千里迢迢跑去长安,把黎阳还给旧主李密由他献唐,当时是很著名的一个事件。李渊大肆表彰徐世勣这一忠义行为,赐姓李,封国公,又派他回黎阳去驻守。这个地方相当于打入河北河南两个政权之间的“锲子”,北上可攻窦建德,西进可打王世充,而且还拥有全国性大粮仓之一黎阳仓,重要性自不待多言。

    南部疆界,李唐入关不久,就派出李渊四女婿段纶等人[9]成功收服当时全国经济情况最好的蜀地,也就是今成都平原附近地区。不过“巴地”即重庆、湖北西部、河南南部那一带交界的地方依然比较乱,大巴山里的少数民族经常跟汉人“官军”乱打一气,当地的小土豪小军阀则在李唐政权、湖北的萧铣政权、河南的王世充政权几大巨头之间倒来倒去。具体到武德二年上半年,这里实力比较强的一个军阀,以吃人肉为乐的硃粲老哥= =,已经表示向李唐投诚,另一个军阀许绍则是李渊的小学同学,在王世充篡位建郑后,也坚决地倒向了李唐一方,等于是李唐的势力已经有力地延展到了洛阳的南方。

    总之,经过李家父子的精心筹划,在武德二年上半年,李唐对洛阳可说是已经渐成包围之势。“只要这个战略大包围圈做好了,洛阳平原自然会象熟透了的桃子一样掉进李唐的包里。”(水支语)然而这个时候,占据今山西省北部的“定杨可汗”刘武周却异军突起,给李唐找了一个大麻烦。

    老规矩,欲知李世民踩平刘武周的详细过程,请参阅水支的旧文《定河东》(于是这只鹿其实是来打广告的吧……)。简单来说,河东之战对国际局势产生的深刻影响是:

    西边还好,北边糜烂,李渊曾一度表示要放弃今山西全省地区,缩回关中固守= =

    东边,英公李世勣带给李唐的那块飞地被河北的窦建德一口吞下。李唐不但丧失了包围洛阳的战略要地,还使窦建德快速壮大,基本统一河北南部地区,形成了与王郑、李唐三家鼎立逐鹿天下的局面。

    南边,异食癖硃粲吃掉了(字面意思上的吃掉)李唐派去的使者,转投形势见好的王世充,使得李唐势力在洛阳以南地区大受损失,只剩许绍老同学苦苦支撑。大巴山里的少数民族继续猛烈战斗,整个南方形势混乱而危急。

    生死关头,正掐架的李渊李世民父子搁置内部争议,达成妥协,由李世民率军北上,去收复作为“王业之基”河东太原地区(即今山西省)。东边……隔着一个洛阳,那块飞地暂时是鞭长莫及了,只好含恨舍弃,而南边……

    按照李渊坚持的“非宗室不得典兵”的原则,李唐本来已经派出了李渊的两个堂侄李孝恭、李瑗去南方经营。但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在前往南方增援的部队里,也悄悄地出现了李靖李药师的身影。

    铁牛

    牛曰:这只鹿填坑时跑题太欢,为使文章主干简明,砍掉了几千字。该小气鹿又舍不得完全扔掉,于是将把这几千字以附注形式在文后进行链接注释……也就是说,第3章正文遥遥无期[URL=][/URL]

    关键词(Tags): #李靖#军事#唐代元宝推荐:海天, 通宝推:越夜越有机,Wjwu,响马,苍野,季侯,预备役师的防化,昌意,奥森,龙驹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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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盼星星月亮,总算看到鹿MM更新了

      快填坑吧,俺已经掉坑里面了。

    • 家园 注释[9]:李唐取蜀的最大功臣

      快乐地继续搬水支旧帖:武德时代四川(剑南道 OR 益州道)政治情况梳理

      《资治通鉴·唐纪第一》里有这样一个记载,既大业十三年(义宁元年)年底——

      “李渊遣云阳令詹俊、武功县正李仲衮徇巴、蜀,下之。”

      对这条记载某反唐分子提出了一个本来十分合理的质疑,既“詹俊、李仲衮”二人看来地位不高,何以能够全权负责招抚巴蜀的工作?且前面又提到李孝恭为山南招抚大使下“巴蜀”之地三十余州,后面还有李瑗为山南道招抚的记载,山南道就是巴蜀,难道詹俊、李仲衮二人能做两个李氏宗室的上司?

      ……

      其实,我们前面已有说明,既李孝恭和李瑗这两个山南道的安抚大使,其工作区域其实是在巴地和南阳、荆襄、江夏等地,其中南阳、荆襄、江夏这三个地方是李唐、王郑、萧梁激烈争夺的三角地带,武德初李唐一直没能有效地控制住山南东道,所以李孝恭和李瑗拿下的主要是山南西道之巴地各州。五代和宋的史官一句不严谨的“巴蜀”连用确实很容易误导人,这是我们一定要小心的。从李孝恭、李瑗两人的头衔我们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山南道”的大使。

      那么,是不是因此可以说,詹俊、李仲衮这两个地位不太高的“小人物”,就是招抚蜀地益州/剑南道工作组的第一负责人呢?

      如果没有其他的证据,我们当然也就这么认了。“云阳令、武功县正”很可能是他们在旧隋的官职,虽然不高,可他们投靠李家以后地位也很有可能就此提升。比如李家从太原起兵,太原附近的许多地方基层官员一跃当上“元从”功臣,地位不也就大大提升了么?

      李仲衮此人的资料,到现在仍旧为零,可詹俊则另有一个小小的记载。

      此记载出于两唐书中大名鼎鼎的神棍二仙袁天纲同志的传记,原来袁同志正是偶棉蜀中人士,在武德初由“蜀道使詹俊赤牒授火井令”——招抚大使本有便宜从事之权,五品以下的官员除授可以自专不用先上报。隋唐时火井这样的非京畿县份的县令,一般品级为六到七品,能够直接赤牒授之,詹俊的职权肯定不低,这也是没有疑问的了。

      所以,如果没有其他资料,我们确实可以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地说,詹俊和李仲衮正是招抚蜀地的首要负责人。

      当然,事实上我们恰恰从史籍以外发现了其他的资料。

      那就是段纶四姐夫(鹿注:段纶娶李世民的四姐高密公主)的女儿段小姐的墓志里提到的一句话,原来段纶四姐夫在武德初做过“蜀郡太守、剑南道招抚大使”。

      ……

      段纶在隋代已经是李家的女婿,李家入关时他也流亡在外聚集了一些人马,颠儿颠儿的赶紧来蹭老丈人的光。当时小李到渭北那么一晃,段姐夫也就受小李节度并且参加了李唐攻打长安的战斗。

      之后段纶入蜀为“剑南道招慰大使”,同时史书里提了一笔的詹俊、李仲衮二人职权也不低,但按照武德时代“用人唯亲”的惯例,很显然他们的地位不可能超过段四姐夫,因此大约应是段纶的副手。

      蜀地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很快各地便纷纷至少在名义上表示归顺李唐,这时候的段纶大概就在成都这一蜀地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开始做蜀郡太守,其时李家应该还假惺惺地奉着杨隋为帝,蜀郡,本是炀帝时代的地名。

      不久,炀帝命丧江都,老李老实不客气地第一个跳出来把杨家的傀儡天子一脚踹开自己做了皇帝(呵呵,虽然大家都说老李为人小心谨慎,可要论到称帝之“猴急”,老李却是历代少有、当代第一的),同时改郡为州,蜀郡便成了益州。

      同时,李唐在益州设置了总管府以总辖成都平原及其周边地区的行政军事,按墓志段纶便成为“益州都督”,按“都督”的称号是武德七年以后才改的,这个时候的段纶应该是“益州总管”,但后代对总管/都督经常不加时间分别的混说,墓志这里不太严谨也可以想见。

      不过,段姐夫管理蜀地的时间不长,正如上面萧姐姐已经爆的料所说的——

      巴蜀初降,段纶得以便宜行事,于是生杀由己,多有凌傲,被人告发谋反。

      这段记载见于《册府元龟》,册府虽不能算非常严谨的史料,但如果没有非常有力的反证,还是可以参考的。

      而且,事实上这段记载和正史里其他记载也很合拍。

      根据两唐书中窦璡(小李的N个窦舅舅之一)的列传可知,大约在武德元年末二年初,窦璡被派去“镇益州”,很显然正是前来代替段纶的职务。换言之,段纶在蜀地做了大约一年多的头儿,就被T下马去。

      离开蜀地以后,段纶又做过蒲州都督(总管)和熊州刺史,这两个地方当时应该都陕东道辖下。再后来段纶转到中央,任秘书监、宗正卿、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等职,其中前两、三个大约是在武德时代,工部尚书应该是在贞观时代。大致而言,大概在武德前期战争频繁的时间里,段纶在小李同志管辖下负责地方政治军事工作,武德后期统一战争基本结束后转到中央做高级官员。这样的履历在唐初是非常“平凡”的,很多人都这么成长起来——小李后来威胁到他父亲大哥的势力也是这么积累起来的,许多官员即使不是秦王党,也在武德后期的宫廷斗争中持模糊的观望态度,在玄武门之变后持不置可否的顺应态度,与此,皆不无有关。

      这里我们注意到三个地方:

      一、根据这段记载,我们看到当时的蜀地虽然没有大的战斗,很轻松地至少在名义上归顺了李唐,可是也不是死水一潭波澜不惊,啥响动都没有。另外,蜀地的核心区域是成都平原上的汉族聚居区,这里的汉人本是外来户,都是秦汉时代逐渐迁徙进来的。而周边的山区则多由少数民族居住,“西南蛮”的一部分就在蜀的辖地之内。因此,就算控制盆地内平原上的汉族容易,要完全控制盆地周边山地里的少数民族就没那么容易了。

      (题外话一点——蜀地和巴地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蜀地毕竟中间有一块不算小的盆地平原,平原上气候适宜水利工程又搞得好,所以很容易就被汉族占据和控制了,由此再延伸到控制周边地区,相对容易得多。巴地的主要地区就是大巴山,巴地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是偏在西边的渝州(重庆),凡是到过重庆或者听说过重庆的人都知道,就是这个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也在山地里面伸展困难,所以巴地整个的民风更剽悍、统治更困难、唐初统一战争时打得都更热闹些。)

      二、段纶入蜀以后的政策,看来是比较严厉的,说起来倒让人想起诸葛哥哥当年有关治蜀宜严不宜宽的典故来,今天到成都武侯祠去还可以看见“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的对联。也不知道段纶是否在拾诸葛哥哥的牙慧——不过段同志这一趟是这激起了许多不满,以及于他被告发谋反——而话说回来,这似乎并不意味着比较严厉的政策有所改变,这我们稍候再提。

      三、蜀地容易形成偏安格局,尽管在隋末唐初本地区没有足够强劲的势力与外部抗衡,可看来老李对这个地区还是不太放心。段纶被这么一告,老李就立刻把他招回去,虽说没有到相信密告把段纶咔嚓的地步(到底是自己女婿吧,比起来有些同志就惨多老),其疑心还是很可观的(嗯……另外一个问题是:老李同志本人的疑心确实也是颇有些重的)。

      其实,以上三点综合起来看,就是蜀地虽降却并不安稳,到这里当官也是很不好当的,和本地人的关系不容易处得好,又容易受朝廷猜忌。(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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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注释[8]:李唐颜色革命凉州李轨的过程

      懒鹿照搬水支旧文

      河西之地离关中颇远,李唐若要大举兴兵翻越陇西远征河西走廊还是蛮麻烦。

        在这个时候,李唐走出了一步谋略上的妙棋。

        河西走廊作为丝绸之路上的贸易要冲,如前所述,河西数郡中有势力的多为粟特胡商。对于他们来说,割据和独立未必是非常有利的选择,搞得没有生意做才是个大麻烦。而且,未必是胡商们如此想,整个地区既然多以贸易为本,当地居民的心思也都差不多。李轨的吏部尚书梁硕觉得本地胡人繁盛,暗中劝李轨加以防范,却被户部尚书安修仁给诬陷而死,一般认为安修仁正是一个粟特胡人的后裔。

        当时安修仁的哥哥安兴贵人在长安,李凉和李唐联合的时候李渊派安兴贵前去凉州活动。安兴贵试图劝说李轨放弃称帝臣服长安,李轨却不愿意,于是安兴贵、安修仁兄弟干脆联合当地的胡人起兵造了李轨的反,结果当地百姓都愿意跟着安氏兄弟。

        武德二年五月,李轨无奈之下束手就擒,被送到长安砍头了事。李唐封安兴贵为右武侯大将军、凉国公,安修仁为左武侯大将军、申国公。李凉亦被彻底平定。

        根据两《唐书》的列传记载,安氏兄弟在凉州抓住李轨以后,李渊派出太子建成亲往平凉/原州接应他们。但这次接应出了些问题,按史书的说法就是李建成驰猎过度,当时正值五月酷暑,士卒不堪劳顿逃亡过半。这在有些人看来或者是纯粹的污蔑,因为李建成之前应该也带过军队,并无任何大的过失,而且看前期的记录对士卒也颇优容,怎么会搞得如此失败。

        不过仔细考虑一番亦未必无因:李建成之前领兵的时候,要么在父亲身边,要么和他家二弟同行而且李世民的地位还几乎与他比肩。李渊的能力就不多说了,李世民年纪虽轻亦早早显露出独立控制军队的魄力。个人觉得李建成的问题很可能确实不是“骄横”,只怕反而是他缺乏足够的领袖气质过于“敦厚”。

        分析前面的事例,我们已经隐隐发现了这个问题。比如霍邑李世民谏阻退兵的时候,李建成明明和李世民意见一致,却宁可随大流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又比如围攻长安的过程中,李家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发生骚乱,李渊赶来弹压主要“关照”的就是李建成负责的方面。李建成不是笨蛋或者昏庸之辈,他确实也很聪明,可要做一个统帅光有聪明还是不够的,尽管一个好的统帅不能刚愎自用骄横残暴,可也不能太过“温柔”。尤其是军队里更需要一种杀伐决断的坚强气质,否则再聪明的人作不了一个好将军只能作一个好参谋。

        这就好比说,张良可以帮助刘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你真要张良去领兵那就砸台了。

        也就是说,至少这个时候的李建成还无力独自压服那一群丘八爷们,所以出现了一种混乱的局面。

        李渊在此事件后的态度似乎也可以作为一种旁证。史书说此后他担忧李建成的能力不足,就把不重要的日常政务都交给李建成决断。是的,李建成是太子,也就是日后要做皇帝的人。皇帝可不是什么参谋而是未来的一国之主,是不能缺乏领袖气质的。

        从这里我们看得出来,李渊对李建成确实十分看重爱护,也真心实意要把自己这个长子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至于李建成大哥,聪明是有的,在李渊的培养下获得的进步也应该是明显的。

        凉州平定以后李世民立刻被李渊任命为左武侯大将军、凉州总管,总领甘、凉九州军事,竟是把这块地方交给他来处置。按理李凉之灭似乎和李世民没有什么重大关系,为何一定要让他来做这个凉州总管呢?

        一个很大的可能是:安兴贵正是李世民出面找来的。尽管正史里对安氏兄弟缺乏记载,一方考古挖掘出来的墓志却显示他们和李世民关系密切。这方墓志的主人是安兴贵之子安元寿,安元寿在武德五年年满十六岁以后奉教入秦王府为右库直,他直接参加了玄武门之变为李世民守皇宫之嘉猷门。另外,武德末年的一些事件似乎也隐隐指出李世民很得凉州地方势力的支持,若说凉州本地势力,有力量纠集当地人直接推翻李轨之统治的安氏一门肯定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当然这个问题我们日后再详细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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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注释[7]:李唐的“养马之地”和精骑部队来源

      中国传统上的“养马之地”,是指河西陇右(今甘肃、宁夏和青海省部分地区)和河套(今山西省太原以北至内蒙古交界处)这两大农牧接壤区。

      李唐起兵的时候,太原以北以马邑为中心的地区,被亲附突厥的刘武周政权占据着。即使李世民武德三年打败刘武周之后,那片地区仍然由突厥系政权实施占领,直至武德六年李唐拿下马邑,唐突双方仍然在这里逐年拉锯。总之,李唐要从河套地区大规模弄马,得等到贞观初灭东突之后了。

      河西陇右是隋代的官马牧场,李唐建国时,控制这片区域的主要有两个政权,一是薛举、薛仁果父子的西秦,在今陕西扶风以西至青海地区;二是凉州的李轨,在甘肃河西走廊地区。李唐入关后仅得到长安附近地区的小规模牧场,《大唐開元十三年隴右監牧頌德碑》记述为:“鳩括殘燼,僅得牝牡三千,從赤岸澤徙之隴右”。李唐的官马养殖业是以这三千匹马起家的。

      李唐分别做掉薛秦家和李轨、占据陇上大片牧场的过程,不再重复了。在灭薛秦之战结束后,天真小男生李二对于骑兵及其将领的渴求到达了某种程度,以至于他认为刚被自己俘虏的敌方君主——号称“万人敌”的猛将薛仁果——也有可能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忠。史称“世民所得降卒,悉使仁果兄弟及宗罗喉、翟长孙等将之,与之射猎,无所疑间。贼畏威衔恩,皆愿效死。”

      但是这一做法遭到了老狐狸李渊的制止,“命戮其谋首……癸亥,秦王世民至长安,斩薛仁果于市”。也不知道李家父子为此吵过架没有,但至少老李还是允许儿子留下了翟长孙等几位非薛氏核心的猛将,以及大部分陇上精骑。后来李世民在洛阳大战中给自己创建了著名的“玄甲军”近卫团,翟长孙就是玄甲军的四大统领之一,与秦叔宝、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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