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中的成语02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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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中的成语02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隐十一年传》(p 0076)(01110304))(024)

    这一段《左传》中的“量力而行”(liàng lì ér xíng)是我们现在经常用到的成语,在当时更是“礼”的一部分。所谓“礼”,主要规范的是当时君子的“政治”行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军事行动。尤其是“量力而行”,主要就是针对军事行动而言。

    既然“量力而行”,当然要在事先“量”,这就是所谓“庙算”——在祖庙(大宫、太庙)商议该如何行动。这种在家族祖庙策划军事行动的做法一直延续到战国时代,反映当时政治乃至军事的家族性质。下面《春秋经》和《左传》中记载的战前郑国在太庙发放武器也是这方面的例证。

    也由于当时政治和军事的家族性质,军事行动往往要举“族”举“国”出动。从下面《春秋经》和《左传》中的记载就可以看到,自(在太庙)发放武器到真正在前方开战需要几十天,可见其需要全“民”动员,牵涉众多,准备起来非常麻烦。所以当时的贵族们(君子)都认为,如果“不量力”,就有亡国的危险,例如:

    郑、息有违言。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息师大败而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徵辞,不察有罪。犯五不韪,而以伐人,其丧师也,不亦宜乎?”(《隐十一年传》(p 0078)(01110601)(01110602))(025)。这里的息国很快就亡了国。

    随以汉东诸侯叛楚。冬,楚-鬭穀於菟帅师伐随,取成而还。君子曰:“随之见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动,其过鲜矣。善败由己,而由人乎哉?《诗》曰:‘岂不夙(sù)夜,谓行多露。’”(《僖二十年传》(p 0387)(05200401)(05200402))(039)。这里的随国也差点亡了国。

    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哀十一年传》(p 1657)(12110101))(138)。这是冉求说的话,他自称小人,但这里说的却是鲁国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所承担的也是君子的责任,所以还是要按照君子的行为规范行事。由于冉求准备充分,经过背城一战,鲁国击退了大国齐国的进攻。

    但是除了开战前要“庙算”之外,在军事行动的过程之中也要随时估量形势,作出明智的决定:“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昭十五年传》(p 1370)(10150501))(118),或者说,要“知难而退”,例如:

    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穀,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僖二十八年传》(p 0456)(05280303))(045)。

    这是城濮之战战前,这里的楚子是楚成王,他引用《军志》告诉手下子玉,让他知难而退,子玉没听,结果就悲剧了。知难而退(zhī nán ér tuì)不但是现在的成语,也是当时的成语,《左传》中另外还有人用到:

    随武子曰:“……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贵有常尊,贱有等威,礼不逆矣。德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宣十二年传》(p 0721)(07120201))(066)。

    随武子就是士会。如上面那段《左传》中所说,知难而退是当时的兵书《军志》中的话,所以和现在常见的用法有点不一样。当时知难而退是非常正面的话,明智的军事家都认为在量力的前提下,如果察知前方有难以克服的障碍,就应该撤退。在随后晋、楚“邲”之战中士会的撤退就是知难而退的典范。

    当时,晋国三军中的中军和下军已经溃败,楚方派兵来进攻上军的营地,士会(随季)是上军主将,他的部下驹伯询问士会是否要开战,士会却下令拔营后退,亲自断后,把部队完整的带了回去(此时距士会在《左传》中首次出现、被晋文公任命为代理戎右《僖二十八年传》(p 0470)(05280601)(045)、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年):

    晋师右移,上军未动。工尹齐将右拒卒以逐下军。楚子使唐狡与蔡鸠居告唐惠侯曰:“不穀不德而贪,以遇大敌,不穀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灵,以济楚师。”使潘党率游阙四十乘,从唐侯以为左拒,以从上军。驹伯曰:“待诸乎?”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谤、生民,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不败。(《宣十二年传》(p 0739)(07120210))(066)。

    但是也有知难而行的,但那只是个人的行为,同时也充分考虑了这样“知难而行”对家族的影响:

    秋八月,宋-乐祁言于景公曰:“诸侯唯我事晋,今使不往,晋其憾矣。”乐祁告其宰陈寅。陈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谓乐祁曰:“唯寡人说子之言,子必往!”陈寅曰:“子立后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见溷而行。(《定六年传》(p 1558)(11060601))(133)。

    乐祁向宋景公建议派人出使晋国,结果宋景公就派乐祁本人前往。乐祁的大管家陈寅预见到这样知难而行肯定会遇到灾难,就让乐祁带了儿子乐溷去朝见宋景公,请求宋景公批准,让乐溷接替乐祁的职位,保住乐家家族的地位。所以这里的知难而行,就是不准备回来了。后来乐祁也果然死在了晋国,差点连尸体都被扣住,不能归葬。因此这里的难不仅是困难的难,恐怕也包括了灾难的难。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以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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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中的成语02附:郑庄伐许3

      《襄十六年经》:

      叔老会郑伯、晋-荀偃、卫-宁殖、宋人伐许。((p 1025)(09160007))(024)

      一些补充:

      叔老是鲁国的卿,氏叔名老。郑伯也已经是郑简公。这次行动的实际首领是晋国的荀偃。时间则已是将近二十年后,郑、许之争已经成为晋、楚之争的一部分。

      《襄十六年传》:

      许男请迁于晋。诸侯遂迁许,许大夫不可。晋人归诸侯。((p 1027)(09160201))(024)

      我的粗译:

      许灵公请求把许国举国迁到晋国的地盘上,于是晋国发动了手下各家诸侯的力量前往帮助,但许国因为其国内各家大夫不同意,又变卦了。于是晋国后来只好让各家诸侯的军队回国。

      《襄十六年传》:

      郑-子蟜闻将伐许,遂相郑伯以从诸侯之师。穆叔从公。齊子帅师会晋-荀偃。书曰:“会郑伯。”为夷故也。((p 1027)(09160202))(024)

      我的粗译:

      郑国的子蟜听说晋国要讨伐许国,于是奉着郑简公出兵配合。我们鲁国随从襄公的是穆叔,带着我国的部队跟着晋国中军帅荀偃一起行动的将领是齊子。《春秋经》上写“会郑伯”是因为郑简公是国君,所以要写在前面。

      一些补充:

      穆叔是叔孙豹。齊子是叔老,此二人当时都是鲁国的卿。这两家其实都以“叔”为氏,但不是一个“叔”。

      郑简公此时不过十二岁。夷可以有公平的意思,也可以有同类(侪)的意思,所以杨伯峻先生于“为夷故也”处注曰:“夷,平也。言如此序列,方得平也。”

      《襄十六年传》:

      夏六月,次于棫林。庚寅,伐许,次于函氏。((p 1027)(09160203))(024)

      我的粗译:

      这年夏六月,各国大军驻扎在棫林。庚寅这天,讨伐了许国,随后在函氏驻扎。

      一些补充:

      此后各诸侯国的军队即回国了。

      棫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4,北纬33.6(叶县旧县东北)。函氏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3,北纬33.6(叶县旧县北)。

      《襄十六年传》:

      晋-荀偃、栾黡帅师伐楚,以报宋-杨梁之役。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楚师败绩。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复伐许而还。((p 1027)(09160301))(103、024)

      我的粗译:

      晋国的荀偃和栾黡率领晋军前出攻打楚国,以报复四年前楚国进攻宋国的杨梁。楚国派出公子格率领军队抵抗,与晋国军队在湛阪会战,楚军败退。晋国军队一直前进到方城之外,再回师又一次讨伐许国。

      一些补充:

      荀偃和栾黡此时分别是晋国的中军帅和下军将,在晋军六位将帅中分列第一和第五。

      《襄十二年传注》:“《吕氏春秋行论篇》,“宋杀文无畏于杨梁之堤”,即此。杨梁,今河南-商丘县东南三十里。”((p 0996)(09120401))。杨梁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5.74,北纬34.25(商丘东南三十里)。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湛水源出今河南-宝丰县东南,东经叶县,至襄城县境入于北汝河。湛水之北山有长坂,即此湛阪,在今平顶山市北。”湛阪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15,北纬33.84。

      方城之外:如自许(叶)前往楚国占有的南阳盆地,所经路线上的重要关口就是所谓方城关(缯关),是楚国在南阳盆地东北西三面所筑长城上的重要关口,我觉得《春秋经》及《左传》所称之“方城”多指此处。该处遗迹尚存,今称大关口:东经113.10,北纬33.43(今独树镇北、中信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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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九年经》:

      许迁于夷。((p 1306)(10090002))(024)

      《昭九年传》:

      二月庚申,楚-公子弃疾迁许于夷,实城父。取州来-淮北之田以益之,伍举授许男田。然丹迁城父人于陈,以夷-濮西田益之。迁方城外人于许。((p 1307)(10090201))(108、024)

      我的粗译:

      这年二月庚申这天,楚国的公子弃疾把许国举国迁到了夷,也就是城父。田地不够,拨了州来-淮北之田补偿,由伍举授给许悼公这些田地。楚国还派然丹把城父人迁往陈,并补偿他们夷-濮西田。再把方城外人迁到许。

      一些补充:

      此时距离上次许国差点倒向晋国又过了二十多年。楚国这一系列行动是楚灵王在瞎折腾,费力不讨好。但也是许国人顶不住了。不过四、五年之后,灵王死了,继任的楚平王顺应民意,“复迁邑”(《昭十三年传》(p 1348)(10130206)),又让这些被折腾的人们回到了老地方。

      《成七年经注》:“州来,国名。详王夫之《稗疏》及雷学淇《介菴经说》卷七,今安徽-凤台县。”((p 0832)(08070008));杨伯峻先生又于《襄三十一年传》“延州来季子其果立乎?”处注曰:“季子即季札,初封延陵,故《檀弓下》及《史记》屡称之为延陵季子,此称延,省称也。延陵今江苏-常州市。后加封州来,故此称延州来季子。州来,今安徽-凤台县,本楚邑,成七年入吴,后又为楚有,故昭四年然丹城州来。昭十三年吴灭州来,后又为楚得,哀二年蔡迁于州来。”((p 1189)(09310901));于《昭四年传》“东国水”处注曰:“楚以东部地区为东国,钟离、巢、州来以及赖皆东国地邑。”((p 1255)(10040701));于《昭二十三年传》“吴人禦诸钟离”处注曰:“钟离,今安徽-凤阳县稍北而东,淮水南岸。”((p 1445)(10230501))。

      夷-城父推测位置为:东经115.78,北纬33.87(亳州城父镇)。州来推测位置为:东经116.72,北纬32.71(凤台城关北古城村)。钟离推测位置为:东经117.67,北纬32.91(凤阳板桥镇古城村)。

      楚灵折腾(方城外>>叶,叶>>夷,夷>>陈)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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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十八年传》:

      夏五月,火始昏见。丙子,风。梓慎曰:“是谓融风,火之始也;七日,其火作乎!”戊寅,风甚。壬午,大甚。宋、卫、陈、郑皆火。梓慎登大庭氏之库以望之,曰:“宋、卫、陈、郑也。”数日皆来告火。((p 1394)(10180301))(109、111、024)

      我的粗译:

      这年夏五月,傍晚在东方刚刚能看见大火星(心宿二),到丙子这天,起风了。梓慎宣布说:“这是融风,是‘火’的开始;要是连刮七天,就得起火了。”戊寅这天,风大了,到壬午这天,风更大了。宋、卫、陈、郑都起了火。梓慎登上大庭氏之库瞭望,然后宣布说:“宋、卫、陈、郑也。”没几天这四国都派人通告本国起火了。

      一些补充:

      梓慎是当时鲁国负责卜筮的官员。关于大庭氏之库,杜预注曰:“大庭氏,古国名,在鲁城内。鲁于其处作库,高显,故登以望气。”其实四国与鲁相去甚远,均在数百里外,登再高也望不见,梓慎不过是装神弄鬼,望“气”而已。

      至于融风,就是指当地在这个特定季节经常刮的猛烈东北风,据说是和五行中的“木”相配的,这个季节天干物燥,所以有发生火灾的危险。

      下面是这几天的干支序列,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正好七天。

      《昭十八年传》:

      火作,子产辞晋公子、公孙于东门,使司寇出新客,禁旧客勿出于宫。使子宽、子上巡群屏摄,至于大宫。使公孙登徙大龟,使祝史徙主祏于周庙,告于先君。使府人、库人各儆其事。商成公儆司宫,出旧宫人,置诸火所不及。司马、司寇列居火道,行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登城。明日,使野司寇各保其徵,郊人助祝史,除于国北,禳火于玄冥、回禄,祈于四鄘。书焚室而宽其征,与之材。三日哭,国不市。使行人告于诸侯。宋、卫皆如是。陈不救火,许不吊災,君子是以知陈、许之先亡也。((p 1395)(10180304))(109、111、024)

      我的粗译:

      火一起,郑国执政的子产就从东门把晋国来访的公子、公孙们送走;又让司寇把所有刚到的客人送出城,并禁止原有的客人离开宾馆。还派子宽和子上巡视宗庙建筑,包括太庙。派公孙登把占卜用的大龟挪出来,派祝史把装各位先君牌位的石匣挪出来,都集中放到周庙,并禀告先君。下令府人、库人全部到岗警戒。让商成公通知司宫,把先君的宫女都请出来,转移到火烧不到的地方。让司马和司寇率领部属在着火点附近路上列队待命,处理过火点的善后。所有城外的正卒都按编制登城警戒。第二天:下令所有野司寇要保证随时完成征发的要求;下令郊人协助祝史在城北筑坛,祭祀玄冥和回禄并向四鄘祷告以禳除火灾;登记受灾家庭,减免其赋税并资助给建屋的木材;下令举哀三天,停市。宋国和卫国也都是这样,陈国不采取救火的行动,许国不派人慰问受灾国家,于是贵族们都知道陈国和许国将要率先灭亡了。

      一些补充:

      玄冥和回禄,杜预注:“玄冥,水神。回禄,火神。”四鄘,杜预注:“鄘,城也。城积土,阴气所聚,故祈祭之,以禳火之余災。”杨伯峻先生在此还注曰:“哀十七年楚灭陈,定六年郑灭许。”

      《昭十八年经》:

      冬,许迁于白羽。((p 1393)(10180005))(024)

      《昭十八年传》:

      楚左尹王子胜言于楚子曰:“许于郑,仇敌也,而居楚地,以不礼于郑。晋、郑方睦,郑若伐许,而晋助之,楚丧地矣。君盍迁许。许不专于楚,郑方有令政,许曰:‘余旧国也。’郑曰:‘余俘邑也。’叶在楚国,方城外之蔽也。土不可易,国不可小,许不可俘,雠不可启,君其图之!”楚子说。冬,楚子使王子胜迁许于析,实白羽。((p 1399)(10180701))(024)

      我的粗译:

      楚国的左尹王子胜对楚灵王说:“许国是郑国的仇敌,现在许国呆在楚国的地盘上,偏偏还对郑国不尊敬。郑国又和晋国关系很好,一旦郑国讨伐许国,晋国再帮着他,丢掉的是楚国的土地。主上不如把许国迁走。而且许国对楚国并不专一,当前郑国治理的又很好,万一许国宣称:‘这里原来是我们的。’郑国再宣称:‘你们已经投降我们了。’两国起冲突就麻烦了。叶是楚国-方城外的屏障,我们不能轻易丢掉任何土地,也不能小看任何国家,所以要防止许国被别人占有,以免壮大我们的仇敌。请主上考虑。”楚灵王听了很高兴。于是这年冬天派王子胜把许国举国从叶迁到了析,就是白羽。

      一些补充:

      析(白羽)推测位置为:东经111.49,北纬33.31(莲花寺岗遗址)。远在今河南西部的西峡县,靠近陕西商洛地区,当为秦、楚接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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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十九年经》:

      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p 1400)(10190002))(024)

      冬,葬许悼公。((p 1400)(10190005))(024)

      《昭十九年传》:

      夏,许悼公疟。五月戊辰,饮大子止之药卒。大子奔晋。书曰“弑其君”,君子曰:“尽心力以事君,舍药物可也。”((p 1402)(10190401))(024)

      我的粗译:

      这年夏天,许悼公得了疟疾,五月戊辰这天,喝了大子止给的药就死了。大子止逃去晋国。《春秋经》上写“弑其君”,贵族们认为:“侍奉主上要尽心尽力,但不可包括药物。”

      一些补充:

      在《清华简系年》第十八章中提到:“許人亂,許公 [左力右它]出奔晉,晉人羅(罹),城汝陽,居許公 [左力右它]於容城。”可能与此事是同一事件,则“許公 [左力右它]”即“大子止”。但也不敢肯定,《系年》与《左传》的叙述不尽相同,时间久远,其中的许多细节都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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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四年经》:

      许迁于容城。((p 1533)(11040007))(024)

      《定六年经》: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p 1555)(11060001))(024)

      《定六年传》:

      六年春,郑灭许,因楚败也。((p 1555)(11060101))(024)

      一些补充:

      许悼公死后十九年,许国国君许男-斯当了郑国的俘虏。当时楚国正处在被吴国攻破郢都后的恢复期,所以郑国能远出到容城攻灭许国。杨先生注曰:“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据说那附近宋口村有战国遗址,推测位置为:东经113.01,北纬33.65。容城距郑国很远,郑国不能占有容城,许国以后又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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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十三年经》:

      夏,许男-成卒。((p 1674)(12130002))(024)

      葬许元公。((p 1675)(12130008))(024)

      一些补充:

      这是《春秋经》和《左传》中许国最后一次出现,这两条《春秋经》应是许国派人“告”给鲁国的,反映此时鲁国和许国仍有“太史间交往”。许男-成就是许元公,这也是《春秋经》对诸侯葬时称公的一例。此时距上次容城被郑国攻破二十二年,杨伯峻先生在前面《隐十一年传》处曾有注:

      许,姜姓国,周武王封文叔于许,故城在今河南省-许昌市东三十六里。鲁成十五年,许灵公迁于叶,即今河南省-叶县南稍西三十里。昭公九年,许悼公迁夷,实城父,今安徽省-亳县东南七十里之城父集。一九六二年在安徽-宿县-许村公社-芦古城孜发现许国-诸俞之器。许国君葬于许村,离城父集固不甚远。十八年迁析,实白羽,即今河南省-西峡县。定公四年,许男-斯迁容城,容城故城在今鲁山县南稍东约三十里。传世器有许子钟、许子妝簠等。“许”皆作“鄦”,与《说文》同。自文叔至庄公十一世,始见于《春秋》。战国初灭于魏。详《汉书地理志》“颍川郡-许”王先谦《补注》。((p 0071)(01110003))(024)

      王先谦《补注》引《韩非子》:“许恃楚而不听魏,楚攻宋,而魏灭许。”又曰:“战国入魏,《国策》,苏秦说魏王,大王之地南有许、偃,是也。然则魏灭为是。”

      《韩非子饰邪第十九》:“许恃荆而不听魏,荆攻宋而魏灭许。”这大概是先秦典籍中许国最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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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中的成语02附:郑庄伐许2

      《庄二十九年经》:

      夏,郑人侵许。((p 0243)(03290002))(024)

      《庄二十九年传》:

      夏,郑人侵许。凡师,有钟鼓曰伐,无曰侵,轻曰袭。((p 0244)(03290201))(024)

      一些补充:

      三十多年后,郑人又开始打许国的主意。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

      声罪致讨,钟鼓堂堂曰伐;钟鼓不备或不用曰侵;以轻师掩其不备曰袭。《晋语五》云,“是故伐备钟鼓,袭、侵密声”,亦此意也。然有时侵伐亦可互言,定四年《经》云,“三月,公会刘子、晋侯、宋公、蔡侯、卫侯、陈子、郑伯、许男、曹伯、莒子、邾子、顿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计总十九国之师,岂可不备钟鼓?而书用“侵”字,故《传》云“三月,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则用“伐”字。

      我猜测,侵和伐的区别可能不在于是否“钟鼓堂堂”,而在于进攻的目标是否是都邑,进攻都邑则曰伐,侵扰边鄙则曰侵。侵字的本形就是手持扫帚对着一棵树,似要“为丛驱雀”,与用斧钺砍伐相比显然只是骚扰而已;而侵扰边鄙就不一定要“钟鼓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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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三年经》:

      郑-公子去疾帅师伐许。((p 0811)(08030007))(024)

      《成三年传》:

      许恃楚而不事郑,郑-子良伐许。((p 0813)(08030301))(024)

      一些补充:

      公子去疾就是子良。此时离上面“郑人侵许”又过了七十多年,但郑人一直惦着许国。

      《成三年经》:

      郑伐许。((p 0812)(08030016))(024)

      《成四年经》:

      郑伯伐许。((p 0817)(08040009))(024)

      一些补充:

      成四年郑襄公卒,其子悼公继位,逾年改元:此年是郑襄公十八年,但这里的郑伯是郑悼公。

      《成四年传》:

      冬十一月,郑-公孙申帅师疆许田。许人败诸展陂。郑伯伐许,取鉏任、泠敦之田。((p 0819)(08040501))(024)

      我的粗译:

      这年冬十一月,郑国的公孙申率领军队去接收许国的田地,遭到许国抵抗,在展陂被打败了。于是尚未正式即位的郑悼公亲自出马,终于夺来了鉏任和泠敦的田地。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去年郑曾侵许,掠夺田地,今年又带领军队往定其经界,为许人所败。”

      展陂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8,北纬34.1。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鉏任、泠敦当在今许昌县境内。”这两块田地下面《左传》中称之为“叔申之封”,应该是在北面紧挨着当时许国都城的田地,而且许国都城南面也不都是许国的田地,据认为还有郑国从鲁国调换来的“许田”,如果丢掉了这两块田地许国都城周围就会被郑国的田地包围,许国自己的田地也就剩的不多了,所以十年后当许国彻底丢掉这两块田地之后就只好迁到楚国的地盘上去了。

      《成四年传》:

      晋-栾书将中军,荀首佐之,士燮佐上军,以救许伐郑,取氾、祭。((p 0819)(08040502))(024)

      我的粗译:

      晋国的栾书带领“中军将”部队,荀首带领“中军佐”部队,士燮带领“上军佐”部队,出动救援许国,讨伐郑国,打下了郑国的氾和祭。

      一些补充:

      栾书、荀首、士燮三人的职务即分别为中军将、中军佐、上军佐。但这也可代称他们属下的建制部队,这样一支建制部队或含一百乘兵车。当时晋国有六军十二支这样的建制部队。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氾音凡,汜音祀,字本不同,以形近易讹。依杜《注》,字应作“汜”,与僖二十四年《传》之“氾”不同,即《水经》汜水,自《水经》以后,均从巳作汜,其地在今河南旧汜水县(县今已废,在今荥阳县之西北,巩县之东北)。祭在今郑州市北,或云在今中牟县。汜、祭两邑相距较远,晋或先后取得之。《年表》与《晋世家》均只云“取氾”,不书取祭。”

      汜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1,北纬34.85(汜水镇)。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82,北纬34.79(郑东新区祭城路南),离上面提到过的时来不远。

      《成四年传》:

      楚-子反救郑,郑伯与许男讼焉,皇戌(xū)摄郑伯之辞。子反不能决也,曰:“君若辱在寡君,寡君与其二三臣共听两君之所欲,成其可知也。不然,侧不足以知二国之成。”((p 0819)(08040503))(024)

      我的粗译:

      楚国派了子反救援郑国,还把郑襄公和许灵公叫到一起,调停他们的争执,郑襄公让皇戌代表他参加争讼。子反听了半天他们的争论,没听出啥名堂,于是说:“二位国君要是看得起我的主上,寡君将带领执政大臣一起调停你们两家的争执,总会搞出个名堂。要不然我‘侧’是没办法了。”

      一些补充:

      当时的大背景是楚国与晋国在争霸,郑国地处中原,是双方争夺的要冲,此时郑国还站在楚国一头。

      “侧”是子反自称名。

      《成五年传》:

      许灵公愬郑伯于楚。六月,郑悼公如楚讼,不胜,楚人执皇戌(xū)及子国。故郑伯归,使公子偃请成于晋。秋八月,郑伯及晋-赵同盟于垂棘。((p 0823)(08050501))(024)

      我的粗译:

      许灵公向楚国告郑悼公的状。六月,郑悼公也到了楚国,和许灵公打官司,但郑国方面官司没打赢,楚国把郑国的大夫皇戌和子国(公子发)扣下了。所以郑悼公回国以后,马上派公子偃(子游)向晋国示好。就在这年秋八月,郑悼公与晋国的赵同在垂棘盟誓,两国结成了同盟。

      一些补充:

      垂棘在晋国境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5,北纬35.60(晋城市高都镇)。

      《成五年经》:

      十有二月己丑,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虫牢。((p 0821)(08050007))(024)

      《成五年传》:

      冬,同盟于虫牢,郑服也。((p 0824)(08050701))(024)

      一些补充:

      这也是重申垂棘的盟约。公是鲁成公,《春秋经》是鲁国的史书,所以把鲁成公放在首位。郑伯参加晋侯主持的盟会,宣示郑国背离楚国倒向了晋国一方。

      虫牢推测位置为:东经114.42,北纬35.12(封丘县北桑村)。

      《成六年经》: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会。((p 0824)(08060001))(024)

      壬申,郑伯-费卒。((p 0825)(08060007))(024)

      一些补充:

      公是鲁成公。会是虫牢之会。郑伯-费即郑悼公。

      ————————————————————

      《成六年传》:

      六年春,郑伯如晋拜成,子游相,授玉于东楹之东。士贞伯曰:“郑伯其死乎!自弃也已。视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p 0825)(08060101))(024)

      六月,郑悼公卒。((p 0829)(08060601))(024)

      我的粗译:

      我们成公六年春,郑悼公前往晋国拜谢晋国为自己撑腰,辅佐他的是子游(公子偃),在授玉的时候,郑悼公竟一直冲到了东楹之东,辅佐晋景公的士贞伯于是评论道:“郑伯恐怕活不长了!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这次仪式中他东张西望的,走起路来又这么快,不能把握自己的位置,看来长久不了。”

      这年六月,郑悼公就死了。

      一些补充:

      不安其位(bù ān qí wèi)也是后世的成语,但使用时一般意为不满足于自己现有的地位而做出出格的事,与这里的原意不同。另外成语自暴自弃(zì bào zì qì)中的自弃应该也和这段《左传》有些渊源。

      关于“授玉于东楹之东”,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

      古代堂上有东西两大柱,曰东楹、西楹。两柱之中曰“中堂”。如宾主身份相当,授受玉应在两楹之间。如宾身份低于主人,授受玉在中堂与东楹之间,即在东楹之西。晋景公与郑悼公皆一国之君,依当时常礼,应授受玉于两楹之间。郑悼纵以为晋景为霸主,不敢行平等身份之礼,亦当在中堂与东楹之间。今晋景安详缓步(桥:当时越是大人物迈的步就应越小。不过晋景公恐怕也是被直冲过来的郑悼公吓着了,还没来得及迈步或只迈出了一两步),而郑悼则快步又过谦,竟至东楹之东授玉,尤见自卑。

      又:当时有一个说法,叫做“趋”,就是快步走的意思,《论语》就提到孔子在国君面前“趋进,翼如也”(《乡党第十》),又提到:“子(孔子)见齊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子罕第九》),还提到“鲤趋而过庭”(《季氏第十六》,鲤是孔子的儿子,此时是在孔子面前,所以要趋),《礼记》中也说:“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曲礼上第一》)。可见当时地位低的人在地位高的人面前都应快步走,快步走是尊敬的意思,所以郑悼公才会拼命快走。只不过走得过于快了,丢失了自己应在的“位”。也许是鉴于此事,后来的《礼记》中就提出“堂上不趋”,并三次重复,分别在《曲礼上第一》、《少仪第十七》和《问丧第三五》中。

      关于楹本身,以及古代“堂”这一建筑空间,在《论语》、《礼记》、《仪礼》等先秦典籍中曾多次提及,徐良高先生在《周原云塘西周建筑基址的初步认识》一文中根据考古发现对此有很清楚的分析(http://www.kaogu.cn/cn/detail.asp?ProductID=9825),见下面。我贴在其下的图则来自杜金鹏先生《周原宫殿建筑类型及相关问题探讨》(http://www.kaogu.cn/cn/detail.asp?ProductID=8622)一文中的配图,应该与徐良高先生下面分析中所依据的是同一张图:

      F1无疑是整组建筑的主体建筑,居于中心位置,台基最高,规模最大。其中,一级台基长22米,若以东西两门第一级台阶外缘计,则东西总长23.43米,南北宽:东西两端凸出部分宽16.50米,中间凹入部分宽约13.10米。

      台基之上共有大型柱础37个,这些柱础的分布有一定的规律。从这些柱网分布上可以大致看出台基之上的房屋开间布局状况。

      柱础9、10、11、12、15、19、22、26、27、28、29、17、20、24之间构成一个开间很大的房间,约12×9平方米,位于台基正中间,这应即是中心建筑部位——堂。在“堂”的东西北三面围绕一圈小房间,应是房室之所在。

      ……

      楹:居于堂之中间东西的两柱础16、23号当是两楹之所在。李如圭《仪礼释宫》云“堂之上,东西有楹”,释曰“楹,柱也。古之筑室者,以垣墉为基,而屋其上,惟堂上有两楹而已”。《礼记檀弓上》夫子曰:“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仪礼既夕礼》云“正棺于两楹间,用夷床…”。从本座建筑结构看,殡于西阶上,犹在两楹之间耳,两楹间是堂的中心和主要空间,当置柩于此。《仪礼有司彻》载:“主人先升自阼阶,尸、侑升自西阶,西楹西,北面东上。主人东楹东,北面拜至,尸答拜…”,《仪礼聘礼》“宾升西楹西,东面,…公侧袭,受玉于中堂与东楹之间”,《仪礼燕礼》“媵爵者…升自西阶,序进,酌散,交于楹北,降适阼阶下”。《仪礼乡射礼》“司正告于主人,遂立于楹间以相拜。主人阼阶上再拜,宾西阶上答再拜”,“射自楹间”。《仪礼士昏礼》“宾升西阶,当阿,东面致命。主人阼阶上北面再拜,授于楹间,南面”。由此可见,堂内两楹一带作为堂内建筑的重要空间,是宾主所居及举行各种礼仪活动的主要场所。

      (徐良高《周原云塘西周建筑基址的初步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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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图出自郑宪仁先生《诸候大夫宗庙图研究》(http://www.docin.com/p-45277957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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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我推测的堂的平面图,黄色的是墙,浅紫色线是屋檐外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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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我推测的堂的正面图,省略了一些柱子和结构,是为了藏拙,看上去也清楚些。其中:细线是在后的;深黄色的是在前的墙,浅黄色的是在后的墙;下面是棕色的夯土台基,深色的在前,浅色的在后;粉色的是柱子;灰色的是屋顶;浅蓝色的是天空,可以看出有些地方是通透的;我觉得这就是所谓明堂,而且是所谓重檐庑殿顶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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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八年传》:

      是行也,郑伯将会晋师,门于许东门,大获焉。((p 0838)(08080203))(024)

      我的粗译:

      这次郑成公领兵去会合晋国军队,经过许国时攻打了许国的东门,收获不小。

      一些补充:

      这也是郑、许两国多次冲突中的一次,这些冲突多是郑国主动。这次的大背景是晋国对楚国占了上风,领着郑国等属国去攻打楚国的属国蔡国。

      《成九年经》:

      郑人围许。((p 0842)(08090013))(024)

      ————————————————————

      《成十四年经》:

      郑-公子喜帅师伐许。((p 0868)(08140004))(024)

      《成十四年传》:

      八月,郑-子罕伐许,败焉。戊戌,郑伯复伐许。庚子,入其郛。许人平以叔申之封。((p 0870)(08140301))(024)

      我的粗译:

      这年八月,郑国的子罕包围了许国,打退了许人的反扑。到这月的戊戌这天,郑成公亲自出马接着讨伐许国,到庚子这天,郑国军队就攻入了许国的外城,许人只好献出叔申之封以求和。

      一些补充:

      公子喜即子罕。叔申之封即上面提到过的“公孙申帅师疆许田”、“郑伯伐许,取鉏任、泠敦之田”那片田地,可能后来又被楚国交还了许国,但这回又得献出来。公孙申即叔申。

      戊戌与庚子中间隔了一天:己亥。

      《成十五年经》:

      许迁于叶。((p 0872)(08150013))(024)

      《成十五年传》:

      许灵公畏偪(逼)于郑,请迁于楚。辛丑,楚-公子申迁许于叶。((p 0877)(08150701))(024)

      我的粗译:

      许灵公在郑国的逼迫之下,只好请求举国迁到楚国的疆域里去,这年十一月辛丑这天,楚国派出公子申把许国全部迁到了叶。

      一些补充:

      当时的郑和许处于同一块平原上,郑靠山多一些,许的地盘就全是平原,是郑嘴边的一块大肥肉。而叶则远在西南方二百里外的山边上,是楚国的前哨阵地。郑国由于选对了边,至此终于达到目的,吞下了许国这块肥肉。

      下面是郑、许、叶在天地图地形图上的位置。

      郑: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许:东经114.03,北纬34.00(张潘镇古城村);

      叶:东经113.29,北纬33.49(旧县乡叶邑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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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宝推:水过云飞,
    • 家园 《左传》中的成语02附:郑庄伐许1

      《隐十一年经》:

      夏,公会郑伯于时来。((p 0070)(01110002))(024)

      《隐十一年传》:

      夏,公会郑伯于郲,谋伐许也。((p 0072)(01110201))(024)

      一些补充:

      公是鲁隐公,郑伯是郑庄公,下同。

      时来与郲是同一地点,由于《春秋经》与《左传》不是同时写的,所以同一地点的名称会有改变。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时来当在今河南省-郑州市北三十里。”时来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6,北纬34.9。

      ————————————————————

      《隐十一年经》:

      秋七月壬午,公及齐侯、郑伯入许。((p 0071)(01110003))(024)

      一些补充:

      这是《春秋经》和《左传》中郑国与许国的第一次交锋,此时是公元前七一二年。郑国和许国山水相连,两国都城仅相距一百里稍多(郑国位于今新郑市区(郑韩故城),东经113.71,北纬34.40;许国位于今许昌张潘镇古城村(张潘故城),东经114.03,北纬34.00)。郑国多山,许国则都是平原,郑国一直觊觎许国的土地。以后又经过一百多年的拉锯,到公元前五七六年(鲁成十五年),郑国终于把许国挤到了楚国的地盘上,彻底占有了许国的土地。

      齐侯是齐僖公。

      《隐十一年传》:

      郑伯将伐许,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公孙阏与颍考叔争车,颍考叔挟辀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p 0072)(01110202))(024)

      我的粗译:

      郑庄公准备讨伐许国,于五月甲辰这天,在太庙向将要出征的军人发放武器。公孙阏(字子都)和颍考叔都想要同一辆兵车,争执间,颍考叔夹起车辕就把那辆兵车拉跑了,气得公孙阏拔出一杆戟追杀颍考叔,一直追到大逵那个开阔的市场,这个市场周围有九个路口(曲英杰《史记都城考》),颍考叔不知从哪儿跑了,没追上,把公孙阏气坏了。

      一些补充:

      当时的兵车是独辕车,这种独辕当时称辀。下面是初版《春秋左传注》中所附的兵车图,由李缙云先生绘制,比例尺是我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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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当时的车轮与车轴之间没有轴承,制造工艺也还有进一步发展的余地,所以车轮转动不像后来那么灵活,因此兵车需要四匹马拉。颍考叔一个人夹起车辕就把那辆兵车拉起来快跑,非常厉害。

      下面的郑城图来自曲英杰先生大作《史记都城考》的附图(曲英杰《史记都城考》 商务印书馆 2007年 (p 349)《三八 周代郑国及韩国都郑城》),根据曲先生书中的观点,加上我的臆测,我加画了可能的道路及一些地点的可能位置:紫色为城垣,黄色为道路,四个灰黄色的方块最上面的方块是逵市(大逵),中间左侧的方块是社稷,右侧方块是太庙(大宫),下面的方块是子大叔(游氏家族)的家。如果估计的位置不错,则夹着兵车的颍考叔大概得快跑一千五百米左右,或认为太庙在图上的师之梁门与东门东边某处,如逵市位置仍在原地,则颍考叔的奔跑距离大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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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十一年传》: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p 0073)(01110301))(024)

      我的粗译:

      这年秋七月,我们鲁国的主上隐公会合了齐侯和郑伯一起讨伐许国,庚辰这天,开始爬城,颍考叔拿来代表郑伯的大旗蝥弧,率先登上许国的城墙,公孙阏在城下见了,竟从背后发箭,把颍考叔射了下来。这时瑕叔盈接过蝥弧,又登上了城头,他挥动蝥弧大声呼喊:“国君登城了!国君登城了!”郑国的士兵纷纷登上城头。壬午那天,攻入许国,许庄公逃往卫国。

      一些补充:

      此时(秋七月)距上面“授兵于大宫”的“五月甲辰”已过了三十多天,而许国距郑国不过一百里稍多。

      其实讨伐许国的主力还是郑国军队,但《左传》作者首先要把自己鲁国的国君鲁隐公放头里,然后是曾经“小霸”的畿外诸侯齐侯(齐僖公),最后才轮到虽然是周天子的“卿士”但没有公位的王臣郑伯(郑庄公)。

      当时许国的城墙可能高达十余米。许国所在地现存张潘古城已是经三国时整修的“许都”城的规模,据说原许国城墙应该高四米宽三米,但我读到过中原尚有其他周代夯土城墙遗迹有残高八、九米乃至十一、二米的,所以我估计当时许国城墙的高度可能也应在十米以上。

      当时以干支纪日,庚辰和壬午之间还隔着一天:辛巳。至于从甲辰到庚辰,则是三十六天(杨先生注:“甲辰,(五月)二十四日。”“庚辰,(七月)初一日。”“壬午,(七月)三日。”):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

      《隐十一年传》:

      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乃与郑人。((p 0074)(01110302))(024)

      我的粗译:

      齐侯出来作主,要把许国让给我们鲁国,但我们主上隐公不敢接受,推辞道:“主上知会敝国,说许国不够恭顺,所以敝国追随主上来讨伐许国。现在许国认罪服软了,主上再要怎么办,我们不敢掺合。”最终许国还是归了郑人。

      ————————————————————

      《隐十一年传》: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餬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偪(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唯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岳之胤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p 0074)(01110303))(024)

      我的粗译:

      郑伯让许国的大夫百里奉着许庄公的弟弟许叔驻扎在许国都城东边,并且告诉百里说:“上天降灾于许国,鬼神也对许君有意见,这才假手于我寡人惩罚他。寡人连自己家的父兄都搞不定,就一个亲弟弟(同一个妈的弟弟)还在外头流浪,餬其口于四方,又怎么能老占着许国。请大人奉着许叔来管理这里的民,我让公孙获帮助您,到寡人入土的那天,要是老天爷按规矩宽恕了许国,愿意让许公重新领有这社稷,许公又愿意听从我们的劝告,还能看得上我们,愿意像过去那样和我们处亲家。那我们也不希望他族到这儿来,和我们郑国抢这块地方。到时候我的子孙能不能活下来还说不定,哪顾得上管许国。所以寡人请大人留在这里,不单是为了保留许国,也是为了能有人为敝国把守边境。”

      于是郑伯让公孙获带兵马驻扎在许国都城西边,并告诉他说:“你不许把家里的好东西往这儿搬。哪天我死了,你就赶紧撤回郑国!当年我们的先君是这儿的外来户,现在王室已经衰落了,周之子孙越来越不像话,许国是大岳的后代,上天已经不喜欢周家了,我们怎能争过许国呢?”

      一些补充:

      看到这儿就可以知道,“餬口”可是个文绉绉的词儿呢。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餬口之餬,即今餬纸餬窗之餬,以薄粥涂物也。昭七年《传》正考父鼎铭“饘于是,鬻于是,以餬余口”可证。餬口者,以薄粥供口食耳(,此是郑伯委婉自罪之辞)。餬口于四方,“于四方”三字始有寄食之意,《方言》云“餬,寄也”,《说文》云“餬,寄食也”,皆王筠《说文句读》所云“约举《传》意以为说耳”。不然,不但不能以之释正考父之鼎铭,《庄子人间世》云“挫鍼治繲,足以餬口”,亦难(不能)解释矣。”

      杨先生提到的“正考父”是孔老先生的祖先,他家里虽有大鼎(说明他家地位高),但鼎里煮的竟是糊糊(《昭七年传》(p 1294)(10071201))(124),所以杜预曰“言至俭”,这种节俭低调的态度,也成了后来孔老夫子的政治资本。

      《隐十一年传》: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p 0076)(01110304))(024)

      我的粗译:

      贵族们称赞郑庄公“这么干才算是按‘礼’行事,‘礼’就是要管理‘国家’、安定‘社稷’、让‘民人’各得其所、使‘后嗣’得以长久的。许这件事,出格了就讨伐,顺从了就宽恕,施惠恰到好处,行动力所能及。看准了时机行动,不给后人留下隐患,正是知礼的典范。”

      ————————————————————

      《隐十一年传》:

      郑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鸡,以诅射颍考叔者。((p 0076)(01110401))(024)

      我的粗译:

      郑庄公让每一“卒”出一头猪,每一“行”出一条狗一只鸡,献给神请神惩罚射死颍考叔的人。

      一些补充:

      “卒”、“行”都是当时军队的建制单位,“卒”是车兵的建制单位,应含三十乘兵车三百人;“行”是徒兵的建制单位,应含步兵五百人。关于当时军队的建制单位,我有帖子详谈我的想法,见http://www.talkcc.com/topic/3693161/3#C3805881、http://www.talkcc.com/article/3805882。

      《隐十一年传》:

      君子谓郑庄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无德政,又无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诅之,将何益矣!”((p 0076)(01110402))(024)

      我的粗译:

      贵族们认为郑庄公这样干是“丢失了管理和整治的立场。对‘民’是要管理,对‘邪’就得整治。既不能施惠于‘民’,又不能震慑坏人,这才会出这种‘邪’事。出了这种‘邪’事以后就算诅咒也没什么用了!”

      一些补充:

      颍考叔在《左传》中之前还有一次出场,那次他机智地劝和了郑庄公与他母亲武姜,大家都很熟悉。这一次颍考叔与公孙阏争车,还在伐许时“以蝥弧先登”,又让我们看到了他勇武的一面。

      公孙阏也是大名人,后来还编出了关于他的小说和戏剧,其中多称他的字子都,戏剧的名称就叫《伐子都》。小说和戏剧的重点一是在此人的美貌,一是在此人被诅咒而吓死了(应该是对这段《左传》的发挥),可见后世百姓的心愿。关于此人的美貌,有诗为证:“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高亨先生在此注曰:“子都,郑国的美男子,此代指恋人。”(《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17)《郑风山有扶苏》)。或认为此人与郑庄公有某种暧昧关系。

      下面是京剧《伐子都》剧照,截自网上,子都由小生扮演,强调其扮相俊美: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下图则是川剧中表现被鬼神吓坏了的子都,盔也掉了,头发也散了,满面黑灰(被吓着以后突然出现在脸上),两眼呆滞……与前面漂亮的子都对比鲜明。这是视屏截图,糙了点,凑合看吧: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

      《桓十一年传》:

      夏,郑庄公卒。((p 0132)(02110302))(017、024)

      《桓十五年经》:

      许叔入于许。((p 0142)(02150006))(024)

      《桓十五年传》:

      许叔入于许。((p 0143)(02150401))(024)

      一些补充:

      此时上距郑庄伐许十一年,郑国兑现了郑庄公的承诺,他一死就撤兵,让许叔当许国的国君。而对于郑国来说,一个时代结束了。

      《桓十五年经》:

      公会齐侯于艾。((p 0142)(02150007))(024)

      《桓十五年传》:

      公会齐侯于艾,谋定许也。((p 0143)(02150501))(024)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在此注曰:“‘艾’,《公羊》作‘鄗’,《谷梁》作‘蒿’。盖艾与蒿同物,鄗与蒿同音。艾见隐六年《经》‘公会齐侯盟于艾’注。”《隐六年经注》:“艾,疑地在齐、鲁之间,当在今山东省-新泰县西北(当为东北)约五十里。”((p 0048)(01060002))。艾推测位置为:东经117.96,北纬36.10(沂源县徐家庄乡)。

      公是鲁桓公,齐侯是齐襄公。郑庄公死了,齐国和鲁国出来收拾许国的残局。

      通宝推:水过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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