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9:楚熊虔——余必自取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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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9附:楚灵自取19/21

      《昭十三年传》:

      楚师还自徐,吴人败诸豫章,获其五帅。((p 1348)(10130205))(108)

      我的粗译:

      楚国的大军围攻了“徐”以后撤回,被吴人在豫章之上截击,部队溃败,五名主将都损失掉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获其五帅”曰:

      即去年《传》之率师伐徐者,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是也。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40,北纬33.35(泗洪县-半城镇,庄二十六年后)。

      “吴”推测位置为:东经119.62,北纬31.84(葛城遗址,江苏最早西周至春秋城址。阖闾以前)。

      “豫章”乃水名,综合考虑,当为淮水之与今东淝河交汇处以上部分,此处之“豫章”我推测当是在所谓“豫章之汭”,推测其位置为:东经116.74,北纬32.62(淮水与今东淝河交汇处)。

      关于“豫章”和“豫章之汭”所在,我在前面有较系统地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豫章与淮 上》《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豫章与淮 下》

      ————————————————————

      《昭十三年传》:

      平王封陈、蔡,复迁邑,致群赂,施舍、宽民,宥罪、举职。召观从,王曰:“唯尔所欲。”对曰:“臣之先佐开卜。”乃使为卜尹。使枝如子躬聘于郑,且致犨、栎之田。事毕弗致。郑人请曰:“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犨、栎,敢请命。”对曰:“臣未闻命。”既复,王问犨、栎,降服而对,曰:“臣过失命,未之致也。”王执其手,曰:“子毋勤!姑归,不穀有事,其告子也。”((p 1348)(10130206))(109、108)

      我的粗译:

      平王(楚平王)重新封立了陈国和蔡国,让那些被楚灵王迁离原来城邑的族众都返回了原地,论功行赏,还普遍发放了赏赐,放宽了对“民”的管制,赦免了罪犯,提拔了有才能的人。

      然后他召来了“观从”,这位“王”发话说:“唯尔所欲。(你想要什么都行。)”回答是:“臣之先佐开卜。(臣下的先人是辅助占卜的。)”他就任命“观从”当了卜尹。

      派枝如子躬出访郑国,并委派他把犨、栎之田归还回去。但访问的礼仪都完成了,他也没什么动静。郑人坐不住了,就问:“闻诸道路,将命寡君以犨、栎,敢请命。(我们听到传言说,您是来让寡君接收犨和栎的,斗胆请您发令吧。)”他回答:“臣未闻命。(臣下没听说这个命令。)”等回到楚国复命,“王”(楚平王)就问他犨和栎的事,他马上脱去礼服回复说:“臣过失命,未之致也。(臣下犯了错误,没能执行主上的指令,没能把犨和栎还给他们。)”“王”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说:“毋勤!姑归,不穀有事,其告子也。(不必如此!您先回去,下回不穀要是有什么事,还会想着大人。)”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此处(召观从,王曰:“唯尔所欲。”)云:

      观从劝子干杀弃疾,而弃疾召而用之,即宥罪举职之例。

      杨伯峻先生注“臣之先佐开卜”曰:

      《诗大雅绵》“爰契我龟”,毛《传》:“契,开也。”《周礼春官卜师》“掌开龟之四兆”,郑玄《注》:“开,开出其占书也,《书金縢》曰‘开籥见书’。”则开有二义,刻龟曰开,取阅卜占书亦曰开。佐谓为卜师之助手。

      杨伯峻先生注“乃使为卜尹”曰:

      《楚世家集解》引贾逵云,卜尹,即卜师,大夫官。

      杨伯峻先生注“使枝如子躬聘于郑”曰:

      《广韵》“枝”字注,枝如,复姓。

      杨伯峻先生注“且致犨、栎之田”曰:

      杜《注》:“犨、栎本郑邑,楚中取之。平王新立,故还以赂郑。”元年《传》云“楚-公子围使公子黑肱、伯州犁城犨、栎、郏”,杜《注》:“三邑本郑地”,则楚取三邑在鲁昭公即位前。

      “事毕弗致”石蕴玉《读左卮言》云:“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

      杨伯峻先生注“降服而对”曰:

      杜《注》:“降服,如今解冠也。谢违命。”然僖二十三年《传》云:“公子惧,降服而囚”,杜《注》谓“降服,去上服”,两《注》不同。此降服亦请罪之表示,当同去上服之义,非汉、晋之免冠也。

      杨伯峻先生注“臣过失命”曰:

      孔《疏》:“言臣罪过,漏失君命。”过与故为双声,古韵读亦近,疑此过犹言故意。

      杨伯峻先生注“子毋勤!”曰:

      王念孙云:“勤犹辱也。”说详王引之《述闻》。此辱指降服言。

      杨伯峻先生注“姑归,不穀有事,其告子也。”曰:

      其犹将也。杜《注》:“王善其有权,有事将复使之。”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蔡”——“上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蔡”——“新蔡”(杨注:蔡,国名,武王弟蔡叔度之后。此时都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西南附近有故蔡国城。故城长一〇四九〇米,略成南北长方形。平侯迁新蔡,今河南-新蔡县。昭侯迁州来,谓之下蔡,今安徽-凤台县。一九五五年五月曾在安徽-寿县发掘蔡侯墓,并出土有蔡侯钟、蔡侯盘及吴王光鑑等遗物(三种)。此地离凤台县极近,故蔡侯葬此。《史记》有《蔡世家》。宣公二十八年入春秋。春秋后二十一年,蔡侯-齊四年灭于楚。然据程恩泽《战国策地名考》及苏时学《爻山笔话》,战国时又复建国于今湖北-巴东县、建始县一带,更至楚宣王八年时,而蔡始亡。#《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新蔡县”,班固自注:“蔡平公自蔡徙此,後二世徙下蔡。”王先谦《补注》引钱坫云“吴迁昭侯于州来,即下蔡也。”又引吴卓信云:“平侯徙此(新蔡),事不见《经》、《传》,惟见杜氏《释例》。”传世器有蔡子匜,杨树达先生谓为蔡平公所制,详《积微居金文说》卷六。#杜《注》:“吴乘舟从淮来,过蔡而舍之。”#蔡本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后迁都新蔡,今河南-新蔡县;今则入吴,因吴师迁州来,今安徽-凤台县,亦曰下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99,北纬32.75(新蔡二高周围,有遗址,省保。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又:如据陈伟先生,则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7,北纬32.6(先秦、汉晋-新蔡故城实应在北魏以后的新蔡县治以西、汝水南岸一带。——陈伟 《楚“东国”地理研究》 (p 022))。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犨”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5,北纬33.67(平顶山-鲁山-前城村与后城村处犨城故城)。

      “栎”——“櫟”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7,北纬34.16(栎——历,约等于禹县老城。只有战国遗址,近方形城,东1600,西1750,南1850,北1500。战国:韩)。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9附:楚灵自取18/21

      《昭十三年传》:

      王闻群公子之死也,自投于车下,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侍者曰:“甚焉,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王曰:“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右尹子革曰:“请待于郊,以听国人。”王曰:“众怒不可犯也。”曰:“若入于大都,而乞师于诸侯。”王曰:“皆叛矣。”曰:“若亡于诸侯,以听大国之图君也。”王曰:“大福不再,只取辱焉。”然丹乃归于楚。王沿夏,将欲入鄢。芋尹无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诛,惠孰大焉?君不可忍,惠不可弃,吾其从王。”乃求王,遇诸棘闱以归。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p 1346)(10130203))(108)

      我的粗译:

      没多长时间,那位“王”(楚灵王)又得知他的公子全都被杀的消息,当即从车上一头栽到了地下,然后他问侍者说:“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别人爱惜自己的儿子,也像我一样么?)”侍者回答说:“甚焉,小人老而无子,知挤于沟壑矣。(更厉害。小人老而无子,今后肯定掉进哪个沟沟里就死了。)”这位“王”告诉他:“余杀人子多矣,能无及此乎?(我杀了太多人家的儿子了,还能不也这样吗?)”

      右尹子革(然丹,郑丹)对楚灵王建议:“请待于郊,以听国人。(还是到近郊那里等着吧,看我们的“国人”最后怎么决定。)”这位“王”说:“众怒不可犯也。”右尹又建议说:“若入于大都,而乞师于诸侯。(要不我们去一个大的城邑,守在那里请各家诸侯派兵来援救。)”这位“王”说:“皆叛矣。(他们都已经叛离我了。)”右尹再建议:“若亡于诸侯,以听大国之图君也。(要不我们流亡到别的诸侯那里,由那些大国来决定主上的归宿。)”这位“王”说:“大福不再,只取辱焉。(那种重大的福分只会有一次,再想乞求只会更加羞辱。)”

      于是然丹(右尹子革,郑丹)自己回归了楚那个“国”。那位“王”则准备沿夏水而上,进入“鄢”。

      芋尹无宇之子申亥听说了此事,马上说:“吾父再奸王命,王弗诛,惠孰大焉?君不可忍,惠不可弃,吾其从王。(我父亲当年两次对抗我们“王”的意志,我们的“王”都饶了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恩惠呢?主上不可抛弃,恩惠不能忘记,我会追随我们的“王”。)”

      于是他派人去寻找这位“王”,在“棘闱”那里遇见了,就接了回去。夏五月癸亥那天(杨注:癸亥,二十五日。),这位“王”在芋尹申亥家上吊自杀了。申亥偷偷为他下葬,让自家的两个女儿为这位“王”陪了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知挤于沟壑矣”曰:

      挤,一曰坠也,一曰排也。盖老而无子,将势穷受逼至沟壑。

      杨伯峻先生注“吾父再奸王命”曰:

      杜《注》:“谓断王旌,执人于章华宫。”二事见七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君不可忍”曰:

      反慈为忍,今言狠心。谓灵王有难,吾不可忍而不助。

      杨伯峻先生注“乃求王,遇诸棘闱以归”曰:

      “闱”本作“围”,依阮氏《校勘记》及金泽文库本正。杜《注》:“棘,里名。闱,门也。”《国语吴语》谓:“王亲独行,屏营彷徨于山林之中,三日,乃见其涓人畴。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畴趋而进,王枕其股以寝于地。王寐,畴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觉而无见也,乃匍匐将入于棘闱,棘闱不纳,乃入芋尹申亥氏焉。”此申胥进谏夫差之言,故有夸大。《楚世家》作“遇王饥于釐泽,奉之以归”。江永《考实》及汪远孙《国语发正》俱以棘闱为地名,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王缢于芋尹申亥氏”曰:

      杜《注》:“癸亥在乙卯、丙辰后,《传》终言之。《经》书四月,误。”阮芝生《杜注拾遗》云:“《经》书四月,从赴也。平王杀囚以欺国人,自必诡为日月以赴列国。芋尹未以柩告之先,灵王之定死与否尚未知。日以四月,地以虔谿,一皆平王假设以赴者。及既得其实,又无重赴之理,故列国所书俱仍初告之日月耳。”《贾子大都篇》谓灵王“遂死于乾谿芋尹申亥之井”,《淮南子泰族篇(训?)》作“饿于乾谿,食莽饮水,枕块而死”,皆传说之异。

      杨伯峻先生注“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曰:

      《吴语》云:“王缢,申亥负王以归而土埋之其室。”无以二女殉事。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申”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53,北纬33.00(南阳-瓦房庄附近古宛城遗址,或云在南阳北三十里,非此地)。

      “唐”(杨注:唐,春秋时国,《楚世家》“楚昭王灭唐”《正义》引《世本》谓为“姬姓之国”,《通志氏族略》二则以唐为祁姓,恐另是一唐国。彝器有唐子觶,文曰:“唐子祖乙”。其地即今湖北省-随县西北之唐县镇。),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2,北纬31.99(随州-唐镇)。

      “夏”(杨注:杜《注》:“夏,汉别名。顺流为沿。顺汉水南至鄢。”),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2,北纬32.0(申南、唐西汉水)。

      “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1,北纬31.65(宜城东南楚皇城遗址)。

      “棘闱”(杨注:“闱”本作“围”,依阮氏《校勘记》及金泽文库本正。杜《注》:“棘,里名。闱,门也。”《国语吴语》谓:“王亲独行,屏营彷徨于山林之中,三日,乃见其涓人畴。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畴趋而进,王枕其股以寝于地。王寐,畴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觉而无见也,乃匍匐将入于棘闱,棘闱不纳,乃入芋尹申亥氏焉。”此申胥进谏夫差之言,故有夸大。《楚世家》作“遇王饥于釐泽,奉之以归”。江永《考实》及汪远孙《国语发正》俱以棘闱为地名,是也。),杨伯峻先生前面注“芋尹无宇断之”曰:芋尹为官名,哀公十五年《传》陈国亦有芋尹。《新序义勇篇》误作芊尹,云:“芊尹文者,荆之殴鹿彘者也。”《新序》所述人名虽不同,事实却类似,则芋尹为殴兽之官。(《昭七年传注》(p 1282)(10070201))(108),如此,则芋尹之邑当接近楚都(纪南城),且近泽,且考虑楚灵是从汉水上来。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4,北纬30.5(纪南城遗址东不远)。

      《昭十三年传》:

      观从谓子干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子干曰:“余不忍也。”子玉曰:“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乃行。国每夜骇曰:“王入矣!”乙卯夜,弃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国人大惊。使蔓成然走告子干、子皙曰:“王至矣,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又有呼而走至者,曰:“众至矣!”二子皆自杀。丙辰,弃疾即位,名曰熊居。葬子干于訾,实訾敖。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而葬之,以靖国人。使子旗为令尹。((p 1348)(10130204))(108)

      我的粗译:

      在楚国那边,观从(子玉)就对子干(公子比,刚当上楚王)建议说:“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也。(要不赶紧杀掉弃疾,就算你现在得了国,也还会遭殃。)”子干回答:“余不忍也。(我不忍心这么做。)”子玉(观从)告诉他:“人将忍子,吾不忍俟也。(人家可忍得下心来杀大人你,我是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就离开了。

      在楚国的“国”(城)内,每天晚上都有人惊慌喊叫说:“王入矣!(那个“王”回来了!)”到乙卯那天(杨注:乙卯,十七日。),夜里,弃疾(原来的蔡公,马上会当上楚王,楚平王)派人在周边跑动,同时高喊:“王至矣!(“王”来了!)”

      楚国的国人都很慌乱,弃疾又派了蔓成然(子旗)跑去告诉子干和子皙说:“王至矣,国人杀君司马,将来矣。君若早自图也,可以无辱。众怒如水火焉,不可为谋。(那个“王”来了,国人已经把主上的司马杀掉了。主上要能早些为自家想条出路,还能避免受辱。这么多的人一起愤怒起来,就像水和火那样,根本没办法阻挡。)”正说着,又有人跑进来报告说:“众至矣!(好多人正冲过来!)”于是那两位大人就都赶紧自杀了。

      丙辰那天(杨注:丙辰,十八日。),弃疾(楚平王)即位,改名叫熊居。下令把子干葬在“訾”,就是现在的訾敖。还杀掉了一个囚犯,给他穿上原来那个“王”(楚灵王)的衣服,偷偷扔进汉水,再大张旗鼓地捞上来,当成那个“王”,为其下葬,以此来安抚那些“国人”。又任命了子旗(蔓成然)为令尹。

      一些补充:

      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以上是上面提到的三个干支纪日的排列,可见乙卯和丙辰当在夏五月癸亥(二十五日)之前,亦当在五月,而楚灵王是在(听说了)平王即位后才自杀的。至于这整个事变,从“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算起也就经过了一个多月。

      杨伯峻先生注此处(国每夜骇曰:“王入矣!”)云:

      时灵王生死不知,故以灵王至惊扰之。

      杨伯峻先生注此处(弃疾使周走而呼曰:“王至矣!”)云:

      杜《注》:“周,遍也。”《楚世家》作“弃疾使船人从江上走呼曰”。章炳麟谓“此大史公读《传》文‘周’为‘舟’也”。

      杨伯峻先生注“弃疾即位,名曰熊居”曰:

      据《楚世家》,楚君之名多用“熊”字,如其先有鬻熊、熊丽、熊狂、熊绎、熊艾、熊扬、熊[黑旦] 、熊渠、熊延、熊勇、熊严、熊霜、熊徇、熊仪、熊坎。入春秋后,武王名熊通,文王名熊赀,成王名熊恽。曾侯钟《铭》称楚王熊章,即哀六年《传》“逆越女之子章立之”之“章”,足见楚大子或公子为王后多(改名而)冠以“熊”字。随县出土楚王镈“熊章”作“酓章”,“酓”即“熊”。

      杨伯峻先生注“葬子干于訾,实訾敖”曰:

      楚君王(之)无谥者,多以葬地冠敖字,如《楚世家》有杜敖,僖二十八年《传》有若敖,昭元年《传》有郏敖。顾栋高《大事表》谓訾在河南-信阳县境。

      “杀囚,衣之王服,而流诸汉,乃取而葬之,以靖国人”杨树达先生《读左传》云:“时灵王之柩未出,恐国人疑灵王未死,或有异志,故为此使国人安定也。”

      “訾”——“訾梁”(杨注:据顾栋高《大事表》七之四,訾梁,梁名,在今河南-信阳县。),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1,北纬32.1(信阳有浉河,古称訾水)。

      • 家园 灵王太脆弱了,不如刘邦

        刘邦才不会管老爹的死活子女的死活,还有曹操死了大儿子曹昂照样喜笑颜开,灵王不如他们啊

        • 家园 这是哪儿的事啊

          啥时候老曹死了儿子喜笑颜开啊,书上说的是“无深痛”。

          而且政治家对自己情绪控制一定是一流的,对曹昂的感情我觉得可以从后来曹丕看出来,曹丕对兄弟一向凉薄,唯独对曹昂,如果说对臣子说“家兄孝廉,自其分也”还有表演的成分在内,因此逼死张绣就有真情在内了。

          灵王这个时候整个是在江南隋炀帝的样子,天禄已去,民心已离,哪儿是一个不脆弱的问题。

          • 家园 同意曹操那段,曹丕那段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逼死曹熊,毒死曹彰,迫害曹植,让我相信他对曹昂有感情也难。曹冲死他哭曹操就很讨厌,认为他作秀。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9附:楚灵自取17/21

      《昭十三年传》:

      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吴,曰:“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皙,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入袭蔡。蔡公将食,见之而逃。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己徇于蔡,曰:“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蔡人聚,将执之。辞曰:“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乃释之。朝吴曰:“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且违上,何適而可?”众曰:“与之!”乃奉蔡公,召二子而盟于邓,依陈、蔡人以国。楚-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吴帅陈、蔡、不羹、许、葉之师,因四族之徒,以入楚。及郊,陈、蔡欲为名,故请为武军。蔡公知之,曰:“欲速。且役病矣,请藩而已。”乃藩为军。蔡公使须务牟与史猈先入,因正仆人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次于鱼陂。公子弃疾为司马,先除王宫。使观从从师于乾谿,而遂告之,且曰:“先归复所,后者劓。”师及訾梁而溃。((p 1344)(10130202))(109、108)

      我的粗译:

      二十二年前观起被楚康王所杀时,他儿子“从”(观从)正在蔡国当朝吴的家臣,就留在了那里。到此时,我们昭公十三年(公元前五二九年,周景王十六年,楚灵王十二年,晋昭公三年,吴夷末十五年),观从向朝吴提出:“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现在再不重新建立蔡国,蔡国就建立不起来了。请让我试一回。)”

      于是观从假借蔡公(公子弃疾)的名义将两位公子子干和子皙召了回来,等这两人到了“蔡”的近郊,才告诉他们实情,强迫他们和自己举行盟誓,然后袭入了“蔡”。蔡公正要吃饭,看到他们打了进来,马上逃跑了。

      观从让子干接着吃蔡公的饭,吃完就让人挖坑,埋入祭祀的牺牲,上面放入盟书,假装与蔡公举行了盟誓,然后就催着他们赶紧向楚国出发了。

      观从自己则在“蔡”城内到处宣扬说:“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蔡公把两位大人召回来,就是要把他们送入楚国为王,现在已经和他们举行了盟誓,送他们出发了,他自己将率领大军随后出发做他们的后盾。)”

      那些蔡人听了观从的谣言,都聚了过来,准备把他抓起来。他就对他们说:“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现在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部队也已经召集起来了,你们再杀我,还有什么意义呢?)”就又把他放了。

      这时,观从的主子朝吴加入了进来,他趁机对那些蔡人提议说:“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且违上,何適而可?(几位大人要是不怕被杀被驱逐,那就不听他的,等着看谁能得胜。要是求安定,那就不如参加进去,也能达到我们恢复蔡国的愿望。而且违背上司的意愿,怎么可能有好结果呢?)”大家都说:“与之!(参加!)”于是这些人拥立蔡公为首,把那两位公子召了回来,在“邓”那里举行了盟誓,让陈人和蔡人恢复了他们的“国”。

      随后,楚国的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以及蔡国的朝吴率领陈、蔡、不羹、许、葉那里的部队,由之前“围固城,克息舟,城而居之”那四族的族人为内应,攻入了楚国。

      当部队行进到楚国近郊时,陈人和蔡人为了强调他们已经复国的名义,要求建立“武军”——正式的营垒,蔡公听说他们的要求以后,就提出:“欲速。且役病矣,请藩而已。(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快。而且我们队伍中的役人已经十分疲劳了,是不是只用篱笆把我们的营垒区分开就行啊。)”这样就只用了篱笆把各部分的部队区隔开来。蔡公又派了须务牟和史猈打前站,由正仆人为内应杀掉了大子禄和公子罢敌。

      他们立公子比(子干)为楚王,公子黑肱(子皙)为令尹,这俩人暂时驻在鱼陂。他们还任命公子弃疾(蔡公)为司马,先去清理王宫。又派观从前往楚灵王扈从部队所在的乾谿,散布消息说:“先归复所,后者劓。(谁要是先回去,那他原有的地位不变,谁要回去晚了,那就削谁的鼻子。)”这一来,楚灵王刚走到訾梁,他的扈从部队就溃散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观起之死也,其子从在蔡,事朝吴”曰:

      杜《注》:“观起死在襄二十二年,朝吴,故蔡大夫声子之子。”

      杨伯峻先生注“今不封蔡,蔡不封矣。我请试之”曰:

      杜《注》:“观从以父死怨楚,故欲试作乱。”此说不确,观从在报父仇,朝吴尤在恢复祖国。

      “蔡公将食,见之而逃”杜《注》:“不知其故,惊而辟之。”

      杨伯峻先生注“观从使子干食,坎,用牲,加书,而速行”曰:

      使子干居蔡公之位,食蔡公之食,并以伪与蔡公盟之徵验示众。

      “蔡公召二子,将纳之,与之盟而遣之矣,将师而从之。”杜《注》:“诈言蔡公将以师助二子。”

      杨伯峻先生注“失贼成军,而杀余,何益?”杜《注》:“贼谓子干、子皙也。言蔡公已成军,杀己不解罪。”

      杨伯峻先生注“二三子若能死亡,则如违之,以待所济”曰:

      如即僖二十二年《传》“若爱重伤,则如勿伤”之如,应当也。可参《词诠》。下“如”字同。之指蔡公。杜《注》:“言若能为灵王死亡,则可违蔡公之命,以待成败所在。”

      杨伯峻先生注“若求安定,则如与之,以济所欲。且违上,何適而可?”曰:

      与之,赞助蔡公也。所欲,恢复祖国也。杜《注》:“言不可违上也。上谓蔡公。”

      杨伯峻先生注“因四族之徒”曰:

      杜《注》:“四族,薳氏、许围、蔡洧、蔓成然。”

      杨伯峻先生注“故请为武军”曰:

      《传》凡三见武军,宣十二年“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此盖以收晋尸封土为筑武军。襄二十三年“张武军于荧庭”,杜《注》谓筑壁垒,实则同于宣十二年。此请为武军,则筑壁垒,树陈、蔡军旗。

      杨伯峻先生注“蔡公使须务牟与史猈先入,因正仆人杀大子禄及公子罢敌”曰:

      杜《注》:“须务牟、史猈,楚大夫,蔡公之党也。正仆,太子之近官。”《周书序》有太仆正,《仪礼大射仪》有仆人正,此正仆人,即仆人正,仆人之长也。

      杨伯峻先生注“公子比为王,公子黑肱为令尹,次于鱼陂。公子弃疾为司马”曰:

      此盖以长幼为序,共王有宠子五人,康王为长,灵王次之,然皆或死或废,次则比,再次则黑肱,弃疾(平王)最幼。

      杨伯峻先生注“使观从从师于乾谿,而遂告之”曰:

      《注》:“从乾谿之师,告使叛灵王。”据去年《传》,灵王在乾谿,乃为伐徐之师之后援,《公羊》则谓“作乾谿之台,三年不成”,不可据信。

      杨伯峻先生注“先归复所,后者劓”曰:

      《左传》屡言复所,襄十五年及二十二年《传》“使复其所”,昭二十年《传》“余知而无罪也,入复而所”皆是。谓复其禄位、居室、田里、资财也。杜《注》:“劓,截鼻。”俞樾《平议》谓“劓当读为刽,割也”,虽劓、刽古音难相通,俞说不可尽从,而劓本有割义。《尚书多方》“劓割夏邑”,劓割乃同义词连用。《盘庚中》“我乃劓殄灭之无遗育”,劓亦割也。哀十一年《传》“劓殄无遗育”,即用《盘庚》,杜《注》亦云“劓,割也”。

      杨伯峻先生注“师及訾梁而溃”曰:

      杜《注》:“灵王还至訾梁而众散。”众溃者,固由灵王之侈泰而虐,亦由观从之言,争欲先归而复所。

      “蔡”——“上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邓”(杨注:邓,蔡国地名,即昭十三年《传》“蔡-朝吴奉蔡公,召子干、子皙盟于邓”之邓。其地在蔡之北、郑之南,据《清一统志》,今河南省-郾城县东南三十五里,即漯河市东南十余里,有邓城,当即此地。又参江永《考实》。#邓在今河南-漯河市东南,蔡国旧都今上蔡县西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3,北纬33.53(召陵区邓襄寨)。

      “陈”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不羹”——“东不羹”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6,北纬33.65(东不羹国,楚-不羹,舞阳-北舞渡北前古城与后古城周围。有遗址,不规则形城,周5500。周至汉:楚)。

      “不羹”——“西不羹”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0,北纬33.84(襄城县-范湖乡尧城宋村-尧城岗)。

      “许”——“叶”——“葉”推测位置为:东经113.29,北纬33.50(旧县乡十字街口东970米,西850米,南1550米,北1380米,成十五年迁来,昭九年迁夷)

      “许”——“城父”——“夷”——“东夷”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8,北纬33.64(亳州-城父镇,夷-城父,昭九年迁来,昭十八年迁析)。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鱼陂”(杨注:鱼陂,在今湖北-天门县西北,《秦策》三“楚南有符离之塞,北有甘鱼之陂”,即此鱼陂。),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9,北纬30.68(天门市-渔薪镇)。

      “吴”推测位置为:东经119.62,北纬31.84(葛城遗址,江苏最早西周至春秋城址。阖闾以前)。

      “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40,北纬33.35(泗洪县-半城镇,庄二十六年后)。

      “颍尾”(杨注:颍水入淮处,亦曰颍口,今安徽-正阳关。),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5,北纬32.5(颍水入淮处)。

      “城父”——“夷”——“东夷”——“许”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8,北纬33.64(亳州-城父镇,夷-城父,昭九年迁来,昭十八年迁析)。

      “乾谿”推测位置为:东经116.00,北纬33.28(秦溪之上,亳州-张村南七里管台子)。

      “章华之宫”——“章华之台”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7,北纬33.60(城父——东经115.98,北纬33.64——南4公里,高卜村-刘庄东侧,干溪沟西岸)。

      “訾梁”——“訾”(杨注:据顾栋高《大事表》七之四,訾梁,梁名,在今河南-信阳县。),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1,北纬32.1(信阳有浉河,古称訾水)。

      下面是楚灵王败亡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通宝推:迷途笨狼,
      • 家园 这帮人一会儿一个名字,你是咋对应上的呢?

        蔡公之命召子干、子皙,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

        过一会儿就变成了:

        楚-公子比、公子黑肱、公子弃疾、蔓成然、蔡-朝吴帅陈、

        你翻译了之后,按顺序能对应知道子干是公子比,可是对一个小白来说,有啥办法诀窍能得到这种对应么?查手册就太复杂了

        写这个的人是啥想法呢,在一段之内还要改改名,也没登基啥的嘛

        • 家园 谢谢回复

          我对这个可是费了老劲了,尽管有杨先生的注。后来我还给一些重要人物加了标签,包括姓氏名字号,所有出现的段落中不同的名称都标着。

          至于写的人,并不是一个人,《春秋经》当然是史官写的,显然不止一位,好几百年。而且他们没自主权,外国来的内容只能抄,本国的则有规矩管着。《左传》则是累积的形成的,最后从记忆成书者也没有精力一一改过来,何况叙述中有原来叙述者的意向,有些称呼还很生动,反映在不同情境下应该有的称呼,也不是那么容易统一的。

      • 家园 观从纯粹是空手套狼,牛人呀

        先"假借蔡公(公子弃疾)的名义将两位公子子干和子皙召了回来",然后一起吓跑了公子弃疾,再“催着他们赶紧向楚国出发”,把地方腾给自己上司当蔡公,动员地头蛇拥立新蔡公成功;又“把那两位公子召了回来,在“邓”那里举行了盟誓”,简直就玩弄楚公子于股掌之间,连被吓跑的公子弃疾都又动员入了造反队伍

        这样的猛人日后还会有机会接着出场么?

        • 家园 后来平王问他,甭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说,我的先人都是跟着占卜的,于是就任命他当了卜尹,明哲保身。领采工艺只是奇迹。

      • 家园 春秋时期造反真容易

        比起皇权时代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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