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29:苌弘——恨血千年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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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苌弘——恨血千年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这是李贺的诗,土中千年碧血,就说的是伍员-伍子胥和这里的苌弘,典出庄周-庄老先生:“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申),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庄子?杂篇?外物》)。

    苌弘又称苌叔,苌是“氏”,弘是“名”,叔是行第,也是“字”,《华阳国志》里说他是蜀人,不知是哪个蜀。此人是周王室的大夫,《淮南子?氾论训》有云:“苌弘,周室之执数者也。”,太史公也说:“昔之传天数者:高辛之前,重、黎;于唐、虞,羲、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佚、苌弘;于宋,子韦;郑则裨灶;在齐,甘公;楚,唐眛;赵,尹高;魏,石申。”(《史记?天官书》)。所以,苌弘是和几个古代大天文学家列在一起的,不说重、黎,羲、和,只说甘公和石申,就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天文学著作之一《甘石星经》的作者。而传闻在当时人眼中,苌弘是“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律历之数,无所不通”的(《淮南子?氾论训》)。

    因此,公元前五三一年(鲁昭公十一年,周景王十四年,晋昭公元年,楚灵王十年,蔡灵公十二年),苌弘在《左传》中第一次出现,就是周景王问他:“今兹诸侯何实吉?何实凶?”,当时苌弘预言此年楚灵王(楚子-虔)会诱杀蔡灵公(蔡侯-般)进而灭蔡,并认为此举也给楚国积累了仇恨,楚国和灵王没好下场。果然,没过多久,蔡灵公被楚灵王所杀,蔡国也完了;下一年,楚国发生内乱,灵王走投无路自杀。

    苌弘做了关于楚、蔡两国的预言六年后,公元前五二五年(鲁昭公十七年,周景王二十年,晋顷公元年,楚平王四年),晋顷公派使者来见周景王。看到这个使者,苌弘警觉晋人将要对陆浑用兵,提醒了周王室执政的卿士刘子(刘挚,刘献公),于是周王室在这一事变中收获不小。另外,这里也反映苌弘虽然是周王室的大夫,但和刘家关系不一般,后来苌弘成为下任刘家族长刘文公的谋主。

    过一年,公元前五二四年(鲁昭公十八年,周景王二十一年,晋顷公二年),春王二月乙卯那天(杨注:乙卯,十五日。),周王室世家毛家的毛得杀掉自家族长、王室卿士毛伯-过,自己做族长。苌弘当即预言:“毛得必亡。是昆吾稔之日也,侈故之以。而毛得以济侈于王都,不亡,何待?(毛得肯定会出走流亡。今天是昆吾遭报应的日子,因为他太放纵。现在毛得在王都也这么放纵,不被赶出去流亡,还等什么?)”,后来这位毛伯-得(毛得)参与周王室一位想当“王”的王子——王子朝的叛乱,失败后只好流亡去了楚国。

    四年后,公元前五二〇年(鲁昭公二十二年,周景王二十五年,晋顷公六年),王子朝即发动叛乱,要推翻周王室当时新上来的“王”——周敬王,刘家则是拥护周敬王的,是王子朝的对立面,苌弘也是如此。此时刘家族长已换成刘献公的庶子刘文公(刘狄,刘蚠,伯蚠,刘子,刘卷),他大概一上位就拉了苌弘作谋主。

    到下一年,公元前五一九年(鲁昭公二十三年,周敬王元年,晋顷公七年),周敬王和王子朝两方在拉锯,八月丁酉那天(杨注:丁酉,二十八日。),发生地震,对方一位大夫南宫极因此死亡。苌弘立即借此鼓励刘文公说:“君其勉之!先君之力可济也。周之亡也,其三川震。今西王之大臣亦震,天弃之矣。东王必大克。”,这里西王指王子朝,东王指周敬王,敬王当时“居于狄泉”,一度逃往刘家采邑“刘”,一直活动在“京师”东面。

    再下一年,公元前五一八年(鲁昭公二十四年,周敬王二年,晋顷公八年),双方仍在拉锯,春王正月辛丑那天(杨注:辛丑,五日。),甘家族长甘桓公又投向王子朝一方,刘子(刘文公)很紧张,苌弘就告诉他:“何害?同德度义。《大誓》曰,‘纣有亿兆夷人,亦有离德;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此周所以兴也。君其务德,无患无人。(有什么关系?只有为共同目标努力才能一条心。咱们武王在《大誓》里说,“尽管商纣手下有十万百万的人,但都不一条心;我手下有贤臣十人,同心同德”,咱们周家就是靠这才发达起来。主上只须注意自己的品行,让大家有共同的目标,不用担心没人支持。)”。

    最终又过了两年,到公元前五一六年(鲁昭公二十六年,周敬王四年,晋顷公十年,楚平王十三年),晋人大规模出兵支持周敬王,王子朝坚持不住,带大批手下,包括好几个重要家族,以及很大一批“百工”,逃往楚国,还带走了周王室的典籍,历时四年多的动乱结束。

    动乱过后,王室残破,一直由各家诸侯派兵保卫,就这么过了七年,到公元前五〇九年(鲁定公元年,周敬王十一年,晋定公三年,宋景公八年,齐景公三十九年),应周敬王请求,晋人纠合各家诸侯新修了一个成周城,这样就可以不用一直派兵保卫周王室;周王室迁往新成周城,也可以偏安一隅;这是苌叔(苌弘)的主意。

    但晋国一位大夫女叔宽就评论说:“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高张)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周王室的苌弘和齐国的高张都将有灾祸,苌叔是违背上天的意志,高子却是违背了大家的意愿。上天要打倒的,不可去扶持,大家都想干的,也不可去干扰。)”。

    十年后,公元前五〇六年(鲁定公四年,周敬王十四年,晋定公六年,楚昭王十年,蔡昭公十三年,卫灵公二十九年),各家诸侯在“召陵”盟会,刘文公为盟主,但实际主持的是晋国方面。此时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是范献子(士鞅)。五月,在皋鼬盟誓。盟誓前,参会的蔡国和卫国争执排位先后,卫侯(卫灵公)派大夫“祝佗”(子鱼)去求苌弘,“子鱼”(祝佗)先给苌弘上历史课,讲解鲁国、晋国、卫国以及蔡国的开国史。苌弘听的满意,就通过刘子(刘文公)说动范献子,让卫国排在了蔡国前头。

    到这年秋天,刘文公就去世了,但周王室还是刘家执政,苌弘也还很有影响力。

    又九年后,公元前四九七年(鲁定公十三年,周敬王二十三年,晋定公十五年),晋国的范家和中行家与以赵家为首的各大家族开战,一直打了七年,到公元前四九〇年(鲁哀公五年,周敬王三十年,晋定公二十二年),最终赵家获胜,范家和中行家的势力被逐出晋国。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刘家和苌弘的影响,周王室一直支持范家和中行家,于是到公元前四九二年(鲁哀公三年,周敬王二十八年,晋定公二十年),赵家族长赵鞅(赵简子)就逼着周人杀掉苌弘,他是害怕苌弘了。

    这是苌弘在《左传》中最后一次出现,从他在《左传》中第一次出现,到此时被杀,已三十九年,苌弘也是个老人了。

    可苌弘这样的人怎会轻易就没了呢,于是去世只一百多年,他就成为不死忠魂的象征,乃至千年以下,犹有诗人吟唱起那土中的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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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125子朝作乱11节、127魏舒南面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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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亭节士文笔不如榴弹怕水以《覆汉》发覆《三国志》之功力。榴弹是博士,都亭节士大概是硕士?

      不知是不是杨伯峻、桥下老师这一学派门下的徒子徒孙?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4/4

      《定元年传》:

      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魏子涖政。卫-彪傒曰:“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寿过,而田于大陆,焚焉,还,卒于宁。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p 1522)(11010101))(127)

      我的粗译:

      转过年来,到我们定公元年(公元前五〇九年,周敬王十一年,晋定公三年,齐景公三十九年,宋景公八年,卫灵公二十六年,郑献公五年,曹隐公元年,杞悼公九年),春王正月辛巳那天(杨注:辛巳,七日。),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魏舒(魏献子)召集了各家诸侯之大夫在狄泉会晤,开始加筑“成周”城墙,魏子(魏舒,魏献子)出面主持。卫国大夫彪徯评论:“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这是为天子建设居所,他竟敢跑到上位发号施令,不像话。办大事如此胡来,一定有大麻烦。如果晋国不失掉各家诸侯的支持,那魏大人本身怕要遭殃了!)”。

      工程开始,魏献子(魏舒)把部队交代给晋国另一位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以及周王室大夫原寿过,自己去“大陆”游猎,结果在放火烧荒时被烧伤,他赶紧往回赶,死在了“宁”。继任的中军元帅范献子(士鞅)在为其下葬时去掉他的柏椁,这是惩罚他没完成任务就出去游猎。

      一些补充:

      杜预《注》“魏子涖政”云:“涖,临也。代天子大夫为政。”

      杨伯峻先生注“易位以令”曰:

      易位,谓魏舒本臣,去年《传》云“魏子南面”,是改居君位以命令诸侯大夫。

      杨伯峻先生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之后注云:

      此段纪事与去年《传》大致相同,王引之《述闻》谓此段所载皆去年十一月事,成周筑城,“计当始于昭三十二年冬十一月十五日庚寅,毕于十二月十五日己未,非自定元年正月筑城,至二月始毕”云云。顾炎武亦以为《传》两收而失删其一。而日人安井衡《左传辑释》则谓“三十二年会于狄泉之大夫,特闻徵会之命而来。及既盟之后,始知城成周,徒庸未至,材用未具,而今日属役赋丈,明日即使栽,诸侯安能应其命哉?前年冬令之,至此年春城之,分明是两事,《传》各从实而书之,《经》则书令而不书事。若夫魏舒两奸位,而卫-彪傒两议之,不足怪也。”安井衡之说不过就沈钦韩《补注》之说而发挥耳。

      桥案:

      《昭三十二年传》有:

      冬十一月,晋-魏舒、韩不信如京师,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寻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卫-彪徯(xī)曰:“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况敢干位以作大事乎?”((p 1518)(10320303))(125)。

      此段《左传》与上面那段《左传》显然有重复之处,正是顾炎武所云《传》两收而失删其一:在原来的、纪事本末式的《左传》中,这两段当分属不同的两章,本来其叙述就可能不尽一致。一般来说,在改变为纪年式的、现在形式的《左传》时,会把原来必定有不少的重复段落合并,而由于叙述得不一致,这两段在系年时正巧分别落在前后两年之中,就没被合并。现在我重新分章,就又将这两段分进不同的两章。所以,这种重复,正是原来纪事本末式《左传》的遗痕,这种不一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杨伯峻先生于“焚焉,还,卒于宁”之后注云:

      《周语下》云:“是岁也,魏献子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陆,焚而死。”与《传》意不同。依《传》,焚谓烧藪泽之草木便于田猎,非死于火。其死在猎毕返还途中。

      杨伯峻先生注“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曰:

      杜《注》:“范献子代魏子为政,去其柏椁,示贬之,”据《礼记?丧大记》,人君以松木为椁,大夫以柏木为椁,士以杂木为椁。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狄泉”——“泽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1,北纬34.74(翟泉村)。

      新“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当把“狄泉”——“泽邑”包括了进去。

      老“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卫”——“帝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5(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大陆”(杨注:大陆,今河南-获嘉县西北,旧名吴泽陂。),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5,北纬35.3(获嘉县西北,吴泽陂)。

      “宁”(杨注:宁,晋邑,定元年《传》叙魏献子还卒于宁可证。其地当在今河南省-获嘉县之西北、修武县之东。#宁,今获嘉县西,近吴泽。《周语下》云:“是岁也,魏献子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陆,焚而死。”与《传》意不同。依《传》,焚谓烧藪泽之草木便于田猎,非死于火。其死在猎毕返还途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55,北纬35.21(甯,卫国-宁氏邑,获嘉县-张巨乡-杨洼村正北0.5公里,齐州故城遗址)。

      下面是魏献子田于大陆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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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元年经》:

      三月,晋人执宋-仲幾于京师。((p 1521)(11010002))(127)

      《定元年传》:

      孟懿子会城成周,庚寅,栽。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薛宰曰:“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仲幾曰:“践土固然。”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仲幾曰:“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仲幾曰:“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幾为戮。”乃执仲幾以归。三月,归诸京师。((p 1523)(11010102))(127)

      我的粗译:

      我们的卿孟懿子(仲孙何忌)带兵前去加筑“成周”城墙,春王正月庚寅那天(杨注:庚寅,十六日。),就要支起模板开始夯筑。而宋国的卿仲幾却不肯接受分配的任务,他对主持工程的晋人说:“滕、薛、郳,吾役也。(滕国、薛国、郳国,都是我们的属下,该由他们来接。)”,旁边薛国的“宰”赶紧反驳:“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宋国胡作非为,隔断我们这些小国与周王室的联系,拉我们去投靠楚国,所以过去我们经常跟着宋国。可当初晋文公主持践土之盟时,说过:“凡我同盟,各复旧职。”。是要按“践土”的规矩办,还是按宋国的规矩办,我们听着。)”;仲幾应声道:“践土固然。(当然按“践土”的规矩办。)”,薛国的“宰”马上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我们薛国的皇祖奚仲住在“薛”那会儿,当过夏王室的车正,后来奚仲迁往“邳”,仲虺还住在“薛”,他当过“汤”的左相。要是复旧职,首先得看“王”那里的职位,凭什么让我们当一家诸侯的手下?)”;仲幾还击:“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三代官位各不相同,“薛”能有什么旧职?在我们宋国手下,也算他们的旧职吧。)”。

      晋国大夫士弥牟(士景伯)调解:“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我们晋国的执政者是新上来的,大人且先接受这些任务。回去以后,我们会在“故府”那里查询。)”,但仲幾不依不饶:“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就算大人您忘了,山川鬼神会忘了吗?)”。士伯(士景伯,士弥牟)火了,对晋国在这里主持的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说:“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幾为戮。(薛国的拿人说事,宋国的居然拿鬼来说事,宋国那人问题更大。何况自家没理了,就拿神来压我,这是想加罪于我。“蹬鼻子上脸”,就说得是他吧。一定得把这个仲幾抓起来示众。)”,于是晋人把仲幾抓了回去。后来,到三月,又把他送往京师。

      一些补充:

      下面是这一段时间的干支纪日排序,这一节涉及的日期都标成红色: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注意,上面之己丑之后第二天也有一个庚寅,但我觉得在“己丑,士弥牟营成周,计丈数,揣高卑,度厚薄,仞沟恤,物土方,议远迩,量事期,计徒庸,虑材用,书餱粮,以令役于诸侯”以及“属役赋丈,书以授帅,而效诸刘子”这整件事完成以后,要到“庚寅,栽”的程度,不太可能一日之内就达成,至少还需要有各家诸侯往返商议、调集兵力、准备资材的时间,故以为一轮六十天之后比较合理。

      杨伯峻先生注“庚寅,栽”曰:

      庚寅,十六日。杜《注》“栽,设板筑。”(杜?注?本许慎?说文?,)然《诗?大雅?绵》“缩板以载”,缩板即设板筑,载乃夯土。古“载”、“栽”同音互通。互参庄二十九年《传》“水昏正而栽”《注》。

      下面是中国古代至近代版筑(板筑)工艺示意图,出自《盘龙城先民筑城-防御意识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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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表现现代仍然在运用的版筑技术,也称夯土的图片,出自《榻榻米和室名物初探之首说人类远古建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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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伯峻先生注《庄二十九年传》“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云:

      水即昭十九年《传》之大水,即定星,亦即营室,今飞马座α、β二星,十月昏中(黄昏正见于南方)。栽,筑墙立板,《诗?大雅?绵》“缩板以载”,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谓载即“水昏正而栽”之栽,则缩板为立板而以绳约束之。载即筑土,今之打夯。互参定元年《传》“庚寅栽”《注》。《周语中》所谓“营室之中,土功其始”,《诗?鄘风?定之方中》所谓“定之方中,作于楚宫”,与此义近。日至,冬至。冬至以后不再施工。((p 0244)(03290401))(026)。

      杨伯峻先生注《定元年经》“元年春王”云:

      杜《注》:“公之始年而不书‘正月’,公即位在六月故。”正月二十六日庚子冬至,建子。((p 1521)(11010001))(128)。

      桥案:下面有“城三旬而毕”(《定元年传》(p 1524)(11010103))(127、129、137),如果是正月十六日“庚寅,栽”,则“城三旬而毕”至庚申将超过“正月二十六日庚子冬至”二十天,与“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稍有冲突,也算是违时而动吧。

      杨伯峻先生注“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適楚”曰:

      楚与诸国盟,始于僖十九年,而其时宋未与盟。宋、薛与楚,在成二年。时属晋,时属楚,或晋、楚俱盟,则在襄二十七年以后。

      杨伯峻先生注“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曰:

      若,或也。或从践土盟约,复旧职,直属周天子;或从宋,为其属役,唯晋之命。亦为语首助词(,无义)。

      杨伯峻先生注“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曰:

      奚仲为薛之始祖,《世本》、《文选?演连珠?注》引《尸子》、《荀子?解蔽篇》、《吕氏春秋?君守篇》、《淮南子?修务训》并谓奚仲作车,谯周《古史考》则谓黄帝作车,其后少昊时驾牛,禹时奚仲驾马。古史渺茫,俱未可信。薛,今山东省-滕县南四十里。

      杨伯峻先生注“晋之从政者新”曰:

      上文云“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则韩不信主持成周筑城之事,此指韩不信新为卿。

      杜预《注》“薛征于人”云:“典籍故事,人所知也。”

      杜预《注》“宋征于鬼”云:“取证于鬼神。”

      杨伯峻先生注“‘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曰:

      启宠纳侮盖古语,故士伯引之。意谓己先宠宋,宋反压己,是开宠端而终受侮也。

      杨伯峻先生于“三月,归诸京师”之后注云:

      此《传》《经》“晋人执宋-仲幾于京师”,先言其故,后言其终。俞樾《平议》云:“是时晋侯不在会,故先归诸晋,而后以晋侯之命归诸京师。”

      《定元年传》:

      城三旬而毕,乃归诸侯之戍。齐-高张后,不从诸侯。晋-女叔宽曰:“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p 1524)(11010103))(129、137、127)

      我的粗译:

      加筑“成周”城墙的任务三旬完成,然后就让各家诸侯守城的部队回去了。齐国的卿高张带兵来的晚,没和各家诸侯一起行动。于是晋国大夫女叔宽预言:“周-苌弘(苌叔)、齐-高张(高子)皆将不免。苌叔(苌弘)违天,高子(高张)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周王室的苌弘和齐国的高张都将有灾祸,苌叔是违背了上天的意志,高子却是违背了大家的意愿。上天要打倒的,不可去扶持,大家都想干的,也不可去干扰。)”。

      一些补充:

      杜预《注》“齐-高张后,不从诸侯”云:“后期不及诸侯之役。”

      杨伯峻先生注“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曰:

      《周语下》云,“敬王十年,刘文公与苌弘欲城周,为之告晋。魏献子为政,说苌弘而与之。卫-彪傒適周,闻之,见单穆公曰:‘苌、刘其不殁乎!’《周诗》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坏也;其所坏,亦不可支也’云云,与此《传》略异。”高张违人,违人即犯众,指其后期。杜《注》:“为哀三年周人杀苌弘,六年高张来奔起。”

      《周語下》9:

      敬王十年,劉文公與萇弘欲城周,為之告晉。魏獻子為政,說萇弘而與之。將合諸侯。

      衛彪傒適周,聞之,見單穆公曰:“萇、劉其不歿乎?《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為飫歌,名之曰《支》,以遺後之人,使永監焉。夫禮之立成者為飫,昭明大節而已,少典與焉。是以為之日惕,其欲教民戒也。然則夫《支》之所道者,必盡知天地之為也。不然,不足以遺後之人。今萇、劉欲支天之所壞,不亦難乎?自幽王而天奪之明,使迷亂棄德,而即慆淫,以亡其百姓,其壞之也久矣。而又將補之,殆不可矣!水火之所犯,猶不可救,而況天乎?《諺》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昔孔甲亂夏,四世而隕;玄王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帝甲亂之,七世而隕。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幽王亂之,十有四世矣。守府之謂多,胡可興也?夫周,高山、廣川、大藪也,故能生是良材,而幽王蕩以為魁陵、糞土、溝瀆,其有悛乎?”

      單子曰:“其咎孰多?”曰:“萇叔必速及,將天以道補者也。夫天道導可而省否?萇叔反是,以誑劉子,必有三殃;違天,一也;反道,二也;誑人,三也。周若無咎,萇弘必為戮。雖晉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乎?若劉氏,則必子孫實有禍。夫子而棄常法,以從其私欲,用巧變以崇天災,勤百姓以為己名,其殃大矣。”

      是歲也,魏獻子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遂田于大陸,焚而死,及范、中行之難,萇弘與之,晉人以為討,二十八年,殺萇弘。及定王,劉氏亡。

      桥:《支》当是逸诗,恐怕乃为孔子所删落,他大概看着刺眼吧,“天之所坏,不可支也”,岂非他自家的写照,他也只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

      既然周王室已经光环脱落,所以魏献子(魏舒)就率先不把他们放眼里了,他是个莽撞人,分“祁氏”与“羊舌氏”之田,何尝不是为他人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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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3/4

      《昭三十二年经》:

      冬,仲孙何忌会晋-韩不信、齐-高张、宋-仲幾、卫-世叔申、郑-国参、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p 1515)(10320005))(127)

      一些补充:

      杜预《注》“卫-世叔申、郑-国参”云:“世叔申,世叔仪孙也。国参,子产之子。”

      《昭三十二年传》:

      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天子曰:“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p 1517)(10320301))(125、127)

      我的粗译:

      三年后,我们昭公的三十二年(公元前五一〇年,周敬王十年,晋定公二年,齐景公三十八年,宋景公七年,卫灵公二十五年,郑献公四年,曹声公五年,杞悼公八年),秋八月,“王”(周敬王)派了王室大夫富辛与石张前往晋国,请求晋国主持加筑“成周”的城墙。

      天子(周敬王)让他们带话说:“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上天降祸于周,让我的兄弟个个都不安分,叫伯父操心了。我几位嫡亲甥舅奔忙不停,于今也已经十年。这五年来还得轮换着守城,“余一人”每天都想着,巴巴的就像农夫盼望丰收,数着每个节令。伯父要能再施恩惠,实现和您那里文侯和文公一样的功业,解决我们周室的担心,获得咱文王和武王保佑,加强您的盟主地位,称扬您一贯的好名声,也是“余一人”最大的希望。当年成王集合各家诸侯为“成周”加筑城墙,成为东都,宣扬了“文”的品行。现在我也想获得成王保佑,借助成王的威名,再建一个成周之城,也让那些来守城的不必再轮换,各家诸侯全能消停,蝥贼也不敢靠边,这都会是您晋国的功劳。这些就拜上伯父,请伯父多费心,别让“我一人”落下百姓的埋怨,还让伯父风风光光的,能得到先王的回报。)”。

      一些补充:

      这里“百姓”我意当指聚集在周王室那里的各个部族之人,与今天百姓的意思完全不同。当时所谓“姓”,意指部族,也和今天的姓氏意义不同。所谓“百”,是夸张的说法,实际在《春秋经》和《左传》中提及的“姓”也就二十个,据我的印象,以及阅读有关材料后的体会,在中原一带,能容纳的上古那种部族的数量也就在这个数量级,所以用“百”来极而言之,非常合适。而在当时,只有周王室那里才会有各个部族的人全都聚齐的情形,所以“百姓”这个说法,就有周王室自夸的意味。

      杜预《注》“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云:“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成周狭小,故请城之。”

      杨伯峻先生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曰:

      我兄弟当指王子朝之党,如二十二年《传》所云“灵、景之族”。王于宗室,小功以上皆称兄弟。并,遍也。

      杨伯峻先生注“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曰:

      不遑启处当时常语,又见于《诗?小雅》《四牡》、《采薇》,亦见于襄八年《传》。启即今之坐,处,居也,谓无暇安居。自王室乱至此十一年,云十年,举成数。

      杨伯峻先生注“勤戍五年”曰:

      二十七年十二月晋-籍秦致诸侯戍周之兵于周,至周当在二十八年,至此五年。

      关于“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像这样与农作有关的比喻,《左传》中还有几处,如下:

      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鄉迩,其犹可扑灭?’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隐六年传》(p 0050)(01060403))(016)。

      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襄二十五年传》(p 1108)(09251402))(111)。

      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昭元年传》(p 1201)(10010102))(094)。

      杨伯峻先生注“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曰:

      杜《注》:“肆,展放也。二文,谓文侯-仇、文公-重耳。弛犹解也。”晋文侯助平王,有《书?文侯之命》。文公助襄王,见僖二十八(五?)年《传》。

      《文侯之命》:

      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瓚,作《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義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従,肆先祖怀在位。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父義和!汝克绍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王曰:“父義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僖二十四年传》:

      冬,王使来告难,曰:“不穀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宠子带,鄙在郑地氾,敢告叔父。”臧文仲对曰:“天子蒙尘于外,敢不奔问官守?”王使简师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告于秦。((p 0427)(05240501))(044)。

      《僖二十五年传》:

      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p 0431)(05250201))(044)。

      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对曰:“周礼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 (111101)之《睽》 (110101),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饗,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复,亦其所也。”((p 0431)(05250202))(044)。

      晋侯辞秦师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p 0432)(05250203))(044)。

      戊午,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与之阳樊、温、原、欑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p 0432)(05250204))(044)。

      杨伯峻先生注“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曰:

      成王城成周,有《书?洛诰》。《论语?季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之文德与此同义,言非武功也。

      《洛诰》: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配,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齊百工,伻従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彝汝乃是不,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被裕我民,无远用戾。”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王曰:“公定,予往已。以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

      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杨伯峻先生注“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曰:

      徼福与假灵义相近,谓求其福,《广雅》:“灵,福也。”亦见哀二十四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哀二十四年传》“寡君欲徼福于周公,愿乞灵于臧氏”云:

      周公,鲁之始封祖,此句言乞鲁师之故。灵亦福也,见宣十二年《传?注》。此言欲使臧氏帅师。((p 1722)(12240101))(141)。

      杨伯峻先生注“蝥贼远屏”曰:

      洪颐煊《经义丛钞》云:“蟊贼喻人,《诗》《瞻卬》‘蟊贼蟊疾,靡有夷届’;《召旻》‘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成十三年《传》‘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皆谓贼害之人。”屏,即《礼记?王制》“屏之远方”之屏,逐放也。

      《昭三十二年传》:

      范献子谓魏献子曰:“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魏献子曰:“善。”使伯音对曰:“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p 1518)(10320302))(125、127)

      我的粗译:

      接到天子请求,晋国一位卿范献子(士鞅)就对他们执政的中军元帅魏献子(魏舒)说:“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与其轮流去周王室站岗放哨,不如修好城墙。天子已经发话,后边再有啥事,晋国都能不管了。遵循王命,又解放各家诸侯,晋国还省得操心,这种事不干,还干什么?)”,魏献子听了说:“善。(好。)”,就让另一位卿伯音(韩不信,韩简子)回复:“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天子有命,怎敢不马上接受再传达给各家诸侯。各家负责哪一段,工期怎样,我们完全照天子的旨意行事。)”。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迟速衰序,于是焉在”曰:

      杜《注》:“衰,差也。”迟速谓工作之时与进度,差序谓工作量及分配各国之等级。于是焉在,在于此也。杜《注》:“在周所命。”

      《昭三十二年传》:

      己丑,士弥牟(móu)营成周,计丈数,揣(chuǎi)高卑,度厚薄,仞沟恤(xù),物土方,议远迩(ěr),量事期,计徒庸,虑材用,书餱(hóu)粮,以令役于诸侯。属(zhǔ)役赋丈,书以授帅,而效诸刘子。韩简子临之,以为成命。((p 1518)(10320304))(127)

      我的粗译:

      冬十一月己丑那天(杨注:十四日。),晋国的大夫士弥牟规划新“成周”,确定城墙丈数,测量地势高低,给出城墙厚薄,以及护城河深度,估计所需土方,考虑工地远近,算好工期,以及所需人力,开列出材料、工具以及要带的干粮,然后给各家诸侯发令让他们准备兵力。为各家诸侯分配了城墙丈数并得出该用多少兵力,写下来送给他们的将领,同时报告给周王室卿士刘子(刘狄,刘文公)。晋国的一位卿韩简子(韩不信,伯音)亲自监督,就按此执行。

      一些补充: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狄泉”——“泽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1,北纬34.74(翟泉村)。

      新“成周”(杨注:成周,《尚书?洛诰?序》所谓“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者是也。其后迁殷之遗民于此。故城在今河南省-洛阳市东约四十里,偃师县西约三十里。#杜《注》:“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成周狭小,故请城之。”),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当包含了“狄泉”——“泽邑”。

      老“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桥:据徐昭峰先生(《东周王城:谁的王城?》):“目前,考古发现与王城和成周有关的城址确定有三处。其一在涧河两岸原汉河南县城一带,发现有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城址一座;其二在瀍河两岸发现有始建于西周初年的城址一座;其三在汉魏洛阳故城原汉“雒阳”县一带,发现有始建于西周晚期的城址一座。”,第二和第三城址“存在一兴一废的关系,应是瀍河两岸的西周早中期成周城废弃后异地营建的新成周城,即敬王徙都之成周”。而杨伯峻先生上注引孔《疏》云“(狄泉),定元年城成周,乃遶之入城内”的成周,当为第三城址,始建于西周晚期,春秋大部分时间只是个小城,至定元年方扩建为新成周城。第二城址(老成周城)之废弃可能与周公家族的衰微有关。此时准备加筑的是第三城址。

      下面再贴一遍王城与成周三城址可能所在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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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北魏-洛阳城示意图,此城之内城除南面一小条以外与此时新筑的“成周”城重合,图出自《魏晋南北朝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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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西周、东周、秦-洛阳城示意图,出自钱国祥《汉魏洛阳故城沿革与形制演变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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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宝推:caj306,mezhan,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2/4

      《昭二十八年传》:

      冬,梗阳人有狱,魏戊不能断,以狱上。其大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魏戊谓阎没、女宽曰:“主以不贿闻于诸侯,若受梗阳人,贿莫甚焉。吾子必谏!”皆许诺。退朝,待于庭。馈入,召之。比置,三叹。既食,使坐。魏子曰:“吾闻诸伯叔,谚曰:‘唯食忘忧。’吾子置食之间三叹,何也?”同辞而对曰:“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馈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中置,自咎曰:‘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叹。及馈之毕,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献子辞梗阳人。((p 1496)(10280401))(127)

      我的粗译:

      这年冬天,“梗阳”有个家族打官司,新任“梗阳”大夫魏戊不知如何裁决,就禀报上面。那家的大宗献女乐给上面执政的魏子(魏献子,魏舒),魏子答应接受。听说此事,魏戊赶紧对魏子手下大夫阎没和女宽说:“主以不贿闻于诸侯,若受梗阳人,贿莫甚焉。吾子必谏!(各家诸侯都知道咱们“主”没贪心,要接受梗阳人的礼物,那就太贪了。大人您一定想法子劝劝咱们“主”!)”,那两人都下了保证。

      这天退朝后,那两人到魏家庭中等着。吃食送过来,魏子把他们二人召进去。摆饭的时候,他们三次叹气。等吃完,魏子请他们二人坐。然后问:“吾闻诸伯叔,谚曰:‘唯食忘忧。’吾子置食之间三叹,何也?(我听伯父和叔父们提过,谚语说:“吃就不操心。”,您二位大人却在摆饭的时候三次叹气,为什么?)”;那两人一起请罪后说:“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馈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叹。中置,自咎曰:‘岂将军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叹。及馈之毕,愿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而已。(昨晚有人给我们两个小人赐酒,我们就没吃晚饭。吃食刚送上来时,我们还怕不够吃,所以叹气。等摆到一半,就骂自己:“将军家的吃食怎会不够?”,所以又叹气。等吃食都上来,我们想的就只是希望我们小人的肚子像君子的胸怀一样,这回能吃个够。)”,献子(魏献子,魏舒)马上推掉了“梗阳”那家大宗献上的女乐。

      一些补充:

      听到“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献子于是醒悟,自己是处在“君子”的位置上,不能像“小人”那样只想着“属厌而已”。

      杨伯峻先生注“其大宗赂以女乐,魏子将受之”曰:

      杜《注》:“讼者之大宗。”大宗盖宗子所在之宗,《诗?大雅?板》“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可证。

      杨伯峻先生注“魏戊谓阎没、女宽曰”云:

      事亦载《晋语九》,“女宽”作“叔宽”。韦《注》:“阎没,阎明。叔宽,女齊之子叔褒,皆晋臣也。”二十六年《传》“女宽守阙塞”,杜《注》亦云:“女宽,晋大夫。”定元年《传》谓之女叔宽。阎没戍周又见定六年《传》,则二人为晋大夫明矣。杜此《注》谓“二人,魏子之属大夫”,未必确。

      杨伯峻先生注“退朝,待于庭”曰:

      杜《注》:“魏子朝君退,而待于魏子之庭。”盖魏舒执政,或单人朝君;或虽同朝而晚归,二人先退,待于魏子之庭。

      杨伯峻先生注“谚曰:‘唯食忘忧。’”曰:

      《礼记?曲礼上》“当食不叹”,与此意同。

      关于“叹”,下面两条《左传》所叙之事可与此对看:

      享曹大子,初献,乐奏而叹。施父曰:“曹大子其有忧乎!非叹所也。”(《桓九年传》(p 0126)(02090402))(022)。

      十年春,曹桓公卒。(《桓十年传》(p 0127)(02100101))(022)。

      杨伯峻先生注“或赐二小人酒,不夕食”曰:

      谓昨夕有人赐我二人酒,我二人因未晚餐,此时甚饿矣。

      杨伯峻先生注“将军”曰:

      杜《注》:“魏子中军帅,故谓之将军。”《晋语四》“郑人以詹伯为将军”,《吴语》,“十行一嬖大夫,十旌一将军”,似春秋时已有“将军”之官名。或谓“将军”之官始于战国。则《礼记?檀弓上》“将军文子之丧”,亦以战国官名为春秋官名乎?疑“将军”于春秋虽非一定武职之官名,然独将一军者,俗称为“将军”。此亦俗称,卫有公孙弥牟,《檀弓》称为“将军文子”,可见春秋末有“将军”之称。至战国时乃更有上将军、大将军之名耳。参《日知录》卷廿四。

      《昭二十九年传》:

      秋,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问于蔡墨曰:“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对曰:“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献子曰:“是二氏者,吾亦闻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谓也?”对曰:“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耆欲以饮食之,龙多归之。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龙。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shèng)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后。夏后饗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县,范氏其后也。”献子曰:“今何故无之?”对曰:“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潜龙勿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献子曰:“社稷五祀,谁氏之五官也?”对曰:“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p 1500)(10290401))(127)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昭公的二十九年(公元前五一三年,周敬王七年,晋顷公十三年,郑定公十六年),秋天,在“绛”郊外看见了龙,魏献子(魏舒)就问他们晋国的大夫蔡墨(蔡-史墨):“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我听说,虫里头龙最聪明,因为从来抓不到活着的龙,所以才说龙聪明,这话对吗?)”,蔡墨回答:“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那只是因为人不够聪明,可不是龙有多聪明。古时候就曾经驯养龙,所以有的“国”会有豢龙氏,还有的“国”会有御龙氏。)”。

      献子(魏献子,魏舒)再问:“是二氏者,吾亦闻之,而不知其故,是何谓也?(那两家,我也听说过,就不知他们是怎么来的,都怎么回事呢?)”,答:“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耆欲以饮食之,龙多归之。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故帝舜氏世有畜龙。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潛醢以食夏后。夏后饗之,既而使求之。惧而迁于鲁县,范氏其后也。(当年有个飂-叔安,他有个儿子叫董父,非常喜欢龙,知道龙爱吃什么,就找来喂龙,好多龙都聚到他那儿。他从此开始驯养龙,以此服事帝舜,那位“帝”赐给他“董”那个“姓”,还给了他“豢龙”那个“氏”,把他封在“鬷川”,鬷夷家就是他的后代。所以帝舜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有驯养龙的。等到了有夏-孔甲,能讨好上帝,上帝赐给他四条龙,河水和汉水各两条,分别是一雌一雄。孔甲不会喂,也找不到豢龙氏。正好有陶唐氏败落后,他们的后代刘累,从豢龙氏那里学会了如何讨好龙,去在孔甲手下办事,他懂得如何喂养龙。那位夏后对他很满意,就给了他“御龙”那个“氏”,成为豕韦后裔的领头人。后来死掉一条雌龙,他偷偷做成肉酱送给那位夏后吃。夏后——孔甲吃得很满意,就让他再做。他吓坏了,逃到鲁县,范家就是他的后代。)”。

      献子又问:“今何故无之?(现在怎么就没了呢?)”,再答:“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龙,水物也。水官弃矣,故龙不生得。不然,《周易》有之: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潜龙勿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当初,那些有用的东西,每样东西都会有人专职负责,负责的人各有其应对的方法,日夜修习。一日失职,只能以死谢罪,因为负责的东西出问题饭碗就砸了。专职的人得干久了,他负责的东西才会出现。要是漫不经心,不屑于掌握应对方法,那东西就会藏起来,再也找不见,还会因压抑无法产生后代。所以五行都有专职负责的人,叫做五官,他们的家族都会得到“氏”和“姓”,他们自己则会被封为上公,祀为贵神。和社与稷相关的这五种祀典,也都有专人负责。木正叫句芒,火正叫祝融,金正叫蓐收,水正叫玄冥,土正叫后土。龙,是生于水的东西。负责水的人已经忘记专门的应对方法,所以再抓不到活的龙。不然,《周易》里都记着呢: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有“潜龙勿用”;在《乾》 (111111)之《同人》 (101111),有“见龙在田”;在《乾》 (111111)之《大有》 (111101),有“飞龙在天”;在《乾》 (111111)之《夬》 (111110),有“亢龙有悔”,在《乾》 (111111)之《坤》 (000000),有“见群龙无首,吉”;在《坤》 (000000)之《剥》 (000001),有“龙战于野”。要不是早早晚晚都能看见,什么人能说得这么清楚?)”。

      献子接着问:“社稷五祀,谁氏之五官也?(和社与稷相关的那五种祀典,是哪些家出那五官?)”,蔡墨答:“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少皞他们家有四个弟弟,叫“重”、叫“该”、叫“修”、叫“熙”,会掌控金、木及水。于是让“重”当句芒,“该”当蓐收,“修”及“熙”当玄冥,一直没犯错,就这么传下去,成就了“穷桑”,这是三种祀典。颛顼他们家有儿子叫“犁”,当了祝融;共工他们家有儿子叫“句龙”,当了后土,这是另外两种祀典。后土又担任“社”;“稷”,则是田正。有烈山他们家有儿子叫“柱”的当过“稷”,夏代以上祀典中供奉的都是“柱”;“周弃”也当过“稷”,商代以来祀典中供奉的都是“周弃”。)”。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蔡墨”曰:

      杜《注》:“蔡墨,晋大史。”下文称之蔡-史墨,三十一年《传》称为史墨。哀二十年《传》有史黯,据杜《注》及《晋语九》、《郑语》韦《注》,即史墨。《吕氏春秋?召类篇》又作史默,《说苑?尊贤篇》、《宋书?乐志》并见其人。盖其人姓蔡,官大史,墨其名,黯其字,默则同音假借。

      杨伯峻先生注“飂-叔安”曰:

      杜《注》:“飂,古国也。叔安,其君名。”

      杜预《注》“氏曰豢龙”云:“豢龙,官名,官有世功,则以官氏。”

      杨伯峻先生注“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曰:

      《左传》谓豢龙-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为一,豢龙为氏,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为封地,而《郑语》云“董姓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夷、豢龙,则夏灭之矣”,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夷、豢龙似是二。《潜夫论?志氏姓》“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并作“ [朡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字体不同而已。“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当作“鬷”, [鬷中凶之乂周围加四点]川旧云在今山东-定陶县北二十里。

      杨伯峻先生注“故帝舜氏世有畜龙”曰:

      据古代传说,帝舜仅一世,即传于夏禹,此云“世有畜龙”者,盖自帝舜之后,夏-孔甲之前,代代有驯畜之龙也。

      杨伯峻先生注“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曰:

      杜《注》:“孔甲,少康之后九世君也。其德能顺于天。”孔《疏》引《帝王世纪》云:“少康子帝杼,杼子帝芬,芬子帝芒,芒子帝世,世子帝不降,不降弟帝乔,乔子帝广也。至帝孔甲,孔甲,不降子。”杜以孔甲顺于天,而《周语下》云“孔甲乱夏,四世而殒”,《史记?夏本纪》亦谓“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与杜《注》义不同。扰可训顺,亦可训乱,从下文“帝赐之”推之,杜说是。

      杨伯峻先生注“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曰:

      《易?乾?文言》:“时乘六龙,以御天也。”《坤》上六《爻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则此“乘龙”,驾车之龙。古有六马之车,春秋时多驾四马,此则驾四龙,黄河之龙二,汉水之龙二。江、淮、河、汉,古谓之四渎,见《尔雅?释水》。

      杨伯峻先生注“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曰:

      杜《注》:“陶唐,尧所治地。”陶唐氏盖丹朱之后,以其所治地为氏,余详襄二十四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以更豕韦之后”曰:

      豕韦为祝融之后,见《国语?郑语》。以刘累代豕韦之后。详襄二十四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襄二十四年传》“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云:

      谓自虞以上,则陶唐氏于虞舜以后不复显著。昭二十九年《传》亦谓“及有夏-孔甲,有陶唐氏既衰”云。或谓今山西-清徐县东南四十里有陶唐城,为陶唐氏所居,盖附会之谈。

      昭二十九年《传》云:“及有夏-孔甲,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赐氏曰御龙。”据《清一统志》,今河南-临颍县北十五里有御龙城,亦恐出附会。

      昭二十九年《传》云“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此又云“在商为豕韦氏”,杜预乃注“以更豕韦氏之后”云:“更,代也。以刘累代彭姓之豕韦。累寻迁鲁县,豕韦复国,至商而灭。累之后世复承其国为豕韦氏。”《唐书?宰相世系表》云:“韦氏出自风姓。颛顼孙大彭为夏诸侯,少康封其别孙元哲于豕韦,其地滑州-韦城是也。豕韦、大彭迭为商伯,周王赧时始失国,徙居彭城。以国为氏”云云,盖本诸《汉书?韦贤传》韦孟《讽谏诗》。《国语》、《左传》虽曾言及豕韦,《诗?商颂?长发》“韦、顾既伐”,郑《笺》以韦为豕韦,则豕韦已为商灭,国已不存,仅存氏姓而已。自后书传未见国名豕韦者,韦孟谓“至于有周,历世会同”,疑是自夸其祖,未必合于史实。相传河南旧滑县治(今治移道口镇,在旧治稍西)东南五十里有韦乡,即古豕韦国。

      ((p 1087)(09240101))(091)。

      杨伯峻先生注“官宿其业”曰:

      杜《注》:“宿犹安也。”《会笺》云:“《小尔雅?广诂》曰:‘宿,久也。’言官久于其职业也。下文曰‘世不失职’,即官宿其业之义。”

      杨伯峻先生注“若泯弃之,物乃坻伏”曰:

      杜《注》:“泯,灭也。”坻音旨,又音抵,坻伏,隐伏。说详王引之《述闻》。

      杨伯峻先生注“郁湮不育”曰:

      刘师培《古书疑义举例补》一云:“郁湮即郁伊之转音,又转为郁邑。不申之貌。”

      杨伯峻先生注“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曰:

      社为地神、稷为谷神,百谷生于土,社稷为地神,说详金鹗《求古录?礼说》。五祀,见《周礼?春官?大宗伯》,以《传》文观之,即木、火、金、水、土五官之神。下文之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月令》亦云。皆地祗。若五官之有功者,配食于此五祀。亦此金鹗说,参见孙诒让《周礼正义》。至于《礼记》《祭法》、《王制》、《吕氏春秋?孟冬纪》之五祀,说各不同。《孟冬纪》高诱《注》与《月令》同。余则与此不同。

      杨伯峻先生注“在《乾》 (111111)之《姤》 (011111)”曰:

      杜《注》:“《巽》下《乾》上,《垢》。《乾?初九》变。”《传》不言九、六,但言所变卦与变卦。

      杜预《注》“曰‘潜龙勿用’”云:“乾?初九??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同人》 (101111)曰,‘见龙在田’”曰:

      《离》下《乾》上为《同人》卦,九二阳爻变为阴爻,用《乾?九二??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大有》 (111101)曰,‘飞龙在天’”曰:

      《乾》下《离》上为《大有》,《乾》卦第五爻阳变为阴,用《乾?九五?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其《夬》 (111110)曰‘亢龙有悔’”曰:

      《乾》下《兑》上为《夬》卦,《乾》第六爻阳变阴,用《乾?上九?爻辞》。亢龙,直龙,龙欲曲而不欲直,故有悔。说详闻一多《周易义证类纂》。

      杨伯峻先生注“其《坤》 (000000)曰‘见群龙无首,吉’”曰:

      《坤》下《坤》上为《坤》,《乾》之六爻皆阳变阴,用《乾?用九?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坤》之《剥》 (000001)曰‘龙战于野’”曰:

      《坤》下《艮》上为《剥》卦,《坤》第六爻阴变阳,用《坤?上六?爻辞》。

      杨伯峻先生注“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曰:

      史墨引《周易》言龙者,有潜伏之龙,有在田之龙,有飞天之龙,有直伸之龙,有无头领之群龙,有野战之龙,证明龙古实有之,且经常见之。不然,谁能描写如此细致?物谓述其形。

      杨伯峻先生注“少皞氏有四叔”曰:

      定四年《传》“五叔无官”,杜《注》谓管叔、蔡叔等,皆称叔,亦皆武王之弟。又云“三者皆叔也”,三叔指周公、康叔、唐叔。此四叔疑少皞氏之弟辈。

      杨伯峻先生注“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曰:

      《尸子?仁意篇》,“少昊-金天氏,邑于穷桑。”《帝王世纪》云:“少昊邑于穷桑以登帝位,都曲阜,故或谓之穷桑帝。”

      杜预《注》“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云:“犁为火正。”

      杨伯峻先生注“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曰:

      孔《疏》云:“《祭法》曰:‘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能平九州,是能平水土也。言共工有子,谓后世子耳。亦不知句龙之为后土,在于何代。”

      杨伯峻先生注“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曰:

      沈钦韩《补注》云:“《祭法》云:‘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注》:‘厉山氏,炎帝也,起于厉山,或曰有烈山氏。’农即柱。”厉山在今湖北-随县北四十里。

      杜预《注》“周弃亦为稷”云:“弃,周之始祖,能播百谷,汤既胜夏,废柱而以弃代之。”

      杨伯峻先生注“自商以来祀之。”曰:

      顾颉刚-史念海(合著)《中国疆域沿革史》(云):“则知弃本商稷(,世数年代固无不合也)。”

      “鲁县”(杨注:鲁县在今河南-鲁山县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6,北纬33.74(鲁山县-昭平湖-邱公城遗址,有时会被淹没)。

      通宝推:mezhan,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魏舒南面1/4

      《昭二十八年传》:

      秋,晋-韩宣子卒,魏献子为政,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塗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谓贾辛、司马乌为有力于王室,故举之;谓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馀子之不失职、能守业者也;其四人者,皆受县而后见于魏子,以贤举也。((p 1493)(10280301))(118、127)

      我的粗译:

      三年后,我们昭公的二十八年(公元前五一四年,周敬王六年,晋顷公十二年,郑定公十六年),秋天,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韩宣子(韩起)去世,由另一位卿魏献子(魏舒)接任。魏献子一上来就不顾忌讳,把新近被灭世家祁家的田地分成七个“县”,把另一同时被灭世家羊舌家的田地分成三个“县”。然后任命了这十个“县”的长官: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司马督)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塗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他认为贾辛、司马乌曾有力于王室,所以提拔他们;认为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是馀子之中不失职、能守业的人;而其余的四个人,也是在接受任命之后才见到魏子(魏献子,魏舒),提拔他们都是因为有能力。

      一些补充:

      《晋世家》:“晋之宗家祁傒孙、叔嚮子相恶于君,六卿欲弱公室,乃遂以法尽灭其族,而分其邑为十县,各令其子为大夫,晋益弱,六卿皆大。”

      杨伯峻先生注“谓贾辛、司马乌为有力于王室”曰:

      二十二年《传》晋-贾辛、司马督帅师助敬王,则司马乌即司马督。

      杨伯峻先生注“谓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馀子之不失职、能守业者也”曰:

      杜《注》:“卿之庶子为馀子。”孔《疏》:“宣二年《传?注》云:‘馀子,適子之母弟也;庶子,妾子。’彼馀子与庶子为异,此无所对,故总谓庶子为馀子也。”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邬”(杨注:邬在今山西-介休县东北二十七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2.03,北纬37.11(邬城店)。

      “祁”(杨注:祁奚,为高粱伯之子,据《吕氏春秋?去私篇》与《开春篇》高诱《注》,字黄羊,于省吾《晋祁奚字黄羊解》(《文史》第五辑)曾集十五家之说,并加按断发挥,亦可备一说。襄二十一年《传》又称之“祁大夫”,祁是晋邑,故城在今山西-祁县东南。#杜《注》:“祁大夫,祁奚也。食邑于祁,因以为氏。”句谓能救我者必祁大夫也。祁今山西-祁县东南。#祁今山西-祁县东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39,北纬37.31(祁县-古县镇与上古县村之间)。

      “平陵”(杨注:平陵今山西-文水县东北二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0,北纬37.50(交城县-西营镇-大陵庄)。

      “梗阳”(杨注:梗阳,晋邑,即今山西-清徐县治。#梗阳在今山西-太原市-清徐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4,北纬37.61(清徐县-南关)。

      “塗水”(杨注:塗水在今山西-榆次市西南二十里。),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9,北纬37.59(晋中市-修文镇-陈侃村一带)。

      “马首”(杨注:马首,今山西-平定县东南十五里。桥案:似当为“马首故城,在(寿阳)县东南十五里。《左传》曰“晋分祁氏之田为七县,韩固为马首大夫”,即其地也。”——《元和郡县图志?卷第十三?河东道二》),推测位置为:东经113.14,北纬37.83(寿阳-马首乡)。

      “盂”(杨注:盂,今山西-盂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2,北纬38.18(阳曲县-大盂镇)。

      “铜鞮”(杨注:鞮音题。据襄三十一年《传》,铜鞮有晋侯别宫。又据昭二十八年《传》,曾为羊舌赤之食邑。郑伯被执当在别宫。据《嘉庆一统志》,铜鞮在今山西-沁县南。#杜《注》:“铜鞮,晋离宫。”铜鞮宫在山西-沁县南二十五里。沁县西南四十里有铜鞮山,一名紫金山。又有铜鞮水,出沁县北,东南流逕襄垣县,入浊漳水,今名浊漳西源。),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0,北纬36.58(襄垣县-虒亭镇西北里许)。

      “平阳”(杨注:平阳,今山西-临汾市。),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4.47,北纬35.94(考虑襄汾-陶寺遗址很可能为尧都平阳,则平阳邑当在其附近襄汾县-古城庄村)。

      襄汾-陶寺遗址位于东经111.49,北纬35.89。

      “杨氏”——“杨”(杨注:“杨”本作“扬”,今从《石经》初刻、金泽文库本及段玉裁说(阮氏《校勘记》引)作“杨”。杨国,一云周宣王子尚父,幽王时封为杨侯;一云唐叔虞之后,至晋武公,逊于齐,生伯侨,归周天子,封杨侯。晋灭之以为羊舌氏之邑。顾栋高《大事表》五云:“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八里有杨城。”#杨氏在今山西-洪洞县东南十八里,亦见襄二十九年《传》。),推测位置为:东经111.74,北纬36.21(杨侯国,晋大夫羊舌氏邑,洪洞范村、安乐村、张村之间,有遗址,长方形城,1300╳580。春秋至汉:晋)。

      下面再贴一遍魏献子所分十邑及几个相关地点的天地图地形图标注,从图中可见“祁”家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北面,“羊舌”家的势力范围主要在中部稍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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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昭二十八年传》:

      魏子谓成鱄:“吾与戊(wù)也县,人其以我为党乎?”对曰:“何也!戊之为人也,远不忘君,近不偪(逼)同;居利思义,在约思纯,有守心而无淫行,虽与之县,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夫举无他,唯善所在,亲疏一也。《诗》曰:‘惟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国,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mí)悔。既受帝祉(zhǐ),施于孙子。’心能制义曰度,德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赏庆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顺,择善而从之曰比,经纬天地曰文。九德不愆(qiān),作事无悔,故袭天禄,子孙赖之。主之举也,近文德矣,所及其远哉!”((p 1494)(10280302))(127)

      我的粗译:

      魏子(魏献子,魏舒)问手下“成鱄”:“吾与戊(魏戊)也县,人其以我为党乎?(我给了“戊”一个“县”,别人不会觉得我偏向自己族人吧?)”,答:“何也!戊之为人也,远不忘君,近不偪同;居利思义,在约思纯,有守心而无淫行,虽与之县,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夫举无他,唯善所在,亲疏一也。《诗》曰:‘惟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国,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心能制义曰度,德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赏庆刑威曰君,慈和遍服曰顺,择善而从之曰比,经纬天地曰文。九德不愆,作事无悔,故袭天禄,子孙赖之。主之举也,近文德矣,所及其远哉!(为什么!“戊”的为人,既不会忽视上头的主上,也不会压迫身边的同事;见到好处不忘公室,有底线,没坏心,遵守规矩,又不胡来,给他一个“县”,不正合适吗!当年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提拔的都是亲族。既然要提拔,别的不考虑,只应考虑是不是够好,完全不用顾及亲疏。《诗》里说:“只有那文王,能得上帝心。美名传四方,处处能合群。当头当主上,都能得人心。大国来当王,成功到如今。看看那文王,时时都尽心。上帝肯照顾,子孙有信心。”。“心”里不忘公室叫做“度”,品行让大家认可叫做“莫”,能彻察四方叫做“明”,肯共享不狭隘叫做“类”,教诲不倦叫做“长”,赏赐得人心刑罚够震慑叫做“君”,心胸宽大人人敬佩叫做“顺”。择善而从之叫做“比”,经纬天地叫做“文”,这九种品德都具备,就会作事无悔,就能享有上天的犒赏,子孙都受保佑。这次“主”提拔这些人,和文王的做法接近,也会惠及后世的!)”。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曰:

      光、广古音同,光借为广。《尚书?尧典序》“光宅天下”,即此之“光有天下”。

      杨伯峻先生注“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曰:

      孔《疏》:“由武王克商得封建诸国,归功于武王耳。僖二十四年《传》称‘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亦以周公为制礼之主,故归功于周公耳。九年《传》曰‘文、武、成、康之封建母弟’,则康王之世尚有封国。宣王方始封郑,非独武王、周公封诸国也。”惠栋《补注》云:“《荀子》(《儒效篇》及《君道篇》)以为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

      杨伯峻先生注“惟此文王”曰:

      《诗?大雅?皇矣》。今本《毛诗》作“维此王季”,陈启源《毛诗稽古篇》、陈奂《毛诗传疏》皆以《传》作“文王”为是。《韩诗》亦作“文王”。

      《诗?大雅?文王之什?皇矣?四章(共八章)》:“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高亨先生注此章云:

      貊(mò陌),《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及《礼记?乐记》引均作莫。《广雅?释诂》:“莫,布也。”莫其德音,言他的美名传播四方。克,能也。类,善也。比,《礼记?乐记》引作俾。陈奂《诗毛氏传疏》:“《尔雅》:‘俾,从也。’比与俾古字同。”比,及也。比于文王,犹言及于文王。悔,古语称小过为悔。祉,福也。施(yì易),延续也。(《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87))。

      杨伯峻先生注“莫其德音,其德克明”曰:

      莫,今《毛诗》作“貊”,静也。《礼记?乐记》、《韩诗外传》皆作“莫”,与《左传》同。

      杨伯峻先生注“王此大国”曰:

      《毛诗》及《乐记》引《诗》“国”均作“邦”。敦煌-唐写本残卷亦作“邦”。

      杨伯峻先生注“既受帝祉”曰:

      《说文》:“祉,福也。”

      杨伯峻先生注“施于孙子”曰:

      施,延及也。孙子犹子孙。

      杜预《注》“心能制义曰度”云:“帝度其心。”

      杨伯峻先生注“德正应和曰莫”曰:

      杜《注》:“莫然清静。”莫然即《汉书?冯奉世传》“玄成等漠然莫有对者”之漠然,颜师古《注》:“漠然,无声也。音莫。”

      杜预《注》“勤施无私曰类”云:“施而无私,物得其所,无失类也。”

      杜预《注》“教诲不倦曰长”云:“教诲长人之道。”

      杜预《注》“赏庆刑威曰君”云:“作威作福,君之职也。”

      杜预《注》“慈和遍服曰顺”云:“唯顺,故天下遍服。”

      杜预《注》“择善而从之曰比”云:“比方善事,使相从也。”

      杜预《注》“经纬天地曰文”云:“经纬相错,故织成文。”

      杜预《注》“九德不愆,作事无悔”云:“九德,上九曰也。皆无愆过,则动无悔吝。”

      杨伯峻先生注“主之举也,近文德矣,所及其远哉!”曰:

      杜《注》:“举魏戊等,勤施无私也。其四人者,择善而从,故曰近文德,所及远也。”然《晋世家》谓晋六卿以法尽灭祁氏、羊舌氏,“分其邑为十县,各令其子为大夫。晋益弱,六卿皆大”。

      “周”——“周宗”——“镐”推测位置为:东经108.74,北纬34.24(沣河东岸斗门镇一带)。

      《昭二十八年传》:

      贾辛将适其县,见于魏子。魏子曰:“辛来!昔叔向适郑,鬷蔑恶,欲观叔向,从使之收器者,而往,立于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将饮酒,闻之,曰:‘必鬷明也!’下,执其手以上,曰:‘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无言,吾几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于王室,吾是以举女。行乎!敬之哉!毋堕乃力!”((p 1496)(10280303))(127)

      我的粗译:

      这年晚些时候,贾辛准备前往他那个“县”,临行前去见魏子(魏献子,魏舒)。接见他时,魏子对他说:“辛(贾辛)来!昔叔向适郑,鬷蔑恶,欲观叔向,从使之收器者,而往,立于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将饮酒,闻之,曰:‘必鬷明(鬷蔑)也!’下,执其手以上,曰:‘昔贾大夫恶,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获之,其妻始笑而言。贾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无言,吾几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于王室,吾是以举女。行乎!敬之哉!毋堕乃力!(“辛”你过来!当年叔向出访郑国,那里的大夫鬷蔑长得难看,又想见到叔向,就跟着派去收拾器皿的人,去了他们“公”那里。他立于堂下,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叔向正准备饮酒,听见这句话,马上说:“一定是鬷明!”,从堂上下去,拉着他手上台,对他说:“当年主管‘贾’的大夫长得难看,却娶了个漂亮老婆,他老婆三年之中不主动说话也不笑。他就驾车拉着她去‘皋’,在那里射雉,射到很多猎物,他老婆这才笑着和他说话。于是‘贾’大夫感叹:‘本事到哪儿都少不了。我要没射箭的本事,你还不说话也不笑呢吧!’。现在大人长得不够强,要是大人再不说话,我就会错过大人了。就像这样,说话的本事也是到哪儿都不能少啊!”,于是,叔向和鬷蔑就像老朋友一样了。现在你为王室立了功,我这才提拔你。好好干!要谨慎!别堕了你的功劳!)”。

      一些补充:

      杜预《注》“从使之收器者”云:“从,随也。从使人应敛俎豆者。”

      杨伯峻先生注“必鬷明也!”曰:

      鬷明即鬷蔑,又称然明,参襄二十五年《传》并《注》。

      《襄二十五年传》:

      晋-程郑卒。子产始知然明,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杨伯峻先生注此云:“去年然明预言程郑将死。”“然明姓名鬷蔑,其面丑恶,见昭二十八《传》,而其心则甚有见识。”((p 1108)(09251401))(111)。

      杨伯峻先生注“毋堕乃力!”曰:

      杜《注》:“堕,损也。”《晋语二》韦《注》:“力,功也。”

      关于“三年不言不笑”,可参见《庄十四年传》:

      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灭息。以息妫归,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杨伯峻先生注此“未言”云:

      《礼记?丧服四制》云:“礼,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齊衰之丧,对而不言。”郑《注》云:“言谓先发口也。”正此言字之义。于鬯《香草校书》谓言当训笑,误。俞正燮《癸巳存稿》以未言为守心丧礼,尤为臆说。((p 0198)(03140301))(025)。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昭二十八年传》:

      仲尼闻魏子之举也,以为义,曰:“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又闻其命贾辛也,以为忠,“《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举也义,其命也忠,其长有后于晋国乎!”((p 1496)(10280304))(127)

      我的粗译:

      仲尼(孔丘,孔子)听说魏子(魏献子,魏舒)这场大提拔,认为他不忘公室的利益,于是说:“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提拔身边的人顾到亲情,提拔不认识的人不遗漏贤者,这才是不忘公室利益啊。)”,又知道魏子任命了贾辛,认为这个人“忠”,于是感叹:“《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举也义,其命也忠,其长有后于晋国乎!(《诗》里说“总能合天命,才会有多福”,就说的是“忠”。魏子提拔人不忘公室利益,提拔的是“忠”的人,他的家族会在晋国长久延续下去吧!)”。

      一些补充:

      杜预《注》“近不失亲”云:“谓举魏戊。”

      杨伯峻先生注“远不失举”曰:

      举其所当举,或以功,或以贤。

      杨伯峻先生注“《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曰:

      《诗?大雅?文王》。言,语中助词,无义,详《词诠》。配,合也。命,天命。

      《诗?大雅?文王之什?文王?六章(共七章)》:“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高亨先生注“永言配命”云:“言,读为焉。配命,合乎天命。”(《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369))。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通宝推:mezhan,
      • 家园 魏惠率先称王,汲冢西晋时又被挖

        这些事情怎么看都是有些古怪地,未必是偶然,背后应该另有黑手、黑幕可挖。

        或与孙坚在洛阳宫井里搞到了传国玉玺相似。

        王子朝之乱,周室之典籍重器宝物多有乱离,孔子忙得不得了,道家李聃也慌慌张张。和东汉末年的宫廷朝局对比来看,差相仿佛。

        魏舒提拔人才,有贾氏《左传》专门点到。这算是"魏"这个国号与贾氏这个姓氏比较早的渊源了,虽然似乎此"魏"与晁、都尉朝、曹没什么关系。

        沿着夏禹九鼎、禹碑、金册玉牒、传国传世秘宝这条线,《左传》的中心事件恐怕都是要落实到王子朝之乱的前前后后。它或许是以此事为主体,再把前后上下各扩张几代人,再点缀一些诸侯国大事年表以混淆。

        整个春秋时代,最重大的事件恐怕不是五霸会盟、晋楚攻防、列国礼崩,而是王子朝之乱。

        两汉大体是太平盛世,三国两晋南北朝是又一个"战国"。在此之间,就是汉章帝之后皇权体系崩坏,外戚、宦官与士族之间来回争夺。在这个两汉魏晋南北朝之间的小一号"春秋"时代里,最重大的事件就是董卓之乱,一下子彻底把桌子给掀了。

        王子朝之乱与之比较类似。

        2023.4.15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子朝作乱11/11

      《定元年传》:

      周-巩简公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p 1527)(11010601))(125)

      《定二年传》:

      二年夏四月辛酉,巩氏之群子弟贼简公。((p 1528)(11020101))(125)

      我的粗译:

      在我们定公元年(公元前五〇九年,周敬王十一年,晋定公三年),周王室卿士是巩简公,他不任用自家子弟却喜欢任用外来的人。结果到我们定公二年(公元前五〇八年,周敬王十二年,晋定公四年),夏四月辛酉那天(杨注:辛酉,二十四日。),巩家那些子弟就刺杀了这位简公(巩简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周-巩简公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曰:

      杜《注》:“简公,周卿士。远人,异族也。”此句当与下《传》“二年夏四月辛酉,巩氏之群子弟贼简公”连读,因《经》文分年而截为两节。

      杨伯峻先生注“二年夏四月辛酉,巩氏之群子弟贼简公”曰:

      此句本与上年《传》末“周-巩简公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连读。

      “巩”——“阙巩”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4,北纬34.77(康店镇-康北村,秦-巩县)。

      《定四年经》:

      刘卷卒。((p 1533)(11040009))(125)

      葬刘文公。((p 1534)(11040013))(125)

      《定五年传》:

      五年春,王人杀子朝于楚。((p 1550)(11050101))(125)

      我的粗译:

      三年后,我们的定公五年(公元前五〇五年,周敬王十五年,晋定公七年,楚昭王十一年,吴阖庐十年),春天,趁楚国被吴人打进“郢”,“王人”杀“子朝”于“楚”。

      一些补充:

      “王人”怎么找到的“子朝”,怎么杀的“子朝”,派了多少人过去,还真让人有想象空间啊。但我更关注的是被“子朝”他们卷走的周王室那些典籍下落如何,而和他们一起逃走的那些百工去了哪里安身,技艺传给了什么人;后来,楚国一带的铜器极尽精巧之能事,那边又有很多简帛典籍出土,不知是否有此事的影响。

      如上面两条《春秋经》所载,上一年,主持与“子朝”对抗的刘卷(刘文公)就已去世了。

      “刘”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6,北纬34.59(偃师-陶家村北,浏、涧汇流处南,刘城,有遗址,近椭圆形城,650米—1200米,三面临河,仅筑南垣。春秋-战国-汉)。

      “楚”——“郢”——“为郢”(杨注: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郢,楚都,今湖北省-江陵县(,详桓二年《传?注》)。黄在今河南省-潢川县(,见桓八年《传?注》)。自江陵至潢川今约七百里,古里较(今里)短,今之七百里当古之九百里,亦犹今自苏州至山东省-邹县约一千五百里,而哀七年《传》邾子谓“吴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也。说参阎若璩《四书释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僖二十七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昭三十至定六)。

      《定六年传》: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郑于是乎伐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六月,晋-阎没戍周,且城胥靡。((p 1558)(11060501))(125)

      冬十二月,天王处于姑蕕,辟儋翩之乱也。((p 1559)(11060801))(125)

      《定七年传》:

      七年春二月,周-儋翩入于仪栗以叛。((p 1560)(11070101))(125)

      夏四月,单武公、刘桓公败尹氏于穷谷。((p 1560)(11070301))(125)

      冬十一月戊午,单子、刘子逆王于庆氏。晋-籍秦送王。己巳,王入于王城,馆于公族党氏,而后朝于庄宫。((p 1561)(11070601))(125)

      《定八年传》:

      二月己丑,单子伐穀城,刘子伐仪栗。辛卯,单子伐简城,刘子伐盂,以定王室。((p 1564)(11080201))(125)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定公六年(公元前五〇四年,周敬王十六年,晋定公八年,郑献公十年),周王室大夫儋翩纠集王子朝的下属靠郑人支持准备在周王室发动叛乱。郑国同时发兵攻打了“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这年六月,晋国派大夫阎没前来保卫周王室,并加筑了“胥靡”的城墙。

      这年冬十二月,天王(周敬王)住到了“姑蕕”,就是要避开儋翩之乱。

      再下一年,我们定公七年(公元前五〇三年,周敬王十七年,晋定公九年),春二月,儋翩开进“仪栗”据城反叛。

      这年夏四月,单武公(新的单子)和刘桓公(新的刘子)率兵在“穷谷”打败了儋翩一方的尹家部队。

      这年冬十一月戊午那天(杨注:戊午,二十三日。),单子(单武公)和刘子(刘桓公)去“庆氏”迎接“王”。晋国大夫籍秦护送“王”回来。己巳那天(杜《注》:“己巳,十二月五日。有日无月。”),“王”开进王城,住到“公族党氏”,然后朝拜“庄宫”。

      转过年来,到我们定公八年(公元前五〇二年,周敬王十八年,晋定公十年),二月己丑那天(杨注:二月无己丑,己丑,三月二十六日。疑“二”乃“三”之误。——桥:我理解杨先生的意思是其中还得有闰月。),单子去进攻“穀城”,刘子去进攻“仪栗”。辛卯那天(杨注:三月二十八日。),单子又去进攻“简城”,刘子则去进攻“盂”,这都是在平定王室。

      一些补充:

      下面是这一段时间的干支纪日排序,这一节涉及的日期都标成红色: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下面是儋翩之乱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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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伯峻先生注“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曰:

      杜《注》:“儋翩,子朝余党。”万氏《氏族略》云:“周简王之后为儋氏,王儋季(简王子,灵王弟,见襄三十年《传》)、儋括(季子,亦见襄三十年)、儋翩。

      杨伯峻先生注“单武公、刘桓公败尹氏于穷谷”曰:

      据杜《注》,武公为穆公子;桓公为文公子。尹氏复党儋翩,共为乱。

      杜预《注》“庆氏”云:“庆氏,守姑蕕大夫。”

      杜预《注》“庄宫”云:“庄王庙也。”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冯”(杨注:杜《注》:“郑伐周六邑,在鲁伐郑取匡前。于此见者,为戍周起也。”《后汉书?冯鲂传?注》引《东观汉记》谓魏之别封曰华侯,华侯孙长卿食采冯城,即此冯,当在洛阳市不远之处。滑,今河南-偃师县-缑氏镇。详庄十六年《经》、僖二十年《传》并《注》。负黍,今河南-登封县西南。狐人,在今河南-临颍县。阙外,即洛阳市南伊阙外地。当在今伊川县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3.37,北纬34.89(荥阳市-高村乡-冯城村)。

      “滑”——“费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59(府店村北一公里偏东。春秋滑国故城遗址位于河南省-偃师市-府店镇-滑城河村,府店与滑城村之间,遗址南北长约为2.25公里,北端宽约为1.5公里,南端宽为0.5公里。春秋至汉)。

      “胥靡”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75(偃师东)。

      “负黍”(杨注:杜《注》:“郑伐周六邑,在鲁伐郑取匡前。于此见者,为戍周起也。”《后汉书?冯鲂传?注》引《东观汉记》谓魏之别封曰华侯,华侯孙长卿食采冯城,即此冯,当在洛阳市不远之处。滑,今河南-偃师县-缑氏镇。详庄十六年《经》、僖二十年《传》并《注》。负黍,今河南-登封县西南。狐人,在今河南-临颍县。阙外,即洛阳市南伊阙外地。当在今伊川县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97,北纬34.36(大金店镇-南城子村)。

      “狐人”(杨注:杜《注》:“郑伐周六邑,在鲁伐郑取匡前。于此见者,为戍周起也。”《后汉书?冯鲂传?注》引《东观汉记》谓魏之别封曰华侯,华侯孙长卿食采冯城,即此冯,当在洛阳市不远之处。滑,今河南-偃师县-缑氏镇。详庄十六年《经》、僖二十年《传》并《注》。负黍,今河南-登封县西南。狐人,在今河南-临颍县。阙外,即洛阳市南伊阙外地。当在今伊川县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7,北纬34.1(长葛西南,临颍西北,胡城,临潩水)。

      “阙外”(杨注:阙外,即洛阳市南伊阙外地。当在今伊川县北。),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46,北纬34.5(龙门外,伊川县北)。

      “姑蕕”(杜《注》:“姑蕕,周地。”),其地未知。

      “仪栗”(杨注:杜《注》:“仪栗,周邑。”高士奇《地名考略》以为仪栗在今河南-兰考县境,周王室仅七邑,绝不能越郑而有郑以东之地,此不待辨而明。),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3.0,北纬34.7(穷谷东)。

      “单”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北纬34.9(洛阳-吉利区)。

      “穷谷”——“穷门”——“穷石”(杨注:穷石,即穷谷,在洛阳市南。#杜《注》,“杀之于国门”,则谓穷门为穷国城门。然雷学淇《介菴经说?穷鉏鄩灌考》谓穷门即穷石,在洛阳市南。#据杜《注》,武公为穆公子;桓公为文公子。尹氏复党儋翩,共为乱。穷谷,江永《考实》谓即昭二十六年《传》萑谷-施谷之类,在洛阳市东,详彼《注》。或谓即襄四年《传》之穷石,穷石在今洛阳市南,相距甚近。),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9,北纬34.65(稍柴遗址南)。

      “穀城”——“谷城”(杨注:穀(谷)城在今河南-洛阳市西北,当时穀水、涧水、瀍水三者混称,实则穀水为涧水上游,涧河下流亦称穀水。穀水出河南-陕县-东崤山-穀阳谷,东流经渑池,合渑水,又东合涧水为涧河。当时则误以其地临穀水。),推测位置为:东经112.33,北纬34.69(党湾村南,谷东村西北,瀍水北)。

      “简城”(杨注:高士奇《地名考略》云:“周有简师父(僖二十四年《传》),简城当是其食邑。”其地当在王城不远之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3.59,北纬33.71(漯河市-舞阳县-简城村)。或者另有“简城”在王城不远之处,此地距“穀城”太远,两天之内无法到达。

      “盂”——“邘”(杨注:邘音于。邘邑,今河南省-沁阳县西北有邘台镇,当是古邘城。#邘,据《唐书?宰相世系表》二下为周武王第二子邘叔所封国。今河南省-沁阳县西北二十余里,当即其封地。然王国维以大、小两盂鼎皆出于陕西省-郿县-礼村沟岸间,而大盂鼎铭纪王遣盂就国之事,在成王二十三祀;小盂鼎铭文纪盂伐鬼方献俘受赐之事,在成王二十五祀,则两鼎出土地当为盂之封地,说详《观堂集林?鬼方昆夷玁狁考》,亦可备一说。#盂即隐十一年《传》之邘,今河南-沁阳县西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2,北纬35.18(沁阳县-邘邰村东)。或者另有“盂”在王城不远之处,观察上面的图可发现,两天之内,刘子先去进攻“仪栗”,然后再去进攻“盂”,两地直线距离将近55千米,中间还隔了条黄河,恐怕很难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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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左传》“子朝作乱”所叙是周王室漫长衰败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失败后王子朝卷走了王室“典籍”,同时,因为卷入叛乱造成“百工”凋零;就使周王室在技术、文化两方面都不再有高于一般诸侯的底蕴。加上经过多年消耗,王室手里已没多少可以赏给诸侯的田地,于是面对各家诸侯,周王室也就不再具备“奉之以土田,抚之以彝器,旌之以车服,明之以文章”的能力了。

      而由于变乱造成“京师”残破,那里的“民”与“王”离心,战后只得另建新“成周”城,加上此次变乱中长期二王并立,就为以后战国时期周王室分裂成东西周开了先河并准备了条件。

      通宝推:mezhan,笑莫问,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子朝作乱10/11

      《昭二十九年传》:

      三月己卯,京师杀召伯-盈、尹氏-固及原伯-鲁之子。尹固之复也,有妇人遇之周郊,尤之,曰:“处则劝人为祸,行则数日而反,是夫也,其过三岁乎?”((p 1499)(10290201))(125)

      夏五月庚寅,王子赵车入于鄻以叛,阴不佞败之。((p 1499)(10290202))(125)

      我的粗译:

      两年后,我们昭公的二十九年(公元前五一三年,周敬王七年,晋顷公十三年),三月己卯那天(杨注:十三日。),京师那边杀掉了召伯-盈(召简公)、尹氏-固及原伯-鲁之子。之前,当尹固(尹氏-固)从王子朝那里回来时,路上在周郊碰到一位妇人,当面指责他,说:“处则劝人为祸,行则数日而反,是夫也,其过三岁乎?(你在家那时就劝人为祸,逃走没几天又回来了,这么搞,得活过三个年头不?)”。

      这年夏五月庚寅那天(杨注:二十五日。),王子朝余党王子赵车进入“鄻”据城反叛,周王室大夫阴不佞平定了这次叛乱。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三月己卯,京师杀召伯-盈、尹氏-固及原伯-鲁之子”曰:

      杜《注》:“皆子朝党也。”原伯-鲁之子,盖不书其名,杜《注》谓“终不说学”,原伯-鲁不说学,见十八年《传》,与其子何关,杜《注》不足信。

      杜预《注》“尹固之复也”云:“二十六年尹固与子朝俱奔楚,而道还。”

      杨伯峻先生注“是夫也,其过三岁乎?”曰:

      其用法同岂,言其生存不能过三年也。

      “尹”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03,北纬34.58(洛水北,尹村)。

      “原”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5,北纬35.16(济源-原昌村)。

      “鄻”(杨注:杜《注》:“赵车,子朝之余党也。见王杀伯盈等,故叛。鄻,周邑。”鄻音辇。),其地未知。

      《昭三十二年传》:

      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天子曰:“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p 1517)(10320301))(127、125)

      范献子谓魏献子曰:“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魏献子曰:“善。”使伯音对曰:“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p 1518)(10320302))(127、125)

      冬十一月,晋-魏舒、韩不信如京师,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寻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卫-彪徯(xī)曰:“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况敢干位以作大事乎?”((p 1518)(10320303))(125)

      我的粗译:

      又过了三年,我们昭公的三十二年(公元前五一〇年,周敬王十年,晋定公二年),秋八月,“王”(周敬王)派大夫富辛与石张前往晋国,提出请他们动员各家诸侯为“成周”加筑城墙。

      天子(周敬王)让他们带话说:“天降祸于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以为伯父忧。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无日忘之,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则余一人有大愿矣。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无勤,诸侯用宁,蝥贼远屏,晋之力也。其委诸伯父,使伯父实重图之,俾我一人无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荣施,先王庸之。(上天降祸于周,让我的兄弟个个都不安分,也让伯父操心了。我几位嫡亲的甥舅奔忙不停,于今也已经十年了。这五年来还得轮换着警卫,“余一人”无日忘之,巴巴的就像农夫盼望丰收,数着每个节令。伯父要能再施恩惠,实现和您那里文侯和文公一样的功业,解决我们周室的忧患,获得我们文王和武王的保佑,加强您盟主的地位,称扬您一贯的好名声,也是“余一人”最大的希望了。当年成王集合各家诸侯为“成周”加筑城墙,作为东都,宣扬了“文”的品行。现在我也想获得成王的保佑,借助成王的威名,再建一个成周之城,让那些来警卫的不必再轮换,各家诸侯全能消停,蝥贼也不敢靠边,这都会是您晋国的功劳。这就拜上伯父,请伯父多费心,别让“我一人”落下百姓的埋怨,还让伯父风风光光的,能得到先王的回报。)”。

      接到天子请求,晋国一位卿范献子(士鞅)就对他们执政的中军元帅魏献子(魏舒)说:“与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实云,虽有后事,晋勿与知可也。从王命以纾诸侯,晋国无忧,是之不务,而又焉从事?(与其轮流去周王室站岗放哨,不如修好城墙。天子已经发话,后边再有啥事,晋国都能不管了。遵循王命,又解放各家诸侯,晋国还省得操心,这种事不干,还干什么?)”,魏献子听了说:“善。(好。)”,就让另一位卿伯音(韩不信,韩简子)回复:“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诸侯。迟速衰序,于是焉在。(天子有命,怎敢不马上接受再传达给各家诸侯。各家负责哪一段,工期怎样,我们完全照天子的旨意行事。)”。

      这年冬十一月,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魏舒(魏献子)和另一位卿韩不信(韩简子,伯音)去了京师,召集各家诸侯之大夫在“狄泉”集会,重申上次的盟约,并且发令准备加筑“成周”的城墙。集会上,魏子(魏舒,魏献子)竟坐在了面朝南的位子上。于是卫国大夫彪徯评论:“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况敢干位以作大事乎?(这个魏大人肯定会碰到大麻烦。督办大事时坐在不该他坐的位子上发令,超出了他的职责。《诗》里说,“怕上天发火,不敢太欢乐;怕上天变脸,不敢太随便”,谁又敢坐上不该坐的位子来督办大事呢?)”。

      一些补充:

      杜预《注》“秋八月,王使富辛与石张如晋,请城成周”云:“子朝之乱,其余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成周狭小,故请城之。”

      杨伯峻先生注“俾我兄弟并有乱心”曰:

      我兄弟当指王子朝之党,如二十二年《传》所云“灵、景之族”。王于宗室,小功以上皆称兄弟。并,遍也。

      杨伯峻先生注“我一二亲昵甥舅不遑启处,于今十年”曰:

      不遑启处当时常语,又见于《诗?小雅》《四牡》、《采薇》,亦见于襄八年《传》。启即今之坐,处,居也,谓无暇安居。自王室乱至此十一年,云十年,举成数。

      杨伯峻先生注“勤戍五年”曰:

      二十七年十二月晋-籍秦致诸侯戍周之兵于周,至周当在二十八年,至此五年。

      关于“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岁,惧以待时”,像这样与农作有关的比喻,《左传》中还有几处,如下:

      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鄉迩,其犹可扑灭?’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蕰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隐六年传》(p 0050)(01060403))(016)。

      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襄二十五年传》(p 1108)(09251402))(111)。

      譬(pì)如农夫,是穮(biāo)是蓘(gǔn)。虽有饥馑(jǐn),必有丰年。(《昭元年传》(p 1201)(10010102))(094)。

      杨伯峻先生注“伯父若肆大惠,复二文之业,弛周室之忧”曰:

      杜《注》:“肆,展放也。二文,谓文侯-仇、文公-重耳。弛犹解也。”晋文侯助平王,有《书?文侯之命》。文公助襄王,见僖二十八(五?)年《传》。

      《文侯之命》:

      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瓚,作《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義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従,肆先祖怀在位。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父義和!汝克绍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王曰:“父義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一鬯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父往哉!柔远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以下是与“文公助襄王”相关的几段《左传》:

      《僖二十四年传》:

      冬,王使来告难,曰:“不穀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宠子带,鄙在郑地氾,敢告叔父。”臧文仲对曰:“天子蒙尘于外,敢不奔问官守?”王使简师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告于秦。((p 0427)(05240501))(044)。

      《僖二十五年传》:

      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p 0431)(05250201))(044)。

      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对曰:“周礼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 (111101)之《睽》 (110101),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饗,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复,亦其所也。”((p 0431)(05250202))(044)。

      晋侯辞秦师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阳樊,右师围温,左师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杀之于隰城。((p 0432)(05250203))(044)。

      戊午,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与之阳樊、温、原、欑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p 0432)(05250204))(044)。

      杨伯峻先生注“昔成王合诸侯城成周,以为东都,崇文德焉”曰:

      成王城成周,有《书?洛诰》。《论语?季氏》“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之文德与此同义,言非武功也。

      《洛诰》: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

      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其作周配,休!公既定宅,伻来,来,视予卜,休恒吉。我二人共贞。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齊百工,伻従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无若火始焰焰;厥攸灼叙,弗其绝。厥若彝及抚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伻向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辞。”

      公曰:“已!汝惟冲子,惟终。汝其敬识百辟享,亦识其有不享。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侮。乃惟孺子颁,朕不暇听。朕教汝于棐民,彝汝乃是不,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农哉!被裕我民,无远用戾。”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德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夜毖祀。”王曰:“公功棐迪,笃罔不若时。”

      王曰:“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后。四方迪乱未定,于宗礼亦未克敉,公功迪将,其后监我士师工,诞保文武受民,乱为四辅。”王曰:“公定,予往已。以功肃将祗欢,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弘朕恭。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伻来毖殷,乃命宁予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予不敢宿,则禋于文王、武王。惠笃叙,无有遘自疾,万年厌于乃德,殷乃引考。王伻殷乃承叙万年,其永观朕子怀德。”

      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后。

      王宾杀禋咸格,王入太室,祼。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诞保文武受命,惟七年。

      杨伯峻先生注“今我欲徼福假灵于成王,修成周之城”曰:

      徼福与假灵义相近,谓求其福,《广雅》:“灵,福也。”亦见哀二十四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哀二十四年传》“寡君欲徼福于周公,愿乞灵于臧氏”云:

      周公,鲁之始封祖,此句言乞鲁师之故。灵亦福也,见宣十二年《传?注》。此言欲使臧氏帅师。((p 1722)(12240101))(141)。

      杨伯峻先生注“蝥贼远屏”曰:

      洪颐煊《经义丛钞》云:“蟊贼喻人,《诗》《瞻卬》‘蟊贼蟊疾,靡有夷届’;《召旻》‘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成十三年《传》‘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皆谓贼害之人。”屏,即《礼记?王制》“屏之远方”之屏,逐放也。

      杨伯峻先生注“先王庸之”曰:

      庸,此作动词,酬功也。谓先王将酬汝之功而福佑之。

      杨伯峻先生注“迟速衰序,于是焉在”曰:

      杜《注》:“衰,差也。”迟速谓工作之时与进度,差序谓工作量及分配各国之等级。于是焉在,在于此也。杜《注》:“在周所命。”

      杨伯峻先生注“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曰:

      谓以卿而居君位,颁命于诸侯,非其位任。

      杨伯峻先生注“《诗》曰,‘敬天之怒,不敢戏豫;敬天之渝,不敢驰驱’”云:

      《诗?大雅?板》。今《诗》“不”作“无”。戏,游戏也。豫亦游也。《孟子?梁惠王下》“吾王不游,吾王不豫”可证。戏豫今言游戏,犹轻嫚也。渝,变也。变谓改变常态,亦怒意。

      《诗?大雅?生民之什?板?八章(卒章)》:“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24))。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62,北纬34.75(洛阳-孟津-平乐镇-金村与翟泉)。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桥:据徐昭峰先生(《东周王城:谁的王城?》):“目前,考古发现与王城和成周有关的城址确定有三处。其一在涧河两岸原汉河南县城一带,发现有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城址一座;其二在瀍河两岸发现有始建于西周初年的城址一座;其三在汉魏洛阳故城原汉“雒阳”县一带,发现有始建于西周晚期的城址一座。”,第二和第三城址“存在一兴一废的关系,应是瀍河两岸的西周早中期成周城废弃后异地营建的新成周城,即敬王徙都之成周”。而杨伯峻先生上注引孔《疏》云“(狄泉),定元年城成周,乃遶之入城内”的成周,当为第三城址,始建于西周晚期,春秋大部分时间只是个小城,至定元年方扩建为新成周城。第二城址(老成周城)之废弃可能与周公家族的衰微有关。此时将要加筑的是第三城址。

      下面再贴一遍王城与成周三城址可能所在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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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子朝作乱9/11

      《昭二十六年传》:

      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p 1475)(10260902))(125)

      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无专享文、武之功,且为后人之迷败倾覆而溺入于难,则振救之。”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诸侯莫不并走其望,以祈王身。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诸侯释位,以间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迁郏鄏——则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颓祸心,施于叔带。惠、襄辟难,越去王都。则有晋、郑咸黜不端,以绥定王家。则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頿王,亦克能修其职,诸侯服享,二世共职。王室其有间王位,诸侯不图,而受其乱災。”至于灵王,生而有頿。王甚神圣,无恶于诸侯。灵王、景王,克终其世。((p 1475)(10260903))(125)

      今王室乱,单旗、刘狄剥乱天下,壹行不若,谓“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谁敢讨之”,帅群不吊之人,以行乱于王室。侵欲无厌,规求无度,贯瀆鬼神,慢弃刑法,倍奸齊盟,傲很威仪,矫诬先王。晋为不道,是摄是赞,思肆其罔极。兹不穀震荡播越,窜在荆蛮,未有攸厎。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奖顺天法,无助狡猾,以从先王之命,毋速天罚,赦图不穀,则所愿也。敢尽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经,而诸侯实深图之。((p 1477)(10260904))(125)

      昔先王之命曰:“王后无適,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大子寿早夭即世,单、刘赞私立少,以间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图之!((p 1478)(10260905))(125)

      我的粗译:

      这年年底,王子朝派人禀报各家诸侯说:

      当年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都把自己的亲弟弟们封出去建“国”,成为周王室的屏障,说是:“吾无专享文、武之功,且为后人之迷败倾覆而溺入于难,则振救之。(我不愿独占我们文王和武王的遗产,也想为我的后人如果走错路倒了大霉陷入危险之中时,好有人拉他们一把。)”。

      到夷王那会儿,这位“王”身体欠安,各家诸侯纷纷到自家“望”那里去祈祷,希望这位“王”好起来。再到厉王,这位“王”狠毒残暴,他那里的“民”都看不下去,就把这位“王”弄到“彘”。由各家诸侯齐集于王室,共同管理王室事务。后来宣王长起来,又把这个责任交还给宣王。到幽王,上天不再保佑周家,这位“王”糊里糊涂就丢了王位。

      然后是携王,竟敢对抗天命,各家诸侯废掉他,立了先王的后裔,然后迁往郏鄏——这就是有兄弟能帮助王室的好处。延续到惠王,上天还不肯安定我们周家,让那个“颓”(王子颓)产生反叛之心,又让那个“叔带”(王子带)跟着学坏。就有我们的惠王和襄王离开王都避难的事。还是靠晋国和郑国共同努力,才赶走坏人,安顿好王家。这就是有兄弟能遵循先王之命的好处。

      在定王六年,秦人那里出现异象,说是:“周其有頿王,亦克能修其职,诸侯服享,二世共职。王室其有间王位,诸侯不图,而受其乱災。(周家会出现一位大胡子的“王”,会尽职尽责,各家诸侯都会顺从,两代平安。然后王室会有人觊觎王位,各家诸侯一时没顾上,就被他们搞得一团糟。)”。

      所以有我们的灵王,一生下来就有胡须。这位“王”非常聪明智慧,各家诸侯都很服气。从灵王到景王,一直天下太平。

      现在王室有难,是单旗(单穆公,单子)和刘狄(刘文公,刘子)造成这次天下的动荡,他俩狼狈为奸,认为“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谁敢讨之(先王没什么一定之规,我只要按自己想的去做,谁能向我们问罪)”,就领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以行乱于王室。他们到处抢夺,没完没了,随意索要,没边没沿,一贯侮慢鬼神,经常违犯刑法,背弃庄严的盟誓,轻视王室的威仪,还假传先王的旨意。而晋国也胡作非为,怂恿他们,还帮助他们,让他们无法无天的胡闹。所以不穀才只好颠沛流离,逃到荆蛮地界,无家可归。

      要是我各位兄弟甥舅能响应上天召唤,不去帮助那几个狡猾之人,遵循先王之命,那既能免于上天降罪,也会让不穀脱离忧患,这就是不穀的希望。我斗胆把这些心里话以及先王的所作所为告诉各位,希望各位诸侯会仔细考虑。

      当年先王之命里有:“王后无適,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王后没有嫡子,就挑选年长的儿子立为大子,儿子年纪相同的就看谁品行优秀,品行如果相同就进行占卜。)”,“王”不可以立宠爱的儿子为大子,“公”和“卿”也不应特别偏向哪个人,这是古之制。我们的穆后及大子寿早夭离世,单某人(单旗,单穆公,单子)和刘某人(刘狄,刘文公,刘子)居然帮助他们自己偏向的人,立年少者继承王位,违背先王的旨意,我就全靠各位伯仲叔季做主了!

      一些补充:

      杜预《注》“吾无专享文、武之功”云:“不敢专,故建母弟。”

      杜预《注》“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云:“夷王,厉王父也。愆,恶疾也。”

      杨伯峻先生注“诸侯莫不并走其望,以祈王身”曰:

      此谓夷王身患恶疾,诸侯皆遍祭其国之名山大川,为王祈祷。

      杨伯峻先生注“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曰:

      弗忍,谓不堪其暴虐。《国语?周语上》云:“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三年,乃流王于彘。”

      杨伯峻先生注“诸侯释位,以间王政”曰:

      杜(预)《注》以为诸侯各去其位,参与王朝之政。(间,参与之义,与庄十年《传》“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间”义同。)《周本纪》云:“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索隐》引《汲冢纪年》云:“共伯和干王位。”《庄子?让王篇?释文》引同。《吕氏春秋?开春论》且谓共伯和修其行,好贤仁,周厉之难,天下来谒。(云:“共伯和修其行,好贤仁,而海内皆以为来稽矣。周厉之难,天子旷绝,而天下皆来谓矣。”)则诸侯释位者,《本纪》谓周公、召公,而《十二诸侯年表》谓“大臣共和行政”。俞樾《群经賸义》有说。《积微居金文说?师[(臼/言)犬]簋 跋再跋》详证共伯-和摄政且称王。

      杨伯峻先生注“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曰:

      杜《注》:“宣王,厉王子。彘之乱,宣王尚少,召公-虎取而长之。效,授也。”《会笺》:“《周礼》郑《注》:‘志,古文识。’有志谓长而有知识也。”沈钦韩《补注》:“效官,致天子之位于宣王也。”沈说较胜。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一章》:“昔周武王監觀商王之不恭上帝,禋祀不寅,乃作帝籍,以登祀上帝天神,名之曰千畝,以克反商邑,敷政天下。至于厲王,厲王大瘧于周,卿李(士)、諸正、萬民弗忍于厥心,乃歸厲王于彘,共伯和立。十又四年,厲王生宣王,宣王即位,共伯和歸于宋(宗)。宣王是始棄帝籍田,立卅又九年,戎乃大敗周師于千畝。

      杨伯峻先生注“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曰:

      杜《注》:“幽王,宣王子。若,顺也。愆,失也。”吊古淑字,淑,善也,谓天不佑周,使王昏乱不顺,因失其位。幽王嬖爱襃姒,立其子伯服为太子,而废太子宜臼及其母申后,申侯怒,与缯(西夷)、西戎犬戎攻幽王,杀幽王于骊山下,虏襃姒,尽取周室财货而去。

      杨伯峻先生注“携王奸命,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迁郏鄏”曰:

      孔《疏》引《汲鄏(冢?)(冢)书纪年》云:“先是,申侯、鲁侯及许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大子,故称天王。幽王既死,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携。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携王为晋文公(当作文侯)所杀。以本非適,故称携王。”替,废也。郏鄏即今洛阳市。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二章》:“周幽王取妻于西申,生平王,王或(又)取褒人之女,是褒姒,生伯盤。褒姒嬖于王,王與伯盤逐平王,平王走西申。幽王起師,回(圍)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畀。曾(繒)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盤乃滅,周乃亡。邦君諸正乃立幽王之弟余臣于虢,是攜惠王。立廿又一年,晉文侯仇乃殺惠王于虢。周亡(無)王九年,邦君諸侯焉始不朝于周,晉文侯乃逆平王于少鄂,立之于京師。三年,乃東徙,止于成周,晉人焉始啓于京師,鄭武公亦正東方之諸侯。

      杨伯峻先生注“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颓祸心,施于叔带。惠、襄辟难,越去王都”曰:

      杜《注》:“惠王,平王六世孙。颓,惠王庶叔也。庄十九年作乱,惠王適郑。襄王,惠王子。叔带,襄王弟。僖二十四年,叔带作难,襄王处氾。”施,旧读难易之易。延也。

      杨伯峻先生注“则有晋、郑咸黜不端”曰:

      杜《注》:“黜,去也。晋文杀叔带,郑厉杀子颓,为王室去不端直之人。”依杜意,咸,皆也。孔《疏》又谓“诸本‘咸’或作‘減’”,则“減黜”为同义词连用。王引之《述闻》谓“減黜”为灭绝之意。此说较胜。

      杨伯峻先生注“单旗、刘狄剥乱天下,壹行不若”曰:

      剥亦乱义。剥乱同义词连用。杜《注》:“单旗,穆公也。刘狄,刘蚠(fén)也。壹,专也。”若,顺也。

      杨伯峻先生注“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谁敢讨之”曰:

      “讨”,原作“请”。今依阮元《校勘记》及金泽文库本正。此王子朝述单旗、刘狄之意,谓立王即古昔亦无成法,今日唯我所立,人不敢讨。

      杨伯峻先生注“侵欲无厌,规求无度”曰:

      孔《疏》云:“俗本作规,服、王、孙皆注云:‘玩,贪也。’则此言贪求无限度。本或作‘规’,谬也。”然规求亦通,谓谋求无限。

      杨伯峻先生注“贯瀆鬼神”曰:

      杨树达先生《读左传》云:“‘瀆’当读为‘嬻’,《说文》:‘嬻,媟嬻也。’”意谓习惯于侮慢鬼神。

      杨伯峻先生注“倍奸齊盟”曰:

      同背。倍奸即背而触犯之。齊盟不详何所指,想当时王室或有盟约也。

      杨伯峻先生注“傲很威仪”曰:

      其意盖谓单、刘于子朝轻慢无视威仪。傲很详文十八年《传?注》。

      杨伯峻先生注《文十八年传》“傲很明德”云:

      傲疑借为嫯,《说文》:“嫯,侮[亻易] 也。”很,《说文》:“不听从也。”傲很明德,犹言于明德轻侮而不听从之。昭二十六年《传》“傲很威仪”,亦无视威仪之义。”((p 0638)(06180704))(063)。

      杨伯峻先生注“思肆其罔极”曰:

      杜《注》:“肆,放也。”罔极,无准则,无限度也。《诗?小雅?青蝇》“谗人罔极,交乱四国”,此无准则之义。《何人斯》“有靦面目,视人罔极”,《蓼莪》“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则无限度、无准则二义皆可。此谓欲放纵其无道无厌之欲也。

      杨伯峻先生注“兹不穀震荡播越,窜在荆蛮”曰:

      杜《注》:“兹,此也。”窃疑“兹”为“今”字之义。不穀,王子朝自称,详僖四年《传》“岂不穀是谓(为)”《注》。

      杨伯峻先生注《僖四年传》“岂不穀是为?”云:

      《左传》凡用“不穀”二十一次,其中十六次皆为楚子自称,《曲礼下》因之曰“其在东夷、北狄、西戎、南蛮,虽大曰子,于内自称曰‘不穀’。”其实不然,盖不穀为天子自贬之称,故襄王避叔带之难,自称为不穀,《传》所谓“天子凶服降名,礼也”(僖二十四年)。王子朝立为王出奔,亦自称不穀(昭二十六年),亦由此故。楚子僭称王,犹不敢袭用“余一人”之自称,而从天子降名之例曰不穀,《曲礼》以为蛮夷曰不穀,实误。此齐桓公亦自称不穀者,盖以侯伯而为王室讨伐也。然亦仅此一称而已。其余中原诸侯以至所谓夷狄之君,无以不穀自称者。《老子》“侯、王自谓孤、寡、不穀”,其意犹云“侯自谓孤、寡、王自谓不穀”,不穀实属王言。岂不穀是为者,意言诸侯兴师,非为我。((p 0291)(05040103))(039)。

      杜预《注》“未有攸厎”云:“厎,至也。攸,所也。”

      杨伯峻先生注“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奖顺天法,无助狡猾,以从先王之命”曰:

      兄弟,指同姓诸侯,如上文称郑厉公、晋文公为兄弟。甥舅,异姓诸侯。奖即僖二十八年《传》“皆奖王室”之奖,成也。《荀子?臣道篇》云:“从命而利君谓之顺。”狡猾,自指单旗、刘蚠甚至敬王。

      杨伯峻先生注“王后无適,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曰:

      钧同均。襄三十一年《传》穆叔曰:“大子死,有母弟则立之,无则立长。年钧择贤,义钧则卜,古之道也。”《公羊传》隐元年云:“立適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王子朝不言母弟,仅言立长,以敬王为王猛母弟,己则年长。

      杨伯峻先生注“王不立爱,公卿无私”曰:

      《国语?晋语一》晋献公曰:“寡人闻之,立大子之道三,身钧以年,年同以爱,爱疑决之以卜筮。”王子朝有宠景王,尚不言“立爱”,则晋献之言,盖为奚齐言之,仅私意耳。

      杨伯峻先生注“单、刘赞私立少,以间先王”曰:

      间,犯也,违也。详僖三十一年《传》“间成王、周公之命祀”《注》。

      杨伯峻先生注《僖三十一年传》“不可以閒成王、周公之命祀”云:

      閒借为干,犯也,违也。襄十一年《传》“或閒兹命”、昭二十六年《传》“单、刘赞私立少,以閒先王”,诸“閒”字皆与此义同。《鲁语上》云:“大惧殄周公、太公之命祀。”韦《注》云:“贾-唐二君云,‘周公为太宰,太公为太傅,皆掌命诸侯之国所当祀也’。”盖诸侯之国所当祀者,由周王室命之;卫国之所当祀者,为成王、周公所命,今祀相,在命祀之外者,故云犯成王、周公之命祀也。孔广森《经学卮言》以此证《尚书?康诰》为周公代成王作,然与上文扞格难通。((p 0487)(05310502))(048)。

      “周”——“宗周”——“镐”推测位置为:东经108.74,北纬34.24(沣河东岸斗门镇一带)。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彘”——“霍”推测位置为:东经111.69,北纬36.54(周武王封其弟叔处于霍,称为霍国。因境内有彘水,故又名彘。都城在今汾河西岸白龙镇-陈村一带)。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郑”——“郐城”——“郐”——“鄶”(杨注:“郐”又作“桧”,本为国,妘姓。《郑语》“妘姓邬、桧、路、偪阳”可证。据《水经?洧水注》引《纪年》,则为郑桓公所灭;据《汉书?地理志?注》引臣瓒说及今本《纪年》,则为郑武公所灭,不知谁是。其地当在今河南省-密县东南三十里,新郑县西北三十里。#“郐”亦作“桧”,郐国相传为祝融之后,周初封此,在今河南-郑州市南,为郑武公所灭。),推测位置为:东经113.64,北纬34.45(曲梁-樊庄-交流寨南)。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荆”(杨注:荆即楚,《诗?小雅?采芑》“蠢尔蛮荆”,《(贞)簋》“(贞)从王伐荆”,昭二十六年《传》王子朝之辞曰“兹不榖震荡播越,竄在荆蛮”,则知荆乃楚之本号。昭十二年《传》述楚右尹子革之言曰:“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此盖所以称荆之故,以地名为国号。一九七七年四月于周原遗址(陕西-岐山、扶风两县间)发现周初甲骨,中有云“楚子来告”,则周初即有楚称。鲁庄公世,《经》皆称荆,至僖元年始称楚。《商颂?殷武》“奋伐荆楚”、“维女荆楚”,荆楚并言。#荆人,楚人,楚之通鲁自此始。《楚世家》云:“成公-恽元年,初即位,布德施惠,结旧好于诸侯。”),所谓“荆”当在“为郢”以北,“邓”、“樊郢”以南,今汉水两岸一带及其以西的山区。这是“楚”在春秋早期的核心地域,也是荆蛮活动的中心区域。在楚灵王和楚平王时期,曾把楚国分为两个区域,分别称“上国”和“东国”,大体以“方城”为界,而“灵王迁许、胡、沈、道、房、申于荆焉”的“荆”,我觉得可能大体上与“上国”的范围一致。

      下面是与荆有关的一些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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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二十六年传》:

      闵马父闻子朝之辞,曰:“文辞以行礼也。子朝干景之命,远晋之大,以专其志,无礼甚矣,文辞何为?”((p 1479)(10260906))(125)

      《昭二十七年传》:

      十二月,晋-籍秦致诸侯之戍于周,鲁人辞以难。((p 1489)(10270801))(125)

      我的粗译:

      还在这一年,我们这里的大夫闵马父听说了上面子朝(王子朝)的说法,评论说:“文辞以行礼也。子朝干景之命,远晋之大,以专其志,无礼甚矣,文辞何为?(文辞是用来实现“礼”的。子朝违背景王的旨意,不肯亲近晋国这个大国,一意孤行,大大偏离了“礼”,文辞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一年,我们昭公的二十七年(公元前五一五年,周敬王五年,晋顷公十一年),十二月,晋国的大夫籍秦带了各家诸侯的部队前去保卫周王室,我们鲁人上报说自家发生动乱,就没去。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子朝干景之命”曰:

      景王虽爱王子朝,而已立王猛为太子。

      杨伯峻先生注“十二月,晋-籍秦致诸侯之戍于周,鲁人辞以难”曰:

      杜《注》:“《经》所以不书戍周,籍秦,籍谈子。”《墨子?所染篇》:“中行寅染于籍秦、高彊。”昭十五年《传》孔《疏》引《世本》:“侯季子生籍游,游生谈,谈生秦。”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通宝推:mezhan,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子朝作乱8/11

      《昭二十五年传》:

      壬申,尹文公涉于巩,焚东訾,弗克。((p 1466)(10250701))(125)

      《昭二十六年传》:

      四月,单子如晋告急。五月戊午,刘人败王城之师于尸氏。戊辰,王城人、刘人战于施谷,刘师败绩。((p 1473)(10260501))(125)

      七月己巳,刘子以王出。庚午,次于渠。王城人焚刘。丙子,王宿于褚氏。丁丑,王次于萑谷。庚辰,王入于胥靡。辛巳,王次于滑。晋-知跞、赵鞅帅师纳王,使女宽守阙塞。((p 1473)(10260701))(125)

      我的粗译:

      这年冬十月壬申那天(杨注:壬申,十五日。),王子朝一方的尹文公(尹氏)带兵在“巩”那边渡过洛水,放火焚烧“东訾”,但仍没打下来。

      下一年,我们的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五一六年,周敬王四年,晋顷公十年,宋元公十五年,郑定公十三年),四月,敬王一方的单子(单穆公,单旗)前往晋国告急。五月戊午那天(杨注:戊午,五日。),敬王一方的刘人在“尸氏”那里击败了王子朝一方的王城之师。戊辰那天(杨注:戊辰,十五日。),王城人与刘人在“施谷”开战,“刘”的部队大败。

      这年七月己巳那天(杨注:己巳,十七日。),刘子(刘蚠,刘文公)奉着“王”(周敬王)从“刘”逃走,庚午那天(杨注:庚午,十八日。),驻扎在“渠”。同日,王子朝一方的王城人放火焚烧了“刘”。丙子那天(杨注:丙子,二十四日。),“王”宿于“褚氏”。丁丑那天(杨注:丁丑,二十五日。),“王”驻扎到“萑谷”。庚辰那天(杨注:庚辰,二十八日。),“王”住在“胥靡”。辛巳那天(杨注:辛巳,二十九日。),“王”进驻“滑”。就在此时,晋国的两位卿知跞(荀跞,知文伯)和赵鞅(赵简子)率大军开来,准备把“王”送回王城,还另派一位大夫女宽带兵去守住“阙塞”。

      一些补充:

      下面是天王入于成周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点看全图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尹”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03,北纬34.58(洛水北,尹村)。

      “巩”——“阙巩”(杨注:杜《注》:“阙巩国所出铠。”西周仅有皮甲而无金属铠,杜《注》不确。参《文物》一九七七年十期杨泓《甲和铠》一文。宋-罗泌《路史?国名纪》六谓“阙巩,周世侯伯之国”,《说文》作“[巩/石] ”。盖本旧国,周武王灭之,为周族卿之采邑,昭二十二年《传》有巩简公可证。#杜《注》:“文公,子朝党。于巩县涉洛水也。东訾,敬王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4,北纬34.77(康店镇-康北村,秦-巩县)。

      “东訾”——“訾”推测位置为:东经112.91,北纬34.70(巩义-訾店)。

      “单”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北纬34.9(洛阳-吉利区)。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刘”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6,北纬34.59(偃师-陶家村北,浏、涧汇流处南,刘城,有遗址,近椭圆形城,650米—1200米,三面临河,仅筑南垣。春秋-战国-汉)。

      “尸氏”——“尸”(杨注:尸氏在今河南-偃师县西,与下《传》“遂次于尸”之尸是一地。),推测位置为:东经112.77,北纬34.73(偃师商城遗址)。

      “施谷”、“萑谷”(杨注:高士奇《地名考略》一谓施谷、萑谷皆大谷之支径。大谷在洛阳市东,连亘至于今颍阳废县,长九十里。),我估计其位置分别在:东经112.65,北纬34.6(刘西);东经112.7,北纬34.75(洛阳东,洛水北)。

      “渠”(杨注:据昭二十六年《传》,渠是周室地名,则渠伯纠盖以邑为氏。#《汇纂》:“渠即周-阳渠也。在今洛阳县,刘澄之《永初记》言‘城西有阳渠,周公制之’,是也。亦谓之九曲渎。”),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75,北纬34.7(刘北,洛阳东)。

      “褚氏”(杨注:褚氏,据《续汉书?郡国志》,在今洛阳市东。),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5,北纬34.65(洛阳东)。

      “胥靡”(杨注: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75(偃师东)。

      “滑”——“费滑”(杨注:“滑”,《公羊》、《谷梁》皆作“郎”。滑,郑国地名,当在今河南省-睢县西北。同时另有滑国,则当今之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东西相距甚远,鲁庄公无由到此。毛奇龄《春秋传》混而一之,误。#滑,姬姓,国于费,故一名费滑,见成十三年、襄十八年《传》,故城当在今河南省-偃师县之缑氏镇。僖三十三年灭于秦,旋入晋,复又属周。余详钱大昕《潜研堂文集?答问》。#滑,国名,详庄十六年《经?注》,秦于僖三十三年灭之。此次郑师入滑,不久又即卫,见二十四年《传》。滑地近郑,于郑在所必争。说详顾栋高《大事表》四。#费为滑国都城,费滑即滑国。#费滑,今偃师县南之緱氏镇,余详庄十六年《经》。胥靡在今偃师县东。献于,杜《注》谓郑邑,而未详其地。于鬯《校书》谓即成十七年《传》之虚,则是晋邑,但以偃师县境言之,或此时属郑亦未可知。姑录以存参。雍,江永《考实》谓即雍氏,在今禹县东北。梁即汉之梁县,本周之小邑,在今临汝县东。顾栋高《大事表》以雍梁为一地,即三十年《传》之雍梁,便在今禹县东北。顾说较胜。),推测位置为:东经112.85,北纬34.59(府店村北一公里偏东。春秋滑国故城遗址位于河南省-偃师市-府店镇-滑城河村,府店与滑城村之间,遗址南北长约为2.25公里,北端宽约为1.5公里,南端宽为0.5公里。春秋至汉)。

      “阙塞”(杨注:阙塞即伊阙,亦即今洛阳市南三十里之龙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7,北纬34.56(龙门内)。

      《昭二十六年经》: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p 1469)(10260007))(125)

      《昭二十六年传》:

      冬十月丙申,王起师于滑。辛丑,在郊,遂次于尸。十一月辛酉,晋师克巩。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阴忌奔莒以叛。召伯逆王于尸,及刘子、单子盟。遂军圉泽,次于堤上。癸酉,王入于成周。甲戌,盟于襄宫。晋师使成公般戍周而还。十二月癸未,王入于庄宫。((p 1475)(10260901))(125)

      我的粗译:

      这年冬十月丙申那天(杨注:丙申,十六日。),“王”(周敬王)率大军从“滑”出发。辛丑那天(杨注:辛丑,二十一日。),开到“郊”,然后驻扎在“尸”。十一月辛酉那天(杨注:辛酉,十一日。),晋国部队打下“巩”。原来王子朝方面的召伯-盈(召简公,召伯)反过来驱赶王子朝,于是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毛得,毛伯)、尹氏-固(尹文公,尹氏)、南宫嚚带了周王室的典籍逃去楚国。王子朝方面的阴忌则逃入“莒”反叛。召伯(召伯-盈,召简公)去“尸”迎接“王”,并与刘子(刘蚠,刘文公)和单子(单穆公,单旗)盟誓。随后“王”一方的大军开进“圉泽”,驻扎到“堤上”。癸酉那天(杨注:癸酉,二十三日。),“王”进入“成周”。甲戌那天(杨注:甲戌,二十四日。),在“襄宫”举行盟誓。晋国大军留下大夫成公般负责保卫周王室,其余队伍撤走。十二月癸未那天(杨注:癸未,四日。),“王”进入“王城”的“庄宫”。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曰:

      据《传》,召伯实未奔,且迎敬王;奔者召氏之族耳。杜《注》因云“‘召伯’当为‘召氏’”。《传》谓王子朝先奔,王后入。

      杨伯峻先生注“召伯-盈逐王子朝”曰:

      杜《注》:“伯盈本党子朝,晋师克巩,知子朝不成,更逐之而逆敬王。”召伯-盈即召简公。

      “成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8,北纬34.69(瀍河两岸)。

      “毛”(杨注:毛,《尚书?顾命》、《穆天子传》五并古器如班簋、毛伯敦、毛公鼎皆称毛公,《周本纪》、《逸周书?克殷解》均有文王子毛叔郑,当即毛之始封者。顾栋高《大事表》五以为其封地在今河南省-宜阳县境。据毛公鼎,西周初叶毛公????[广/音]为周王卿士,毛公鼎、毛伯敦盖并出扶风,似可推知毛公采邑西周时在扶风,东迁后在洛阳附近。本年《传》有毛伯。当即其后。毛非诸侯,乃其采邑。),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3,北纬34.6(宜阳东北,东周)。

      “楚”——“章华之台”——“章华之宫”(杨注:《吴语》谓楚灵王筑宫于章华之上,韦《注》以章华为地名。《文选?东京赋》薛综《注》谓章华之台在乾谿,俞正燮《癸巳类稿?章华台考》力主此说。然乾谿在今安徽-亳县东南,离楚都太远,恐不确。依杜《注》及宋-范致明《岳阳风土记》,章华宫当在今湖北-监利县西北离湖上。《寰宇记》则谓在江陵县东三十三里,未详孰是。#《水经?沔水注》云:“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7,北纬33.60(城父南4公里,高卜村-刘庄东侧,干溪沟西岸。昭七至昭三十)。

      “郊”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8,北纬34.7(滑与尸之间,洛北)。

      “莒”(杨注:杜《注》:“阴忌,子朝党。莒,周邑。”《大事表》云,其地未详。),具体位置无所推测。

      “圉泽”——“东圉”(杨注:东圉,在成周东,今偃师县西南。#据《汇纂》:“圉泽即东圉之泽,今洛阳市东境。”),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7,北纬34.7(成周与尸之间,偏南,低洼地)。

      “堤上”(杨注:杜云:“堤上,周地。”),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65,北纬34.7(圉泽西,洛水南)。

      下面是这一段时间的干支纪日排序,这一节涉及的日期都标成红色,但第一个标成红色的日期是上上节涉及的最后一个日期: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至此,此子朝作乱事件的主干已经完结。从昭二十二年夏四月乙丑周景王突然去世到昭二十六年十二月癸未周敬王入于庄宫,事件的主干共历时四年有余,1698天。这一章《左传》的特点之一就是系统的干支纪日,1698天共提到60个干支日期,如此严谨,可能反映了本章《左传》作者或是为他提供信息者的趣向。

      通宝推:mezhan,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9附:子朝作乱7/11

      《昭二十五年传》:

      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犠(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gòu)、姻亚,以象天明;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yào)杀戮;为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p 1457)(10250302))(111、125)

      我的粗译:

      还在我们昭公二十五年(公元前五一七年,周敬王三年,晋顷公九年,宋元公十五年,郑定公十三年),郑国的卿子大叔(游吉)去见晋国的卿赵简子(赵鞅),简子(赵简子,赵鞅)向子大叔请教揖让、周旋之礼,子大叔回答:“是仪也,非礼也。(那是“仪”,不是“礼”。)”于是简子问:“敢问,何谓礼?(请问,那什么叫“礼”?)”,子大叔答道:

      “吉”(子大叔,游吉)从先大夫子产(公孙侨)那里听到说:“所谓礼,是天之经,是地之义,也是‘民’之行(道路)。”,这天地之经,最终给“民”来遵循。

      模拟上天的光明,配合大地的秉性,就产生了六种气象(杜《注》:“谓阴阳、风雨、晦明。”),让“民”可以利用天生的五行(杜《注》:“金、木、水、火、土。”)

      五行的“气”即是五味(杜《注》:“酸、咸、辛、苦、甘。”),再显现出五色[/COLOR](杜《注》:“青、黄、赤、白、黑。”杨注:发,表现之义。),产生出五声(杜《注》:“宫、商、角、徴、羽。”)

      若哪一方面过多,“民”就会偏离应有的秉性。所以要遵照“礼”来呈现:

      要准备出

      六畜、——杜《注》:“马、牛、羊、鸡、犬、豕。”

      五牲、——杜《注》:“牛、羊、豕、犬、鸡。”

      三犠,——杨注:杜《注》云,“祭天、地、宗庙三者谓之犧——牺”,盖以牛、羊、豕用于祭天、祭地、祭宗庙,犬与鸡不用也。无论大牢、少牢或特牲,皆不数犬、鸡。

      来呈现五味;

      要准备出

      九文、——杨注:九种文彩:龙、山、华(花)虫、火(为半圆形似火)、宗彝(虎与蜼——长尾猴),此五者皆画于衣上。藻(水草)、粉米(白米)、黼(《考工记》曰,白与黑谓之黼。伪孔安国《尚书?注》:黼若斧形,谓刀白身黑)、黻(杜?注?:“若两已相戾。”?考工记?曰,黑与青相次文。)。黻实若两弓相背?。此四者绣于裳上。

      六采、——杜《注》:“画繢之事,杂用天地四方之色;青与白、赤与黑、玄与黄皆相次,谓之六色。”

      五章,——杜《注》:“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五色备谓之绣。”

      来呈现五色;

      要准备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

      来呈现五声;

      要分别出君臣上下,以效法大地的形象;

      要分别出夫妇外内,以象征阴阳的两个方面;

      要分别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以仿佛上天的星宿;

      得规定出政事、庸力、行务(杜《注》:“在君为政,在臣为事;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德教,务其时要,礼之本也。”杨注:政与事有别,亦见《论语?子路》。——《论语?子路第十三》: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行为日常工作,务为一时措施。),以适应四季;

      要制定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体现上天的震曜杀戮;

      要表现出温慈惠和,以促进上天的生殖长育。

      “民”有好恶、喜怒、哀乐,是从六种气象产生出来的。所以要分别情况找出适当的方法,来把握这“六志”。

      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所以要谨慎行动,务必保证命令的实现,发布祸福赏罚,来把握死生。生,大家都喜欢;死,大家都畏忌。喜欢了,就会“乐”;畏忌了,就会“哀”。“哀”和“乐”平衡了,合于天地之性,这才能长久。

      听了子大叔上面说的这些,简子(赵简子,赵鞅)感叹道:“甚哉,礼之大也!(好厉害啊,这“礼”真是太重要了!)”子大叔告诉他:“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这“礼”,是上下关系的中枢,是天和地的结构与连系,是“民”能存在的根基,所以先王才会大力提倡。只有当一个人能自己分辨曲直而遵循“礼”,才算成人了。所以把“礼”看的如此重要,不是很有道理吗?)”简子说:“鞅(赵简子,赵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您瞧着,我“鞅”啊,会终身照这些话做。)”。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曰:

      《孝经?三才章》袭此语,改“礼”为“孝”。说详梁履绳《补释》及周中孚《郑堂札记》卷四。

      杜预《注》“则天之明”云:“日、月、星辰,天之明也。”

      杜预《注》“因地之性”云:“高下、刚柔,地之性也。”

      杨伯峻先生注“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曰:

      杜《注》:“滋味声色,过则伤性。”淫,过也。

      杜预《注》“是故为礼以奉之”云:“制礼以奉其性。”

      下面是后世十二章的图片,这十二章去掉日、月、星辰就是上述“九文”。图片出自《中国刺绣:闺阁中的鸟语花香(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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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预《注》“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云:“解见二十年。”

      杨伯峻先生注《昭二十年传》“六律”云:

      杜《注》:“黄钟、大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也。阳声为律,阴声为吕。”律吕所以分别声音之清浊、高下;乐器之音,以此为准则。((p 1419)(10200801))(102)。

      杨伯峻先生注《昭二十年传》“七音”云:

      《释文》:“七音,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也。”七音即今之音阶,do、le、mi等。((p 1419)(10200801))(102)。

      杨伯峻先生注《昭二十年传》“八风”云:

      杜《注》:“八方之风。”《吕氏春秋?古乐篇》云:“颛顼登为帝,惟天之合,正风乃行,其音若熙熙凄凄锵锵,帝颛顼好其音,乃令飞龙作效八风之音。” ((p 1419)(10200801))(102)。

      杨伯峻先生注《昭二十年传》“九歌”云:

      杜《注》:“九功之德皆可歌也。六府三事谓之九功。”九歌、九功又见文七年《传》。((p 1419)(10200801))(102)。

      《文七年传》中有:

      晋-郤缺言于赵宣子曰:“日卫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子为正卿,以主诸侯,而不务德,将若之何?《夏书》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勿使坏。’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谓之《九歌》。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义而行之,谓之德、礼。无礼不乐,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谁来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说之。((p 0563)(06070801))(055)。

      杨伯峻先生于这段《左传》中“劝之以《九歌》”之后注云

      《离骚》云:“启《九辩》与《九歌》。”《天问》亦云:“启棘宾商,《九辩》、《九歌》。”则《九歌》为夏后启之歌。据《传》下文,《九歌》之内容为“九功之德”,不知启之《九歌》亦如此否。

      杜预《注》“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云:“君臣有尊卑,法地有高下。”

      杨伯峻先生注“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曰:

      外内即夫妇(,古人以夫治外,妇治内)。二物谓阴阳,亦即刚柔。经,法也。

      杨伯峻先生注“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以象天明”曰:

      父之姊妹为姑,姑与姊妹皆嫁给外姓为亲者。母之兄弟为舅;谓我舅者,我谓之甥。婚媾即婚姻关系,婚媾为同义词,古人常连用,如《易?屯?六二?爻辞》“匪寇,婚媾”。姻,《说文》:“婿家也。女之所因,故曰姻。”两壻相谓曰亚,亦作娅,今曰连襟。杜《注》:“六亲和睦,以事严父,若众星之共(拱)辰极也。”

      杨伯峻先生注“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戮”曰:

      依杜《注》,震谓雷震,曜谓电曜,可以杀人。意谓古人作刑罚牢狱,是以雷电诸天象为法而象之。

      杜预《注》“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云:“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

      杨伯峻先生注“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曰:

      审,慎也。统治者慎其所行。政令出,必使国人信之。《晋语四》:“信于令则时无废功。”

      杨伯峻先生注“生,好物也;死,恶物也”曰:

      好物、恶物犹言所喜好事、所厌恶事。惠栋《补注》引《周书?度训》云:“凡民之所好恶,生物是好,死物是恶。”恶亦厌恶之恶。

      杨伯峻先生注“哀乐不失”曰:

      意谓不失于礼。

      杨伯峻先生注“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曰:

      天地之经纬犹言天经地义。

      杨伯峻先生注“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曰:

      曲直赴礼,谓人有委屈其情以赴礼者,亦有本其情性以赴礼者。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

      《昭二十五年传》:

      宋-乐大心曰:“我不输粟。我于周为客,若之何使客?”晋-士伯曰:“自践土以来,宋何役之不会,而何盟之不同?曰‘同恤(xù)王室’,子焉得辟(bì避)之?子奉君命,以会大事,而宋背盟,无乃不可乎?”右师不敢对,受牒而退。士伯告简子曰:“宋右师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无不祥大焉。”((p 1459)(10250303))(133、125)

      我的粗译:

      在这年年底各家诸侯的盟会上,宋国的卿乐大心提出说:“我不输粟。我于周为客,若之何使客?(我们不会往这边运送谷子,我们是周家的宾客,你们凭什么使唤客人啊?)”,晋国的大夫士伯(士弥牟)就告诉他:“自践土以来,宋何役之不会,而何盟之不同?曰‘同恤王室’,子焉得辟之?子奉君命,以会大事,而宋背盟,无乃不可乎?(从“践土”那回以来,你们宋国哪次行动没参加,又有哪次盟会少了你们?既然说了“一起帮助王室”,大人怎么能逃避呢?大人奉你们主上指示,参加这样重要的行动,却让你们宋国背弃盟约,难道说得过去吗?)”,那位右师(乐大心)不敢继续反对,接下分配任务的简策走了。

      士伯就告诉他们的卿简子(赵简子,赵鞅)说:“宋右师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无不祥大焉。(宋国的右师迟早会被赶出去流亡。奉主上指示出访,却打算背弃盟约而顶撞盟主,没有比这更大的不祥了。)”。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我于周为客”曰:

      杜《注》:“(夏、商)二王后为宾客。”谓周王朝以宾客之礼待之。

      杨伯峻先生注“受牒而退”曰:

      牒,简札,书宋输粟具戍之事。

      杨伯峻先生注“宋右师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无不祥大焉”曰:

      古人多言“不祥莫大焉”,改“莫”为“无”,句法变。言再无凶恶之事大于此。亦可言不祥莫大焉。杜《注》:“为定十年宋-乐大心出奔传。”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周”——“京师”——“王城”——“周宗”——“郏”——“郏鄏”——“京師”——“雒邑”推测位置为:东经112.43,北纬34.67(洛阳-西工区为主)。

      “周”——“宗周”——“镐”推测位置为:东经108.74,北纬34.24(沣河东岸斗门镇一带)。

      通宝推:笑莫问,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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