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正说唐之梦 -- 给我打钱87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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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我初中学地理那会没想那么复杂

            地势高低,我直接理解成海拔高度。反正无论相对高低还是绝对高低,一切以海拔为基准。中国的海拔0米,就是黄海水平面。一切地势的高低变化,都是相对黄海水平面0米为坐标原点的坐标值变化。

            这么理解,不就很简单了。

    • 家园 武则天留下的革命遗产

      永徽六年十月,唐高宗下诏废王皇后为庶人,立武昭仪为皇后。永徽是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个年号,始于公元650年,止于655年,共六年。

      皇后废立一事,高宗与诸大臣之公开讨论,是在同年九月。在这次讨论中,李勣称疾不至,高宗以王皇后无子的由头询问长孙无忌的意见,无忌的回答是“先朝以陛下托付遂良,望陛下问其可否”,褚遂良认为王皇后“出自名家”,且是太宗为高宗所娶,亦“无违妇德”,故“不敢曲从”。翌日再议,褚遂良态度不变,为表明立场坚定还把朝笏置于大殿的台阶上“还陛下此笏”,并“解巾叩头流血”。高宗大怒,武则天更是在帘子后面大声说道:“何不扑杀此獠?”长孙无忌回以“遂良受先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刑罚或可免,处罚却逃不掉,褚遂良就此被贬为潭州都督。过了两年,即显庆二年,褚遂良先是迁桂州都督,后再次受贬为爱州刺史,再一年,死在任上。同在显庆二年,中书令来济被贬为台州刺史,门下侍中韩瑗被贬为振州刺史。加上更早时候被贬的吏部尚书柳奭,以褚、韩、来、柳为代表的诸多大臣的贬谪,表明长孙无忌的臂膀羽翼已是所剩无几。

      杨隋跟李唐皆以关中为霸业之基,然关中却无强盛巩固的士族集团,所谓的关陇集团贵是贵了,但就社会地位而言,却没有山东士族那样“清”。从西魏至北周,再到隋、唐,短短一百多年,不足以让他们的文化达到山东的文化水平。这是很重要的一个事实。

      按汪篯先生的意见,唐太宗的时候,所奉行的政策大概可以说,是以李唐皇室为核心,以联姻、任用等手段使得关陇集团一部分成员附着于此核心,再以“凡在朝士”之复杂来源家族为外围。等到高宗上来时,情形已与往昔不大相同,长孙无忌既是帝舅,又受太宗顾托,作为关陇集团的中心代表,他实握极大的权柄。因而有一种观点认为,高宗与武曌虽各有所求,但同舟共济。其实,高宗和武昭仪曾打算贿赂长孙无忌,“帝密以宝器锦帛十余车赐之”,然而皇后废立之事关乎关陇集团的命运,无忌收下贿赂却拒绝他们的请求。武昭仪只得改变策略,一方面她控诉王皇后与其母魏国夫人用巫术诅咒自己,另一方面积极招揽腹心,主要有许敬宗、李义府、王德俭等。待开国元勋李勣表态“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之后,“帝意遂定”,武氏立后成功。但是,显庆四年,在许敬宗的运动下,长孙无忌遭削爵流放,最终自缢而死,是不是就可以说是高宗的成功呢?

      我的意见是,到底是高宗和武则天互相利用,还是高宗完全的被爱情所俘虏,亦或是这两位帝后不过在是执行太宗的既定任务,这个问题不是最要紧的,我以为更需要关注的,是武则天的横空出世造成了什么影响。

      或许在武则天之前,无论在朝在野都没有像后来那样清醒而痛苦的意识到,若在一个父系社会中母亲当了皇帝,皇位继承人便成了大问题,随父儿子和随母的侄儿都有资格,男性和女性也都有资格,这样就会出现四股争夺皇位继承权的力量。正因为如此,从神龙元年到开元元年七月,仅八年半的时间中,皇帝换了四个,政变发生了七次。嫡、庶“两仪”变成了父、母、男、女“四象”,这个变化“很不好玩”。

      第二个影响便是对“体制”的再认识。发端于西魏的关陇集团虽有百多年积淀,但其社会根基不牢靠却是暴露无遗,在政治强人的进攻之下竟然就这样土崩瓦解了。如此来看, 作为宗法制的继承人,山东士族虽在走下坡路,却以“清者”自居,不大瞧得起关陇集团,并非自吹自擂。一个体制并不能凭空建立,也不会随意倒台,只有当所有说得清加上道不明的要素全部到位之后,崛起和衰落便成了自然而然要发生的了。鉴于此,说一句,唐太宗的“用人唯才”和武则天的“开科选士”乃是顺应潮流,估计不错。

      因此,我个人的见解是,武则天留下的革命遗产有两个,一是皇位继承人这一步向后退,是为保守;二是体制的变革这一步向前进,士族终于让位给科族,是为改变。

    • 家园 我有相反的印象

      我印象里的唐朝和民国差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分裂的,连河北这样的华夏核心区都是中央管不到的地方。至于皇室秽乱不堪的鲜卑风更不要提。

      • 家园 把唐朝理解成出去打人的蛮子就对了

        进攻型到处骑马砍人的意识形态,肯定和宋朝之后文明人防守型的意识形态是不同的。没事就在什么吉尔吉斯坦之类的地方和阿拉伯联军大干一仗,想起来都非常带感;而宋之后人是文明了,就都被人杀进本土烧杀抢掠,完全是被动防御

        梦回唐朝,就是做梦离开本土,出去砍人吧

      • 家园 唐,严格的说,不能说是汉人的王朝了

        民族融合度还是比较大的。最简单的,唐之起家是八柱国,这原本就是鲜卑的班底。再说一个,杨贵妃给安禄山洗澡的事,其实就所谓的胡人来说,实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若拿汉习俗来说,自然就会怀疑二人有苟且之事。他们的文化跟中原文化区别还是很大的,咱们不好用汉人的习俗来理解他们的习俗的。另外,我本人不太习惯文化等级这种描述,比如,有一种划分是以文字的成熟度来论高低的,我以为,文字只是文化的一个方面,我更愿意用多样性来看文化的不同。当然,我也承认,就我个人而言,遇到异种文化,一时之间表示难以接受也是有的。

      • 家园 唐按安史之乱分,前后两段像是两个朝代

        分别类似西汉~东汉,明~清。

        唐建立618

        安史之乱755~763

        唐灭亡907

        参看【史图馆】中国历代疆域变化 第十二版,可以很直观地看到唐朝疆域的变化。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9663012?t=3902

    • 家园 从安源工人合作社我们能学到什么?

      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的一次“大事件”,它的影响之深远恐怕是所有当事人没有预料到的。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早在唐朝,安源就被发现有丰富的煤储存。洋务运动之后,这里就成立了当时中国最大的工矿企业——汉治萍公司,有煤矿开采,有冶炼厂,有铁路,是一家综合性企业。路矿两局共有一万多工人,光是井下采煤的工人就六千之众。

      安源的煤和焦炭销路很好,但是工人的报酬却很低。井下工人每天工资2角3分,但这只是名义上的数目,拿到手并没有这么多,被包工头以各种由头给克扣了。

      2角3分是个什么概念呢?看一下当时的物价。当时武汉的米价是7分钱一斤,鸡蛋3分一个,猪肉2角8分,豆油2角一斤,盐每斤4分,这是吃的方面。用的方面,细布一尺1角,肥皂每块5分,照明用的煤油每斤6分。简单说,采煤工人一天的工资买不了一斤肉。

      工人的收入低,又没有文化,尽管对现实不满却无可奈何,只好喝酒赌博,打架斗殴。安源这个地方的社会治安也因此很是问题。

      共产党打算进驻安源。当时共产党人的思路是,工人要想争得权益,就得有觉悟,要有觉悟,就得有文化,有文化,就得识字,所以要先办学校。于是共产党就派了两个得力干将来到安源,一个是毛泽东,一个是李立三。李立三原名叫李隆郅,之所以改名,是因为他的原名笔画太多,工人们不认好,也不会写。以至于后来很多人都只知道 李立三,不知道还有个李隆郅。安源工人补习班很快就办了起来,不论是工人及其家属,还是矿方,持欢迎态度的还算是多数。为啥呢?工人进了学校之后,就变得文明了,赌钱、酗酒的行为变少了。

      接下来,共产党开始筹划组建工会。但是工会太招摇,李立三他们想了个办法暗度陈仓,先成立一家工人俱乐部。本以为,俱乐部应该比补习学校更受欢迎,谁知道事与愿违。私下里一打听才明白,毛病出在俱乐部的口号上。俱乐部的口号叫:”联络感情,交换知识“。这对工人一点吸引力都没有。联络感情嘛,在酒桌上就联络了,至于知识,自己也没有多少,如何交换?知道 毛病出在哪就好办了,于是俱乐部调整策略,把口号改成:”创办消费合作社,可以买到便宜货“。这一改好得很,可谓立竿见影。

      口号是打出去了,但光是吹牛皮那是不行的,到底怎么办才能让工人买到便宜货呢?其实共产党最开始的心思,就没放在经营上面,他们主要想的是,借机对工人进行革命启蒙,结果合作社经营一片混乱,开张没多久就换了三个经理。

      1922年,安源迎来一位关键人物,他就是毛泽东的弟弟毛泽民。毛泽民一脸农民样,也没有什么“工商 管理硕士学位”,但他可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毛泽民就任合作社总经理之后,搞了几个大动作。

      一是增加经营品种。一开始合作社主营只有布匹,毛泽民来了之后,从油盐酱醋到日用小百货,无所不卖。此外,合作社还从长沙、汉口等地进口新潮商品。另外兼卖进步书刊。

      二是加强经营管理。之前合作社没有营业计划,甚至连统一的账簿都没有,毛泽民建立了店规、簿记。合作社是股份制,毛泽民还定期向股东报告经营情况,让工人真切的体会到当家做主的滋味。

      三是重新募股,扩充资本金。优惠是,入伙的工人也就是股东们从合作社里购买的商品要比在其它商店里购买的便宜,也比普通顾客购买的便宜,简单说,在安源地区股东可以享受最低价。这个政策非常有吸引力,又能买到最便宜的商品,又能分到红,所以手头有点积蓄的都想入股。合社作的本钱越来越厚,入股的工人数量也越来越多。

      合作社之所以办得这么火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家作主。啥叫当家作主?股东同时也是合作社的员工,进货的时候自然就货比三家,扛包的时候自然就特别卖力。

      自打合作社成立之后,安源的工人们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变了,有三样变化。一、物质生活改善了,二、社会地位提高了,三、精神面貌变好了。

      当然,这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合作社的生意火得不得了,就成了其它商家的眼中钉。安源的几家规模较大的商户打算联起手来搞垮合作社。老办法,囤货。具体怎么搞呢?先筹集资金,然后秘密派人套购、抢购合作社的廉价商品,计划把合作社一举买空,然后再加价倒卖。

      合作社的经销人员一开始还以为是好事,可是慢慢就察觉出来不正常了,销售量大得惊人,来购买的顾客来回就是那么几张脸。

      怎么办?是卖还是不卖?不卖,没有道理,卖的话,相当于在给对方做嫁衣裳,只会让对方的利润越来越多,资本越来越厚。毛泽民左思右想,想出了一条妙计。

      这条妙计我们后来都是见识过的,如今被人嘲讽为计划经济失败的铁证:凭票购物。

      这样一来,大宗采购便无法进行下去。与此同时,毛泽民又命人加快采购速度,加大采购量。那些原本计划大捞一笔的商户顿时傻了眼,不仅没有像预期中那样把对手买空,自己还积压了大量商品卖不出去,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后面大罢工的事我就不说了。我认为,安源合作社是一个特别好的例子。

      为什么说它好呢?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同样是共产党,另有一些地区的人搞革命,就是另一种搞法。这种搞法,实际上,在共产党成立 初期是主流。这种主流搞法简单说,就是传播先进思想。好比今天的老师、父母教育孩子那样,讲道理。

      以为仅仅是通过传播先进思想,中国就能旧貌换新颜,以为仅仅是通过给孩子讲一番道理,他就能懂事。

      结果是什么?结果是用上百万人的命做了代价。就拿 共产党的创始人李大钊和陈独秀来说吧,这二位,就是天天讲,处处讲,”我们要革命,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新生活……“讲的结果就是学生上街游行,然后被机枪扫射,李大钊自己也被张作霖给吊死了。

      共产党不是一个人的政党,它是一个组织,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所谓见多识广的人,那么多旅欧、旅日鼻孔朝天谁都瞧不起的人,怎么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从古至今,哪一个政权是能用讲道理讲出来的?

      幼稚。非常幼稚。为什么这么幼稚?自大,异常自大。

      毛泽东为什么最开始受排挤?说他没留过洋,土包子。再看毛泽民吧,但凡看过他照片的人,只会认为这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老实、平庸,毫无特点可言。但就是这样的的农民,把安源工人消费合作社办得有声有色。我们难道不应该自问一下自己学的都是什么玩意吗?

      毛泽东也好,毛泽民也罢,他们最重要的特质不在于会打仗,会做生意,而在于实在。

      实在的人,是面对现实,应对现实。而不实在的人,就天天谈理想,讲梦想,大白天睁着眼睛都能做梦,甚至一辈子都活在梦里面,天天讲现实不如自己的意。

      泰戈尔说:不是世界欺骗了我们,而是我们欺骗了世界。他说话太婉转,太客气,依我这种暴脾气,我就不会这么说:有的人就是整天做梦。就是因为做梦的人太多,活在自己的梦里面不愿意醒来,所以快一百年过去了,今天,还有人,一天的收入买不起一斤猪肉。

      我曾经怀疑,这世界有些人应该做开颅手术,让医生检查一下,是不是有哪根神经搭错线了,要不然为什么总是想着,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呢?要不然为什么总是认为,我是没有错的,都是别人的不是呢?

      我后来想通了,这叫分工,有的人专门负责做梦,做美梦,有的人专门负责睁眼,尽量不做梦。

      通宝推:笑不拾,朴石,水草之肃,删ID走人,袁大头,白玉老虎,南宫长万,心远地自偏,桥上,
      • 家园 长征到遵义时毛泽民大显身手。

        1934年10月,红军被迫长征,财政部和国家银行组成15大队。毛泽民任大队长和没收征集委员会副主任(林伯渠任主任),负责整个红军的筹粮、筹款和全部供给工作。1935年1月,中央红军进驻市面上只流通银元而不流通国家银行纸币的遵义。毛泽民与时任第十五大队大队长的曹根全商量,决定趁长征以来红军从未有过的10天休整之机,发行国家银行纸币,补充红军急需物资;做好货币回笼工作,不让人民受损,特在遵义新城商业中心区设立货币兑换处。当时遵义的食盐都来自四川自流井,路远且运输困难,一直为军阀、官僚、奸商所垄断,盐价昂贵。毛泽民将没收当地军阀王家烈的大批食盐以低价卖给民众,但规定只收国家银行发行的纸币。这样一来,当地民众卖出自己的物品获得纸币,再用纸币去购买珍贵而价廉的食盐,形成了一个货币流通的良性循环。

      • 家园 物质状态积累到一定阶段必然引发意识状态的改变

        物质状态积累到一定阶段必然引发意识状态的改变。

        安源工人面对着积累至今的社会物质状态引发了他们对意识状态的改变要求。此刻工人就有了新的意识思想渴求,假如这时送来的不是主席和他带来的也不是马列主义,而是一帮宣扬教义的传教士,只要这帮传教士能够把大家组织起来争取更多利益,那么工人就会选择信仰这个宗教。此刻作为社会组成部分的工人群体的意识状态就改变了。随着社会各个不同群体的意识改变增强,就会推动着新的社会物质状态发生改变。

        古罗马引入基督教这个意识信仰本来是要巩固自己的物质状态控制力,结果最后却劫夺了他的控制权力。随着基督教蔓延到整个欧洲大陆,最后劫夺了所有的政权,结局让古欧洲大陆形成了宗教治理的区域。王权欧洲变成了教权欧洲。

        第一次宗教分裂,因为教内利益而导致的冲突和分裂。(这也可以隐隐挂靠在物质状态推动意识状态改变上。)

        而第二次宗教分裂,物质状态推动意识状态改变就一目了然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物质状态被积累到一定阶段,另欧洲人竟然开始有了否定宗教的意识思想。这可是大事!从王权欧洲进入教权欧洲之后,这次竟然出现颠覆教权欧洲这个社会状态,而第一次宗教分裂无论怎么乱,都没有脱离教权欧洲这个模式状态。

        当然,第二次的最后结果搞了个中和,就是新教的诞生。算是基本踢开了之前教权欧洲的控制模式和理论。

        最后要说的,一个权力组织若是抛弃了自己的意识信仰,而组织成员之间既没有血缘关联又没有其他良性关系的状况下,这个权力组织最后会蜕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这个,看矮党至今时代的社会物质状态就一目了然了。

        (科技水平、富裕程度等只是社会物质状态的一个个具体组成部分。而社会物质状态的大部分组成是各种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

      • 家园 安源发展下去,最多就是工党议会斗争

        先把马克思理想放下,实际共运历史上,工人本身其实革命性并不高。当然罢工,抗议,游行还是可以组织起来。帝国瓦解时,城市暴动也能搞起来。和农民的理想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工人的理想就是工会保障福利,小资消费的社会主义。劳资矛盾尖锐时,工人才有团结的动力。反过来社会福利有保障后,劳资矛盾成为能用投票解决的内部矛盾时,工人就没那么多革命精神了。民族主义反而会因为外来威胁更具有团结能力。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 家园 人民不应该为了革命而革命

          没有革命动力,正是革命已经成功的证明。

        • 家园 这个观点很好,我也想想说说我的意见

          今天晚餐过后,我跟女儿就“北京无印良品胜诉”一事交流了一下。

          我先跟女儿介绍了一下商标问题。她没有考虑到对于任何一家企业而言,当它发展到一定规模想要去国外拓展时,很多时候都会遇到恶意抢注,双方有时会私了,有时会对簿公堂。显然,日本的MUJI是李逵,北京的无印良品是李鬼,李鬼打赢了官司,因为“法律要维护自己的尊严”:谁听我的,谁赢。法律不是万能,但影响力巨大,所以多数的所谓老实人,时常被“霸道的法律”所坑,很难摆脱一种受压迫感。

          女儿的意见是,不管怎么说,北京无印良品赢了官司。

          我的意见是,赢了官司,也许会输掉市场。人在消费的时候,不总是只看所谓的性价比,有时候,人会用消费来表明自己的主张。比如孟晚舟被加拿大绑架之后,有些人拒绝购买iPhone,而转而购买华为。这不是简单的爱国,而是一种“我真是受够了这个世界”的真情流露。所以,日本的MUJI不一定就会丢掉市场。但如果因此败退,甚至减产破产,那么MUJI的一些员工就会被辞退,他们可能就会抱怨如今的决策者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人的主观能动性并非是一个固定值,南昌起义时的贺龙更接近于军阀,更早的时候是土匪。

          道德、法律,它们只有一个法则:听我的,在“我”这才会赢。在“我”这赢了,也许通杀,也许一败涂地。有些老师和父母也是如此,在“我”这是好学生、好孩子,也许整个人生都不错,但也许会输掉全部。人,听还是不听,自己选择,自己做主。

          科学家们一直很热衷于探讨一个问题:除人之外,其它动物乃至于植物,他们有情感吗?有思想吗?

          我的观点是:只有人才有。人,很想在整个宇宙中分一杯羹。好比我们人类社会内部的诸多事物一样,金钱在某个领域畅行无阻,权力在另一些领域唯我独尊,道德、法律、制度、宗教、习俗、科学……莫不如此,每一个都是“霸道总裁”,它们的嘴里统统都在说:“不听我的,就叫你好看!"所以在我来看,人类在宇宙中刷存在的方式就是:既然在物质的领域我说了不算,那么我总要在精神的世界里当一个老大。

          人,之所以有起床气,说到底,还是不情愿醒过来。并且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是,年轻的起床气多,年纪越大越少。

          人类所讲的,一切和精神有关的,不论如何表述,都离不开一个字:梦。

          做梦,是人类的专长、特技。

          所以在我来看,人类争夺得最为激烈的领域,并非是物质层,而是精神面,但凡自觉有点能耐的,就要想方设法推销自己的梦,要别人跟他做同样的梦。比如鲁迅就是如此,他自认为他的梦才是高级的梦,而在他笔下,麻木的中国人所做的“老婆孩子热坑 头”是一种低级的梦,于是,他要将这些人从梦中叫醒,去做他的梦。

          除了做什么梦,志在必得,还有做梦权的争夺也异常激烈。叫别人醒着,目的是为了自己更好的在梦中,这也是颇为常见的。比如秦始皇就是如此,他要叫天下人一点梦都不要做,只他一个人做千秋万代、永不眠目之梦。

          做梦,还是不做梦,做多少梦,做怎样的梦,这是一个问题。

          通宝推:笑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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