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从一个侧面了解时代和人心-读《枪炮与货币-民国金融家沉浮录》 -- 行者丁

补充：首先就燕人兄的回帖补充一下。其实当时全国有实力的势力背后基本都有列强的身影。奉系，广东，广西，某种意义上各位列强大佬就是看戏，看你们谁能卷出来，来代表他的利益。国民党，共产党，你们也别害羞，也都站出来，因为你们也有份。中国人的未来就是在这种群狼争食的环境博弈的。我感觉这比印度那种全面殖民还要惨，因为根本不存在一个稳定环境和预期。

那么为什么列强助力如此重要？因为技术代差。这导致列强的经济资源和武器水平对国内对手有巨大优势。而且由于技术加速，代差其实比鸦片战争时迭代了，以至于哪一方能获得列强一点落后武器支持和一根小手指一样的资源倾斜，就足以改变平衡。而且中国的7个边疆或保护区：台湾，朝鲜，琉球，外蒙，西藏，新疆，东北。三个被夺占，两个已经近乎分离，两个随时出现事态。只要不是傻子，中国和列强的矛盾就是注意力焦点，所有的力量必须考虑引入列强变量。这就引出了第二部分。

（二 ）有能力又有道德的人怎么想

生活里我遇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还算勤奋，一小部分可说是有能力也有成就，有能力又有道德的更少了。这本书里讲的两位民国金融家都是中国现代银行业的开创者，可以算作既有能力又有道德同时具备一定世界视角的人物。张嘉璈-中国银行总经理，之后担任过民国中央银行总裁。陈光甫-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创始人，这家银行现在仍然运营。中国银行前身是清朝的央行-大清银行，在中国银行业从旧时的钱庄向现代银行发展的时候，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成为了事实上的发钞行。在混乱政局下维持通货信用，两人都做出了开创性的事迹。由于走马灯般的各方势力都拿银行当提款机，两人也都认为维持经济起见银行应该尽量保持独立性，同时支持民族工业发展。

这样的人当时怎么看待中国的问题呢？

“他已经看清，统一只是表面上的，这些各拥重兵的武人们，难保他们不会再大打出手，说不定更残酷的内战就在前头。而要真统一，前提必须是人民有常识不受欺骗。”统一者，非军阀，官僚留学生，假面具之革命党，共产党等所可为也。必须人人有智识，有智识者方有胆力，且必要多数，而后军阀，官僚，留学生，假面具之革命党，共产党不敢欺骗。事事公开，衷心为社会服务，不统一而自然统一矣”。”

第一，由于中国和列强的矛盾在媒体和社会讨论里是最激烈的，几乎所有人的焦点都在独立统一上，没人关注阶级矛盾。我们现在拿着答案知道，不解决阶级矛盾，就不会有力量独立。但是把我们放回当时，估计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选错，因为根本这不在选项里，当时发不出声的底层基本不会出现在公共讨论中。在也不会选，阶级矛盾哪里比亡国灭种严重？而且即便你跟我说，在莽莽大山里，有一群农民，发动他们，你就会打败列强。我理都不理你，太TM离谱了，他们连汽车都没见过，搞这个离世界文明是越来越远了。这可能是很多我党初期（后期一样）的实质上是民族主义者的人比如林总一样心里的疑问：这行吗？红旗打得多久？这还真只能是马克思哲学和那个总琢磨大本大源并且一定是把平等放在首位的人的领域。对于大部分有能力没能力，有道德没道德的人精人才人杰们，这是降维打击。所以什么叫：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我小时候觉得这不扯吗？正好合拍改开主旋律。但这符合解放个体才能解放整体的道理。

第二，绝望。“人人有智识”意味着绝望，因为这是个无法达成的先决条件，没有哪个国家能做到。就像《丑陋的中国人》一样， 都是大人说小孩子的气话。从后视镜看，这条件也不需要。

对中国革命和毛评论的复杂性是中国革命残酷性的体现。我有个海外同学，她的父亲爱国但极端反毛。我现在理解了。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家族或大批有能力有道德的好人，包括富人，本不应该被针对。但是中国广大底层的处境很少为人关注过，而且在无法向日本那样出门抢的情况下，只能内部解决动力问题。就像那个火车难题，他为本不应该存在的现代中国搬动了道岔，即使做到了最好的结果，也必然承受最多的指责。如果中国可以像美国杀光印第安人夺得土地矿产，日本奴役邻国，拓殖统帅反而会受举国上下爱戴。但当时中国已经没有这个选项了，向刘慈欣小说里某部分，你只能选谁上飞船，谁留地上，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