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完颜亮的一生(八):升赏 -- 1001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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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完颜亮的一生(八):升赏

    完颜亮的一生(一):晋升

    完颜亮的一生(二):受贬

    完颜亮的一生(三):招逆(1)

    完颜亮的一生(四):招逆(2)

    完颜亮的一生(五):招逆(3)

    完颜亮的一生(六):弑君

    完颜亮的一生(七):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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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升赏

    这两个字,说起来却很简单:首先,就是“升”。

    上面我们说到,正是在九人集团的鼎力协助下,完颜亮才能够成功地弑君夺位。现在局面初定,这些有着从龙拥立大功的臣子,很快就得到了各自的封赏;不过两三个月的工夫,他们就陆续升迁了。由于其中一些人后来的晋升与拥立关系不大,这里,也只是泛泛说一下他们在完颜亮登基初期的升官情况吧。

    也顺便说一句,以下提到的升官幅度,均是以品级为单位计算的。如从五品升为正三品,则以从五算起,历经正五、从四、正四、从三、正三,累计为升官五级。同时,同级别官职升迁(比如完颜秉德由右丞相升为左丞相),不计算为升级。

    萧裕

    最初启动了整个阴谋的萧裕,现在被晋为秘书监(从三品)。比起他从前的职务同知北京留守事(正四品),官是升了,却不很显著。不过没关系,他的晋升之路还远没走到头呢,我们不妨耐下心来,慢慢看吧。

    总结:升官一级

    完颜秉德

    政变之前,已经是尚书省右丞相(从一品)的完颜秉德,在九人之中地位最尊;即便再升,也不会有太大的空间。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晋升为尚书省左丞相(同为从一品),兼侍中、左副元帅;更重要的是,完颜亮加封他为萧王了。

    细想之下,没升级又怎么样?够可以的——又当王爷又给军权,在哪儿都相当有面子了。

    此外,完颜亮又赐他铁券,再赏钱二千万、绢一千匹、马牛各三百、羊三千。

    这里解释一句:铁券这东西可不比一般,那是君对臣的誓言——只要不是你一家谋反,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天大的罪也不会杀你。为了表示郑重,还专门弄成金属的,象征着这个许诺不可变易。能够受赐铁券,对臣子来说,可实在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啊;也因此,是臣子极大的光荣。

    总结:被封王,未升级,受铁券

    唐括辩

    这位驸马由尚书左丞(正二品)骤跃龙门——被封了王,同时被提拔为尚书省右丞相兼中书令(从一品),也受赐了铁券,及钱二千万、绢一千匹、马牛各三百、羊三千。就连他老爹唐括重国,也跟着儿子沾光,由彰德军节度使(治所在今河南安阳,从三品),升任东平尹(治所在今山东东平,正三品)。

    总结:被封王,升官一级,受铁券;父亲升官一级

    完颜乌带

    大理卿(正四品)已经是不必回首的过去,现在他已经是许王了!同时职务也连升五级,为平章政事(从一品)。铁券和财物赏赐,一同以上。

    总结:被封王,升官五级,受铁券

    大兴国

    这位近侍局直长(正八品)的升迁幅度,大得颇是令人目瞪口呆。究其原因,大概有两方面:一方面,他的作用确实别人无可替代,无论是开门、矫诏还是藏刀,都为完颜亮成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另外一方面,他本来的官位实在太小了,怎么升还不就是一句话?

    于是,他被直升为广宁尹(治所在今辽宁广宁,正三品),同时晋为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这就是说,瞬间他就连升十级——并赠犀带一条,玉带一条。除了铁券和财物赏赐一同以上之外,完颜亮大概是考虑到大兴国是个微末小人,专门又赐他奴婢百口——过去,你不是伺候皇上伺候惯了么?现在专门调一百个人来伺候你,怎么样?

    总结:升官十级,受铁券

    李老僧

    这位曾经的将军司书吏、政变前的尚书省令史李老僧,简直都没法评论他本来的官品有多小——书吏的“吏”,本身就是跟官对应着的,不少机构都有,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编制外人员。一时也查不到金代这个书吏的品级,那么就参考一下后世女真——清朝的制度,来试验性判断一下书吏的级别吧。按清制,要确定书吏的级别,得进行考试。考为一等的,给个从九品;考个二等,干脆就是未入流。

    即便是尚书省令史,按金制,他本人非进士出身,这个令史也就属于所谓的“右职”或“右选”令史,还稍微有点预备役干部的意思。具体来说,干满十年,可以出任职官,品级为正六品到正七品之间。而如果不满十年,又当如何计算品级?——没法计算,因为他还只是个单纯的令史;按史料所载,即便是职官兼任令史,这令史也依然属于“流外职”,换言之,照旧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但是现在,他不仅肯定已被提干,而且直接被拔擢为同知广宁尹事(正四品)。这就是说,如果他以前是个考试合格的书吏,那么他升了十一级;如果考试没合格,或者按照不入流的令史来计算,则是升了十二级!

    此外,他也受赐钱千万、绢五百匹、马牛各二百、羊二千。注意了,他没有被封王,是因为出身实在太过低微,这并不奇怪;关键是,他没有被赐予铁券,赏的钱和绢也少了一半,马牛羊只及前几位的三分之二。看来,李老僧在九人集团中作用实在是不怎么突出,完颜亮心里也很有数。

    这就是说,他升官幅度最大,只能解释为他自己以前太不争气,官位实在太小了;即便是现在这个同知广宁尹事,完颜亮也不是白给他的。其实,这时的李老僧,已经成为完颜亮埋伏下的一颗钉子;其中情由,我们后文再说吧。

    总结:升官十一/十二级

    徒单阿里出虎

    护卫十人长,本身也是个小的不得了的官;具体品级难以确定。如果以近侍局直长大兴国为例,他是正八品,手下管着四十六个人;那么护卫十人长,似乎以定为从八品为宜。这纯粹是1001n个人猜测,对与不对,希望有高手予以指教。下文,便以从八品为基础,计算他的升幅。

    成事之后,他一跃而成殿前右副都点检(从三品);这就是说,他一下升了十级。而铁券财物之类赏赐,与上面的几位(不包括李老僧)相同;同时,他的儿子徒单术斯剌也沾了光,奉命迎娶荣国公主合女。不过,这是事先说好的,现在完颜亮不过是实践诺言而已。

    总结:升官十级,受铁券;儿子成驸马

    仆散师恭

    同为护卫十人长的仆散师恭,现在跟上面那位徒单阿里出虎一样,晋升为殿前左副都点检(从三品),也是官升十级,并得到铁券财物赏赐。按金制,无论殿前左、右副都点检,同时都要兼任侍卫将军副都指挥使;非要分个高下的话,那就是“左”比“右”大上那么一点,呵呵。后面他升官的路也还长,这里就先不提了。同时,他本名仆散忽土,现在是被完颜亮亲自赐名为仆散师恭,也算是殊荣了。

    总结:升官十级,受铁券;被赐名

    徒单贞

    原来是猛安(从四品)的徒单贞,现在被进封为殿前左卫将军。殿前左卫将军的品级不详,应低于正三品,似为从三品或正四品。如果是从三品,则他升官两级;是正四品的话,则升官一级。不过,钱、绢、牛羊之类赏赐,统统没有;铁券,也没有。

    大概是为了让徒单贞心里不至于太过失衡,完颜亮又把他老婆封为平阳长公主;这样一来,徒单贞自然就成了驸马,具体的职务是驸马都尉(正四品),同时加封殿前左副点检(品级不详,以仆散师恭为从三品的殿前左副都点检来看,这个职位应低于从三品——毕竟少个“都”字嘛,呵呵)。

    总结:升官一/二级;老婆成公主,自己变驸马

    九个人的晋升情况大致如上。为了各位更清楚地对比,简单列个表吧:

    完颜亮政变班子初期晋升、封王及受赐铁券情况一览表

    ━━━━━━━━━━━━━━━━━━━━━━━━━━━━━━━━━━━━━━━━━━

    原品级 政变初期新品级 升幅 初期是否封王 日后是否封王 铁券

    ──────────────────────────────────────────

    萧 裕 正四 从三 1 是

    完颜秉德 从一 从一★ 0 是 已 有

    唐 括 辩 正二 从一★ 1 是 已 有

    完颜乌带 正四 从一★ 5 是 已 有

    大 兴 国 正八 正三★ 10 有

    ☆ 李 老 僧 从九/未入流 正四 11/12

    ☆徒单阿里出虎 从八 从三★ 10 是 有

    ☆ 仆散师恭 从八 从三★ 10 是 有

    ☆ 徒 单 贞 从四 从三/正四★ 2/1 是

    ──────────────────────────────────────────

    平 均 从五 从三 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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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带☆者,品级为估算;带★者,为政变当日晋升

    总的来说,所有人都被晋升,其中三分之一还成了王爷,其余也是一步登天。计算一下就可以知道,他们平均每人晋升了四级——在平时,谁又敢指望能有此收获?不仅如此,他们新得到的位置,不是内卫、天子近臣便是地方大吏,没有一个是中看不中用的安抚性职务。

    这般跨级飞升又收获美差,恐怕他们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宛如梦中吧。

    更何况,日后又有四人陆续被封王;统计下来,九个人中除去大兴国和李老僧,剩下的人居然都是王。这就是说,虽然事先大家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只要卷入这个阴谋集团的核心,日后就有四分之三以上(具体说就是 7/9 = 77.78% )的把握成为王爷——政变的“魅力”大约也正如此:明知可能破门灭家,却总也有人忍不住,非要用身家性命去豪赌它一场。

    这九位的结果,自然是赢得钵满盆满,彻底赚翻了。而大大小小的政变,在历史上简直是不计其数;纵有那么多未遂者的鲜血横流史册,依然无法阻挡后来人的壮志雄心——这其中的玄妙,真是让人玩味不已啊……

    关于九个人的情况,暂时先介绍到这里;放心,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呵呵。

    除了这些“定鼎功臣”之外,完颜亮对其他一些并未参与阴谋的官员,也是另有升赏。

    比如金穆宗的第五个儿子,女真历史上第一位用文字记录本朝历史的完颜勗(注:此字音xù。由于通“勖”,网上往往将他写做完颜“勖”),根本就不是完颜亮的党羽,也得到了封赏。

    那么这位完颜勗,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金太祖时代,完颜勗受命编修国史;再加上平难有功,皇上曾经要加封他仪同三司,甚至要以“皇叔祖”字样冠在他的职务之前——都被他极力推辞了。

    在金太宗时代,金军大发神威,攻破了大宋首都,完颜勗被派去劳军。主帅问他想要点什么(战利品),他说:“惟好书耳”——结果,在人家大肆搜刮金银财宝的时候,这位好同志装了几车书就回朝了。

    在金熙宗时代,他的苦心修撰终于大放异彩,连续端出了《祖宗实录》三卷、《太祖实录》二十卷,开创了女真民族的文史时代。当他把《祖宗实录》呈献上去时,金熙宗“焚香立受之”,破例加赏他亲王二品俸禄;《太祖实录》书成,更是加封太师、鲁国王及领三省事,可谓位极高、人极尊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正是这位完颜勗,首先倡议将完颜亶册立为谙班勃极烈,并陆续得到权臣支持,最后成为事实;换言之,要不是他先来了一嗓子,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金熙宗了。由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在金熙宗时代,完颜勗会有如此之高的地位;也正如凤凰卫视的阮先生,天天在电视里念叨的那句“事情之间,其实相互都是有关联的”,呵呵。。

    旧君是他首倡册立,单这一件事就够让完颜亮不爽的了;这还不算完,对完颜亮本人,完颜勗也并不客气。

    史载,完颜亮正在高速晋升时,许多朝臣不要说得罪,攀附他都来不及。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次大臣开会,完颜亮迟到了。结果,“刚正寡言”的完颜勗毫不留情地当面批评了他:

    吾年五十余,犹不敢后;尔少年强健,乃敢如此!

    是啊,你有迟到的资格么?一句话,说得势焰熏天的完颜亮只好当场“跪谢”——完颜勗以元老的身份,批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固然不必顾忌太多;但反过来讲,在当时的朝局下还敢于当面批评新贵,完颜勗的“刚正”,也确实不是史家曲笔虚赞啊。

    可现在,这位被他批评过的毛头小子完颜亮,不仅杀了自己力荐的旧主,还翻身当皇帝了;以常理来判断,这位早已是极品富贵的完颜勗,下场恐怕不会太妙。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完颜亮上台当天,就诏令加封完颜勗为秦汉国王;同时大概为了表示不是明升暗降,完颜勗以前的太师、领三省事、(国史)监修等职位一个不动,官照样当。

    八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很难想像,完颜亮在加封这位并不媚顺自己的重臣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了;大约还是不太爽,但他毕竟克制的很好——为了“加恩大臣以收人望”,也是不得不如此吧。

    如此这般,晋升那些有功的,封赏这些无功又不好开罪的——算下来,完颜亮即位当天,一共升了二十个人。

    这就是完颜亮初登大位,连续念出的“升”字诀。

    关键词(Tags): #完颜亮#金朝#金代元宝推荐: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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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我瞎猜这个完颜亮对完颜勗

      凡谋大事者,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和行为。

      完颜亮是爱慕汉学并且自己也写了不少词作,而完颜勗在金太宗时代,金军大发神威,攻破了大宋首都,完颜勗被派去劳军。主帅问他想要点什么(战利品),他说:“惟好书耳”——结果,在人家大肆搜刮金银财宝的时候,这位好同志装了几车书就回朝了。在金熙宗时代,他的苦心修撰终于大放异彩,连续端出了《祖宗实录》三卷、《太祖实录》二十卷,开创了女真民族的文史时代。

      如此,完颜亮本来也是不能用正常阳光来看待的一个怪人,他对汉文化汉文明的热衷,由此对完颜勗的学识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爽归不爽,完颜亮的野心也不会因为坐上了王位而停止的呀。这时节,先恩后杀,只是个时间问题策略问题。

      完颜亮这个杀人狂,尽管时有英雄气概,骄傲自信,只是野蛮的根性未除,终有一天不能善终啊。。本是极聪明的人,为甚么最终也还是走到了那样的废帝下场的呢?

      不懂。

      • 家园 这个人确实是一言难尽啊。。

        老兄所说,

        凡谋大事者,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和行为。

        的确是往往如此。不过,有一点不太赞同,那就是老兄说完颜亮是个“怪人”,呵呵。在我的想法里,完颜亮是个“奇人”,却还不是“怪人”。

        怪人,大概说的是思路迥异正常人吧。诚然,完颜亮的行事,也有莫名其妙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脑子是相当清醒的。这个系列,其实也是打算稍微全面地介绍一下他,多少也有点尽量还原一下他的本来面目的想法。

        一般的书只是简单地写他做了什么,却很少去认真思索他为什么去做这些事情,经常是不假思索地就给他扣上了种种帽子。当然,他荒淫无道的那些事迹没什么理由,(有的也未必,嘿嘿),咱也不打算替他隐瞒;而大部分的事情,他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想来想去,至少到现在,还是不给他做任何结论性的评语吧,慢慢写着看。

        说了这些,估计要被砖头砸个半死,还是免战高悬,躲进防空洞的好

    • 家园 顶!

    • 家园 呵呵,顶一下.花.
      关键词(Tags): #金朝#完颜亮#金代
    • 家园 盼星星盼月亮

      终于盼来了第8!!!!

    • 家园 送花助老兄“升迁”

      您现在是正四品下的头一名啦,和那个李老僧同级吧

      您离升迁(积分>5256)不远啦

    • 家园 呵呵,顶一下.花.
    • 家园 高风险高回报啊,也是蛮有价值的

      那个唐括辩封的什么王啊?

      • 家园 老兄好眼力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在金史中翻查了几个小时,竟然就是没找到他究竟是被封的什么王……只好一笔带过,暗想可以蒙混过关,不想还是被老兄看出来了,惭愧惭愧。。

        不仅如此。在金史各篇章中的记叙中,还是关于他的段落,居然有彼此冲突的地方。诸如此类的问题,于我们的故事关系不大,打算就忽略掉算了——毕竟书写这段历史的人早就灰飞烟灭了,找谁问去呢?我也不认识搞这个冷门专业方向的人,唯一能用的互联网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唉。。呵呵。。。

        • 家园 hiahia……其实还是怪自己

          谁让你别人都写那么详细啦~他还专门用了一个曲笔……嘿嘿,献花一朵以纪念之

    • 家园 沙发沙发!献花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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